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四章 請相信我

「這件事從沒發生過,這件事從沒發生過。」付建國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他猛然地轉過臉來,我依稀看到他的眼中飽含熱淚:「我怎麼和他們的家人交待,我怎麼和弟兄們交待。」他一步跨到我的面前:「你到底是人是鬼,你到底是誰。」
強大的燈光照的我全身發熱,身上的雨水已經被烤乾,冒著騰騰地熱氣。我口乾舌燥,但是我沒有張嘴要水,憤怒中的他們很難再心平氣和地對待我。我完全能理解他們的心情,在他們這種小城鎮里也許很難遇見到這種一連串的案件,兩名警察被殺,無論是從面子上還是從感情都說不過去。
「在這裏,在這裏。」有人在大聲喊叫。電燈照在我臉上,刺的我眼疼,最少有四五支槍對準了我的腦袋,有人扯起我的頭髮,我看見一張熟悉的臉,付建國的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我相信,如果可以,他非常想把我的腦袋砸成肉餅。我抱著腦袋,誰如雷鳴般的怒吼在hetubook•com•com耳邊響起。
「那兩名警察兄弟不是我殺的,殺他們的人叫言無放,就是綁架我的那個人,他也許已經死了,我只能告訴你們這些,我的身份還是那句話,我是一名科學工作者。」我最多只能告訴他們這麼多,就算言天放不死,這仇他們也報不了,但是這兩名年輕警察不會白死,他們的仇冪冪之中,會有一番輪迴。
「冷靜,我怎麼冷靜。」他象一頭髮狂的獅子,見人就咬:「他殺了我兩個弟兄,他們才二十多歲。」他的全身在顫抖。二十多歲,多麼美好的年齡,我不禁想起了在中原那水庫下面,兩名年輕的戰士,還有在鬼谷裏面犧牲的呂常思,他們也只有二十多歲,正值人生最寶貴的青春年華。
我被小鮑和另兩名中年人帶出審訊室,我的身後傳來了付建國的痛哭聲,他終於克制不著自己。小鮑和另兩名中年警察臉色鐵青,但仍然遵守了命令,陪著我到一個房https://www.hetubook•com.com間,裏面有洗浴間,他們鬆開手銬,讓我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從進入到鬼谷到現在,這是我第一次能有機會洗熱水澡。這種現代城市人每日必備的生活方式,對我來說已經成為難得的奢侈享受。
他一連串的質問象連珠炮一樣,打的我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小鮑也把一張紙在我面前晃了一下:「我們已經和社科院核對過了,從來沒有一個叫宗家老七的人,也沒有派往黔東南什麼調查組。黔東南方面也給出了答覆,有一個苗文化考察小組,所有的人已經返程,並沒有人員失蹤。你的謊言已經被揭穿了。」
我被一群人七手八腳地帶上手銬腳鐐,又被人象死狗一樣拖上車,這一次來到的不是醫院,而是一個戒備森嚴的地方。我能看出來,這是一個審訊室,房間沒有窗戶,正中間有一座鐵椅子被結結實實焊在水泥地上,我被人牢牢地銬在椅子上,他們手下沒有絲毫的憐https://www•hetubook.com•com憫,我的四肢被幾乎扭斷,已經快好的傷口又疼痛起來。屋子裡擠滿人,一張張年青而憤怒的面孔,從山坡到這裏,我最少挨了十幾拳,還被人啐了一臉唾沫。
付建國走了進來,大聲喝責大家出去,小鮑也一直在勸說大家冷靜。終於房間里安靜下來。屋裡只剩下四個人,除了付建國和小鮑外,還有兩個中年警察。小鮑打開了燈,最起碼有四五盞百瓦以上的燈照在我的臉上,刺的兩眼直流淚,我把頭低了下來,付建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走了過來,用手拽著我的頭髮,他兩眼注視著我,眼神里憤怒的火焰熊熊燃燒著,彷彿要熔化我的靈魂。「你到底是誰?」他的聲音嘶啞,我能聽出來他在抑制,抑制自己的憤怒。
可是我說什麼都不能平息付建國的憤怒,有人在外面敲打著,小鮑打開了門,「王局。」他的聲音恭敬,一個頭髮有些花白,身材短小的中年人走了進來,站了起來,「王局。m.hetubook.com.com」另外兩個人也站起來。付隊長把臉扭過去,背向他,我能看出他的肩膀在輕輕聳動。
「宗家老七,你就是宗家老七。」王局輕輕地叫了我一聲,我點了點頭。他走到付建國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扭轉臉:「自己人,把他鬆開,讓他洗洗澡,換一身衣服。」他頓了一下:「把所有的資料和東西都移交給來人。我們一點也不留,就當這件事從沒發生過。」他的這段話讓小鮑和兩名中年人也有些意外。
付建國的耐心顯然已經消磨殆盡,他攥著我的領子,恨不得把我一縷縷撕得粉碎:「不管你是誰,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他拔出一支手槍,頂在我的腦袋上:「你不是能脫鎖逃跑嗎,你再逃一次,我看看。」我相信,如果敢逃脫,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開槍。
「我已經說過多少次了,我是社科院派往黔東南的研究人員,主要研究苗族的文化,你們為什麼不去黔東南核實一下。」我無可奈何地又回答了一遍。付建國嘴www•hetubook•com•com裏迸出了一句國罵:「你還在扯什麼扯,社科院的專家能在重鐐重銬之下脫逃,社科院的專家能殺兩名看守警察,社科院的專家能劫車殺人?」
「市局不讓問,但要我們無條件服從命令。」小鮑急切地說:「市局王局陪著他們,已經快到了。」付隊的聲音更高了,幾乎已經歇斯底里:「他是殺人犯,連環殺人犯,天王老子來也不能放人。」另外兩個人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其中一個人開了口:「老付,冷靜下來,我們等王局來了再說。」
這些話真如重鎚一樣,打在我的胸口。付建國拳頭攥得嘎嘎直響,不住地錘向牆壁:「你到底是誰,你來這裏到底想做什麼,你不說就能過關嗎,現有的證據就足夠槍斃你幾回了,你等著下地獄吧?」我什麼也沒有說,也許這一次我真的要下地獄了。
外面傳來敲門聲,小鮑開了門,和外面的人低聲交談著,隨既他走了過來:「付隊,市局裡電話,有人要提他走。」「放屁,誰要提走他。」付建國怒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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