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逆天的瘋狂
第三百四十九章 商談

「拆毀城門?!」趙興震驚當中喃喃自語,他空蕩蕩的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大廳里,他摸索著案頭一疊新到的密諜報告沉思。許久,走廊里才有一陣腳步聲,這是王覿王明叟與万俟詠聯袂而來。
雅言,士大夫的筆有時候比刀還鋒利,我若廢帝,另立新皇,今後,我的子孫死無葬生之地也……
「人心牆,不牆」,趙興含糊其辭的回答了一句。
趙興苦笑著望著万俟詠,万俟詠立刻出聲解圍:「相公無需署名,因為黃庭堅如果出面,相公即使不出面,世人也知道相公的態度;太尉大人也不能署名。太尉大人不署名,即使朝廷衝突再激烈,也因此有了緩和的餘地,還有了區間朝廷的餘地,若太尉大人署上名字,那就是一場不勝則死的爭鬥了。」
戰事持續一天半,帥范揮灑自如的殲滅了女真半數騎兵,而後放大約一萬殘兵回家。
非洲的市場相比阿拉伯,可能很小。非洲都是些窮人,消費不起我們上等的絲綢與茶葉,指望他們將貨物轉運到歐洲,似乎又不現實,因為那些貨物要橫穿整個非洲大陸才能運到西海岸,而後換上船,轉運到歐洲,可是,我們不能在一棵樹上弔死,我們通向西方的道路不能只維繫在塞爾柱這一棵樹上,我們必須有一條備選道路。
趙興頭上還掛著杭州知州的投降,宗澤則是權知州,亦即代理知州,後來,因為逐漸與趙興走的親密,於是茉莉園便成了他這個知州的辦公地點,他帶領一班衙役,佔領了茉莉園西牆樓,在冬季里,充分享受了茉莉園的暖地龍設備。而夏季里,他則搬到西湖旁邊,南洋事務局對面的知州衙門,處理繁瑣的公務。
茉莉園足夠大了,於是,每當趙興返回杭州的時候,總有些相熟的官員打著請示彙報的幌子,來茉莉園閑逛。不過,能進出茉莉園的都是些關係親密的人,一般人想踏足也不得其門而入。
王明叟是歐陽修的關門弟子,又是科舉正途出身,趙興有意扶植他進入朝堂,所以他一進入趙興的體系,取得官位比跟隨多年的万俟詠還要高。但万俟詠卻波瀾不驚,因為他知道,問起心腹來,他與帥范二人在趙興心目中的地位誰也無法取代,所以這次見面,他雖然依據官場規矩,讓王明叟走在自己前面,臉上卻絲毫找不見委屈的神情。
他說的話其實是一句著名的唯心主義論證,它出自儒家經典,意思是只要人心結成城牆,敵人的大炮來了也不怕。
趙興正點頭答應著,走廊里響起怒氣沖沖的腳步聲,另外還有怒氣沖沖的嘟囔聲,是宗澤,他一邊走跟人爭論著,與他爭論的人語聲細細,似乎顯得不緊不慢。
万俟詠摸著下巴上的幾根鬍子,眼珠亂轉:「只是此事不足為外人道,需得私下裡好好運作一番……」
万俟詠伸出一個指頭,盤點著和-圖-書:「此時此刻,太尉大人能做的就是,趕緊把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完成,而後進入朝堂——」
與這兩國的熱切不同的是,在這場鬧劇中,唯有大宋對這個新國度保持了一種奇怪的曖昧態度,既不支持也不反對。
趙興點頭:「相對鄉老議會的建立替我們減少的貪污,以及為我們削減的各地行政開支的節省來說,這八十萬貫,我們一年就能掙回來——給他們,另外再贈送他們一批玻璃,讓他們都把鄉議所建成透明敞亮的大殿。」
與此同時,朝廷在杭州增設造作局,由童貫主持,每天役使工匠數千人,專為皇室製造金玉牙角竹藤織綉等物品。所需物料,全部由民間征斂。而此前設立的蘇州應奉局正竭力在太湖挖掘石頭,其挖掘的石頭就是後世著名的「太湖石」。
趙興與万俟詠相對無語,等了一會兒,趙興幾次摸上密諜報告想開口,忍了又忍,終究作罷。万俟詠見趙興就不開口,他翻開賬簿彙報說:「開春了,南洋事務局的築路工程已經開始上了,兩浙臨海的五個州共計要修三十一條大路,造價一千三百萬貫,已經從陝西僱用民夫五萬餘人,另外,從南洋輸入崑崙奴十一萬,從非洲購入崑崙奴三萬餘人,預計今年年底完工。
