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四章 有經驗之後,就容易多了

謝安一臉古怪地嘟囔著。
對於東軍神武營的將士而言,梁丘舞親自與其過招,指點其武藝,那不止是一種福分,更是一種榮譽,而謝安哪裡知道那麼多,聽到這句話,他當即面如土色,連連擺手回絕。
謝安清楚地注意到,梁丘舞的面色突然沉了下來。
而昨日在後院的小祠里,身穿女裝的她,又有一種大家閨秀般的恬靜、優雅。
「王旦?」
「好看……」謝安忙不迭點頭,忽然感覺她的語氣有點不對,連忙又搖頭,結果沒搖幾下,又意識到這樣更容易叫面前的女人誤會,只要裝聾作啞不做聲了。
「姑爺且稍等片刻吧,算算時辰,小姐應該也差不多了……」
「那就下次吧!」想法單純的梁丘舞顯然沒有注意到謝安正目不轉睛盯著她裸|露的雙肩看,從地上拿起水囊灌了幾口,繼而將水囊內水淋在身上,任憑那些水從她額頭宣洩而下,流經脖頸、前胸,以及戰報的下擺……
「……」梁丘舞紅唇微啟,繼而卻又合攏,望向謝安的目光中,隱隱露出幾分驚訝。
「咕!」望著她胸口的濕潤布條漸漸滲透出她那古銅色的膚色,謝安瞪大了眼珠,險些連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算了算了,下次吧,下次……」
「實在是,對不住……」謝安低頭道歉。
不過話說回來,眼前那個女人,早已已經超過那什麼優秀的標準了吧?
倒不是說她不悅謝安這樣偷偷看她,畢竟謝安是她日後的夫婿,這種事也用不著避諱,只不過,謝安那暗咽唾沫、色心大起的模樣,著實有些讓梁丘舞不喜。
「未婚妻?」梁丘舞喃喃念叨了幾句,有些欣慰又有些意外地望著謝安。
「伊伊,那什麼長孫小姐是誰啊?」
「這個自然!」梁丘舞微微頷首,說道,「李茂殿下手握北疆十余萬兵馬,乃我軍方眾望所歸,而那太……而那太子,雖在冀京有諸多勢力,但說到底不過是一干朝中老臣以及皇室宗親擁護,還有那八皇子李賢,他在江南等地的威望,甚至要比朝中陛下更勝一籌,江南乃龍蛇混雜之地,草莽豪傑屢禁不絕,數年來朝廷都對江南變故無可奈何,然而那八皇子,卻能從容漫步于各方勢力,令黑白兩道皆對他心服口服……你說這些,與九殿下又有何干?」
「對對對,下次,你看,你也很累了……」說了半截,謝安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目瞪口呆地望著梁丘舞,望著她此時身上的裝束。
我記得是今年的正月里的吧,我與李壽出城打獵,回府的時候,在路邊遇到了無顏返鄉,打算就此餓死冀京的王旦,於是就把他帶回了府hetubook.com•com上……」
「我只是隨便看看,剛才見你全神貫注,所以沒有打擾……」
她隨手一頓,待聽一聲悶響,大刀尾端登時深深陷入青磚。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估摸著過了一刻辰左右,場中的女人忽然收起招式,深吸一口氣,調息著呼吸。
畢竟能自如揮舞重達幾十斤兵器的女人,世上可不多。
吃醋了?
這回,連梁丘舞也瞧出來了,她有些不悅地瞪了一眼謝安。
見梁丘舞一反常態,用嚴厲的語氣讓自己回房,謝安莫名其妙之餘,隱約也有幾分不滿。
我找你就是有事?
「呵呵,」謝安裝模作樣地笑了笑,繼而壓低聲音,正色說道,「燭台的光,可照不到燭台之下啊,太子李煒的注意力,毋庸置疑是四皇子以及八皇子,豈會在意其餘人?甚至是,毫無勢力的九皇子?」
「你也知道?知道還酒後胡言亂語?」梁丘舞氣惱地望著謝安,繼而雙眉舒展,平靜說道,「好在那些青樓女子不曾聽到,否則真是……日後,你這話不可再說,叫有心人聽到,恐有殺生之禍!」
見此,梁丘舞微微搖了搖頭,岔開話題說道,「你來找我,應該是有事吧?」
他依稀記得,以前他有幾個朋友向他抱怨過,說什麼老婆太優秀,做丈夫的壓力太大,當時謝安一笑而過,還落井下石調侃對方,然而如今當他自己遇到這種事時,他終於理會到了這種感覺。
謝安眼眉揚了揚,他怎麼聽都感覺這話有點不太對勁,彷彿他就是一個到處惹是生非的孩子,而面前的這個女人,便是他的監護人……
「為什麼?難道打擾她,她會生氣?」
閨中蜜友?
