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繁華盡處是吾鄉
第692章 新鮮(四)

趙石先是愣了愣,接著也是喜上眉梢,自十幾年前,武舉相見,後來陰差陽錯,結下兄弟情義,南征北戰,相隨在側,生死之間,結下的交情,可不比那同胞兄弟還要親上幾分?更非前世時那些罪囚戰友可以相比。
張鋒聚訴苦的本事看來已經熟練了,一直在轉悠著眼珠瞧趙石的神色,可叫他稍微有些鬱悶的是,這位義兄現在好像比自家老爺子還要狡猾,怎麼瞧也沒有一點義憤填膺的樣子,心裏不由有些不滿,你說自家兄弟都被欺負成這樣了,怎麼就連個安慰話都沒有呢?
往前緊走兩步,來到廳堂門口,噗通一聲,便跪倒在地,哽咽道:「一別經年,今見大哥依然康健如昔……喜甚,喜甚……」
又比如若梁山伯與祝英台沒有雙雙殉死,而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哪裡還會有後來催人淚下的梁祝化蝶?
這一刻,趙石意興豪飛,崢嶸畢露,不可一世……
細一琢磨,根子也就找到了,折木清解職回京,折家在西軍中的日子自然不會如以前那般好過,別看折大將軍舊部眾多,威望無人可及,但其人嚴剛可畏,這些年在西軍中得罪的人也實在是不少。
菜已經預備好,酒也是讓折二公子垂涎欲滴的劍南燒陳釀,入喉如火,辛辣非常,口感並不太好,但正合熱血男兒飲用。
聽到杜山虎的名字,張鋒聚不覺撇了撇嘴,「那小子就是嘴上便宜,去了禁軍,憑白無故就升了官兒,卻還來大哥這裏說嘴,真箇無恥之尤,異日見了,定叫他知道,咱這個揚威將軍到底是怎麼來的。」
其實說的最多的,還是這些年的艱難,新官上任,又是從京軍調轉潼關守軍,自家在西軍又是根深蒂固,初來乍到,自然舉步維艱,說到這上面,張鋒聚張嘴就數叨折家,要說折家這裏,不說別的,就說已故的鎮北大將軍折木清,那可是在西北任職多年,威望不作第二人想,即便是他祖父張祖,也是鎮北大將軍的舊部。
小童可比被積威壓的沒有半點脾氣的自家老子強多了,機靈的磕頭,操著稚嫩的童音大聲道:「月兒給趙伯伯磕頭了。」
「不用瞎猜,但也是早晚的事,朝中大臣們張一張嘴,咱們就得披掛上陣,知己知彼的功夫,還要早做為上……你在潼關這幾年,不會是就想著跟人勾心鬥角了吧?」
不過他既沒有聾,腦子反應一點也不比旁人慢,只這一句,就將他滿心的那點念頭給掃的差不多了,眼睛一瞪,有些興奮,又有些狐疑,聲音也不由低了八度,「怎麼大哥問起這個來了,莫非……朝中……」
「大哥,可想死小弟我了。」
「我聽的最多的,也記得清楚的其實還是後周軍伍之事,怎麼說呢,後周兵馬不少,比咱們大秦還要多,邊軍最為善戰,也是應該的,不和圖書過後周那邊文臣當政,沒有武人說話的份兒,監軍也多數都是文人,不諳行伍,偏又權勢驚人,在領兵之人之上,所以啊,邊地要比咱們大秦繁盛的多……但邊兵嘛,多數軍紀鬆弛,怠於戰陣,能戰的精銳是少之又少,不過聽說,最精銳的兵馬卻還在兩淮之間,領兵的姓岳,乃後周名將岳飛之後,聽說很是有些謀略膽識,和南唐交戰,每次都能打的南唐兵馬抱頭鼠竄,金人南侵,還能每每率兵馳援,和金人廝殺起來,據說並不遜色金兵精銳……後周最能打的估計就數這岳家軍了,其他人有兩個也勉強湊合,但在咱們大秦百戰之師面前,估計也都是土雞瓦犬一般,不值一提,如果大哥領兵,管保能長驅直入,直接殺到開封城下……」
