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煙花江南
第三百六十四章 國之將來,子息之望

「哈,沒錯沒錯,確實別出心裁!畢兄,想不到你也有這一天!」
龍泉庵主說過的那些話,武賢妃轉述的那些話,還有安國長公主的殷切囑咐,這一切再加上她得的那些太祖手記,此時畢先生的話無疑是補全了瓷盤所缺的最後一個角。深深吸了一口氣的她雙手死死按著桌面,隨即看著畢先生說:「敢問畢先生,為何對我說得這般詳盡?」
「縣主實在是太客氣了,論理該是他來拜見您才對。對了,午飯已經預備好了,不若這會兒就開宴吧?」
盯著陳瀾看了好一會兒,畢先生終於大笑了起來:「物盡其才人盡其用,他倒是姦猾得很!縣主,啰啰嗦嗦說了這許多,只是想讓你心裏有個預備。萬一有人和你接觸,你也不至於一無所知。好了,眼下才是最要緊的事,請縣主伸出右手,容老夫給你診一診脈象。」
「因為你是安國長公主認下的乾女兒,也因為你是京城裡某個已經死了的人寫信給江南這邊時提到的人物。」畢先生笑了笑,見陳瀾臉上震驚更甚,這才若無其事地說,「安國長公主留在江南的人,自她回京之後,都是我幫著打理的,再加上我一直和長公主有書信聯繫,所以當然知道這些。這些從前無人留心,但你夫妻隨荊王一起下江南的消息傳出之後,江南震動,我這小桃源自然而然就被人盯上了,更何況還有姦細在……」
「畢先生您是說……您是說要跟我們回偶園?」
「這哪裡算是困局,頂多算是麻煩。一個致仕的知府,在揚州這樣世家豪富雲集的地方,如今一下子飛黃騰達,當然有無數蜜蜂猶如嗅到蜜糖一般死死糾纏上來。荊王這人從前不顯,已經夠讓人摸不著頭腦了,若是他的岳家再讓別人絞盡腦汁還是油鹽不入,還不如讓人看輕一些。再說,荊王殿下也不會怕這個。」他說到這裏,突然頓了一頓。
這突如其來的變數讓梁老太太和梁太太都是有些措手不及,因而陳瀾飯後告辭,婆媳倆自是二話不說親自把人送到了門口。眼看著陳瀾一行人上了車去,兩人才你眼看著我眼,臉上滿是狐疑。好一會兒,梁老太太才低聲對媳婦吩咐道:「派個人去街上打聽打聽,是不是出了什麼事。還有,再去你老爺那裡問問,之前楊夫人過去都說了些什麼。對了,虹霓……虹霓你過來,之前楊夫人去見老爺是怎麼回事!」
見畢先生說出姦細二字時,不但聲音低沉,而且整個人露出了一種說不出的惘然,陳瀾心裏立時冒出了一個猜測,但思量再三還是沒有開口追問。然而,站在門邊上的柳姑姑卻是神色震驚,交錯在身前的雙手竟是緊緊捏在了一起。
陳瀾並不知道楊進周轉眼間就已經拿住了江都衛,這滿城戒嚴就是他的手筆,此時正驚詫間聽到下半截,終於是有些糊塗了起來,不禁皺著眉頭問了一句。見梁文笑著站起身www.hetubook.com.com,拱了拱手竟是轉身出屋去了,她那捏著那鈞窯蓋碗蓋子的手不知不覺停在了那裡。下一刻,畢先生就也離座而起,卻是背著手走到窗邊,老半晌才突然嘆了一口氣。
「夫人。」
「畢先生的意思是……我最多只能生育一個孩子么?」
「縣主言重了!」畢先生連忙站起身來退了一步避開,隨即猶如喃喃自語似的輕聲說道,「當年沒有做到的事情,我也希望如今能彌補一二……。」
此時此刻,陳瀾只覺得梁文這位梁家主人和梁老太太起頭對她的形容完全不同,非但沒有什麼官場乏力的木訥書獃子氣,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豁達。至於同樣六十開外的畢先生,單看外表彷彿是一個極其注重細節的人,可此時此刻說話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犀利。
屋子裡,得到了陳瀾的肯定答覆,畢先生的臉上頓時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他年紀雖小,卻是有些主見的人,若是什麼都不吩咐,只怕他一個人在那兒呆不住,所以我只好囑咐他此事,讓他能捱過最初幾日,倒不是真的指望他能遇見縣主你這貴人。其實,要不是尊夫楊大人以雷霆萬鈞之勢掌了江都衛,昨日開始,江都衛入城戒嚴,揚州地面不復從前三教九流魚龍混雜的亂象;要不是揚州城上至世家名門,下至商賈地頭蛇,都在尋我這麼個大活人,沒人敢貿然行事;哪怕是在梁家,我也未必會出來見縣主你,否則興許帶累了梁老弟。」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說道:「縣主還年輕,並不是不可設法,三五年間調養好了,應當還是問題不大。只是,憑縣主這樣的身體,只可一,不可再。」
