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大軍閥的狐步舞
第三百零三章 錢到哪裡去了?

而不忙著評價誰是誰非,一切權力出自皇帝,無形中等於加強了皇權,這就是趙興所說的「平衡中御」,這話小皇帝聽得進去,他點點頭,坦率的認錯:「如此一來,倒是朕急切了也。趙卿這個元祐黨徒都不急著平反,真乃宰相肚量,朕當以此為例,緩緩變革。」
昔日,王安石當政的時候,迫害司馬光,結果司馬光重新掌權后,也不遺餘力的迫害王安石的新黨,結果,大臣們哀嘆:「才去了一位拗相公,又來一位拗相公。」
與此同時,趙興也是「北章南趙」兩大當時名將之一,凡是趙興摻手的戰例,其結果都可以預料,無一例外的、一面倒的輕鬆獲勝。在小皇帝心中,印象最深刻的是趙興那次雪山戰報,當時那份戰報使大宋京城裡無數的人下巴脫臼,十數個人迎戰吐蕃全軍,一戰坑了整支吐蕃軍隊,這樣的戰績,唯有神仙做得到。而趙興就是小皇帝心中的一位神仙,一位絕世大英雄。
趙興身子一橫,已經搶到韓忠彥的前面,拱手向小皇帝山呼:「陛下聖明,已重處了曾相之罪,這事已經完結了,陛下胸懷大志,臣請為陛下賀。」
這是怎麼回事?請問,陛下能猜測出這是什麼原因嗎——後幾樣的稅賦少了,是王安石變法讓利給百姓了嗎?沒有——百姓交不上青苗錢,交不上免役錢,交不上保馬錢,被蓄意趕出了家園,他們的財產被人沒收了,為此百姓流離失所,流民數百萬,輾轉乞討,餓死於路者不計其數——那麼,錢到哪裡去了?」
錢,真真實實的銅錢,它不是個屁,不可能平白無故消失在空氣中,這錢老百姓掏出來了,他們甚至將幾十年的積蓄都掏出來了,掏出幾十年的積蓄依舊不夠償付變法的成本,為此,許多人喪失了生命,許多人喪失了家園,許多人為此背井離鄉……但老百姓的錢到哪裡去了?
曾布臉上笑嘻嘻的,毫不在意如此沉重的懲罰,他一拱手,答:「謹遵命!」
趙興身上帶著韓忠彥的腳印,茫然的轉過臉來,問陳瓘:「陳大人說什麼,韓相剛才毆打同僚了嗎?誰被他揍了?」
呂惠卿是個例嗎?……我們先不說這位持續高舉王荊公變法大旗的得意門生呂惠卿吧。就說王荊公本人。人都說王荊公立身很正直,可是,這個『正直』的概念卻是一個省略的真相,因為王荊公的『正直』不包含他的兒子王雱,不包含他的追隨者,不包含他的學生門人親戚。
但趙興的話還沒完,他接著說:「陛下剛才說要重新審視紹聖事迹——沒錯,變法也不是一無是處。各種新法當中,有些政策還是有積極作用的,比如免役法,家師(蘇軾)曾經讚賞過免役法。然而,任何好的政策都要靠人來執行,想依靠一群貪官執行一個好政策,那是向亡國的道路上末路狂奔。
今日陛下新皇登基,立刻趕走了獨相七年的章惇,這是英明神武,是天助英才,臣為陛下賀……」
趙興行禮罷,不等別人把馬屁話說完,接著補hetubook.com.com充:「陛下初一登基,萬國來朝,此誠為百世罕見之新朝新氣象,陛下也應該確立一個新禮法。禮法是什麼,就是規則。為君之道在於平衡中御。所以,請陛下撐開如山海般的胸懷,廣納臣僚之言。
這就是王荊公『改革的成就』。這說明什麼?這說明王荊公絕不是一個白痴,他對大宋財政起得不是『白痴作用』,是『禍害作用』。
韓忠彥聽了趙興的話,興奮的渾身發抖,趙興這番話等於揭開了王安石的偽君子面目,韓忠彥跺著腳讚賞:「奸臣,大奸臣!蘇子由(蘇轍)拿王安石類比王莽,不多不少,恰好合適。『變法變法』,原來是對百姓『變戲法』,把百姓的財產變沒了,國家卻沒因此獲利,因為錢都『變』到那些貪官的口袋裡。
