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只想著建一番不讓前人的功勛出來，等真上了戰陣，才會明白，女人領軍，到底有多難，又到底要付出些什麼，白白蹉跎了大好年華。
「今天不是去送行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嗯？」
估計那些國武監的年輕人，做夢也不會想到，讓他們敬畏信服的營正大人，會有這麼嬌柔的一面。
李金花皺了皺眉，無奈的吩咐了一聲，「添雙筷子進來。」
知女莫若母，那是一點都不假。
「娘，您別生氣，女兒曉得的，我這就去公主府尋父親說話，還不成嗎？」
李金花正在用飯，旁邊還坐著個半大小子，七八歲年紀，卻如牛犢般壯實，端著小架子，吃的滿嘴流油，眉開眼笑。
屋裡剩下母女二人，李金花放下筷子，看了女兒一眼，趙南雀不由自主的緊張了起來，著架勢可不多見。
「娘，您想說什麼就說吧，雀兒聽著呢。」
尤其是，女兒雖然算不得什麼才女，但在長安年輕一輩中，卻也出類拔萃，漸漸有了聲名，這可要比她年輕的時候強的多了。
但女兒到底已經到了待嫁之年，提親的人也不少，總這麼拖著也不是辦法。
瞅著有點變得戰戰兢兢的女兒，李金花心裏嘆了一口氣，既有點自豪，又有著擔憂。
瞅著女兒震驚中帶著點興奮的表情，李金花再也忍不住，啪的拍了兒女腦袋和_圖_書一下，她其實最怕的還是女兒走了自己年輕時的老路。
隨著兒女年紀漸漸長大，一些事情也自然而然落在他們眼中，說起來就有點不樂意。
李金花自己也不曉得，女兒一直養在她的身邊，為何性子最終卻這麼像她父親，這個恐怕也只能歸為父女天性了。
半大小子盯著桌子上的菜肴想了想，最終抹了抹嘴巴，一躍而起，道了一聲，「二娘，知道了。」
李金花有些不寒而慄，剛剛落下一點的心猛的就揪了起來。
「要去趕緊去，今年乃多事之秋，許就要重啟戰端，等你父親真的忙起來，你這點子事情，他可就顧不上了。」
「娘。」
晉國公府規矩少不假，但有些事情還是管的很嚴，比如飲酒一事，男孩兒喝一些沒事兒，女孩兒就不成。
看著女兒期翼的眼神，李金花心立馬軟了下來，本想出口的一些話到了嘴邊，卻直接改了口，「早點拿主意，若等你父親問起，可就沒有為娘這麼好說話了。」
李金花琢磨了一下，開了口，「一晃十幾年，你已長大成人……本來呢，為娘想著過些日子，讓你父親跟你說說，但……你父親現下估計也顧不上這些了，一些話只能為娘來說了。」
這沒心沒肺的丫頭，李金花狠狠瞪了一眼女兒，「看樣子這些年真是管你管的少了，你父親如何和_圖_書，也是你能隨便說的？」
李金花臉色當即就是一變，古怪，什麼叫古怪？
這是趙石親自定下的規矩，誰也改不了。
輕輕嘆了口氣，李金花道：「傻丫頭……」
李金花心念電轉，她心裏隱隱的擔憂，現在終於成為了現實……
趙南雀趁著熱乎，便故作輕鬆的道：「今天碰到了太子殿下的車駕，太子殿下說話好像有點古怪，竟然想讓女兒陪他一起去迎接外邦使臣，女兒當即婉拒了，只是……那感覺女兒說不出來，就是覺得……有點古怪。」
扭頭盯著女兒的臉，仔細瞧了瞧，這一瞧，心先放下了一半。
「讓你自己去就自己去，娘還能害你不成？在外面的爽利勁兒去哪兒了？」
然後一溜煙兒的走了。
「哦，喝酒了？」
女兒性情剛強，卻又有些霸道，從根子上算是隨了她的父親，缺的其實就是在戰陣上養成的那股兇狠勁兒而已。
「送別的時候，正好碰到吐蕃回鶻入貢使節的隊伍，也只能草草收場，這不，連飯都沒吃呢。」
如果說是個男孩兒也就罷了，偏偏卻是個女兒家……
「喝了一點……壯行酒，不喝不行，娘……」
聲音膩的慌，顯然有些心虛。
而現在，自己的女兒……
不過父親的風流韻事，確實也不是她這個做女兒能隨便開口評論的，「娘，我也沒說什麼不是和_圖_書？」
「要打仗了？」
這就是李金花的算計了，雖然此事還只能說是捕風捉影，但未雨綢繆卻不嫌早。