「既然遇著你正好,我就不派人送信回去了,你對那邊言語一聲,就說刺客主使已經都拿到了。」見陳瀾滿臉的不可思議,楊進周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繼而輕聲說,「放心,我說拿到了,就是真的拿到了,接下來正好合著那信上的吩咐大幹一場。具體的事情回頭我再對你說,城裡剛剛就鬧騰了一陣,為了以防萬一,我撥五十個人護送你回去。」
「畢先生,您的意思是……」
畢先生卻不像別人診完了右手再換左手,而是就這麼一直沉吟了一盞茶功夫,隨即才抬起了頭,結果正對上了柳姑姑那焦躁的目光。愣了一愣之後,他就長嘆了一聲:「我這半輩子雖然並不以醫術聞名,但幾十年間陸陸續續卻也治好了不少疑難雜症,只精研婦科,卻還是緣于皇上當初曾經將皇後娘娘和賢妃娘娘託付給我之後。只可惜,當年棋差一招,沒能挽回。而去年皇後過世,我亦是不曾趕得及……」
陳瀾也覺得適才梁家那番變故來得突然,只這會兒人在車上消息太少,一時半會也分析不出一個所以然來,當下自是和畢先生又談笑說了一會兒別的。直到這一路時走時停和-圖-書,從窗帘縫隙中甚至能看到街頭盤查日趨嚴格,她不禁大為生疑,等到了城門口時,外頭的喧嘩為之更甚,可沒過多久,外頭就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聽縣主剛剛這麼說,想來是見著我家孫兒了?」
「海寧縣主。」
不可能吧……要真是如此,那荊王就不止是算無遺策,而且是多智近妖了!
「我明白了。」點點頭之後,陳瀾便離座而起,衝著畢先生深深襝衽施禮,「不管怎麼說,多謝先生給了我一個希望。」
楊進周愕然看著巧笑嫣然的妻子,直到那隻手伸出來對他招了招,旋即窗帘倏然落下,他才反應過來。眼看著幾十個人簇擁著馬車徐徐駛離了城門,他不禁眯了眯眼睛,剛剛那一絲笑容頓時更深了。
陳瀾這時候方才恍然驚覺,見畢先生似乎有些躊躇,想起了林御醫的診斷,那幾個京城名醫的直言不諱,她立時竭盡全力平息了心情。
儘管畢先生說得還有些含糊,可陳瀾卻是聽明白了——也就是說,當年有眾多或帶著技術,或帶著海船的人漂洋過海,由是在琉球紮下了根?可這怎麼可能,以後來楚朝的實力,一個小小的距離大陸那麼近的國家,只要幾十艘船就能輕鬆覆滅,又怎麼會留到現在?
辨認出楊進周的聲音,陳瀾看了畢先生一眼,隨即到了窗邊打起了一些帘子。見楊進周一身戎裝站在外頭,她訝異地挑了挑眉,可隨即耳邊就鑽進了一句低沉的話語。
剛剛聽了這許多隱秘事,此時陳瀾雖是把右手擱在那腕枕上,可心裏卻不可避免地胡思亂想了起來。她這心不在焉的神情落在一旁的柳姑姑眼裡,免不了引來了這一位的無奈搖頭。這位侍奉過皇后的前坤寧宮掌事宮女,不由自主地挪上了前頭去,竟是幾乎緊挨著陳瀾身後站著,臉上滿是關切。
畢先生瞥了一眼柳姑姑,見其這才釋然,不禁莞爾:「縣主的性子倒是真正和安國長公主如出一轍。其實是我請她這麼安排的,剛剛各家突然接人走了,想來是有什麼消息,亦或是發生了什麼事,反倒是梁家因為素來不兜搭外事,所以並不知情。路上若有什麼意外就不好了,就讓我這一把年紀的老頭子蹭一蹭縣主的車吧。」
此時此刻,陳瀾終於貨真價實倒吸一口涼氣,本能地出口問道:「先生您是說,那些工坊,那些船隊……並不是完全被毀棄或者廢棄,而是……而是去了海外?」
「嗯。」陳瀾點了點頭,隨即湊近前去對丈夫嫣然一笑,「你既是馬到功成,我也有好消息給你。畢先生人就在車上,我帶了他回偶園,有什麼事等你回來再說。」
「這個我聽娘說過。」
他說到這裏,陳瀾身後的柳姑姑終於忍不住了,脫口而出道:「畢先生,當年皇後娘娘畢竟是發現得晚,那虧虛難以填補,如今夫人卻是正當年少,但使好好補益元氣,總不至於再重蹈覆轍和-圖-書的對不對?夫人身上還有皇上的親筆信,望您一定要設法,否則別說是在京城的皇上,就是在天上的皇後娘娘也不能安心……」
他就知道,城中內外整肅一清的時候,畢先生就該出來了!
