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官居極品,暗訪江南
第一百三十四章 狙擊之戰(一)

「你想地不錯……」似乎是看出了謝安的憂慮,劉晴正色說道,「如何引誘陣雷出戰,這便是狙殺此人的最大難題!——那個傢伙並非是純粹的莽夫,只有等他衝殺于戰場,滿腦子都是如何殺敵時,我等才可算計他,否則,一旦叫他察覺出不對,整個計劃便會徹底泡湯!」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此番劉晴並沒有做出什麼異常的舉動,按部就班地指揮著兵馬,似乎試圖想在正面戰場上擊敗陣雷麾下的白水軍。
「原來如此……三日不見動靜,原來是在重振士氣么?」站在襄陽東城門之上,白水軍總大將陣雷釋然一笑,在細細打量了一眼城下的周兵后,喃喃說道,「有意思,那謝安此番傾巢出動,看似是要與我軍展開最終決戰呢!」
回到襄陽城內后,白水軍軍團長符敖一臉不屑地發表著自己的看法。畢竟他們今日又勝了一仗,再算上前幾日的成績,如今白水軍對陣周軍已是五戰五勝,這著實是堪稱輝煌的戰果。
似乎是看出了謝安的心思,與他一同站在主帥戰車之上的劉晴淡然說道,「放心吧,白水軍必然會出城應戰的,只要他們還想著守住前些日子五戰五勝的榮譽!倘若此番避戰不出,豈非變成是怕了我軍?——那陣雷是不會給我軍振奮士氣的機會的!」
「……」陣雷聞言皺了皺眉,堪比梁丘舞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其中或許有什麼至關重要的緣由,但遺憾的是,此刻的陣雷滿腦子依然還是方才那種暢快淋漓廝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這其中有何不對勁。
不知為何,陣雷總有點不安,負背雙手在屋內來回踱步,喃喃說道,「襲我軍本陣……那劉晴為何要頻頻襲我軍本陣呢?——她應該清楚,這種伎倆對我軍不起作用……」
【已然將那陣雷的性格摸透到這種地步了么?】
謝安詫異地望了眼劉晴,低聲說道,「那你覺得,他此番出戰,是為【將】,是為【帥】?」
「試試看……么?」謝安微微皺了皺眉,卻也沒多說什麼,畢竟陣雷可不是尋常人物,倘若此人當真那麼好對付的話,還用得著劉晴那般苦思冥想么?
不得不說,符敖的猜測與劉晴的計劃已經非常接近,但可惜的是,他這番話,卻是陣雷的猜疑轉移到了另外一個方向。
「何來這個自信!」白水軍第三軍團長符敖一臉冷笑地嘲諷道,「五戰五敗,何來自信與我軍決戰?」
只是……
「陣雷老大今日氣色不錯啊!」注意到陣雷臉上的笑容,和圖書陳昭輕笑著說道,「方才末將在本陣可是瞧得清清楚楚,陣雷老大大殺四方的霸氣……」
「哈哈哈哈!」陣雷聞言哈哈大笑,看得出來,他今日的心情的確不錯,比平時為帥指揮兵馬時顯然要好上許多。
「那是因為有陣雷老大在的關係!」陳昭皺眉望了一眼符敖,心下暗暗著急。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了,轉眼到了三日後的十一月十五日,周軍的謝安部終於有了動靜,除留下數千人守衛大營外,竟是傾巢出動,列陣于襄陽城東。
「要出城與周兵交戰么?」白水軍第二軍團長黃守沉聲說道,「總大將,末將覺得,我軍沒有必要非得與周兵交戰!——周軍前一陣所督造的攻城器械,皆在城南戰場安陵王李承軍中,城下那謝安,頂多留有幾架井闌罷了,倘若我等堅守不出,諒他也對我等沒有辦法!」
也難怪,畢竟陣雷是一位純粹的武人,若非情況特殊,他並不想坐鎮後方監督戰場上的種種變故,相比之下,他更傾向於遊走在生與死邊緣的拼殺。
「再者,以陣雷的性格而言,自詡為武人的他,是絕對不會逃避他人的挑戰的!這有違他作為武人的原則……」
「被那劉晴小覷了呢,陳昭!」陣雷笑呵呵地打趣著陳昭。
陳昭與符敖不約而同地抱拳,向陣雷行禮,此後,陳昭又將他與符敖方才的話簡潔地對陣雷述說了一遍,只聽得陣雷頻頻點頭。
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周兵並沒有因為這五場敗仗而氣餒,更別說崩潰。
「是!」陳昭抱了抱拳,將今日戰事中周兵的所有動向與他對此的應對策略一一告訴陣雷,包括劉晴曾派周將齊郝迂迴襲擊他白水軍本陣的事。
說實話,雖然看好劉晴狙殺陣雷的計劃,但是對於如何讓陣雷為將而不是為帥,謝安真心不覺得有什麼把握。畢竟這種事的選擇權在陣雷,他要當衝鋒陷陣的將軍還是指揮大軍的主帥,都憑他自己的想法,豈是謝安、劉晴可以左右的?