不過在這母親之間，卻已經算是習以為常了。
「爹爹又去了公主府啊……」
半大小子不滿的嘟囔，卻明顯不敢跟她較真，翻了個白眼兒，繼續埋頭苦幹。
看著女兒，她張了張嘴，但一些話怎麼也問不出口，而恍惚間，一個聘聘婷婷的女子模樣浮現在她眼前。
這也正是李金花為之驕傲之處，不管女兒在外面怎麼折騰，回到自己身邊，總是這麼乖巧懂事。
趙南雀立馬眉開眼笑，知道這一關算是過去了，起身來到母親身邊，就往母親身上膩，嘴裏也道著，「曉得了娘，您的意思女兒明白，但容女兒一些時日，好好想想……」
趙南雀進到屋內，喚了一聲母親，徑自坐下，伸手便在半大小子碗里捏出一個雞腿，美美的享用了起來。
趙南雀委屈的撇撇嘴，公主府是她小的時候最喜歡去的地方之一，但現在嘛，就又當別論了，去了那裡，總有些彆扭。
當年的事情，不論因由，自家夫君和靖佳公主都應該知道的清清楚楚才對，不信聽了女兒述說，還能無所觸動。
趙南雀垂下頭，其實這也正是她最煩惱之處，良久才抬起頭道：「娘，我也沒想好，我知道您的意思，但……女兒總有些不甘和*圖*書心……」
女兒如此出挑，而太子殿下年紀也大致相當，兩人見過不止一次，再加上，太子正妃的人選一直沒定下來，據說宮內宮外，都很急，但太子殿下屢屢推脫。
平日里也還沒什麼，不過只要李金花一板下來臉來，他們就只有聽著的份兒了。
李金花勉強定了定神，當年的事情，前因後果她也不太清楚，而幾乎所有關於那女子的痕迹，都淹沒在了十幾年前那場驚變之中，之後再無人提起，好像那個女子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娘可告訴你，軍中之事，以後少管，讓你一個女兒到軍營中廝混幾年，是想讓你剛強些，不是想讓咱們府中再多出一個女將軍的，這一點你要是不明白，為娘……」
她這個當母親的可是心知肚明，自家這個女兒啊，將來會找個什麼樣的夫婿，她心裏可真沒底。
自己還算幸運，最終有了歸宿，若女兒醉心於此，就不知最後會如何收場了。
她也和夫君商量過，但夫君自從為小姑找了個不靠譜的許節之後，對女兒的婚事也猶豫了起來，每次都以女兒年紀還小為由，糊弄過去。
李金花拍了拍女兒的胳膊，「行了，要是你父親吃你這一套，你如今呀，還不得撒了歡？嗯，這個時候跑大營里來，是不是有什麼事？說吧……」
「這樣……你現在去公主府你父親那兒……」
但這和圖書些事兒，趙南雀怎麼會清楚？趙南雀明顯有點心虛，「要跟父親怎麼說？娘，你不陪我一起去？」
而她的母親，在晉國公府中，素來威嚴甚重，她這一輩兒的兄弟姐妹，包括她這個親生女兒，對李金花都是又敬又怕。
「嗯，你國武監學業已完，今後有何打算沒有？」
說的很含糊，但李金花不但是過來人，而且，這個女兒畢竟是她看著長大的，所以她這話一出口，便知道女兒心裏在想什麼。
李金花不耐煩，「行了，去了那裡，把剛才說的，原原本本跟你父親說一遍，最好……是有大長公主殿下在旁邊，別胡鬧，不然以後吃苦頭的還是你自己。」
女兒已經十四歲了，外間人等，都說晉國公府的女兒不愁嫁，但外人說的怎麼作準？
這些都意味著什麼？
李金花沒理她，摸了摸半大小子的腦袋，「小武，吃飽了就出去玩玩，別太鬧了，曉得嗎？」
那個女子出身顯貴，當年在長安城中名聲斐然，據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為時人所稱道，可以說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但最終卻是落得怎樣一個下場……
女兒有些扭捏，很少見，李金花立馬明白，這事可能跟皇位之爭扯不上太多的干係。
經歷了這些年的風風雨雨，牽涉到太子李珀，又是女兒親口所言，這樣的事情，李金花哪裡敢等閑視之。
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