趙石也放下了筷子,手指敲擊著桌面,「還能有什麼,山川地形,問了也是白問,民風民俗,呵呵,都是漢地,就算和大秦有些差異,應也不會差太多,你說我還能問你什麼?」
趙石笑著擺手,「這個不用想,恐怕令有統兵之人……」
照著這個情誼,張家的人到了潼關,折家這邊應該有些香火情分才對,但事實上,自副將折匯始,再到折家其他子弟,對於這位履任潼關的張氏子卻疏離的很,不冷不熱的,甚至有那麼幾回,還使了絆子下來,讓初到潼關的張鋒聚很是難受了一番。
「大哥一向可好?不過瞧這氣色,可比臨別之時強的多了……」張鋒聚開始擠眉弄眼,好話跟著也就來了,一如當年一般,不過心裏也在嘀咕,不但氣色好了,好像這氣勢也比以前還要足了呢,自己這位大兄天縱奇才,驚才絕艷,果然也是一年一個樣,見了面,還是那般讓人敬服莫名。
說罷,伸手便如鴻毛般將小女童抱了起來,「走,伯伯帶你吃酒去。」
「哦?」張鋒聚一驚,接著便大喜道:「那大哥豈不是……」
趙石不覺莞爾,「行了,瞧你這個樣子,我還真懷疑,你這個將軍是怎麼弄回來的,猛林前些日子得了消息,就特意來信說,若非當初你佔了便宜,去了潼關,不然的話,這風光應是他的才對……」
「大哥……嗯,我在長安能留半個月……」
趙石自然不知他心裏這些小心思,聞言笑道:「吃的好,穿的暖,又有事干,怎能不好?到是你,這風塵僕僕的……是從西北過來的吧?老爺子可還安好?」
趙石卻沒怎在意,這兩人在左衛時,就是一對冤家,怎麼也對付不到一起去,相互擠兌挖苦,時時爭競,今日一高興,一時嘴快,沒想到分開了這麼久,兩個傢伙怨氣還這麼大……
幾杯下肚,旅途疲憊的張鋒聚臉上就已升起了紅暈,卻痛快愜意的哈出一口酒氣,久別重逢的驚喜過後,自然有許多話要說。
和_圖_書今日久別重逢,也大是驚喜,立即大步上前,一把將張鋒聚拎了起來,「你怎麼回來了?也沒派個人知會一聲,是想給大哥個驚喜嗎?」
「好好……大壽一過,好像還年輕了幾歲似的,還在酒宴上學那酸腐文人,踏步作歌來的,不過照我聽啊,也是稀鬆平常,估摸著是出自府中那幾位幕僚的手筆,讓老人家背下來的,叔伯們諂詞紛涌,咱們小輩的就在下面笑,這人老了,怎麼就跟個孩子似的?」
在他身後,兩個親衛也早已行下軍禮,口呼大帥,一瞧就知道,定是左衛出來的人,小女童明顯被父親大喜大悲的樣子嚇著了,叨登著小腿,跟在自己父親身後,也跪倒在地,只是被自家父親的身子擋了個嚴嚴實實。
而私底下,折家子弟對於西北張家的怨言也就有了,難聽話肯定也不止這麼三兩句,不過只折氏家奴四個字,就足以讓張鋒聚怒火中燒,幾乎想當即去尋那胡言亂語的折家子拚命的。
沉吟了一下,才又道:「大哥想知道什麼?」
見張鋒聚情緒瞬間低落了下去,趙石卻又話鋒一轉,「但若……此事拖上一兩年,情形怕就大不一樣了。」
不用趙幽燕再廢話什麼,遠遠的,張鋒聚瞧見那熟悉中又帶著點久別之後的陌生的身影,眼睛不自覺的就有些發熱,一別數年,想過很多次重逢之時該怎麼說,又說些什麼出來,但最終嘴唇蠕動,千言萬語,卻只蹦出來這幾個字。
瞅了瞅達懶那寬厚的身板兒,趙石嘴角抽動了一下,「達懶,這孩子哪兒來的?」
「大哥這話怎麼說?」張鋒聚好奇。
「閉嘴。」趙石輕輕一拍桌子,聲音雖不高,但張鋒聚卻下意識的一縮脖子,不說話了。
張鋒聚氣結,卻也只能舉步相隨,小女童在趙石肩膀處伸出小腦袋,還做了個鬼臉兒,自家老子高大的形象顯然在小女孩兒的心裏猛的崩塌了一角。
