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逆天的瘋狂
第四百零一章 屠城戰

西夏國主張了張嘴,似乎想就地大吼幾嗓子,但他馬上捂住了嘴,擔心的瞥了瞥興慶府方向,似乎怕他的呼喚引來宋軍的追擊。
源業平躬身回答:「太尉猜想的正確,興慶府遭到突然襲擊,他們的指揮系統已經亂了,將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將,很難組織起來有效的抵抗——源某在這裏祝賀太師立下滅國之功,西夏國主已經完了,西夏國已經完了。」
國相蕭恭猜得不錯,宋軍壓根沒有追擊的意思。此刻,趙興的坐舟正撞上興慶府城牆,他直接從甲板上跳上殘缺的斷牆,揮舞著站刀大呼:「殄滅無遺?以死之,以滅之!」
停了停,張商英求證的詢問劉逵:「你我都看到了這點,他趙離人不會看不清這點吧?」
國相蕭恭見到他的國主成了這模樣,無奈地深深嘆氣,有氣無力地勸解:「陛下,我們先擺駕賀蘭山吧——宋軍不一定敢追入山中,我們可以在賀蘭山歇息一會兒。」
這話喊完后,趙興船上,連船夫與廚子都坐不住了,他們順手操起一把菜刀向外衝去,手慢的人搶不到菜刀,連板凳也不放過,提著小板凳從甲板上嗷嗷叫的撲向城中。
趙興心中推算完,他放下了懸在半空中的心思:「這就好,這也就是說,我們不可能遭遇巷戰。」
西夏南線的河流都是些小河溝,這樣的河溝唯有羊皮筏能夠順流飄蕩,但仍有許多地方,甚至羊皮筏也無法通過。因此,宋軍吃水很深的戰船根本別想進入南線。如今趙興打穿了西夏國都,西夏的大部分兵力都在他與南線小種經略的合圍中,但目前消息不同,為了通知南線部隊,趙興只想到這個的「笨辦法」——用西夏王族的屍體。
趙興提著戰刀正準備縱身跳下城牆,閭丘觀急的在身後大喊:「止步,太師止步!」
劉逵仰望著那幅地圖,繼續用痴迷的語氣輕聲自語:「這幾天我仔細研究了地圖,越研究越發現這水路進擊之策實在妙:遼國的東勝州被黃河劃了個大彎,隔絕在黃河之南,而整個西夏就是一個放大的東勝州,黃河這一個彎繞下去,把興慶府、把定州等河東之地全部圈在南岸,沿河進攻,只要趙離人到了興慶府下,還能有幾艘戰船飄浮,他用這些戰船沿江巡邏,整個夏國最肥沃的河東之地全部被圈進了我們的網套,妙,實在是妙!」
稍停,趙興摸著下巴說:「我軍已破興慶府,可惜南路的軍hetubook.com.com馬並不知道我們的消息……嗯,把西夏王族拉到通向南路的河邊,讓他們穿好衣服,帶齊官印文件——就近斬殺,屍體拋入河中,讓他們順流飄蕩……」
趙興一聽這提醒,渾身冒出一股冷汗,他轉頭看了看,滿船上只剩下軍情司、統計局的幾個官員,以及他身邊的侍衛。
張商英冷哼了一聲:「攻克興慶府,把戰線推進到賀蘭山下,如此一來,夏國還存在么——黃相好大的胃口。」
劉逵倒拿著一本《論語》搖頭晃腦的品讀,他沒有發覺自己把書拿倒了,只是這《論語》從小背到大,他雖然看著倒的字,但因為心思不在書上,嘴中便無意識的背誦出《論語》中的句子,在他眼睛里,自己並沒有拿倒書,《論語》中的字跡仍一一呈現在眼前,歷歷在目。
張商英坐困愁沉,他仰望著濃雲密布的天空,發愁的自言自語:「三月十五了,我們再不開門出去,京城百姓不免亂加猜測,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張商英讚歎:「目前來說,唯獨鄜延路戰果最為理想,竟然攻克了銀州。」
