第609章 煩惱

然而老張終究宅心仁厚,把他撈過來了,周進步一看,小張和老張,那還是老張更大一些,聽老張的吧。
只是他們不知道,也許有太多人恨巴干,但張國棟還真未必是其中之一。
「對,他肯定努力,我就是說……」巴干進一步說道,「逸夫那邊,別為難孩子。」
正常而言,下屬實在不適合跟領導這麼說,領導會懷疑你的工作積極性,然而對張逸夫,沒人懷疑他的積極,只怕他太積極,黃正輝思前想後,犧牲一個巴干,可以做成太多買賣,便也順水推舟。
於是張逸夫退了一步,放他來薊京局傳達室。
巴干也不含糊,起身熱情地握住了小年輕的手:「我要跟你多學習嘍!」
「坐吧。」張國棟看著剛剛染過頭髮的巴干,覺得他樣子有點滑稽,明明頭髮就不多,還非染的這麼黑。
一邊是賴狗落水,一邊是凌日當空,聽誰的?
「歲數大了,也別太勞累了。」張國棟卻與那類幹部涇渭分明,「本來是要讓你去傳達室的,後來還是我把你撈過來了,歲數一大把,沒有功勞也有和-圖-書苦勞,貢獻也是有的,你就暫時坐辦公室,做一做數表分析統計這一塊工作吧。」
小年輕看著巴乾和善親切的笑容,覺得這人也沒那麼可怕。
理由太簡單了,張逸夫的電話先一步到了。
這些天見過了這麼多人,張逸夫基本聊兩句就有大概判斷了,就能基本定奪了,唯有一個人,他遲遲不決,當在辦公室見到他的那一刻,充滿了煩惱。
當然這裏面也有一些幹部處推薦來的,總有一些比較能幹的人,有本事的人,沒有關係,通過正規途徑想調來北漠,這部分人由幹部處定時定點統一帶來,算是面試。很顯然,這部分人才是將來的工作主力,他們必須是能幹的,對他們把關無疑更嚴一些。
巴干想了想,還是厚著臉說道:「我孩子今年畢業,在上滬電院讀的,本來都聯繫好了,去華東局……」
張國棟看著二人的樣子,突然心下有些後悔。
一個小年輕很快進了辦公室,張國棟也就此介紹道:「這位是今天調到咱們科的巴干,叫老巴就可以了,你們和*圖*書一起搞一下數表統計,老巴原來是搞管理的,沒接觸過這部分工作,你耐心教一下。」
「理解,不會牽連的,孩子的事,孩子自己努力。」
「這個,就讓孩子自己努力吧。」老張擺了擺手,「逸夫一路都是自己努力的。」
張逸夫也很清楚,自己這麼分別對待是明顯的偏袒,自己曾經也是千萬個求職者中的一個,痛恨著那些關係戶,感受著「正常人」之間那可怕的競爭。
「不是……國棟,咱們的事,是咱們的事,別牽連到孩子。」巴干苦著臉說道,「這話,逸夫可能還不懂,但你能理解我吧?」
「放心吧,不會的,他已經過去了。」張國棟笑了笑,拿起電話,叫下面管統計的文員來辦公室。
不得不說,張逸夫來華北局兩年,這裏幾乎天翻地覆了,雖是好的變化,但不一定誰都喜歡。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再往上走了,如果自己去了部里,也許有人也會忌憚自己,若是有一天把部里也搞得天翻地覆怎麼辦?
巴干心下又開始罵了,鬼才信啊!
但這個實現起來和*圖*書太困難,組織在必須的時候可以冷酷,可以殘忍,但巴干還沒達到這個條件,這麼搞就過頭了。
但話已經說出口了,就這樣吧。
「今後啊,就踏踏實實獃著,我在這裏,他們也不敢怎麼為難你。」張國棟隨即問道,「你還有什麼要求要提么?」
巴干也沒有資格怪他,周進步是他帶出來的幹部,正在演繹著曾經的他,在他未來有限的日子里,將面對更多個他帶出來的幹部們,這才剛剛開始。
很多事情開始不脛而走,塵封的往事也浮上檯面,一些老同志還記得舊事,此時巴干倒台也無須避諱,在羅列他罪狀的同時,也加上了張逸夫「為父報仇」的這一段,越傳越邪,張逸夫儼然成為了哈姆雷特,上演了一出現實版的王子復讎記。
小年輕點頭應了,望向巴干,心中也是有點兒沒底,雖是薊京局基層的幹部,但開大會的時候,好歹是見過巴干發威的,莫想到,堂堂大局長有一天要跟著自己學做表……
但沒辦法啊,到哪裡都這樣,無論是美利堅還是赤道幾內亞,共產主義沒實現,和*圖*書只有這樣了,作為沒門路的普通人,唯有以壓力為動力,強大到足夠脫穎而出,然後通過自己的奮鬥與努力,讓子女將來成為有門路找個好工作的人,真是此恨綿綿無絕期。
果不其然,晉西的事一搞定,籌建處就開始壯大,一位位各機關單位的幹部開始來拜見張逸夫,他們大多是有來頭的,某某領導打過招呼,只要能力別太差,張逸夫都接受,畢竟有自己盯著,騾子也能當馬使,等自己徹底去了恆電,這些情大家都是要還的對吧。
……
他不知道,張逸夫原本的想法更極端,是讓他去晉西局的傳達室,現在那些烈士的家屬也許情緒暫時安撫了,說得狹隘一些,十萬元真不是小數目了,但也只是現在,多少年後,家屬再回頭看,才十萬?那就又該急了,搞不好就要來鬧了。解決方式也簡單,接收子女入局,安排家屬工作。總而言之,巴干如果在晉西局傳達室,那絕對少不了跟烈士家屬見面,家屬罵他,甚至動手,估計也沒人敢攔,張逸夫本意是讓他用一生來贖罪的。
巴干唏噓了一口氣,m.hetubook•com.com得虧你沒跟你兒子似的,還留了一線。
「嗯。」巴乾沒什麼表情地坐下,他也不想站在這裏,但他是來計量科報到的,需要張國棟分配工作。他在之前找過周進步,想讓他安排一下,避免這個尷尬,讓自己去個辦公室什麼的,稍微舒服一點的環境,周進步卻連電話都沒接。
也說不清,黃正輝這一步是計劃好的,還是歪打正著,外人怎麼聊這步棋都可以,但對於張逸夫,卻沒那麼多爭議,他打一開始就豎起大旗跟巴乾死磕,最後把巴干磕殘了,這個事情是沒有爭議的。
春日的清晨,巴干站在計量科長辦公室中,再次面對著科長張國棟的時候,推卸了一輩子的責任,在這一刻還了大半。
實際上那天在黃正輝的辦公室里,張逸夫已經把一切說得很明白了,他胸無大志,早想離開體制了,只是現在北漠重任在身,不是時候,一旦北漠步入正軌,進入平穩階段,他將立刻抽身,同時他完全不排斥黃正輝往北漠安插人,說得更明白一些,就是我把北漠的基礎都給你打好了,然後就是你的了,跟我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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