但趙石現在對摺家怎樣,種家如何,楊家又怎樣一點興趣也無,他想在張鋒聚嘴裏聽到的,絕對不是這個。
趙石點頭,「原來是個女娃兒,不過確要比我家那牆頭草般的小畜生強了不少,要說你啊……還真不是一無是處……」
瑣瑣碎碎,頗有些借酒訴苦的意思,但趙石是什麼人,只瞧見張鋒聚那轉動不停的眼珠兒就知道,這小子算是故技重施,想在自己這裏歪嘴呢,可見,之前也確實在潼關沒少受了委屈,所以找著機會就憋著勁兒想給折家添堵……
聽到岳家軍的名字,趙石恍惚了一下,對於後世之人來說,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的岳飛岳鵬舉意味著什麼就不用說了,但他畢竟已經不是第一次在這個時代聽到岳飛的名字了,而那位大英雄在這個時代所綻放出的光芒遠遠不如另外一個和_圖_書時空那麼耀眼璀璨,連那首慷慨激昂的滿江紅也沒了影子,保全了性命的岳飛,和十三道金牌之下,引頸就戮的岳飛比起來,不再是千古傳唱的圖騰式人物,而成了一介凡人……
「還是大哥知道小弟的心思,現在看來,小弟這心思可沒白花……」
「你呀……」趙石大笑著,拍打著張鋒聚的肩膀,心裏高興,但到底性子與旁人不同,很快便將那些許激動壓抑住了,拉著張鋒聚便進了大廳,一邊隨口吩咐,「去,把菜都端上來,挑最烈的酒,咱們兄弟要多喝幾杯……下半晌什麼人都不見,叫他們明日再過來……達懶,傻站著幹什麼,一起過來吧,教箭術你也不用心,整日里懶散的厲害,今日酒再喝不痛快,我就趕你去門口把門兒……」
張鋒聚也不是傻子,自然察覺得到,不過直到後來,在潼關呆的久了,漸漸結識了不少人,才隱隱聽聞,折家人有時會說,西北張祖,本為折氏家奴,才德不足,小人得志云云……
這話就有些重了,張鋒聚直起身子,抹了一把嘴巴,正色道:「哪能呢……」
等到張鋒聚說的差不多了,趙石這才拍了拍,已經吃的滿嘴流油,沒有一點淑女風範的小女孩的腦袋,狀似漫不經意的問道:「你在潼關呆了這幾年,覺著後周那邊如何?」
「這些廢話以後不要再讓我聽見,我在京師乾的是什麼?將來自有定論,這猛虎武勝軍乃我一手打造,經上幾場戰陣……將來必為當世第一強軍,我現在最怕的便是領兵之人所用非人,一戰之下,毀了這支軍伍,若是不能拖上一兩年,讓我親自帶兵,那……你正好在潼關,這支軍伍我會上請樞密院,由你來統領,你在長安還得呆些日子吧?」
當然,原因肯定也不只就這麼一條,不過就這一條,其實也已經就足夠了,其他諸如得勝伯趙石怎麼怎麼,京軍又怎麼怎麼,也就不必一一細數了,折家傳承數百年,有那個底氣對於看不順眼的事說三道四……所以,諸如段從文,張嗣忠幾個,日子同樣不太好過,軍中派系之爭,比朝堂政爭可要赤|裸的多了,加之張培賢張大將軍向來號稱面面俱到,誰也不願得罪,情形也就更糟了幾分……
實際上,神話的締造充滿了偶然性,比如特洛伊城下的阿基里斯,若他沒有死在那裡,也就不會被後人頂禮膜拜,成為滿身悲情|色彩的古希臘英雄。
那邊趙石笑的頗為童趣,與平日可是大異,讓張鋒聚又是一陣惡寒。
趙石搖頭,順手還捻起一塊大大的骨頭,讓張鋒聚臉黑的,這塊大骨頭不是給傻大黑粗的達懶準備的,而是給自家女兒的,還……好像逗小狗般,伸到自家女兒面前,晃動幾下,他是真不知道,自家義兄竟然還藏著有這麼惡劣的一面,不由有些和圖書擔憂的瞧著伸出兩隻小手,一把抓住大骨頭,張嘴就啃的女兒,心裏嘀咕,是不是這次帶女兒來錯了?