所以,這次的目標是非洲東海,我們以保護宋商的名義進入非洲東海岸炫耀武力,我要求你以最小的花費達到震懾的目的,但萬一有事,我要求你不惜一切代價,摧毀那個挑戰者,我南洋事務局,我大宋一億人口就是背後的動力,放手去打吧,要讓宋軍的大炮在非洲大地上轟響,讓他們知道雷神的憤怒。
二月里,宋徽宗給自己加了新尊號后,朝廷大臣各有封賞,趙興獲得的新官位上升到一品,加了一個「檢檢太尉,開府儀同三司,同中樞門下平章軍國事」,這個官職一旦加上,則意味著可以被稱呼為「副(宰)相」,故此,王明叟這個異常講究官場規矩的人,也開始用「相公」這個詞稱呼趙興。
非洲有寶石、象牙、珍貴的木材,還有大量黑奴,我現在正在開發南洋小島,小島環境惡劣,大宋商人需要大量優質的崑崙奴,這就是我們追求的效益,放手去做,我看好你。」
陳不群勉強扯了扯嘴唇,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微笑:「老師還不知道吧,朱勔上個月在太湖採得一石,該巨石高六仞,闊需百人合抱。蘇州應奉局專門造了一艘巨艦,將這個太湖石運送京城。據說京城城門太小,石頭進不了城門,官家下令拆毀了城門才算進得城中。
此外,轄下各個州都在新建州學、女學,不過各地學諭都說了,相公要教導他們簡單的救護知識,緊急避險知識,目前缺乏相關的課本,請相公組織人手編纂課本……各州縣預計需要一千一百貫的支出,相公審核和_圖_書完畢了,我這裏就批複了。這我已經預先看過,數目大致差不多。
「你剛才說『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據』,幸好我南洋事務局有了自己的專屬權,我們的許可證以及茶鹽,可以繞過朝廷的新通商法,這未嘗不是一種幸運」,趙興苦笑著,自我寬解。
因此,宗澤進入樓中,則意味著有大事發生。万俟詠與趙興停住話頭,張望大門,耐心的等待宗澤推門而入。
趙興的辦公地點不在青瓦台,而在西湖附近的南洋事務局,但由於他常年在外東征西討,那座富麗堂皇的南洋事務局辦公大樓變成了万俟詠的辦公地點,接下來順理成章,他便在青瓦台開設了一間辦公室,專門簽署重要文件。
稍後,同樣感覺到喘了一口氣的高麗也立刻支持渤海國復國。
三月,趙興重返杭州,這個時間,陳不群已經結束了休整,準備帶著新的軍隊重下南洋。與此同時,原先那批出戰人員也結束了休整,開始向軍營報到。同一時間,大宋皇宮裡另一支御前軍也移戎杭州,準備接受趙興的訓練,並更換裝備。
此戰結束后,女真人可謂賠個精光。他們國中出戰的三萬精銳,最終回到家鄉的只有八千人,而他們的冬季劫掠意圖也徹底破產,士兵們只是隨身帶回了微不足道的戰利品,至於他們最期待的軍糧以及高麗技術奴隸,都被帥范截留在南岸。
阿拉伯是個大市場,他們的君主生活奢侈,每年需要大量的絲綢、瓷器、茶葉、糖霜,即使他們做不到溝通西方,我們也無所謂,因為我們已經可以從塞爾柱完成溝通西方的目的,所以直接進攻阿拉伯,我覺得得不償失,至少現在得不償失,有那筆大投入,不如用十分之一的代價,或者二十分之一的代價,我們去打通另一條商路——非洲商路。
趙興苦笑著:「那我成了什麼,我用武力扶持現任陛下登基,史書里免不了重重寫上我一筆,現在我依照現任官家獲得了滔天的權勢,但我卻謀求廢帝,另立新皇。
陳不群點點頭,他走了幾步,反身閑閑的沖趙興說:「老師,你知道朱勔的蘇州應奉局吧。」
二月底,歐陽修的關門弟子王欽臣在南黨推薦下,以秘書少監、試禮部侍郎權發遣開封府,這是他再次就任開封府。而赤府令這一官職,在大宋一般意味著預備閣員。
戰後,宋軍對戰線的控制稍稍放鬆,痛感委屈的女真人終於找到機會,派人摸過宋軍封鎖,摸到了東京汴梁城哭訴,禮部尚書黃庭堅大筆一揮,把他們指使到了北洋事務局,北洋事務局提舉韓忠彥則裝瘋賣傻,堅持聲稱與大宋進行長久貿易的是現在的渤海國,所以他們與女真人從無盟約,因此不存在對盟友攻擊的指責……
「節度使」曾經相當於今天的大軍區司令兼一省或數省的行政長官,如今則和*圖*書用來表明同樣級別的地位、榮譽與待遇。
