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東溟行
第590章 我們是誰?

——為什麼方心妍突然說這個?
「急什麼?」答話的是仲楊,他坐在地上,一個人下棋。問他的綠衣青年,自然就是定楊。
靈玉聽到這裏,面露古怪:「你能感覺到他身上的劍意?」
「你說的其他人留下的痕迹,是這個?」
這個名字實在有些……
「你看起來一臉不情願……」
「是,也不是。」方心妍說。
靈玉表現出來的驚訝,讓方心妍感到不解:「不然你以為……」
「那我呢?我身上可有什麼劍意?」
方心妍望著海天盡頭的生死樹,慢慢說道:「這棵種子,我出生之時,便藏在靈體之中。我的本體不是它,但要說它是我的本體,也不為過……」她看著靈玉,「程師妹,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徐逆。」靈玉說,「他叫徐逆。」
「如果他們不會死,那我們是什麼?」靈玉大聲叫了起來。
「方師姐,你說,天命之子的命運中,都有別人的痕迹。你怎麼從我們的經歷中推斷出來的?」這個問題,靈玉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方心妍說的痕迹,指的是大能傳承,那麼,她怎麼會知道,她和徐逆也得到了傳承呢?至於參商……
靈玉想了想,明白過來:「你指的是我的法寶?」
參商沉著臉,點點頭。他是最好分辨的,外形帶了畢方的特徵,只要一聯想,就能想到畢方身上去。
她不是在怪方心妍什麼,只是,她認識的方師姐,從來就不是真正的方心妍。相交不過數年和_圖_書,分別卻兩百多年,無論是她還是方心妍,都不可能像以前那樣相處。靈玉很清楚地認識到這點,可方心妍卻一直試圖找到昔日的感覺。
「什麼?」
片刻后,方心妍一合掌,綠光散逸,裏面的香草融入她的身體。
靈玉收了笑,正色道:「你一句話,便想讓我全心全意地相信你?方師姐,是你先提出要求,為何自己不先表明誠意?」
「沒錯,就是我!」參商一臉喜色,「我記得我們剛開始聯手了。」
方心妍卻不放過她,沉聲道:「程師妹,如果你知道什麼,最好說出來。此事關係重大,絕非一人可以承擔。如果你說出來,也許我們可以……」
方心妍眼神複雜地看著她:「你還是不相信我。」
儘管這些夢不常出現,夢裡的人和事也很模糊,但還是能夠從中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比如,夢中的人用的法寶。
靈玉拍了拍腦袋,是不是妖的思想都比較簡單?她和徐逆說到這件事的時候,心情沉重,相對無言,這兩個呢?參商不在意這個,她早就知道了,可方心妍是怎麼回事?難道她沒有想過,自己有可能只是分身嗎?
靈玉不明白她的意思。是本體就是本體,怎麼會又不是?再說,這香草的氣息與方心妍一般無二,怎麼會不是?
「怎麼了?」
靈玉說:「我這邊的消息,不是我一個人的,如果你想交換,還要問過那位的意見。」
定楊無奈,走到山hetubook.com.com坡邊上,望著不遠處的王庭,喃喃自語:「這樣都不肯讓位,說得那麼好聽,其實還是戀權吧?」
她沒有說完,不過靈玉已經明白了:「你見過我的法寶,對不對?」
可是,這株香草散發出來的氣息,卻與實物無異。
靈玉看著他們,氣息沉重:「我們——到底是他們的化身,還是本尊?又或者,只是他們選定來還這份果報的?」
靈玉記得這個名字。
兩人再度陷入沉默。許久后,方心妍開口:「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
「如果你等不了,就回去吧。」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靈玉默了默,點頭。儘管她不是妖修,但她能明白方心妍的感受。自從仙書成為她的本命法寶以來,那種如影隨形的感覺……明明不是那個人,可生命里卻有那個人的痕迹。
「那不是你先放棄的嗎?」
方心妍先點頭,又搖頭:「只是在幻境中見過。」
參商奇道:「他們會不會死,關我們什麼事?」
綠衣青年轉過身,有些急切地道:「前輩,都好幾天了,您不著急嗎?」
「那麼我呢?」靈玉問,「我自問行事無差,你從哪裡看出來的?」
綠光里,一顆種子抽出枝葉,以肉眼的速度迅速生長拔高,成為一株香草。
「以前的你,也不是這樣的。」靈玉平靜無波地接道,「無時無刻都在衡量、算計,希望得到的多,付出的少,主動權永遠握在自己手裡——如果你把我當成對和圖書手,就別怪我對你有所保留。」