「老爺子身強體健,那是你們的福氣,只要你爭氣,老爺子心情舒暢,就能長命百歲,那不比什麼都強?」
「後周那邊沒什麼,官府嘛,說不上廉潔奉公,但也遠不到天怒人怨的地步,後周朝政,聽說也還算清明,就是近幾年,聽說後周的攝政王老了,為了王位傳承,鬧出了些風波……不過再鬧,攝政王還是姓趙,後周的皇帝沒什麼能耐,還得靠著後周趙家,才能安享太平,這個沒什麼可說的。」
讓他失望的是,趙石依舊搖頭,「國庫並不充盈,近一兩年內,很難對外大舉用兵,不過,再過些時候,猛虎武勝軍恐怕就要奔赴潼關了,我這裏也是未雨綢繆的意思……」
張鋒聚不自覺的束手直身,斂起了嬉笑,低頭道:「大哥教訓的是。」
「這事誰又能說得准?現在說再多,也無益於事……你也不用多想,咱們還這般年輕,許多事只要等上一等,便會有機會的,而咱們要做的,就是不能讓機會溜走,來日方長,且看英雄誰屬罷了……」
說話間,進了大廳,不過趙石轉眼間,卻瞧見達懶懷中的小童,帶著露出白絨的大帽子,身上穿的也厚實,活像個小球兒,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直盯著他瞧,見他望過來,卻也不怕,咧著小嘴兒,露出一排細碎的白牙,竟然還笑了。
等張鋒聚升任了揚威將軍,情形這才好轉了過來,折家那裡也有意無意的開始示好,但也晚了,張鋒聚面上應酬的不錯,但心裏對摺家的傲慢以及跋扈已是深惡痛絕,間中回過幾趟西北,在爺爺面前也沒少告狀,老爺子雖只哈哈一笑,狀似不以為意,但張鋒聚怎會瞧不出來,老爺子也不滿的很呢,唯一顧忌的,還是不願擔上不念舊情的名聲罷了,卻也再沒有了與折家修好的意思……
順便恭維了大哥一句,接下來細碎的就是談起後周軍伍與秦軍的差異之處了……
「呵呵,忘了,忘了……」張鋒聚涼笑,扎撒著手腳,從達懶懷裡搶過自家女兒,獻寶一樣捉在趙石面前晃悠了兩下,這才晃的有些頭暈的自家女兒放在地上,「大哥,瞧瞧,你侄女兒長的像我吧?」
反正不管怎麼說,折家在鎮北大將軍折木清還在世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經營東邊了,很識實務,卻也是被逼得不得不如此,可以說,這是新皇登基,對摺種兩家漸漸失去信任的一種結果。
張鋒聚略略說完,見趙石沒有說話,遂小心翼翼的問道:「大哥,給我句實話,是不是朝中有意用兵了?」
而在這個時空,早早就失去了造就悲劇的基礎,沒了靖康之恥,反而各國林立,征伐不休,於是,岳飛跌下了神壇,雖然岳飛依www•hetubook.com.com舊是那個岳飛,被人稱之為名將,地位甚至比另一個時空更加的顯赫,但沒有了精忠報國,雖死無憾的光環,其實岳飛已經不是趙石熟知的那個民族英雄岳飛了。
就這麼,他在潼關軍中熬了不少日子,後來就不用細說了,他在潼關成名一戰,被窩曲的放在了后軍,管著糧草輜重,時不時的,還要受到中軍傳來的責難,不過也正是如此,才有了他不等折匯將令,就率兵出擊的一番舉動,所幸的是,他賭贏了,即便是折匯想治他抗命之罪,也有功勞在那裡擋著,尤其是,再怎麼刁難,也不能真拿到檯面上來說,畢竟西北張祖也不是好惹的,折家更要顧忌自己的名聲不是?
一句話,刺|激的張鋒聚熱血奔涌,不由怒聲道:「大哥不急,小弟可急著呢,也不知道朝廷是怎麼想的,大哥這般才幹,卻生生被按在長安這多年,難道真對大哥忌憚……」
這事也確實讓他耿耿於懷,當初幾個人各奔東西,杜山虎本來只比他高了一品,但過後可好,入了禁軍,人家直接升轉四品將軍,那會兒他才是個都尉來的,一下就拉開了差距,真真叫他不服氣的很了,而今又聽杜山虎說話如此恬不知恥,當即心火兒就一竄一竄的。
被這個耳熟能詳的名字震動了一下,但隨即,趙石就平靜如初,仔細聽著張鋒聚的陳述,而張鋒聚說的很籠統,並不能給他一個太直觀的印象,大秦軍伍的精銳,估計很難套在後周軍兵的頭上,而後蜀兵馬的羸弱,好像也不太適用,沒有眼見為實,確是很難說得清其中感覺。
張鋒聚點頭,斟酌著道:「我明白大哥的意思,但後周那邊的情形,我沒怎麼親見,多數都是聽人傳聞,所以說的做不得准,既然大哥想知道,那就有什麼說什麼了……」
「那就在國武監住下吧,這半個月……我帶你去熟悉一下這支人馬,嘿,也不用太過擔心,又不是一碰即碎的瓷器,不過毀了也就毀了,只要有這所國武監在,一支猛虎武勝軍算什麼,再給我十年,我能建成十支這樣的人馬出來……」
折家枝繁葉茂不假,但折木清一去,明裡暗裡被人打壓的也不在少數,再加上張祖上任,自然也有意無意的在淡化折大將軍在西軍中的影響,這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事情,若是統領西北鎮軍的張祖還以折大將軍舊部自居,他這個大將軍估計也干不長久,朝廷那裡也絕對不會答應,你以為這是皇位傳承啊?還想一代一代傳下去?
又比如羅馬大帝凱撒,若沒有遇見那個讓他升華了的舉世無雙的女人,他也不過是數征高盧而不得,后又粗暴的政變為帝的一介暴君而已。
粗橫的女真漢子立馬笑的跟看見蜂巢的熊似的,就差流口水了,卻還沒忘順手將張鋒聚身後的小不點抱起來,顛顛的跟進了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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