從旁,陳昭與符敖對視一眼,針對陣雷的話暗暗點了點頭。
瞥了一眼城下遠處的周兵軍隊,陣雷大手一揮,沉聲喝道,「傳令下去,出城應戰!」
而陣雷顯然與梁丘舞有所區別,這位數十年難得一見的逸才,似乎隨時都可以保持著常人難以具備的驚人直覺,除了一種情況,便是當他釋放身為武將的本能,熱衷於在戰場廝殺搏鬥的情況下……
這裏順便說一句,因為謝安的關係,事實上和-圖-書劉晴在周軍中的地位穩如泰山。
換句話說,劉晴前幾日的奇襲,連白水軍的本陣都沒有摸到,直到今日白水軍換了陳昭代替陣雷指揮兵馬,周將齊郝這才得以逼近白水軍的本陣,只不過,陳昭亦是經驗豐富的善戰之將,儘管反應遠不如陣雷,倒也不至於被劉晴輕易鑽了孔子。
「引誘出來么?」謝安長長吐了口氣。
不過話說回來,似眼下這種情況,也完全稱不上十拿九穩。
「陣雷老大!」
而與此同時,在周軍大營帥帳中,謝安與劉晴正針對如何狙殺白水軍總大將陣雷一事而商議著。
注意到陣雷臉上露出詫異之色,陳昭連忙說道,「不過末將亦提防著此事,三下兩下就將那支周兵擊退了!」
比起勝仗,他更喜歡經歷聲嘶力竭、酣暢淋漓的惡戰,戰場上那種彷彿遊走于刀刃之上的緊張,那種四面環敵的刺|激,著實讓陣雷迷戀不已,以至於結束戰事已將近一個時辰,陣雷尚陶醉在那份暢快之中,還未能恢復平日里那種古井無波的冷靜。
因此,在督戰了四日後,早已按耐不住的陣雷便叫麾下第一軍團長陳昭代替他指揮兵馬,而他自己呢,則作為一名武將衝殺于沙場。
如此,也難怪符敖對周兵心生了輕視。
「唔?——你是說,在吾輩衝殺敵陣的時候,周兵曾派出一支兵馬迂迴襲擊你所在本陣?」
只見劉晴抿了一口茶水,美眸中閃過一絲精光,沉聲說道,「辦法倒是有一個,至於把握……試試看吧!」
唯一遺憾的是,梁丘舞因為家門絕技霧炎的關係,幾乎每時每刻都處在強烈壓制心中那股焦躁心情的情況下,並不能做到每次都達到那種彷彿道家天人合一的心境。不過,一旦進入那個狀態,那絕對是連長孫湘雨都無計可施的最可怕對手。
不過話說回來,其實謝安心中也暗暗慶幸,慶幸陣雷的直覺雖然堪比梁丘舞,但是,兩者之間有一個巨大的差別。
劉晴聞言臉上浮現出一副好似計謀得逞般的笑容,壓低聲音說道,「我六萬周兵傾巢出動,妄圖一戰得勝而扭轉先前五場敗仗的不利,欲與白水軍做殊死搏鬥……似這般大場面,絕不同於前幾日的小打小鬧,謝大人覺得,那陣雷究竟更熱衷於為【帥】還是為【將】?」
就連白水軍總大將陣雷也有些摸不準,為了防止周軍來個聲東擊西,他派人到襄陽城南與秦王李慎接觸了一下,得知謝安那一支周兵並沒有偷偷迂迴到襄陽城南相助安陵王和-圖-書李承攻奪襄陽南城牆,陣雷這才稍稍放心下來。
黃守聞言面色一滯,低頭慚愧說道,「是……是末將欠缺考慮了!」
雙軍對戰最重要的什麼?不就是士氣么!
