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激動不已地看著靈玉：「那你回來……」
黑色的繭里，伸出一隻白皙的手，好像有著奇妙的吸引力，黑霧往她手中涌去，碩大的繭轉眼變成了一個黑色的氣團，濃如滴墨，在她手心中慢慢滾動。
張青書望著將三人包圍的透明護罩，感慨萬千。剛才只見靈玉隨手施為，這個護罩就把周圍的灰霧隔絕開來，裏面不但沒有半點殘留，還有著濃郁的靈氣。真是神仙手段啊！他已經肯定，程師妹必定有一番驚人機緣。
張青書好奇極了。隨著年紀漸長，這世間再也沒有能觸動他的事情，多年來，心境平靜無波。靈玉的出現，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打破了他多年以來的認知，彷彿回到了少年時期，整個人充滿好奇。
「程師妹，我們入內詳談。」張青書將她迎了進去，還讓她坐在上首。
灰霧在她身邊涌動，卻始終觸碰不到她。她從袖中摸出一枚精緻的玉笛，鈴蘭花朵朵垂下，玉蝶翩飛。
張青書站在玄淵觀主殿靈景宮之前，喃喃道：「這麼快就到了……」
「師父，師父！」一直守在他身邊，好奇地打量著靈玉的道童，連忙上前扶住他。
看得昌明一臉莫名。這孩子好大的架子，好像自己是他後輩似的。
靈玉站起身來，走出隔絕灰霧的護罩。
靈玉微微一笑：「等你們到了上界，此中之物，不值一提。」
靈玉抬頭，看著眼前的玄淵觀。景物還是一樣的，只是蒙上和_圖_書了一層灰色，顯得有些破舊，看樣子，玄淵觀這些年並不好過。
一名首座拉著觀主昌明，低聲問：「這是做什麼？張師伯怎麼回來了？這位是……」
不理會嘩然的現場，靈玉一一掃過眼前的玄淵觀晚輩，對張青書道：「張師兄，這一百多年，玄淵觀沒落了啊！」
「還不快去？」
說著，一揮袖袍，將兩人卷了起來，化為遁光，消失在天際。
正琢磨著，又聽到張青書吩咐：「去把監院、各宮首座、法師，都叫過來。」
「張……張師伯！」一名中年道士從靈景宮中出來，看到張青書，吃了一驚，「您不是在南極鎮守嗎？」隨後瞟了靈玉一眼，心想，這小輩是何人？莫非是張師伯的後輩？倒是長了一副好相貌。
靈玉坐在平台之上，看著眼前垂垂老矣的張青書，彷彿看著當年的豐老。她道：「當年我們不是說過，要去尋找上界的通道么？其實我們找到了。」
「這裡是養育我的故土，如今我有了能力，自然要回來回報一番。別的不說，開通前往上界的道路，這一點我已經能做到了。」
「程師妹，」他看著靈玉仍然年輕俊秀的臉，感慨萬千，「那你現在是什麼修為？在上界過得好嗎？」
只見圍繞著南極天柱的灰霧隨著笛聲一刻不停地湧來，一絲絲一縷縷，如同蠶吐出來的絲，將那位師叔包圍了起來，結成一個厚重的繭。
https://www.hetubook.com.com靈玉伸指一彈，一團靈光從她指尖發出，落在張青書身上。
張青書沒有答話，而是對靈玉介紹：「這是現任觀主昌明。」
在場法師，可不止觀主一代，最年輕的，與張青書差了三輩。
靈玉說完，只見張青書臉色漲得通紅，眼看著就要一頭栽下。
「這位是——」張青書沉聲開口，威嚴的目光掃過在場之人，「我玄淵觀前輩，與老道同一輩的程靈玉程前輩。」
靈玉毫不客氣地坐了，她此番回來，要給這個世界開一條通天之路，沒什麼受不起的。
靈玉撤去靈氣護罩，道：「張師兄，我們這就回玄淵觀吧。」
靈玉看著張青書，他肉身已經開始枯萎，實力雖然還在，精元卻在慢慢流失，估計壽元也快到頭了。
昌明屈服了。張師伯是現今觀中修為最高的人物，沒有他，玄淵觀早就踹出三大道觀的行列了，自己除了聽從，還能如何？
不多時，兩位監院、各宮首座、法師，在觀中的全部來了靈景宮，吃驚不已地看著上首坐著的少女，交頭接耳。
半個時辰后，靈玉已經了解了這些年玄淵觀的變化。
昌明吃了一驚，瞪著靈玉：「張師伯，這……」修道之人擅長保養，比如他看起來四十左右，其實已經快七十了，可要說這孩子是位前輩，實在難以相信。
剛這樣想罷，張青書已然對他說道：「昌明，這是多年前離觀修行的前輩和-圖-書