見此,侍女伊伊遠遠地喊道,「小姐!小姐!」
梁丘舞深深望著謝安的眼睛,半響之後,這才點了點頭,語氣也稍微緩和了一些。
「據我猜測,四皇子與八皇子,多半也是這個打算,是故,他們很有可能聯合起來,一起對付太子,待太子倒台之後,他們便是雙雄並立,而其餘眾皇子,也在同一個起跑線了,到那時,才是真正的奪嫡之爭!」
「她來做什麼?」嘀咕一句,梁丘舞點了點頭,回顧那位侍女說道,「請她到前院偏廳,奉上香茶,不可怠慢!」
「念你初犯,姑且擾你一次,此事暫且放下不提,」說著,梁丘舞猶豫了一下,望著謝安壓低聲音說道,「實言告知我,你當真要助九殿下成為皇儲?」
瞧瞧又怎麼了?
謝安歪著頭打量了梁丘舞半響,還沒看出她心中真實的想法。
平心而論,雖然只是短短兩日的接觸,但是謝和_圖_書安早前對梁丘舞的恐懼,卻已漸漸緩解,因為他能夠感覺到,梁丘舞這個女人,在大部分時候還是很好說話的。
「哦,」梁丘舞點了點頭,繼而歉意說道,「如此,我作為妻子確實是失職了,原以為你對武藝不敢興趣,是故就沒有叫上你……趁著時辰還早,不如我陪你過過招?」
「哦,好……」謝安茫然地點了點頭。
而另外一邊,梁丘舞顯然沒有注意到謝安臉上的怪異,幾步走了過來,伸手接過伊伊早已準備好的干毛巾擦了擦汗,略有些意外地望著欲言又止的謝安,輕笑說道,「你怎麼來了?」
「你知曉就好,日後牢記心中。——項三哥是自己人,不會多嘴,但你日後也少不得要與外人應酬,倘若舉止放蕩不堪,難免叫人看輕……」
「是包括我,二人……」謝安汗顏說道。
一時間,謝安的雙目瞪大,很是不可思議地望著梁丘舞,愕然說道,「你……你怎麼知道?」
尤其是當望見她臉上那一滴汗水從她的臉頰流經脖子,再經過鮮明的鎖骨,最終流向胸口那兩團被白布條緊緊包纏著的胸部時,謝安不禁有種口乾舌燥的感覺,身體中,亦燃起一股莫名的邪火。
誒?
從始至終,謝安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聽著,倒不是說他不敢還嘴,只不是昨天的事,他實在不好意思多做解釋。
「我還是替你安排仕途吧!」雖然似乎是商量的話,可是從梁丘舞的話中,卻聽不出任何要與謝安商量的意思,很顯然,她並不看好謝安要相助的九皇子。
在她看來,男兒理當以事業為重,豈能過分貪戀女色?只不過此刻女色的對象是作為妻子的她,她自是不好多說什麼。
終於長大了呢……
「原來如此!——原來你已有了這份覺悟,如此倒顯得我小家子氣了……」梁丘舞歉意地望向謝安,平靜說道,「既然你沒什麼事,正好,我倒是有件事要與你說!」說著,她面色一冷,望著謝安皺眉說道,「身為我梁丘舞日後夫婿,你昨日竟與項青二人出入青樓,還叫了數名娼妓飲酒作陪,還喝至爛醉如泥,倘若此事傳揚出去……」她的神色,越來越嚴厲,說到最後,幾乎已是滿臉怒容。
謝安聞言滿臉尷尬,半響這才舉起兩根手指。
還是說,嫌我會給你丟人?不想讓你的朋友知道你打算嫁給一個平民?
「乃小姐閨密……」伊伊低聲解釋道。
「是,小姐!」那侍女一頷首,離開了。
謝安無可奈何地回望著女人。
怎麼?