趙興思考半天,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小皇帝的話,他思考半天,緩緩的豎起一根手指,回答:「陛下,王荊公變法,究竟效果如何?我們讓數字說話——天禧末年,朝廷稅賦總入2653萬貫、鹽利300萬貫,酒利896萬貫,茶利330萬貫,田稅1526萬貫;治平年間,朝廷稅賦總入4400萬貫,鹽利1156萬貫、酒利1286萬貫、茶利117萬貫、田稅2559萬貫。
臣在這裏所說的反對派,我身為被紹聖黨徒所迫害的元祐黨徒,在這裏也替曾相說句公道話,曾相為人,擅於平衡,此所謂宰相度量,若不是有曾相存在,元祐黨徒受的迫害會更加深重。我知道,凡元祐黨徒對那段遭受迫害的苦難日子都咬牙切齒,曾相作為當時的政策執行者,難辭其咎。然而,任何行為都要看時代,在當時的大時代下,在下也要積極推行新法,偽裝成新黨幹將,更何況曾相。韓相,蔣大人,陳大人,那可是一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時代,生在那個時代,我們都不得不隨波逐流,才能僥倖求生。
陳瓘發覺了韓忠彥的舉動,御史的責任就是糾察百官,他輕輕沖韓忠彥搖搖頭,上前一步,啟奏說:「陛下,臣彈劾韓忠彥君前失儀,毆打同僚,毫無體面,肯請陛下降罪處置。」
這個數據曾布無法辯駁,這個數據連後代王安石的支持者也無法辯駁,因為這一數據是記錄在史書中,記錄在大宋朝庭的收支薄里,它無法迴避,也沒法解釋清楚,一旦新黨想解釋,就揭開了他們的謊言。
熙寧年間,王荊公變法了,當年稅賦總入5060萬貫,這數據比之往年所增有限,然而,考慮到人口的自然增長與田稅、貿易的自然增長,我們可以認為這一數據完全與改革無關。因為即使一個白痴當政,他啥事也不會幹,只會睡覺吃飯拿薪水,隨著丁口稅的自然增加,貿易的累進增加,那幾年大宋稅賦也會自然而然,應該增長到那個數字。
此際,章惇已除,餘黨當好好甄別,如趙大人所說,若是處於那個大時代下,身不由己,隨波逐流,只要洗心革面,陛下不妨赦免hetubook.com.com之。
「我知道錢去哪裡了,我知道王荊公變法的目的是什麼,我只舉一個事實,就可以說清楚變法的錢到了哪裡:呂惠卿變法前家產多少,有數據可查;變法之後他家中的田地增加了幾萬畝,這也有數據可查;變法后的情況是百姓失地,我大宋田賦減少,偏偏呂惠卿在期間購地添地,這難道不說明他『變法』的目的?
曾布汗林雨下,無話可說。
小皇帝打了個哈欠,輕輕點頭:「如此,這事就這麼定了。朕舉行國宴完畢后,也該去聖人那裡請安,趙興一路辛苦,也該回家去探望一下,卿且退,容朕思之。」
我剛才說了,我們應該有一個新朝新氣象,我們需要反對派的存在,來提醒我們別做錯事,別為所欲為,別肆無忌憚,遍觀朝中諸大臣,能夠勝任這一工作的,除了曾相,又有何人?」
至於陛下,陛下所要做的是任由臣子們討論,討論出一個最佳的方案,這個方案必定是一個妥協方案,是綜合多方面的利益考量所產生的方案,陛下只要遵循大多數同意的原則,將這個妥協方案頒布實施,並派遣官員監督,此所謂『中御』。擅於駕御群臣,便是明君,便是聖君。
我再問個問題,王荊公貶謫后,大宋田稅又如何?那些言稱『變法使大宋富足的人』,敢不敢把那個數字說出來?說出來我們聽聽?