，你喚她程師叔便是。」
當年從玄淵觀到南極，乘坐紙鶴要飛十來天，而結丹期的她，施展遁光，沒過多久，就到了玄淵觀的地界。以前還以為這個世界很大，現在成了結丹修士，回到下界，才發現這個世界很小，大概也就太白山那麼大。
靈玉向昌明點了下頭，一付很隨意的樣子。
她的故人之中，只剩下張青書還活到現在，柳威意、張照觀這些人早已坐化。鍊氣修士，壽元只比凡人長上一些，如果他們生活在滄溟界，濃郁的靈氣，還有諸多靈藥，或許可以多活上幾十年，生活在靈氣貧瘠的下界，能活到張青書這個歲數，已經很不錯。
「什麼？」張青書大吃一驚，「真的有上界？那你們是去了上界？」
張青書的臉色馬上變得紅潤，連乾枯的皮膚都潤澤了起來。
道童吃驚地看著這番變化，望著靈玉的眼神又敬又畏。真是神仙手段啊！這位師叔居然是觀中前輩，那是不是代表以後……
然後，他就看到，這位百余歲仍然貌如少女的師叔輕輕一握，五指合攏，黑色氣團消失得乾乾淨淨，沒有半點殘留。
「那你們為何——」張青書不由地想要質問，如果他們找到了上界，為什麼不回來告訴他們？如果可以去上界，觀中那些師兄弟，也不會蹉跎了歲月，最後老死坐化。
「程師妹，多謝你。」他真心誠意地道謝。
昌明在旁邊看得直抽眼角，靈玉沒有放出威壓，他壓根看不ｗww.ｈｅｔuｂｏoｋ•ｃoｍ•ｃom出張青書為何要待她這麼客氣，僅僅因為她是前輩嗎？她真的是前輩？張師伯不會被騙了吧？
困擾了他們百余年的南極灰霧，就這樣一掃而空了。
張青書終於吐出鬱結在胸的一口氣，滿臉欣慰：「總算……總算有希望了……」想到自己這一百多年，辛苦修鍊，始終無法突破，擔心後繼無人，偌大年紀，面臨坐化，仍然來到南極鎮守。現在，一切終於熬到頭了，去往上界的通道開啟，後人有了希望。
「結丹期！」他還以為，靈玉只是築基了，沒想到居然是結丹，對下界的他們來說，遙不可及的結丹期，傳說中，擁有大威力術法，可與天力相爭的結丹期！
「還不行禮？莫非老道騙你不成？」張青書吹鬍子瞪眼，擺師伯架子。
靈玉知道他想說什麼，淡淡道：「不是你以為的這樣。空間節點，就在火山之中，我們九死一生，才找到那個節點，孟師兄、丁師姐，還有韓師叔，他們都隕落其中了。只有我和羅師兄，還有那位後來入門的范師兄成功去了上界。然後，空間節點被岩漿淹沒，我們沒有能力回來。」
靈玉微微一笑，心想，讓你喚師叔還是你佔便宜了，太白宗的鍊氣弟子，可是要喚她師祖的。
昌明滿肚子疑惑，在他的威壓之下，還是乖乖行禮了：「見過程師叔。」
靈玉微微一笑：「還不錯。到了上界，我加入了一個宗門，十年前剛剛邁入結丹期。」
「……原來是這和*圖*書樣。」張青書長長嘆息。這番話，解開了他藏在心中多年的謎團。他接掌長老之位，知道了許多觀中秘辛，慢慢了解到當年的韓撫寧到底在做什麼，心中始終不相信，他們會輕易隕落在仙境之中。直到此刻，方才知道他們的遭遇有多艱險。
百多年前天柱崩裂開始，再也沒有純凈過的南極的天空，露出了真容。周圍的景物，不再如同蒙紗一般，看不真切。空氣清新，靈氣也涌了過來，雖然很微弱，卻飽含生的氣息。
「謝什麼？我也是這個世界的人，如果沒有玄淵觀，我去不了上界，也不會有今日的修為，就當是回報吧。」
靈玉點點頭：「不錯，我們找到了通往上界的空間節點。」
「呃……」
道童吃驚地看著這一幕。
終於，灰霧散盡，笛聲停下。
「程師妹，為何一百多年過去，你容貌未有絲毫變化？還有這手段……莫非你這些年在仙境另有奇遇？可後來我們重入仙境，沒有見到你呀！其他人呢？是不是和你一樣，還活著？」
張青書正要應承，又猶豫了一下，看著仙境入口。他的職責是守護仙境，雖然有靈玉在，太真觀和無極觀不敢再尋他們的不是，但若無人守護，這仙境……
道童抬頭看著靈玉，滿臉艷羡，這位師叔真是神仙啊，舉重若輕，輕描淡寫，好生瀟洒。自己是不是以後也能如此？
她抬起手，湊到唇邊，悠揚的笛聲響起，周圍的灰霧彷彿隨著笛聲追逐涌動，漸漸聚到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