「不是生氣的問題,」伊伊搖了搖頭,很嚴肅地說道,「前兩年,奴婢有些日子不慎和圖書染了風寒,卧病在床,當時,有一名府上侍女代奴婢伺候小姐,那名侍女不知小姐習武時的習慣,中途想替小姐擦擦汗,險些就被小姐錯手殺死了……」
與平日的裝束不同,此刻的梁丘舞,她那一頭秀髮都紮起豎在腦後,穿著一雙牛皮質地的武靴,身上套著一條寬鬆的戰袍,且戰袍的上半身一直退到腰際,若不是腰帶牢牢系著,恐怕早已滑落。
大周弘武二十三年三月十五日,在東公府後院的校場,謝安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己那位已立下婚誓的未婚妻,望著她揮舞著重達八十多斤的長柄大刀,進行著平日里一貫的早課。
「怎麼說?」
謝安越想越不是滋味。
「唔,如此倒也合適,」梁丘舞愣了愣,繼而微笑說道,「倘若只是小酌幾杯,我自也可陪你……總之,莫要再去那胭脂紅粉之地!」
豈料謝安聞言尷尬地饒了饒頭,訕訕說道,「我很想說是,不過,是一個叫王旦的傢伙說的……」
「能有什麼事啊,就是來看看你嘛,怎麼說你也是我的未婚妻……」
你個笨女人是不是想說這句話啊!
伊伊聞言笑了笑,搖搖頭解釋道,「小姐是否還在為昨日的事生姑爺的氣,奴婢不知,只不過,小姐習武時,向來是全神貫注,不受周圍喧鬧影響,是故,無論是奴婢,還是項副將他們,都不會在小姐習武時打擾……哦,對了,以後姑爺倘若一人前來,也千萬不要在小姐習武時中途打擾。」
「嗯!」謝安乖乖地點了點頭。
「……」梁丘舞微微張了張嘴唇,獃獃地望著謝安,模樣倒是可愛,可是她那彷彿看待傻子一般的目光,著實令謝安有些汗顏。
望著梁丘舞眼中的幾分失望,謝安心中一軟,連忙辯解道,「不是信任不信任的事吧?你也知道,這種事不能隨隨便便說……」
自己現在這副身體差不多也只是這個數值吧,換句話說,那個女人單手就能將自己舉起來?
哼!
「打倒李茂殿下?」梁丘舞的表情,有些為難。
怎麼看也不太像吧?
向來重義氣的謝安可做不出這種無恥的事,要怪,只能怪他還沒有適應自己身份的轉變,畢竟他已與梁丘舞有了婚約,背著妻子在外胡混,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聽著梁丘舞話中幾分擔憂之色,謝安心中一暖,半玩笑地說道,「我已答應了伊伊,日後吃酒,叫她陪我……」
正如伊伊所說的,直到此刻,女人這才發現伊伊以及謝安這兩位觀摩她習武的客人,眼中隱約露出幾分驚異。
想到這裏,謝安只感覺自己的眼皮挑了挑。
這個女人若是粘上鬍子,活脫脫就是關公和圖書在世了吧……
但是不得不承認,此刻的她,猶如初陽下尚沾著晨露的鮮花,富有朝氣而充滿爆發力。
「唔,是我失卻計較了,繼續說!」梁丘舞點點頭,眼中的為難之色,漸漸退去。
「是項三哥告訴我的,昨日你酒醉失言,事後,他將此事告訴了我,」說著,梁丘舞望了一眼謝安,見他一臉的不安之色,不悅說道,「我乃你妻,難道還會害你不成?——反過來說,你作為丈夫,且瞞著我這等要事,實在不該!——還是說,你並不信任我?」
他難以置信地望著在場中手握大刀揮舞自如的梁丘舞,心中暗暗感慨。
「僅僅二人?」梁丘舞愣了愣,喃喃說道,「加你也才三人,如此人手……」
猴哥,搬救兵吧……
與其說謝安眼下還畏懼著梁丘舞,倒不如說他怕這個女人一旦發怒,錯手間將他殺了而已,像不小心踩死一隻螞蟻一樣……
至於她裸|露的前胸,則以大抵一根手指闊的白布條裹胸,自胸部以上、包括雙肩都裸|露在外,令謝安目眩不已,唯一遺憾的,便是她那因為布條緊緊裹住而略微顯得有些失形的胸部。
還是單純地看不慣青樓的那些女子?