「不止是琉球,日本、朝鮮、滿刺加、錫蘭……也許甚至更遠些。當年出海的那些人有軍人,有工匠,還有各式各樣的人,總之,史書上是不會留下記載的,但從那之後,因為往來海上的商船都順順噹噹,幾乎不曾遇到過海盜,朝廷就沒有去修建什麼水師船隊……那是因為每隔十幾年幾十就要來上一回的奪嫡之爭,哪怕脫穎而出的常常都是最強的一個,接下來總能有好些年太平,可終究是拖垮了步子。而那些循環往複的爭鬥勾當,我這些年冷眼旁觀,竟是外頭出錢,江南出人。」
且不說梁家是怎樣的光景,馬車駛出了梁府,陳瀾看著對面坐著的畢先生,忍不住看了看一旁滿臉不安的柳姑姑,因笑道:「若萬一有事,咱們這前頭一輛車畢竟沒人敢查,後頭一輛就說不準了。畢先生不是外人,按年紀來說更是長輩,同車又有何妨,姑姑安排得很好。」
「柳姑姑,不要說了。醫者父母心,可當病人的,卻總得配合大夫,哪有這樣迫人的道理?」說完這話,她就看著畢先生說,「不瞞先生您說,我在京城時,林御醫曾經瞧過數次,後來也自己去看過坊間幾位名醫,所以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不管情形怎麼不好,還請先生您明言,我和外子也能有個心理準備,該打算的事情少不得打算起來。」
見陳瀾說這話的時候,臉上赫然是掩不住的喜色,畢先生便點了點頭:「蕭世子雖說不曾見過,可料想天下要找第二個性情如荊王殿下的人,總是不那麼可能了。既如此,他接下來要露面的場合太多,有個人幫襯幫襯也是好的……說起來,荊王殿下真是好算計!」
「縣主應當聽說過,當年安國長公主曾經和駙馬在寧波府呆了很長時間,花費了很大力氣方才整飭了市舶司。」
梁文哈哈大笑,隨即看著一旁低頭一動不動恍若未聞的虹霓說道:「我和畢先生陪海寧縣主入內說話,你在外頭看守,無論是誰都不許進來,縱使老太太和太太也是一樣。」
「畢先生您既然都已經開門見山說得這般詳盡,我倒是有一事相詢。今天梁家的情形您也是看到了,先生既然寄住在此,為何不幫梁家解決這困局?」
「是去了海外,所以說,那些打著什麼俄羅斯乃至南洋西洋東洋之類名頭的東西,許多都是當年舊裔造出來的,大多數經由江南賣到了天下的豪富顯貴之家,然後大把的本國貨物裝了回去。甚至在十年前,從外頭運來的棉布,因價錢便宜,一度曾經擠得大名鼎鼎的松江布賣不出去。安國長公主下江南之後,曾經奉命親自在劉家港秘密監造大船,緊跟著楊帆去了琉和*圖*書球。那一次,我是隨船去的,光是帶回來的人和東西,整整二十艘六桅大船幾乎裝不下。」
「荊王殿下上一次下江南的時候,整個江南地界幾乎沒人知道,我也只見過他一面。我是經歷過上一回的人,實在沒想到皇上那樣的性子,竟然能有這樣一個特別的皇子。他和從前那些星星念念只惦記著皇位的天潢貴胄們不同,頭腦清晰判斷明確,卻偏偏是玩世不恭洒脫不羈的性子。若是從尋常人看來,大約是最沒希望入主東宮的,可他第一次來,皇上挑中派往江南的那幾個年輕官員,他沒表露身份就巧妙扯上了關係,而富戶那邊他也頗有所得,回去的時候方才滿載而歸。回京之後他再次下來,則是乾脆拉尊夫和蕭世子玩起了金蟬脫殼……時運極佳,人運更佳。」
陳瀾見畢先生只是微微一笑,彷彿並不以自己的反擊為忤,她自是也就按住了話頭,只在梁文吩咐虹霓時忍不住瞥過去了一眼,這才隨著梁文和畢先生進了院門。而落在最後頭的長鏑紅纓則是在跨過院門之後就站著不動了,唯獨柳姑姑沖兩人使了個眼色之後匆匆跟上。
「我也是聞聽古琴之聲靈機一動,但沒想到竟真的是畢先生。」陳瀾想起數日前大明寺中近乎相同的一招,面上就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只因在大明寺那一回,駿兒對我說,是爺爺讓他每日午時之前在平山堂之後彈奏古琴,所以如今我一聽到樂聲就難免生出他念。只不過,同樣一招用兩遍,畢先生您還真是別出心裁。」