為了這個目的,我們必須留下反對派,然而,在新黨人員大都是人渣的情況下,滿朝大臣之中,除了曾布還稍稍有一點君子餘韻,還能有誰來勝任反對者的身份。
譬如王雱,藉助父親的權勢拉黨結派,玩弄權勢,王荊公真的一點都不知道?他要不知道,他兒子從哪裡獲得的支持?」
想當年,王荊公在朝堂上站穩腳跟了,有人馬上恭維變法,有人馬上頌揚變法,但他們恭維變法頌揚變法,其實是在頌揚『有權力者』,這和變法有什麼關係?
陛下,治平年間年間光田稅就有2559萬貫。王荊公改革了,他增加了幾個市舶司,新開了泉州、明州等多個市舶司,市易法下商稅、市易稅應該比鹽利、酒利的自然增長還要多,然而,在青苗法,免役法,保馬法、均輸法等種種新法的刺|激下,我們大宋的這些新稅種,加上田稅項目,反而下降了。
趙興這番話的意思是:我們元祐黨徒翻案,可我們不能像新黨一樣喪心病狂,我們應該聽得進去反對意見,我們應該向天下重現君子政治的風範,應該接受大多數人的意見,堅持走中間道路,這才符合聖人的中庸之道。
趙興陡然發難,令曾布無言以對。
小皇帝在那裡暗自喘氣,趙興稍作停頓又說:「陛下,為君之道在於平衡——平衡各方面的聲音,平衡各方面的權力。為此,『獨相』不可取,昔日王荊公如此,甚至要求陛下設立專門機構架空三省六部——他只差一步就是王莽了!
韓忠彥氣的狠狠踢了趙興一腳,這一腳上去,他感覺像踢了一塊石頭,又m•hetubook•com•com硬又沉。
曾布讀的聖賢書多,要是跟他拿聖賢書做道理進行辯論,曾布可以說的一套一套,令人啞口無言,但趙興卻是一個提倡「凡物都可度量」的人,他喜歡用數字說話,用數字對政策進行度量。在他的那一連串數據下,曾經的新黨曾布無話可說,他也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能夠否定這些數據,畢竟這些數據都是新黨記錄下來的。
變法、變法,這可不是『變戲法』,把老百姓的錢眨眼之間變沒了!那些錢到哪裡了——都言王荊公變法使大宋財賦足,為什麼變法期間大宋商稅自然增長,而變法的主要努力方面——田賦卻降了。
小皇帝聽了,慢慢的靜下心來。趙興這番話,像一個長輩一樣,循循教導小皇帝為君之道,而且處處站在小皇帝的角度進行考慮,這也是小皇帝在未登基前,趙興經常在信中採取的頭腦,讓小皇帝聽了,心中慢慢的軟化了。
所以他們在頌揚的時候,刻意忽視了變法前後的稅賦差別,他們只讚揚王荊公變法『使民不加賦而財用足』,根本不管『民確實加賦了』,而『財用依然不足』的事實。
因此,陛下若要重新考慮『變法』,朝堂上不能只有一種聲音,必須存在反對派——陛下,王荊公講究『三不畏』:不畏天地祖宗,不畏百姓,不畏王法,這樣的一群黨徒,我們靠什麼來約束他們,使他們不貪污受賄,不禍國殃民?他們還有什麼可怕的,有什麼能讓他們畏懼,使他們知道貪腐腐敗適可而止——沒有反對派,可能嗎?」
我們無可選擇,只有選擇曾布,這位老好人確實有錯,但他親身經歷了所有的變法過程,並且是歷次變法的支持人之一,他知道變法的一切內幕,於是,舊黨重新登台,若想調和一切矛盾,曾布這個反對派是必須的存在,他可以讓我們知道政策的控制在哪裡,可以讓我們的政策不至於那麼尖銳。
小皇帝臉色不好看,他剛提了一個話頭,就被趙興硬邦邦的頂回來了。
臣彈劾曾布,此大奸同黨,昔日一味討好奸臣王安石,禍國殃民,不除之無以振社稷,不除之無以振民心,請官家聖裁。」
省略的事實不是事實!