當時,上千人都抬不動這塊大傢伙。道宗皇帝大喜,親筆御書曰:『卿雲萬態奇峰』,並加金帶一條懸挂其上。事後,官家賞賜搬運船夫每人金碗一隻,朱勔的四個奴僕被封官,朱勔本人晉陞為「威遠軍節度使」,那塊大石頭則被封為侯爵——盤固侯。」
說實話,蔡京改革的通商法,接近於現代的自由通商法,也就是茶鹽等專購商品,不再由政府統一收購,而後倒賣給商家牟取暴利,他在新的通商法中,採用趙興在廣州實行的市場准入法,由官方授予許可證,允許獲得許可證的商家自由收購專通商品。
不群,民間有個說法,便是獨門生意不長久,獨家生意,容易惹來嫉妒者,容易惹來搶劫者,為了分擔風險,我們必須給塞爾柱培養成為一個競爭力,讓兩頭狼去搶一根骨頭,好過一頭狼來搶骨頭,因為兩頭狼去搶骨頭,它會眼巴巴的討好扔骨頭的人,而一頭狼,它有可能直接威脅扔骨頭者,讓你不得不時時扔給它一根骨頭。
趙興淡淡的回答:「怎麼,他把手伸到杭州了嗎,他敢伸到杭州,我就砍斷他那隻手。」
三月,借口兵力少的帥范放任女真金兵從鴨綠江上游渡江,而後他在江北岸的一個山路里伏擊了渡江的女真人。擁有火炮火槍的宋人藉助山勢地形打冷兵器時代的女真人的伏擊,這簡直像一個成年拳擊手毆打剛學會走路的小孩一樣,勝負幾乎沒有懸念。
「景教方面,他們今年收到信眾捐款約一百萬貫,尤其是關於佛祖死了那片文章發表后,信眾陡增,他們傳來話,目前各地道觀修建的很多,他們打算用這筆捐款,再修建十座修道院,每座修道院都附屬一個公共墓地、一所學校,一所免費診所……這也是小事,我已經批准了。」
實際上,歷史上真正的渤海國,國土大半在契丹境內。但正被金人打的喘不過氣的契丹人聽到女真人背後插了一把刀子,立刻大喜過望,承認了渤海國的存在。
表面上看,蔡京的市場准入法非常符合現代商業規則,但凡事由貪官一經手,立刻化神奇為腐朽。蔡京推出的市場准入法成了貪官手中用於出租權力的腐敗源頭,貪官揮舞著市場准入證,謀求利益的最大化,而商人們花費大量賄賂,購買了許可證之後,立刻把賄賂成本攤到老百姓頭上,於是物價飛漲,老百姓連日常必需品茶葉與鹽都消費不起了。
陳不群說罷,一聲輕笑,一邊揚長向外面走,一邊意興闌珊的長笑道:「我等滅國之功,為大宋開疆拓土,竟然比不上一塊石頭——老師現在也沒有封侯,老師現在也不是節度使,此等戰功,竟然比不上朱勔的幾個奴僕,哈哈!」
王明叟偏頭想了想,答:「也是,我在你這裏,我發信倡議,世人和-圖-書自然以為是你背後主使,你不署名也好,我這就去把彈章送出去。你倆先說事,我去去就來。」
稍停,万俟詠一一盤點著官員:「幸好我們領下都是一些耿直之人,我知道宗澤不會做這種事,至於秦觀、晁補之更是不屑為之。福建路,有帥范在那裡壓著,他脾氣暴躁,素有屠夫之名,福建路官員恐怕不敢越過他巴結朝廷。
趙興也長長一聲嘆息:「我當初一力奉迎這位官家,我想著我現在所完成的志願,為大宋體制所不允許,唯有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陛下才能允許設立南洋事務局,允許我不經樞密院私自出兵,現在規則由我破壞了,我已經沒有權力倡導恢復舊規。」
万俟詠頓了頓,側耳傾聽周圍的動靜。青瓦台的樓道有特製的迴音設備,腳步聲顯得格外大。此刻,整座大樓內靜悄悄的,万俟詠聽到周圍沒動靜,他一咬牙,說:「廢帝!」
與此同時,帥范在鴨綠江北岸跟金人打了一場反登陸戰。宋軍的炮艦摧毀了女真人簡陋的木筏,粉碎了女真人的渡江意圖。隨後,女真人不得不拋棄大量的戰利品,只帶部分口糧向鴨綠江上游運動,企圖從稅前處強行渡江。
這一點,倒是與正常的歷史相吻合。
王明叟耿直,一見趙興,劈頭就問:「有人說拆毀城門是敵兵所為,而自己拆毀城門,則是亡國行為,相公以為如何?」
「我的目標是什麼,這次要打阿拉伯嗎?」陳不群信心十足的詢問趙興。
至於兩廣,天高皇帝遠的,詹周、周補之兩位更不可能巴結,我擔心的是兩湖的謝應老壓制不住屬下官員。相公,是不是協助一下謝應老……」