痛快!這才是他陣雷想要的!
「是!」
陣雷聞言微微一笑,淡淡說道,「正是因為五戰五敗,所以才要得一勝穩定軍心!——那劉晴乃太平軍出身,藉助先前的多場勝仗而在周軍站牢腳跟,如今屢戰屢敗,她難免會受到周軍質疑……也難怪如此沉不住氣!」
平心而論,對於劉晴這位周兵現任的軍師,陣雷也是頗為忌憚的,畢竟劉晴用她的智慧叫秦王軍損失了太多的兵力。因此,當陣雷與秦王李慎分兵,獨自應戰謝安那一支周兵時,他也提防著劉晴使用詭計。
畢竟眼下已經是十一月十五日,距離年前誅滅秦王李慎的計劃,只剩下半月光景,若不能在今日剷除陣雷,謝安實在沒有把握能否在半月內結束三王之亂,轉道支援江東的八賢王李賢。
「周軍,不堪一擊!」
「對了,陳昭,今日依然是你代吾輩坐鎮本陣指揮兵馬,不得有誤!」
這不,前四場戰事,陣雷皆作為主帥坐鎮著後方。
「是!」
「你說得不錯!」陣雷點了點頭,繼而淡淡說道,「只不過,我軍若不出戰,先前的優勢可就葬送了……白白給周兵一個振奮士氣的機會,這樣好么?」
「是!」
「這倒也是……」謝安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那又如何?」符敖聞言撇嘴冷笑道,「在我白水軍面前,還不是五戰五敗?」
「應該可以確定了,陣雷為【將】的時候,不具備為【帥】時的冷靜,說句不客氣的話,也不過是個有些頭腦的莽夫……遠遠要比他為【帥】時好對付的多!」端著秦可兒遞過來的茶水,劉晴沉聲說道,「所以要狙殺陣雷,勢必要將他引誘出來,這是最為關鍵的前提!」
陣雷聞言點了點頭,說道,「唔,那就好,萬萬不可被周兵鑽了孔子……」說罷,他望了一眼陳昭,倒也沒有叮囑過多,畢竟陳昭亦是一位擅長指揮軍隊的猛將,與周兵之中的費國、馬聃相比毫不遜色,因此,陣雷倒也不擔心他會輕易在劉晴手中吃虧。
也難怪他如此小心,畢竟,五萬白水軍眼下皆屯紮在襄陽城的東城門,與謝安那一支周兵六萬人對峙,但是周軍中大部分的攻城器械,卻在城南戰場的安陵王李承手中。倘若謝安來個聲東擊西之計,在白水軍未曾察覺的情況下偷偷迂迴來到襄陽hetubook.com.com城南,相助安陵王李承猛攻襄陽南城牆,別看襄陽城牆高而堅固,未嘗沒有失陷的可能。
也難怪陣雷感覺納悶,畢竟,為了不引起陣雷事後的懷疑,在前幾日的戰事中,劉晴便不時地派出將領率軍迂迴襲擊白水軍的本陣,只可惜當時指揮白水軍的主帥陣雷,以他對戰場的驚人洞察力,往往劉晴派出的奇兵還未繞過中央的白水軍襲向後方,便被陣雷及時派出的援兵所阻斷。
被符敖的話所誤導,陣雷誤以為劉晴只是針對陳昭而已,卻萬萬沒有料到,劉晴針對的其實是他。
「切不可輕敵!」白水軍第一軍團長陳昭正色說道,「大樑軍絕非是烏合之眾,而冀州兵更是大周軍方首屈一指的強兵……」
「那你想到辦法了么?」謝安深深望向劉晴。
看似是頗為符合事實的猜測,可實際上,陣雷誤會了。也難怪,畢竟他不清楚梁丘皓與謝安的關係,只以為是劉晴為了活命或者別的什麼盤算,這才不得已而改投了周軍。因此,他下意識地就覺得,劉晴連番敗北,必定會威脅到她在周軍中的地位,甚至於因此被周軍棄而不用。倘若當真變成那樣的話,陣雷倒是要大笑三聲了,笑周兵自毀長城。畢竟在陣雷看來,周軍中只有劉晴才算得上是他的威脅。
就在陳昭與符敖二人針對周兵而爭論不休時,白水軍總大將陣雷騎著戰馬緩緩從東城門入內,他似乎是聽到了陳昭與符敖的對話,輕笑著問道,「怎麼了?」
「今日你代吾輩指揮全軍,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算了,你將整場戰事的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吾輩吧,莫要遺留其中任何一點!」