趙興這道命令,等於說他把西夏國都的財寶全部賞給了戰勝的士兵。
這話的原話,是西班牙殖民者喊出來的。
「國相……」,見到國相蕭恭,西夏國主李乾順可算找到組織了,他帶著哭腔呼喚。
現在,一切顛倒了,輪到夏人哭喊哀求了……你說我這人是不是沒心沒肺,我怎麼聽著這聲音格外享受。」
源業平回答:「據統計局查探,興慶府總共約一萬一千戶人口。」
趙興點點頭,閭丘觀繼續彙報:「據各防區粗略統計:我們共擊斃男丁一萬三千人,俘虜女兵兩萬餘人,也就是說,大約半數夏人逃出城外,這數目雖然大了點,但我們只是從河岸一側登城突擊,其餘各部推進的速度並不快,所以他們逃了出去,也是可以理解。
閭丘觀笑眯眯的在死亡名冊上增加了三萬餘人,趙興當然不介意,他隨口答:「這事,你去辦!」
入暮時分,城中的喊殺聲漸漸平息,宋軍開始按條塊分割進行區域搜索,閭丘觀帶著興慶府戶籍趕到趙興船上,興奮的彙報:「太師,已經查清,六班直統領我們已經打死了五個,唯獨『沒羅埋布』找不見屍首,現在士兵們正在四處搜索,但那個跳樑小丑,雖生亦無障,小患都算不上。」和-圖-書
可惜,眼前這場音樂我卻無法親身享受,不過,我一個倭人,能追隨在長門殿身邊,見證這一『滅國』的歷史時刻,這一生也值了,何必與秦人爭奪搶奪復讎的機會?」
劉逵一邊品讀,一邊搖頭晃腦,聽到張商英的問話,劉逵掃了一眼大殿中的屏風,屏風上,原來道君皇帝畫的花鳥圖已被撤下,換上了一副巨大的陝西地圖——這地圖是南洋衙門出的版本,地圖很大,連附近的山形都繪製上去了。
趙興望了望緊挨的興慶府的賀蘭山,輕輕搖頭:「還沒有完,我們的戰爭這才剛剛開始。」
黃庭堅抬起眼皮,插話說:「除非趙離人攻克興慶府,把戰線推進到賀蘭山下,這樣,隔著茫茫沙漠,隔著一座賀蘭山,我軍攻守易位,這一盤棋才算是活了。」
源業平搖頭:「沒有那麼多,我們曾經核查過,夏國連年戰爭,人丁單薄,整個宿衛親軍才有三千人馬,分為六個班直,而興慶府總人口也就是六萬餘人——這人口數量還要算上西夏的三個女抄營(女兵營)。」
閭丘觀又問:「那麼,太師今夜如何處置?」
這句話用現代意思表達,那就是:有殺錯,沒放過。
黃魯直輕輕的把毛筆放下,他萬事無憂的抄起了手,淡淡的回答:「趙離人能不能看到這一點,已經與我無關了,我這一任上,能夠籌劃剿滅西夏,也該知足了。」
劉逵搖頭,自言自語的嘆息:「攻克銀州沒有用,銀州在衡山之北,我軍若守銀州,四面都是夏人,而我們的轉運物資要翻越整個衡山,補給不暢啊。除非……」
劉逵衝著地圖若有所思的點頭,心不在焉的回答:「五日前我已經要求南線陝西四路每日一報,昨日的戰報是:秦鳳軍自會州出發、左翼度過柔狼山、中軍在殺牛嶺遇阻,至今已經五日了;環慶軍進展順利,他們自白馬川而出,目前正在春崗峽激戰;涇源路翻過長城嶺,已包圍大吳神流堆,開始於嘉寧軍司正面交手;鄜延路自無定河側襲,三日前克銀州,正在向祥佑軍司推進。」
趙興扭頭不滿的瞪著閭丘觀,閭丘觀拱了拱手,表情嚴峻:「太師若將此城賞給將士們,則誰都可以入城,唯太師不可!」
沒錯,興慶府總共也就是六萬人,其中有四萬多是女人與孩子,而青壯男丁也就是兩萬出頭。
半個月了,從趙興出擊已經有半個月,文武百官把自己鎖在皇和圖書宮裡也有十余天,這苦苦等待的日子實在難熬,皇宮裡的大臣們已經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徽宗皇帝也從自己的藝術世界中驚醒,屢次遣人詢問原因,但都被百官含糊其辭的應付過去。
