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翁大凡露出為難之色，「程師叔，洞府的名冊雖然在我手上，但此事重大，我也做不了主，要上報才行，您看……」
看不出來，無夢真君那麼寬和，門下弟子卻很看重禮數。
「只是提醒當然沒問題，後面可別再插手了。唉，這長輩的事，水深著呢！咱們只能算只是小蝦米，一個浪頭打過來，他們還好，我們就可就遭殃了。」
「這個容易……」
「老薄，這到底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冒出個程師叔？」
一番攀談，靈玉了解到他是無夢真君第九弟子一脈，不過，他只是記名弟子，所以不算嫡系。當然了，能夠進夢閣近身侍奉無夢真君，他比許多嫡系弟子都幸運。
之前她還擔心，無夢真君若是不認她怎麼辦，這會兒卻想，無夢真君認得這麼乾脆，會不會有什麼意圖？
「不敢不敢，真是對不住師叔。」翁大凡一臉誠摯地低身行禮。
等到靈玉的身影消失，翁大凡與薄志新一起往回走，一邊走一邊交談。
這薄志新是化神中期，年紀怎麼算都不會比靈玉小，他這麼恭敬的態度，讓靈玉實在有點……
翁大凡道：「老弟，我們也是多年的交情了，在你面前，我還端什麼？至於程師叔，是我們的長輩，那就更不用說了。一個天字洞府，涉及的事情方方面面，我就是個掌管名冊的，這裏面的來來去去，還得那些長輩們說了算……」
這小觀看起來狹小，實則別有洞天。那些服侍無和*圖*書夢真君的弟子，都住在此地。
「真是沒想到，原來您是四師伯祖這一脈的，算起輩分，應該喚您一句師叔才對。」那個引她來此的中年修士熱情地搭話，態度與之前大不相同。
薄志新想了想，翁大凡這話極有道理。自己這些年兢兢業業，就算撈不著大好處，等卸任時，定然也能得到真君一份賞賜，何苦因為貪心，把自己帶溝里。
幾百年前，有個韋青，她父親僅僅只是真君的記名弟子，自己卻意外被真君看中，帶在身邊教導了一些時日。只有像她這樣，被真君教導過的弟子，才會稱呼真君為師祖，否則，哪怕幾位師伯祖的真傳，也是直接稱呼真君的。
結丹修士覷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後的靈玉，笑道：「您稍坐。」
薄志新袖著手道：「快叫你師父出來，有正事。」
「那要怎麼做呢？」
翁大凡吃了一驚，肅容深揖：「師叔，弟子失禮了。」
薄志新道：「師叔身為四師伯祖一脈嫡傳，有資格繼承留下來的天字洞府，您看要不要搬回來？地字洞府魚龍混雜，住在那邊，多有不便。」
沒等他們坐下，裏面已經傳來了聲音：「老薄，什麼事啊？」
一個紅臉修士掀起門帘，從裡間出來。
「不錯。」翁大凡道，「我不知道真君為什麼會將四師伯祖的後輩認回來，這裏頭的內情，實在引人深思啊！」
客氣一番，薄志新道：「程師叔是四師伯祖的弟子和圖書，有權繼承四師伯祖留下的天字洞府，所以，我帶師叔來問問。」
靈玉看著這一幕，心中很是感慨。在滄溟界，結丹修士亦是威風八面，化神修士的話，已經是掌控一界命運的絕世高人了，而在神霄界呢？就連化神都只能當雜役，結丹更不用說了，跟滄溟界的鍊氣小弟子沒什麼差別。
回到殿中坐下，翁大凡接過弟子遞來的茶水喝了一口，指著薄志新說：「你不信是不是？好，我老實告訴你！那位師兄說，四師伯祖不是正常離開的。你想，和四師伯祖差不多時間故去的五師伯祖，怎麼就傳下來了？那位師伯祖，是逃出去的！所以才會連同門人，一個不剩！」
「子俊，你師父呢？」薄志新隨口問。
靈玉就這樣在翁大凡和薄志新的殷勤相送下離開了小觀，回初心居去了。
「什麼？」薄志新大吃一驚，「你是說，叛門？」
翁大凡道：「就是要費些時間，夢閣的雜務，歷來由幾位師伯祖商量決定，請程師叔稍等些時日，待我上報，交由師伯祖們商議。」
薄志新一怔，想到這個後果，後背冒上來一股涼氣：「不會吧？我只是提醒程師叔一句。」
翁大凡皺著眉：「老薄啊，我覺得你這事幹得衝動了些。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四師伯祖的洞府，幾乎原封未動，我接掌這事的時候，曾經向前任師兄打聽過。你猜，我打聽到什麼？」
小殿里，一個年輕的結丹修士，正抱著本書看得津津和-圖-書有味。