趙興點頭:「你去辦,但我估計用處不大,你去通知一下黃州,告訴新任黃州知州,就說黃州是我的家鄉,是我妻族居住的地方,我希望黃州不能亂。」
王明叟這裏所說的「京師九門」是虛數,泛指城門之多。
万俟詠也跟著嘆息:「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據。我們破壞了規則,有了完成自己意願的條件,也打開了籠頭,放出了一頭猛虎——相公不知道吧,蔡京改革通商法了。」
吃了一肚子啞巴虧的完顏阿骨打本來打算接著發動春季攻勢,重重修理遼國人一次,但現在,他只好帶著滿腹傷心,滿腹委屈、滿腹辛酸,返回自己的窩點舔傷口。這一年剩下的時光,他的做法與正常的歷史全然不同了,他將目光重新轉向了更北方,開始壓榨比他更落後、更愚昧的其他北方部落。
「屁話!」王明叟毫不客氣的責罵:「京城九門,乃是祖宗訂立江山時設立,九門完固,大宋江山永固,如今自毀城門,大宋元氣盡泄……我已經去信給黃庭堅,給張商英,準備聯合各方,彈劾蔡京,彈劾官家……如今彈章已畢,你署不署名?」
陳不群顯得躍躍欲試,趙興微微笑著,和-圖-書提醒:「商業意識,不群,你做事還要多一定啊商業意識。打阿拉伯,我們該投入多少成本,又能獲得怎樣的效益?
趙興望著王明叟匆匆而去的背影,一臉的無奈。万俟詠搖著頭,嘆息的說:「如今這位陛下,越來越能折騰了,現在,進貢奇石者紛紛加官晉爵,連奴僕也恩寵有加。利之所趨下,舉國為之騷動。今後,我怕全國各地意圖進獻邀寵者,不絕於道。國家要亂了。」
罷了,我們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去悄悄通知治下百官,就說誰敢奉獻「靈石」,休怪我找茬子跟他們過不去。跟他們明說了,南洋事務局領下俸祿豐厚,他們不應該再貪圖其他的賞賜,有想藉此邀功者,我請他們離開南洋事務局,讓朝庭另外重用他們。」
還有,南洋事務局領下還有十三個州,鄉老議會沒有專門的辦公場所,沒有專門的報紙以刊登他們的呼聲,這十三個州鄉老上書,要求我們撥付款項,由他們修建相關設施,總款項大約需要八十一萬貫,小錢,我已經批複了。」
万俟詠嘆了口氣:「天下,要亂了。」
趙興沉思的說:「我會通過喀絲麗,用匿名的形勢再向他們捐款一百萬貫,告訴他們,一座城市僅僅有一個免費施藥所,遠遠不夠,我希望能在一座城市至少建立四個教堂,附帶四個施藥所。錢不夠,我軍中多有景教信徒,他們如今腰包都很滿,可鼓動軍官,慫恿軍士們捐款。」
一般來說,宗澤不願意踏上青瓦台這棟樓,因為在他這個正直的人看來,青瓦台是箏歌艷舞的地方,樓頂平台一年四季上演著戲曲表演,杭州官眷們紛紛以得到程阿珠的邀請,前來樓頂平台觀看戲劇表演為榮。而底樓大廳則相當於官員俱樂部,南洋事務局的高級官員都喜歡聚在底樓,一邊享受青瓦台的美食美酒,欣賞樓中的歌舞,一邊等待趙興的召喚應差。
稍後,朝庭免除了王覿王明叟罪名,按趙興的建議任命他為兩浙路轉運副使、知台州、南洋事務局監司(統領南洋事務局屬下州縣守令的長官)簽書公事(有代替趙興批閱公文的權力)。以上兩名新官任命后,也意味著趙興與南黨完成了自己的人事調整,南黨正式成為朝堂不可忽視的力量。
換句話說,我們目前已經有了陴路支商路,可以繞開阿巴斯王朝溝通西方,我們所有的戰事都是在繞著阿拉伯敲敲打打,目的是用最小的投入震懾阿拉伯,讓它遵守與我們達成的共分市場協議。但如果我們直接進攻阿巴斯王朝,我們又追求什麼樣的效益?
万俟詠把賬本啪的一合,仰臉說:「剩下都是些小事,我會自己處理,大人,今年一年風雨飄搖,我們需要快馬加鞭完成廣南事務局的建設。我希望大人今年一年不要再出外征戰,便坐鎮杭州,讓我們用一年時間,把南洋各路的體制完善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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