張商英轉向樞密使劉逵,又問:「前線都是什麼情況?」
趙興看了看左右,回答:「今夜,我就宿在船上。」
宋代,整個世界的城市化程度並不高,一座城市擁有二十萬人口,已經是國際大都會。因為這時代沒有樓房,而一戶平常人家,過日子至少需要好幾個房間,比如廚房、卧室、豬圈……一座城市擁有二十萬人口,其住宅方面所佔用土地,已經超過了現代百萬人口城市的佔地面積。這麼多的人口不種糧食,對於農業社會來說是很大的負擔。
張商英不耐煩的催問:「我沒問這地圖是哪裡製作的,我問的是前線的情況。」
張商英聽了劉逵的介紹,他趕忙撲到地圖跟前,順著黃河的走勢比劃了一下,這才恍然大悟:「沒錯,順河進擊,只要戰船打到了興慶府,他趙離人就可以把河東所有的軍隊全部攔在黃河之南,即使西夏國主沒有被逮住,他已經完了,河東百萬百姓,賀蘭山下最肥沃的牧場都到了大宋手裡,乾順即使逃了出去,能有何作為?」
閭丘觀思考了一下,答應一聲,領著人跳上城牆。趙興目送對方遠去,怏怏返回甲板,慢慢坐下。此時,他身邊大半的侍衛已經尾隨閭丘觀而去,只有源業平帶著幾名倭族士兵守在趙興身邊。而溫溪星那廝,早已經跑的不知去向。
西夏的興慶府位於一個盆地中,北面是賀蘭山,南方是衡山山脈。翻過賀蘭山就是騰格里沙漠,逃入賀蘭山的西夏人想要再回到興慶府,已經不可能了。而想要翻越千里賀蘭山,再穿過騰格里沙漠逃亡……估計等他們成功后,也是明年了。
趙興指了指興慶府,好奇的詢問:「興慶府共有多少人口?」
君臣倆合乎自己身份的相對擁泣片刻,西夏國主(崇宗)又想起了宋軍,他張皇四顧,語不成聲的詢問:「蕭國相,宿衛軍何在?六班直都去了哪裡,妹勒呢?浪訛遇移死哪裡去了?」
這句話,原話是成吉思汗說的。他是我們學習的好榜樣。
「哦,那就是大約有十萬人口。也算是大城市了。」
劉逵旁若無人的點點頭:「當然,我們當初都沒有看到黃河的便利之處,唯獨趙離人看出來了,而且https://m.hetubook•com.com他屢屢用上了這一手,現如今,他不可能看不清吧。」
蕭國相嘆了口氣,攤開雙手,答:「國主,如今這情景,哪裡去尋找他們?」
黃庭堅用心的寫完最後一個筆畫,他提起筆,滿意的看看自己的作品,目光盯著寫就的字帖,心不在焉的回答:「應該沒問題,十五天過去了,遼人那裡毫無動靜,按說趙離人若是前進不得,遼人也該得知消息了。」
所以,推算起來,夏國國都有六萬常駐人口,加上一萬多的流動人口,總人口數量能夠達到八萬已經是很了不得了。
張商英感慨完畢,發覺左右無人答話,該發獃的依舊在發獃,該讀書的裝模作樣拿著倒持的書頁若有所思的翻動,張商英忍不住問一旁練習書法的黃庭堅:「魯直,你說趙離人能成功嗎?」
閭丘觀的回答說明他也是個狠人,他笑眯眯的回答:「興慶府俘虜的男丁不足一萬五千人,這些人不夠殺的,拋入江中,形成不了大片的屍群,使得南線將士看見並警醒……不如,再從興慶府周圍搜羅一下,湊足五萬餘人,那才壯觀。」
源業平前半截話是回答趙興的問訊,後半句則是解釋——他一個倭族人,雖然自認「衣冠唐制度,禮樂漢文章」,甚至自認是「漢種」,但畢竟這是一場復讎之戰,能夠親身參与這場大宋發動的「滅國戰」,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在這場戰爭中,大宋需要的是本民族的英雄,所以他不與宋人去搶這個風頭。
「妹勒」、「浪訛遇移」在西夏官職中,是宿衛親軍數一數二的大班頭,用現在的話說,他們是「大內首席高手」。