「你以為老夫願意躲到你這兒來?你那一手臭棋,讓你三個子都難下,這三天你以為我過得很有樂子么?」畢先生似笑非笑地橫了梁文一眼,這才衝著陳瀾頷首道,「我早就接到了京城的信,知道縣主要來,只變故乍起,於是遣散家僕之後,就設法婉轉躲到了梁家來。之所以在小桃源那邊沒留下任何信息,今日又故弄玄虛,確實是我的不是。」
「太祖年間,驅韃虜于漠北,建帝都於昔日元大都,旋即邊境頻頻擊敵,開海貿于沿海各市舶司,建水軍船隊于福建廣東浙江,造工坊于江南。那個時代,真的是如今君臣文武難以想象的年代。而現在,除了火炮火銃這樣的兵器,最好的玻璃反而是從海外運來,民間幾乎忘了,早年我們的船隊曾經將一面面玻璃鏡子賣到西洋東洋,換回大筆銀錢……只是,工坊沒有了,水軍船隊沒有了,但並不是我們大楚沒有,其他地方就都沒有!」
「是,老爺放心。」
今日原是被荊王脅迫著管閑事來的,但陰差陽錯見著畢先生,雖是得了許多要命的消息,可更得到了一個比預料中好得多的診斷,陳瀾只覺得滿心輕鬆。更讓她又驚又喜的是,當柳姑姑催著畢先生寫方子的時候,這一位竟是莞爾笑道:「還寫什麼方子,我總不成一直叨擾在梁府不走,再說駿兒都在偶園,我hetubook.com.com這個當爺爺的總不成把他一個人丟在那兒吧?」
「你?」
耽擱了這許久,陳瀾情知賞花應當已經差不多了,就讓虹霓帶路徑直去往正房。果然,一進屋子,她就看到人一個不少都在這裏。瞧見她進來時,上至主人梁老太太和梁太太,下至一眾賓客,全都是滿面笑容地趨前相迎,絕口不提她剛剛突然消失的事,待她不動聲色地解說讓虹霓帶著四下里逛了一圈,又去拜見了梁老爺,梁老太太就笑了起來。
「為縣主你自己的福壽計,其實最好是不要勉為其難。但若是保養得宜,生一個應當還不至於有太大損傷,若是再……那就負擔太大了。」
看著陳瀾那清澈的眸子,畢先生恍惚間彷彿又看到了當年的皇后。那時候,她幾乎也是說出了相同的話——那一次皇后得知自己很難受孕之後,在數日靜養之後就把當時只是婢女的武賢妃送到了皇帝房中,繼而又堅定否決了下頭人攛掇的留子去母,反而對武賢妃以誠相待。可那個孩子終究是遭了人暗算,而皇帝即位之後,皇后拼盡全力生下的那個女孩兒因為先天不足,終究也沒能活下來。
因著之前那一遭會面,陳瀾此時心情大好,哪怕是想著要和這麼一幫人在一塊用午飯,心頭的抵觸和懊惱也已經少得多了。可彷彿是印證了那句筵無好筵會無好會的俗話,飯才吃到一半,下首兩位姑娘不知道為何拌起了嘴,而這邊長輩們還沒來得及呵斥,外頭就有人匆匆跑了進來,道是劉家說是家裡有要事,派了人過來接人。儘管賓主都有些莫名其妙,但自然該走的還是趕緊告了辭。可緊跟著,其餘幾家也都或是派了媽媽來接人,或是自家兄弟親來,總之一頓午飯尚未用完,剛剛還高朋滿座的屋子裡就只剩下了陳瀾。
走在前頭的正是梁府主人梁文。此時他走上前,自然從容地拱手行過禮,隨即便爽朗地笑道:「剛剛畢兄就對我說過,縣主一聽這曲古琴必定會來,我還說他自吹自擂,結果真是被他料中了!想來也是他東躲西藏,讓縣主一陣好找,又不讓我派人上偶園送信,我也拿他沒辦法。」
見畢先生一副笑吟吟的模樣,陳瀾終於忍不住咳嗽了一聲,隨即似笑非笑地說道:「畢先生從前也許算無遺策,這一次卻算漏了一點……荊王殿下沒有那麼多閑工夫,所以直接送了一封信來,讓我解決梁家這麻煩,您現在還當他無所不能?」
前一句有希望讓柳姑姑露出了十分喜色,但陳瀾更留意的卻是後頭那「只是」二字。當聽完了后一句時,她這才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一句好算計,直到陳瀾向梁府主人梁文道謝告辭,又留下柳姑姑陪畢先生悄悄上車,自己帶著長鏑紅纓,預備到後頭去梁老太太和梁太太那兒敷衍敷衍時,方才突然之間反應了過來。那個傢伙讓她走這一趟,難道不單單是為了讓她幫忙解決難題,而是指點她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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