不過,謝安的那一支周兵看似並沒有這個意圖。
聽聞陣雷的嘀咕,符敖猜測道,「總大將,末將覺得,是否是那劉晴今日瞧見總大將衝殺在前,是故想再嘗試一番,看看是否能用這個戰術擾亂我軍……」
注意到這一點,陣雷有點坐不住了,畢竟坐著後方眼睜睜地看著麾下士卒與敵軍廝殺,展開那種遊走于生死邊緣的拼殺,這對於陣雷而言,那著實是一個莫大的誘惑。
對此,謝安深感慶幸,畢竟倘若陣雷也像梁丘舞那樣,即便處於戰場上最險惡的環境亦能保持那種常人不具備的驚人直覺,那要狙殺此人,簡直就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而這,恰恰也正是謝安所顧忌的。
要知道白水軍如今五戰五勝,這對周兵而言絕對是一個不小的精神壓力,而倘若今日周兵傾巢而出,白水軍卻不出城和_圖_書應戰的話,正如陣雷所言,先前五戰五勝而建立的威懾力,恐怕就蕩然無存了。
梁丘舞的直覺是不分場合的,只要她能夠做到全神貫注,並且心中湧起強烈的求生慾望,那麼,她便有可能達到那種狀態,即便是在戰場上最險峻的地方,也依然可以做到洞悉整個戰局。
或許符敖因為領兵在前的關係並不是看得很透徹,但是他陳昭今日代替陣雷指揮全軍,那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周兵看似是敗北,但那隻不過是稍許的失利而已,甚至於,兵敗撤退的時候亦是從容不迫,旗幟不亂、陣型不散,預先留下斷後的兵馬杜絕了陣雷趁勝追擊的可能。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望了一眼晴空,劉晴舔了舔略有些發乾的嘴唇,低聲說道,「該準備的都已準備周全,能否狙殺陣雷,那就看天意了……」
當然了,這並不代表陣雷會遺漏什麼或者疏忽什麼,針對今日的戰事,有些事陣雷亦要問個明白。
「希望一切順利吧……」謝安微微嘆了口氣,在心下暗暗祈禱。
「不錯!——陳昭說的對,切不可小覷周兵!」翻身下馬,將馬韁遞給了隨身的侍衛,陣雷正色說道,「周兵中不乏善戰之將,費國、馬聃、唐皓,還有那個今日用步兵方陣意圖圍殺吾輩的周將張棟……呵呵呵!」
就在陣雷吩咐安排出城應戰事宜時,在城下的周軍本陣中,謝安正滿臉擔憂地注視著襄陽城東城門。
白水軍第二軍團長黃守說的不錯,鑒於謝安軍中缺乏足夠的攻城器械,事實上白水軍的確沒有必要場場赴約應戰,就像今日來說,白水軍完全可以避戰不出。
「……」順著劉晴的視線望了一眼那已然緩緩打開的襄陽東城門,謝安頓時覺得這個問題已沒有必要,畢竟,城門下頭一個出現的便是那位白水軍總大將陣雷,跨坐戰馬,提著長柄的戰刀,一臉的戰意濃濃。
「咚咚咚——!!」
「總大將!」
之後的三日,周軍謝安一支徹底沒了動靜,這種異常的現象,讓白水軍諸將領有些擔憂,懷疑周軍軍師劉晴是否在盤算著什麼陰謀詭計。
兩軍鼓聲雷動,惡戰一觸即發。
甚至於,這幾日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劉晴經過深思后所決定的,不惜讓周兵付出四場敗仗,等待著他陣雷為將、而不是為帥的時候……
見陣雷這麼說,符敖怏怏地住了嘴,畢竟他很清楚,在他與陳昭、黃守這三人中,陣雷最為器重陳昭,就好比他的主公秦王李慎器重陣雷一樣,因為陳昭最符合陣雷的秉性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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