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外面的世界
第二十九章 在山谷中穿行

我們並不是奔著雪山而去,而是折向西南,在山谷之中,亂石林立,到處是山崩和泥石流留下的痕迹。行走速度極慢,常常半天還在原地,好在次仁他們很多都跑過馬幫,常在川滇藏之間的山谷中穿行,經驗豐富。那些滇馬雖然矮小,但甚是強壯,在這山谷中還能自如行走。
天空中沒有月光,帳蓬中間有幾堆篝火還在嗶里吧啦的響著,大家四處尋找,並沒有人和馬匹遭受到襲擊,也沒有什麼異常,值班的幾人也沒有什麼發現。四姑娘和鳳青龍巡視了一圈,讓大家提高警惕,便讓眾人各自休息。
次仁很健談,他本是東北人,七十年代,懷著崇高的國際共產主義精神跑到緬北參加了緬共,緬共失敗后就來到雲南,靠給探險隊帶路為生,因於他長年在緬北叢林高山中生活,因此非常適宜這項工作。
我一直走在隊伍的中間,我不屬於這隻隊伍中的任何一部分,只是一隻找不到歸宿的孤魂野鬼。四姑娘和鳳青龍要負和*圖*書責全隊的行動,除了唐然偶爾和我聊幾句,大部分時間我都只是茫然地一個人前行。
山谷里的草甸已經變成灌木叢,然後是針葉林,針葉闊葉混交林,前面是一道大的山谷,在我以為山谷里就是飛機墜落地時,我們橫跨過山谷,又轉向西南,然後地勢又漸漸高起來,但路越來越難走,連一點道路的痕迹都無法找到。
我突然有些感慨,我是生物學專業的,這樣和諧的自然環境,應該是我們夢寐以求的理想狀態。我也有一絲後悔,畢業後為了留在大城市,我絞盡腦汁,離開了我自以為枯燥無味的專業,如果我真的堅持下來,也許不會被陳世安拐走,更不會象現在這樣子亡命天涯。
在一個較為平坦的地方,我們紮下了營寨,我和鳳青龍、唐然三個人住在一起,一天的步行,大家都很疲憊,吃點東西,倒頭便睡。至半夜,我突然被一聲凄厲的叫聲驚醒,那是人瀕臨死亡時的叫聲,我還在遲疑,鳳青hetubook.com.com龍和唐然已經沖了出去。
次仁告訴我們,前面就是梅里雪山主峰,被譽為「雪山之神」的卡瓦格博作為「藏區八大神山之一」,享譽世界,更是藏民心中的神山。我心中一動,難道這就是那座至今沒被人類征服,被國家明令禁止攀登的梅里雪山嗎?
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修建喇嘛廟,這真的出人意料,我知道在藏傳佛教中修行的法門多種多樣,靜修也是其中一種,可是這裏並沒有信徒,又如何宣傳教義。更奇妙的是在廟旁一側的岩石上,雕刻著一個奇怪的雕像,雕像上半身上三頭六臂,似乎法力無變,但下半身卻赤|裸,象受了很重的傷,只是風雨的侵蝕,看不清真正的模樣。
但我想錯了,次仁堅決不同意我們騎馬,他說這一段路非常艱苦,馬匹還要承擔更多的任務,人是不能騎行,更可笑的是,四姑娘竟然同意這一荒唐的決定,我們竟然要跟在馬匹後面步行。
鳳青龍示意讓隊伍停下,和和圖書四姑娘低聲說了幾句。我注意到,在這一剎那間,四姑娘的臉色變的蒼白,鳳青龍兩眼直盯著那座小小的喇嘛廟,他的嘴張了幾張還是沒有出聲,而唐然看了我一眼裡,他的手竟然在顫抖。
從虎跳峽出來后,四姑娘基本上都沒有和我說過話,雖然唐然幫他跑來跑去,但實際上真正能下達的命令只有四姑娘。
在我們穿行的第七天,山谷又恢復到那種亂石林立的情況,劇微弱的高原反應再次來臨,但隊伍卻停止了前進。在前方山谷左側的山壁上,有一座小小的喇嘛廟,在石縫中似乎有一條路通向了喇嘛廟,廟前有兩棵山地灌木,枯黃的枝條上無有半分生機。
但在這裏,我見到了最少有十幾種珍稀的高原植物,而在路上也多次看到穿越在其間的羚牛、大靈貓、小靈貓,甚至有一次我們與兩隻金錢豹擦肩而過。這裏的動物根本不怕人,懶洋洋地注視著我們這群不速之客。
這一路上,次仁很鬱悶,因為根本不是他https://m.hetubook.com.com在領路,四姑娘路上幾次更改行程,並不告訴他最終的目的地,他幾次想發作,只是看在四姑娘的出價上才忍氣吞聲。
馬夫中有人鼓噪起來,次仁也變了臉色,有一個年長的馬夫鬆開手裡的馬韁,向山谷中竄去,卻被一個四姑娘的手下一腳踢翻在地,槍架在了腦門之上。
朱特一起的德國人叫弗雷德里克,他的身份地位似乎比朱特還高,六名德國人以他為首,但他卻是個很好奇的人,對一路上所有的風景植物懷著崇敬的心,甚至趴在地上,撅起屁股對著雪山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個頭。
高原上天亮的很早,我們很早就吃飯,開始行進。次仁告訴我們,此時是高原的旱季,而且天氣寒冷,冰山上的雪還沒融化,一旦進入到四月份以後,大雨常常不期而至,就算不下雨,高山的積雪融化帶來的水也很大,根本不能沿著谷地行走。
回到賬蓬里,我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那一聲雖然短暫,卻清晰可鑒,這麼多人蜂擁而出,顯然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是幻覺或把野獸的叫聲聽錯。這聲音我不曾經一次聽到過,那是人遇到極恐懼的事情絕望的呼喊。
我對梅里雪山的印象,不是它在宗教中的意義,也不是它壯觀美麗的景色,而是1991年,17名中日聯合登山隊員葬身於此,還有一種說法真正的香格里拉就在梅里雪山腳下。
穿過草甸,前面的路越來越陡峭,石頭越來越大,石頭縫中有泉水,我們一路上並沒有飲用帶的水,基本上靠這裏的泉水。我們在進入一座龐大的山谷,前面的群山峻岭,根本就沒有路,我們的行走速度越來越慢。遠處一座座雪山巍峨壯觀,最高的一座彷彿埃及的胡夫金字塔,只有層層纏繞的雲霧,看不見其真面目。
鳳青龍似乎又睡著了,而唐然還在不停地翻聲,我甚至能聽見他在輕輕地嘆氣。這一路上,我對唐然已經有一點了解,他在天下第一家中地位很高,似乎不在鳳青龍和冷冰之下,他雖然臉上時常掛著微笑,無所事事,但在夜裡,他卻是睡的最少的一個人。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