擱現在的話說,王雱就是一位太子黨首領,他父親在台上高喊反腐倡廉,但卻支持兒子批條子、走後門、收受黑錢、賣官攬權、違法亂紀,外加支持徒子徒孫搜刮民脂民膏無惡不作——宣傳上把這樣的父親稱之為「立身唯正」,把這樣的「導師」樹立為官員們學習的榜樣予以崇敬……
宋代沒有「太子黨」這個說法,趙興沒有直接說出這個詞,但他的意思到了。
是呀,從表面看,變法后大宋財賦是增長了,然而細化分析卻發現,增長的部分是隨著人口增長帶來的茶稅與酒稅,而王安石變法的重要對象——農民的丁口稅與田稅,不但不增加,反而平白無故減少了。而令人感覺到嘲諷的是,王安石貶謫后,新黨清洗一空,許多新法規定的賦稅項目因此廢除,田賦丁口和-圖-書稅卻開始上升。
臣這裏所說的臣僚之言,不光是指的舊黨——眾所周知,臣跟家師一樣,是個徹徹底底的調和派。臣認為,我大宋確實到了非變法不可的地步,然而,怎麼變法,不是新黨說的算,應該是新黨的反對派說的算數——反對派的存在,就是為了讓我們少一點失誤,盡量把政策制定的兼顧多方面利益,此所謂『平衡』。
此時的小皇帝,因為向太后提前答應還政,他心中少了無數的怨氣,心理上要健全的多,故此還能夠聽進去臣僚的話。趙興這位過去照顧他,幫助他的能臣,站在他的立場上,跟他講要平衡中御,放手讓臣子爭論,最終的結論由他來下,由皇帝把一切控制在手心,這話小皇帝愛聽,他想了想,轉臉沖曾布說:「曾卿,人都說你在紹聖中行為不當,難辭其咎,我看就罰銅二十斤吧。」
韓忠彥有點不高興,趙興這是在和稀泥,小皇帝用罰銅的辦法免除了曾布在紹聖期間的滔天大罪,今後,韓忠彥就不能拿曾布在紹聖期間的作為來發難了,這讓他極為不滿,他橫了趙興一眼,出列啟奏:「陛下,臣對此有異議……」
小皇帝現在說變革,連韓忠彥都能接受,他點點頭,讚許說:「角望不能過正,此乃平衡之道,陛下解除黨禁,禁毀元祐黨碑,已經向天下士大夫做出榜樣,不能以黨爭害國。趙大人以國為重,不願意急切平反昭雪,老夫敬佩,吾不如也。
趙興說完,轉向曾布:「曾布大人,我的曾相,想當初王荊公變法時,你在場,你說說,錢到哪裡去了?百姓的財產確實被剝奪了,但國庫卻沒有增加收入,反而因為新法的實施,商稅、市易稅與田稅合起來比往年還減少了?這些錢到哪裡去了?
