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千秋功業需百戰
第1229章 西涼(十)

當一行人來到玉門關前的時候,阿健蘇祿已經越來越是確信,這一趟將會有所收穫,唯一有幾處礙難的地方則在於,自己這一行人是不是能平安去到秦人的國都,也就是那座聞名久矣,卻從曾見過的大城長安。
實際上,党項羌人們的祖先,就是生活在這條商路上的禿鷲,一群該死的強盜,而當他們從沙漠之地崛起,也就徹底阻斷了這條向東的黃金之路。
西夏人從崛起至今,他們身上手上都染滿了商人的鮮血。
一行人到了甘州,消息更加明確了起來,吐蕃大軍估摸著已經圍住了西涼,是的,只能是估計,沒什麼人逃到甘州來。
那一戰,李元翰率兵過戈壁沙漠,越過瓜州以及敦煌舊址,取沙洲城,一舉切斷回鶻大軍後路。
但現在,阿健蘇祿並沒有感慨什麼,也沒那個時間。
吐蕃人出兵了,帶兵吐蕃人的,正是他在草原上從漢人口中聽聞的那位歸義王殿下,漢人中的另一個傳奇,那位尊貴的漢人大將軍的手足兄弟。
這是一個用回鶻人的鮮血鑄就自己威名的西夏英雄,當年風華正茂的李元翰,在肅州整兵,駐防於此。
而更明顯的不同則是,西州回鶻因為地近西域,他們的宗教和甘州回鶻相距已然遠的不能再遠。
阿健蘇祿開始有些擔心,他們能不能靠著這些金沙走出西夏境內了,因為這還只能算是西夏人的邊hetubook.com.com關。
但十幾年前,肅州軍終於威風了一下,因為這裏出了一位西夏英雄,也就是當今西夏名將,左廂軍司總管,李元翰。
不過,話說回來了,那畢竟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李元翰如今權重於西夏軍中,卻已經和肅州軍沒什麼關聯了。
他們走的是一條古老的商路,也正是如今西域商人們所暢想的絲綢之路。
如今肅州軍中,連當年跟隨李元翰征戰的舊部都沒了一個,還能論及其他什麼呢?
這也很好理解,處在党項人統治之下的甘州回鶻,和更加獨立的西州回鶻,經過幾百年的時間,能一樣了才怪……
他們來到玉門關內,一路賄賂著這裏的党項兵卒,在付出了三袋金沙的代價后,他們得到了党項人的允諾,並得到了西夏人的通關文牒。
不過,事情就在他們來到肅州的時候起了變化,戰爭的消息終於傳了過來,也讓阿健蘇祿欣喜若狂。
不過,現在的甘州回鶻,確實很願意聽到來自遠方同族的消息,尤其是在這個風雨飄搖的時節。
十幾年過去,曾經挽狂瀾于既倒的肅州軍,已非比當年,雖說西平軍司沒了,李元翰念及舊情,讓肅州軍差不多取代了西平軍司的位置,但沒有李元翰的肅州軍,哪裡還能和當年相提並論?
當右廂軍司大軍雲集,已經是殘兵的肅州和_圖_書兵馬從城內殺出,李元翰陣斬回鶻大軍統帥,那一戰,回鶻人大敗虧輸,能回到回鶻汗國的,十不存一,於是,肅州李元翰聲名鵲起,廣為西北諸族所聞。
當然,不論出於怎樣的原因,這條黃金之路都已廢棄當年。
阿健蘇祿並不耽擱什麼,他立即求見了甘州回鶻人的首領阿沙何力。
還有就是,就算到了那裡,又能不能見到漢人的皇帝陛下,就算見到了,又該用怎樣的言辭打動對方,等等等等……
回鶻人撤兵圍沙洲,卻在沙洲城下碰的頭破血流。
肅州乃右廂軍司治下,在西平軍司以及甘州軍司之間,可想而知,肅州上下處在怎麼樣一個尷尬境地。
商人交易,都要討價還價一番,何況是這樣的大事,這根本不符合他的預期,也無疑讓他心懷疑慮。
但現在,這條曾經鑄就過無數輝煌,成就過無數傳奇的商路,卻已經荒廢了不知多少年,更沒有什麼商人敢於再走這條道路。
而甘州回鶻,信奉的還是原始的土神,以雄鷹作為各部天神的化身。
即使今時今日,一些商人們開始嘗試著跟西夏人交易,也不願再越過沙漠戈壁,從這條路走了。
事實上,在阿健蘇祿看來,若非汗國里很多人覺得和甘州這裏的回鶻人有著血緣上的牽扯,覺得分外的親近,所以和這邊沒有斷了來往,不然的話,只要見過兩個部族的人和-圖-書,誰又能知道,他們其實出自一個祖先呢?