如今,西夏後裔約八成被俘,除此之外,城中還有一些党項貴人也沒有逃出去,我盤點了一下,逃出去的大多數是男丁與健壯的婦女,他們當時大多數在城牆之上,見到局勢不妙,連家也沒顧上回便反身逃遁——據士兵們觀察,他們多數向北逃亡,逃入了賀蘭山中……」
趙興擺擺手:「無根之萍,疥癬之患也,無關緊要。」
張商英馬上招呼太監:「陝西四位經略派來的使者何在,喚他們來,問一問具體情況?」
劉逵望了一眼地圖,讚賞說:「南洋衙門這地圖真精細,我聽說沈括曾經幫助趙離人製作過地圖,坡仙過去也製作過地圖,不愧是蘇門弟子啊,這地圖做的真精細,真正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身在西夏國土但卻走投無路的西夏國主見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見到自己的宰相,第一感覺竟然是:餓。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幾頓飯沒吃了。可才一張嘴,他很自覺的發現,這緊要關頭,說這些,很不合適……那麼,唯有哭泣。
城裡喊殺聲一片,此起彼伏的槍聲,外加不時響起的爆炸聲,哭喊聲、嚎叫聲、哀求聲響成一片,這簡直是一副人間地獄的情景,烈火、濃煙,間中不時從煙火中跳出的身披火紅軍服的宋軍,趙興閉眼傾聽著這些響動,他沒等到源業平的回答,輕輕的說:「百年了,我陝西百姓日日年年經歷這樣的場景,他們哭喊,他們哀求,他們走投無路,他們求助無門——但他們只能忍受。
趙興慢慢的點點頭,他將腰刀插回鞘內,擺手示意閭丘觀:「快帶人去偽王皇宮、去興慶府官衙,立刻給我接管皇宮與西夏官衙。告訴士兵們,我們漢人不是野獸,所以,殺敵可以,破壞不行——誰敢燒書,就是我的敵人。興慶府所藏典籍與戶籍資料、文書、史籍等等,都屬於官家,屬於大宋……以及屬於我,敢破獲我的財產,想想我『趙老虎』的名號吧。」
與此同時,京城裡,百官仍然閉門坐在皇宮中。三月三,金明池對外開放,本來皇帝該與百官一起,加上新科進士一起主持開元儀式,但百官把自己鎖在皇宮中,直到三月十五日仍然閉門不出,京城百姓已經感覺到了蹊蹺,傳言四起,什麼版本都有。
城中四處冒出火頭,濃煙滾滾,宋軍士兵嗷嗷叫的、越過趙興蜂擁入城,遠處,不少宋軍正冒著煙火突擊……當然,他們本身也是煙火的製造者。趙興只稍稍呆了片刻,馬上追著士兵喊:「誰佔領,誰擁有!」
不過,西夏王族有一百三十七人被俘,據統計,他們只有二三十人逃脫,逃出去的人當中,只有兩名是王族直系,其他的都是無關緊要的末枝旁節,那幾個,平常都不大活動,即使有人想擁戴他們,也要有人相信才行。
源業平鞠了個躬:「勇士應該在烈火與鮮血中享受生命,譬如櫻花,開的燦爛,凋謝的壯烈!西夏勇士搶劫一生,他們生於刀劍,燦爛于刀劍,也該死於刀劍。這是他們必須承受的結果。臨死哀號,這也是他們最後的生命之歌,大人喜歡聆聽,那是因為:此當為神靈賞賜于勝利者的特權,唯有勝利者才有機會聽到『死亡之歌』……
張商英愕然的停住了腳步,他回身看著黃庭堅,難以置信的反問:「魯直有了求去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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