人都說仁宗時代滿朝君子,大臣們相爭只為國,不為私利。趙大人這一做法,深有君子之風。趙大人既然做出榜樣,老夫也不憚尾隨其後,便忍下那口怨氣,所謀只為國,不為己……只是,陛下對曾大人的處罰過輕,罰銅二十斤,這是輕罪的處罰。我聽說趙大人在廣南庇護犯官,因白鶴之會罰銅千斤,如今看來,那些犯官壓根沒犯錯,故此朝廷當日的判罰重了,不如就讓曾布大人還上趙大人這筆罰銅,如何?」
小孩子都有一種崇拜偶像的衝動,小皇帝年幼的時候,獨自出宮,開府縣衙,在此期間,高俅這個書輩人物替小皇帝料理好了一切公務,讓小皇帝可以專心追求藝術造詣,而趙興這位百戰百勝的名將替小皇帝打理好封地,讓小皇帝不為金錢與衣食發愁。慢慢的,此二人在小皇帝心中種下了親人的感覺。
司馬光報復完新黨,他死後,新黨對他的迫害更加瘋狂,而此際,風水輪流轉,舊黨平反了,小皇帝為了打擊章惇,也波及到以章惇為首的新黨,為了不讓重新登台的舊黨陷入偏執的報復當中,繼續以黨爭作為執政目的,趙興建議先不忙著評價新黨與舊黨之間的是非,如此一來,新黨、舊黨只能通過對政策的爭論來消耗精力,和_圖_書消耗怨氣,接下來,黨爭變成了政策爭論,就可以把黨爭對國家的傷害減弱到最小。
陛下登基,不是已經毀盡了元祐黨碑,並大赦天下,我認為現階段,做到這一點已經夠好的了,朝廷無需過於急切,裁定誰是誰非。臣推薦范鍔、李常出任戶部侍郎,以蘇子由大人擔任戶部尚書,此外,臣推薦范純粹大人擔任副樞密使,推薦家師蘇子瞻擔任禮部尚書,懇請陛下准許。」
陳瓘領教過趙興的無奈,卻沒想到趙興如此無奈,他指著趙興官袍上的腳印,氣的嘴唇哆嗦說不出話來,趙興順手撣一撣官袍,完成毀屍滅跡之後,他又拱手啟奏:「陛下,如今紹聖元祐誰是誰非,已經無需評論了,否定紹聖,先皇面前不好看,而且,我認為現在朝堂之上戾氣過重,臣以為,過去的事情不要再追究。現在,我們需要做的是打破一黨上台就窮凶極惡的報復的怪圈兒,讓我們大家都緩和下來,平心靜氣的討論國事。
想當初,新黨記錄的財富總額的增長,卻唯獨忘了細細分析具體項目的增減,趙興從田稅入手,細細一分析,揭開了變法的真面目。
但是,王荊公的變法主張,真的起到等同於一個白痴的作用嗎?……讓我們看看具體的數據,當年稅賦總入5060萬貫,其中鹽利1200萬貫、酒利1310萬貫——陛下,光這兩項就是2510貫,剩下的茶利、田稅、市舶稅、市易稅等等合起來才有2540萬貫,而治平年間,朝廷光田稅就是2559萬貫、茶利117萬貫。至於市舶稅、市易稅再加上……
趙興的意思是說,朝廷先不要忙著否定紹聖期間的事情,誰是誰非慢慢由後人評價,朝廷只通過赦免元祐黨徒,並重新任用他們來調整現行政策,以此避免報復與反報復的胸懷。
趙興邊說邊裝模作樣的拱手行大禮,諸位臣子隨即馬屁如潮,直誇獎小皇帝手段高明。
而另一個事實是:司馬君實相公廢除新法后,我大宋財稅是升了還是降了?王相公說變法的目的是『民不加賦而國用足』,但他的變法確實加賦了。而沒有了他,取消了他的變法后,民確實不加賦了,我大宋賦稅為什麼反而升了?荊公門徒們,把省略的數據說出來,讓大家都知道廢除變法后出現的真實事實!」
這要擱明清時代,得勝回朝的將領敢如此頂撞皇帝,那就是跋扈,是「大不敬」,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但這是宋代,宋代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士大夫有意見,指著皇帝鼻子罵,甚至將吐沫噴到皇帝臉上,皇帝(仁宗)只能幹咽氣。
高俅且不說了,小皇帝明白,在論資排輩,講究地位出生的大宋官場,不是科舉正途出生的高俅一輩子只能做一個書吏,而科舉二榜的趙興在小皇帝心中是以一個能臣的形象出現的,他能文能武,治理起地方來說,捋錢的本領,整個大宋找不出可以比擬的。
曾布聽了這話,滿頭滿身的冷汗噶然消失,他連忙拱手,頓了頓,又彷彿想起什麼,摘下帽子,頓首曰:「臣領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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