取道玉門關,經敦煌,肅州,甘州等地,直到從西北方向深入漢人疆界,這條商路的盡頭,也不用再多說了,那就是漢人的長安,一座夢幻般的城市……
阿健蘇祿一行人在這裏受到了熱情的有點過了頭的款待,當阿健蘇祿在甘州回鶻人首領阿沙何力面前,忐忑而又隱晦的說出,阿薩蘭汗想請甘州回鶻幫助漢人,將党項人趕出去的時候……
但這樣的疑慮並沒有持續多少時間,他很快就聽到了對方的解釋……
在那並不算很長,但卻充滿艱辛的路途上,阿健蘇祿想了很多。
這位正值壯年,卻身寬體胖的甘州回鶻領袖,幾乎沒怎麼猶豫,就點頭答應了下來,甚至於,他都沒問,回鶻汗國,也就是西邊他那些同族,要出多少兵馬,或者戰後,甘州回鶻到底處於什麼樣一個地位等等等等。
但因為回鶻人經商的緣故,一個教派並不能在這裏佔據絕對的上風,還有一些人信奉基督教以及佛教等。
這個從大汗汗帳中要過來的傢伙,雖然一路上都是抱怨,但用處應該是很大的才對。
還好的是,甘州那裡有他們的回鶻同族,雖然他沒跟這些同族打過什麼交道,但他是有著準備的,因為他身上不但有著阿薩蘭汗的書信,而且,一行人當中,有一個跟甘州這些同族交往過的傢伙。
也正逢回鶻www.hetubook.com.com人起兵攻伐西夏,十余萬大軍,破玉門關而入,克沙洲諸地,圍瓜州,也正是那一戰,西平軍司的番號消失在了西北大地之上。
當然,在西夏立國之後,許多商人還是很願意從這裏路過,去和漢人或者党項人交易的,但党項人貪婪而又沒有任何信用可言的行為,讓商人們從此絕跡於此。
十幾年過去,遠離西夏政治中心,又非戰略要地,而且地近沙漠的肅州,和西北各處駐守的兵馬其實已經沒什麼兩樣了……
所以,就算駐守這裏的肅州兵馬開始戒備了起來,但阿健蘇祿等人還是只用了一袋金沙,不但大搖大擺的出了肅州城,而且,從党項貴族口中,還聽到了前方詳細的消息。
只這一條,就已經很清楚了,漢人果然對西夏動兵了……
是的,商人在西夏境內得到一點安全上的保證,貪婪殘暴的党項貴族,以及他們沉重而又花樣繁多的商稅,都讓商人望而卻步。
而這也給了阿健蘇祿思索的時間,他的見聞確實非常的廣博,能看清很多事情,從遙遠東方的金國以及蒙古人,再到草原上的各個部族,再到漢人與這些國度,部族間的紛爭交往,他都能從中理出一些脈絡。
西州回鶻因為受到西域各族的影響,分為了幾個部分,最大的一部分就是從阿拉伯傳過來的伊斯蘭教,這個教派在西州回鶻汗國中已經漸漸佔據了主導地位。
說實話https://www•hetubook•com.com,甘州回鶻和西州回鶻現在看來,除了長相還有些近似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已截然不同,更像是兩個族群了。
所以,阿健蘇祿一行人走的很慢,在水源,食物以及嚮導選擇上,都要費盡心思。
過沙洲,瓜州,都波瀾不興,駐守在這些地方的西夏兵卒,都歸西夏大將藉辣思義統領,軍紀很好,當然,一袋袋的金沙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減少。
軍中上下衣衫襤褸,各部將領,勾結甘州回鶻以及沙漠戈壁中的盜匪,橫行不法,而貪賄之事,在這裏已經成為稀鬆平常之事。
玉門關,和傳聞中一樣,確實很雄偉,也能夠想象,當年建造他的漢人帝國的強大興盛……
很順利,有些出乎阿健蘇祿的意料,也許,是因為他們沒有帶什麼貨物吧?將玉門關城拋在身後的阿健蘇祿這麼想著。
和這位回鶻商人截然相反的是,肅州上下,都像受了驚的兔子,一夕數驚……
而且,甘州離西涼雖近,卻要經過一段戈壁灘,探子的回報,要經過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回來。
這無疑出乎了阿健蘇祿的意料之外,他還想著在這裏呆上一段日子,來說服這位甘州回鶻的首領甚或是他身邊的親信呢。
西夏人雖然已經立國,但和他們的祖先在骨子裡是一樣的,都視商人為予取予求的獵物,等到他們和東邊的漢人交惡,他們也就徹底封死了這條道路,不讓商人們去和漢人交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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