靈玉面露古怪:「所以,我身上沒有?」
「他到底是什麼情況,我不清楚。不過,從他身上的劍意,以及天命之人的說法來看,擁有天命的人,應該是他,而不是那位本尊徐公子。」
方心妍轉過視線,對靈玉道:「在西溟的時候,我只是隱隱覺得,程師妹你不是一般人,其他的看不出來。倒是那位徐公子……」她頓了頓,「我說的是那位替身。」
方心妍點點頭:「蓮台之會發生后,你的事情傳遍陵蒼,我很容易打聽到了你的情況。」
「你們這麼確定自己就是夢中那位大能?」靈玉說,「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們,那是大乘修士,造成傾天之禍的大能修士,你們覺得他們會死嗎?」
她的呼吸沉重起來。紫郢天君,是紫氣化靈,他就是劍,劍就是他。
靈玉深吸一口氣。她懂了,方心妍遇到的事情,跟她一樣。
「等等,你們先等等!」這兩個人,哦不,這兩隻妖居然就這麼熱火朝天地討論起來,靈玉受不了了。
夢,那些古怪的、模糊的夢。
「誰叫你猶猶豫豫的?」
靈玉搖搖頭:「沒什麼。我們現在各有立場,好好談就是了。」
方心妍怔了一下,突然悟了。
方心妍續道:「從星羅海開始,我認識的應該就是他。他的身上,有一道極其純粹的劍意,與他人不同——我們妖修,對此感應十分敏銳。」
靈玉遲疑著開口:「這……是你的本體?」和_圖_書
方心妍掃了參商一眼,道:「參商少主,你這裏不用我說了吧?」
「可是……」定楊抓耳撓腮,「我們天阿妖修,大都站在她那邊,如果她真的不願意,我們可拿她沒辦法!」
靈玉抽回手,淡淡道:「不是你要跟我說什麼嗎?」
徐逆果然是他的化身嗎?明明有肉身,身上卻有劍意……
方心妍嘆了口氣:「抱歉。」
方心妍不明白她什麼意思,不過還是回答了:「我說的那種劍意,並非劍修感悟出來的劍意。打個比方,就像我遇到一位妖修,可以憑藉對方身上的氣息,判斷他的種族。」
方心妍是草木妖修,且有元嬰修為,對她來說,催生花草很容易。只是,這團綠光只有拳頭大小,裏面長的這株香草怎麼看都不是實物。
「不錯,你沒有。」方心妍答得乾脆。
方心妍伸出手,一團朦朧的綠光在她手心出現。
原來如此,難怪他們同行。
靈玉皺眉。她現在修鍊的也是《先天紫氣訣》,方心妍卻說她身上沒劍意,那豈不是說明,徐逆身上的劍意,本自於他的……本體?
一直沉默的參商聽到這個名字,突然眼睛一亮:「原來你就是江蘺?」
方心妍點點頭。
明明已經不是了,為什麼還要假裝?就算裝也裝不像的。要當對手,就用對手的方式相處,何必再裝成親密無間的樣子?
他淡淡道:「那位不同意,你急又有什麼用?」
這個態度,反倒讓靈玉露出真心的微笑:「好,不過,hetubook.com.com我有一個要求。」
沒等靈玉說什麼,她一把抓住靈玉的手腕:「程師妹,你還知道什麼?」
「幹什麼?」
「是啊,不過後來翻臉了。」方心妍應道。
靈玉眨也不眨地盯著這團綠光。
此時的方心妍,沒心思考慮退位不退位的問題,她對面坐著靈玉和參商,三方成犄角之勢。
「我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嗎?你看也看過了……」
方心妍微微笑道:「程師妹你確實沒有露出行跡,只是你的秘密就擺在檯面上。」
方心妍再開口,已經恢復了冷靜:「既然我們知道的事情不同,信息交換,如何?」
仲楊自顧自地下著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方心妍含笑點頭:「我知道你是誰,焱升,那隻畢方,對不對?」
當然,她比方心妍好過多了,只是一件法寶而已,就算有另一位修士痕迹,只當自己是那位的傳人就完了。方心妍卻不同,那個影子介入的是她的本體,妖修最根本的本體。
參商還沒明白,方心妍卻懂了:「程師妹,你是說……」
「你——是誰?」靈玉逼視著方心妍,「幻境中的你,是誰?」
靈玉笑道:「既然如此,方師姐先說如何?」
江蘺,江蘺神君。
這一次,方心妍沒有退避,她說:「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自己,只記得他們叫我——江蘺。」
靈玉冷笑:「只有那些而已嗎?」
王庭東北角的山坡上,一名綠衣青年來來回回地踱步,一臉煩躁的樣子。
他們同時轉過頭來,一臉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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