「這……是不是不太好？」
至少目前來說，認下無夢真君這個師祖，對她大有好處。
思來想去，無夢真君就算真有意圖，自己現在也做不了什麼，還是靜觀其變吧！
剛才見無夢真君對靈玉的態度，薄志新判斷，真君對這位剛認回來的徒孫很看好，說不定，那位流落在外的四師伯祖曾是真君的愛徒。這樣的人物，他當然要巴結好。
「天字洞府？師祖不曾說過。」
紅臉修士呵呵笑著討饒：「哎喲，老薄，薄老弟，你就饒了我吧。你說我這能有什麼事啊，百八十年攤不上一回。再說，這不是讓子俊看著了嗎？」
「這是您應得的。」薄志新熱情地說，「我們無夢山的規矩就是這樣。」
靈玉心想，無夢真君這個師父，對天隨真人真是沒話說。那樣逃出無夢山，可以算是叛門，他那間洞府卻還保留著。
而後對翁大凡道：「老翁，這位是程靈玉程師叔，是流落在外的四師伯祖的嫡傳弟子。」
「不不不，程師叔是真君的嫡系徒孫，能喚您一句師叔，是我高攀了才對。」中年修士極為恭敬地道，「晚輩姓薄，師父賜名志新，您喚我志新就是。」
但薄志新卻很堅持，聲稱自己是小輩，萬萬沒有不敬長輩的道理。
薄志新不悅道：「老翁，程師叔身為四師伯祖的弟子，繼承天字洞府，這是合情合理的，哪需要你做什麼主？你可別端架子！」
兩人下了夢閣，回到小觀中。
「和圖書別賣關子，直接說吧！」薄志新不以為然。那位程師叔身為嫡傳，有權繼承四師伯祖的洞府，這又不是什麼秘聞，她早晚會知道的，自己早一步說了，白白得個人情，有什麼不好？至於能不能順利拿到手，又不關他的事。
「可是，真君對師伯祖很是親切啊！」薄志新聽到靈玉自稱徒孫，又稱呼無夢真君為師祖，這可是受真君喜愛的弟子才有的權利。
靈玉含笑道：「都是同門，師叔之稱太客氣了。」
薄志新帶著靈玉，進入一座小殿。
那結丹修士看到他，連忙起身，堆出滿臉的笑：「薄師叔，您怎麼有空來了？」
「那你就直說，這事要怎麼辦吧！」薄志新揮揮手，打斷了他的話。
靈玉心動了。無夢真君明確說過，天隨真人選她為傳承，他這一支就不算斷了香火。既然傳續香火，那她就有資格繼承天隨真人留下來的洞府。無夢山的天字洞府，外人可是弄不到的，就算不住，佔個坑也好。
翁大凡揮揮手：「客氣什麼？你也提點我不少次了。行了，我去七師伯祖那裡走一趟。嘿！估計接下來有陣子不會安生了。」
說笑了幾句，薄志新對靈玉介紹：「這是翁大凡，他是十師叔祖門下。」
而靈玉，也不好輕易得罪薄志新，他雖不是嫡系，卻是近身侍奉之人，相比起那些名字都記不住的徒子徒孫，無夢真君對薄志新肯定更親近些。
對大乘真君來說，化神修士也就夠資格看門。他們這些化神，和圖書能進夢閣做事，已經很幸運了。差事雖然無聊，卻有靠近真君的機會，說不定哪天走了狗屎運，讓真君看中，那可就一步登天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翁大凡揮揮手，「我也是看在我們多年交情的份上，提醒你一句。千萬別押錯了，平白惹來一身腥。你知道，四師伯祖留下的洞府，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紅，你要是摻和進去，得罪幾位師伯祖……」
薄志新看到此人，叫道：「好你個翁大凡，不好好乾差事，大白天的躲懶，回頭我跟真君告狀去。」
「老翁，謝了，這事我記住了。」
薄志新端著茶，半天沒喝一口。
翁大凡滿口答應，一有消息，立刻派弟子通知。
薄志新笑道：「這種小事，哪還用得著真君開口？我們無夢山，真君門下有排行的正式弟子，皆有真君賜下的天字洞府。坐化之後，可以傳給直系弟子。我記得，有一個天字洞府，就在四師伯祖的名下。」
「這……」薄志新看向靈玉，「要不，師叔就等些日子吧？」
無夢山門下，有的分支太落魄了只能住到別的仙山去，這樣一間洞府，幾萬年來不知道有多少人覬覦。
靈玉道：「既然有規矩在，自然要按規矩辦，有勞了。」
兩人各懷心思，相談甚歡。
「這事我也不是很清楚。」薄志新說，「你也知道，前面幾個師伯祖，坐化的坐化，隕落的隕落，統共只剩下一個三師伯祖還在。三師伯祖又是個閉門苦修的，以前的事，都沒什麼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