長長吐了口氣,謝安忍不住問道,「她是不是還在為昨天的事生氣啊?為什麼我叫她,她沒反應?」
謝安愣了愣,古怪說道,「怎麼看現在也是那個太子李煒更強吧?四皇子手中兵權再多,也只是人臣,而那個太子,是儲君!」
對於梁丘舞說一不二的性格,謝安這幾日已了解許多,見此,連忙解釋道,「也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你想啊,眼下朝中眾皇子,實力最為龐大的,無非是那個混蛋太子李煒,北境的四皇子李茂,以及身在江南的八皇子李賢三人,此三人呈鼎足之勢,猶如當空皓月,相比之下,其餘皇子卻只是米粒之光,難放光彩,更別說李壽那小子,但正因為如此,才有機會!」
什麼意思?
趁著梁丘舞皺眉思忖的時間,謝安小聲詢問身旁的伊伊。
第一次見時,她與平日一樣,身穿甲胄,目光冷淡,猶如一朵傲然而立的臘梅,給人一種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感覺。
方才還說什麼丈夫妻子,這會兒就變了?
而謝安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猶自說道,「說句不好聽的,眼下四皇子與八皇子,恰恰就是最好的擋箭牌,吸引著太子李煒所有的注意力,而我們要做的,便是周旋于這三股勢力之中,韜晦養光,暗暗積聚實力,必要之時,還可聯絡處於弱勢的皇子們,將最強的對手先打倒……」
謝安暗自打量著梁丘舞的面色,就在這時,卻見梁丘舞深www•hetubook.com.com深吸了口氣,沉聲說道,「伊伊,隨我前去偏廳!」說著,他轉頭望向謝安,語氣不容反駁地說道,「你回房,不許出來!」
望著那青石磚鋪成的地面竟然四下開裂,謝安倒抽一口冷氣,與其說他吃驚于那塊青石磚的慘狀,倒不如他更在意梁丘舞臉上那自若的神色,彷彿根本就沒有多用幾分力般。
「你也應該知道,那個混蛋太子平日里囂張跋扈,視其餘眾皇子如無物,但一聽說四皇子要返朝,就嚇得跟什麼似的,這就說明,他也畏懼四皇子李茂……」
八十多斤……
閨蜜?
「原來如此,」梁丘舞釋然地點了點頭,繼而搖頭嘆息說道,「堂堂太子,一過儲君,器量卻如此狹隘,僅為一次失利便如此苛刻對待手下心腹幕僚,迫害飽學之士,實非明主所為……」說著,她語氣一轉,望著謝安正色說道,「能擔任太子的幕僚,想必是有真才實學,但即便如此,你等人手也是不足……罷了,既然你有志向,我作為妻室,也不好潑你涼水,你且照你心中所想去做,只不過,萬事需留有退路,莫要做絕,以便我暗中保你……」
起初,當伊伊說出那柄大刀的重量時,謝安還以為她在與自己開玩笑,但是他錯了,伊伊說話的時候,神色很認真。
「不會吧?」謝安聞言倒抽一口冷氣,不過待他轉頭一瞧場中梁丘舞那全神貫注的眼神,心中已漸漸有些相信伊伊所說的話了。
「呃,謝謝……」謝安牽了牽嘴角肌肉,汗顏感謝。
「話說回來,既然你打算要助九殿下成事,此事可不易,九殿下身旁有多少心腹之人?」
「原來如此!」梁丘舞點了點頭,由衷贊道,「我再一次低估你了,很好,很好……這便是你對九殿下的進身之策么?」
「啊,以前是太子李煒的幕僚,有一次我與李壽二人去赴宴,那個混蛋太子出言奚落李壽,我瞧不慣,暗諷了對方几句,那個太子為了挽回顏面,叫府上的幕僚與我比試才學,叫我僥倖勝出。我與李壽自是逃過一劫,可憐了那些幕僚,被惱羞成怒的太子驅逐出府,還斷了他們的仕途,永不錄用,其中就有王旦……
不叫我去,我偏偏要去!
「下次?」梁丘舞似乎頗感遺憾。
「好看么?」女人淡淡說道。
而眼下的她,卻又彷彿是一匹奔騰的野馬,狂野而不受約束,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野性美的魅力氣息,令人不自覺地想要去征服她……
難道把一切的錯誤都推到項青頭上?
「你乃我日後夫婿,理所應當!」女人還要再說,忽然遠處匆匆走來一名侍女,行禮稟告道,「小姐,長孫小姐來府上拜會……」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