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蒙古共和國的牌子不是已經不掛了嗎？而且根據中蘇之間達成的協議，中國的紅軍和蒙古族軍隊是可以進入蒙古的！王大哥的軍隊……不就是紅軍嗎？何不讓他帶著隊伍趁機進入蒙古，這樣蒙古可就不是名義上歸屬中國了。」
娜塔麗噗哧一笑：「斯大林什麼時候相信過圖哈切夫斯基？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這事兒……有一百萬美元就肯定能辦成功，怎麼樣？你捨得嗎？」
與此同時，中南海居仁堂裏面的一對父子正相對而坐吃著早飯。張家的早飯沒有外面想象的那樣豐盛，只不過簡簡單單三五樣點心加上一點兒熬得開了花的，香噴噴的白米粥。
娜塔麗愣了一下：「不要寫點謀殺斯大林或是軍事政變的內容嗎？」
只可惜……自己這兩年辛辛苦苦在東北布下的局，就這樣讓斯老爹輕而易舉地給破壞掉了。如果紅三方面軍完全撤出東北，那以後日本一旦在東北發動事變，要依靠誰去攪得東北不得安寧呢？如果放任日本完全控制東北，那限制日本重工業發展的資源瓶頸可就不存在了。日本現在的基礎設施，國民教育水平，重工業技術積累等等的都要遠遠強過中國。如果再加上東北的資源……這可如何是好啊？
看了一臉兒猶疑的寶貝兒子，張作霖輕輕嘆息道：「這天下的局勢已經是明擺著了，未來的中國不是國民黨的天下，就是共產黨的江山！咱們這奉軍在中東路一戰後就是個被戳穿了的紙老虎了，天下是沒有咱們老張家的份嘍！」
聽了這一番話，張作霖的臉色微微好看了一點，他揉了揉太陽穴，這神色卻加倍疲倦了起來：「小六子，還是要慎重啊！特別是對蘇聯和日本，這兩個國家雖然在關鍵時刻肯下重注！可是這代價卻是極高的。」
娜塔麗嫣然一笑，從羅耀國手裡接過了電報稿。她跟了這個男人已經差不多有四年了，可是始終和他有那麼一點兒隔閡，直到最近……兩個人兒才算是真正夫妻同心了。
「那你們想怎麼樣？」
聽了兒子的話，張作霖的眉頭鎖得更緊了。張學良昨天晚上從蘇聯大使館回來，抽了口大煙，就興沖沖地來找他談革命理想了！而且還是要聯合共產黨、聯合蘇聯一起革國民黨的命！這事兒吧，聽著怎麼都不靠譜，革國民黨的命，不就是要革孫大炮的命嗎？和_圖_書人家……可是革命的祖宗！人家革大清朝命的時候，你老爹還在打家劫舍呢！現在要你老爹，一胡匪出身的軍閥，去革人家大革命家的命！這事兒怎麼說的出口呢？
李立三冷笑一聲：「這樣你們國民黨又多了一個山東省！或許還有關中、漢中吧？這樣可就快要十六個省（區）了吧？真是三分天下有其二了。而且還把山西、直隸、察哈爾和北京這些由各派勢力佔據的地盤丟給我們去啃，好讓我們和他們爭個你死我活，你們再漁翁得利吧？」
羅耀國聞言一愣，兩撇眉毛又漸漸靠攏起來，似乎是在心裏面盤算著得失。沉默了半晌，才輕輕嘆息一聲：「讓他們找個進入蒙古的理由倒是不困難的，只是……蒙古人民軍現在的實力似乎也不弱吧？靠他們那三四萬人有必勝的把握嗎？」
一百萬美元！那可是二十年代的美元！不過用這些小錢能除掉圖哈切夫斯基，甚至還有可能影響到蘇聯在二戰中的表現，那就實在是太值得了！
「什麼！」伸手接過電文羅耀國就站在卧室門口仔仔細細看了起來。電報上說中共中央居然要把東北的紅三方面軍全部撤進關內！而且……也不要奉系的任何補償！這可不是他們的作風。
「……不過咱們奉系卻是眼下中國的時局裡面至關重要的一顆棋子。如果國民黨得到了咱們的擁護，共產黨就是一點兒機會都沒有了，這中國一眨眼的功夫就能統一起來。可要是咱們幫著共產黨，那這亂世最後歸了誰就很難說了。就像你剛才講得那樣，孫中山年事已高，他要是一過去，這國民黨還有可能要亂上一陣子！而且中共那些人也的確是干大事的料，只要給他們哪怕一丁點機會，他們就能把這天給你翻過來！只是咱們就是選擇了聯共也不能把國民黨給得罪死了，你明白嗎？這叫萬事留一線，日後好見面。萬一國民黨要是最後的贏家，也不至於往死里整咱們。」
羅耀國沉沉一笑，無所謂的一擺手：「外蒙古姓托還是姓共我都無所謂，只要那裡還是中國的一部分，只要可以讓未來抗日的軍隊在那裡發展壯大就成！」
張學良忙又道：「這咱們不是要聯俄、聯共，一起革國民黨的命嘛。」
看來蘇聯和日本的勾結已經開始了！沒想到會這樣快。斯大林果然是這個時代頂尖m.ｈeｔｕbｏok.cｏｍ.ｃom的政治家，現下蘇聯和日本剛剛停戰。日軍還沒有完全撤出蘇聯領土，兩國國內仇視對方的氣氛也一丁點兒都沒有消減，在這種情況下他居然就毫無顧忌的和日本勾結開了！
……
羅耀國和李立三的秘密會談已經在六國飯店的某間客房裡面進行了兩個小時了。雙方唇槍舌戰你來我往，誰都不肯在關鍵問題上面讓步。共產黨這回好像真心誠意是要聯合各派搞聯合政府了，居然對羅耀國拋出的瓜分天下的提議沒有哪怕一丁點兒興趣。
張老將蹙著眉毛端，起盛著粥的小碗兒，淺淺喝了一口，搖了搖頭，便放下碗筷不吃了。
張學良微微一笑：「這事兒我和曾慕韓已經商量過了，咱們奉軍本來就是依靠日本支持的。現在再來個聯俄，那不就能讓日本、俄國相互牽制了嗎？眼下他們兩國剛剛打一場，這仇恨是不可能那麼快就化解的。所以咱們聯俄以後，這局面反倒是能穩定下來了。」
……
這些日子張作霖心裏面既不痛快，又不放心，所以吃什麼都沒有胃口。眼見著本來就挺單薄的小身板，一日日的消瘦下去，簡直就快成了豆芽菜了。可把張府上下急得不行，這老將真要是倒了下去，靠張學良一大少爺還維持得住這滿門的榮華富貴嗎？
此刻羅耀國的眼神裏面已經儘是殺氣了，這個圖哈切夫斯基對蘇聯國防工業和紅軍戰略戰術思想的貢獻，是怎麼強調都不過分的！如果沒有他蘇聯在二戰中還會不會有著名的T-34坦克都很難說了。而且眼下提出大縱深作戰理論的三位最主要蘇聯軍事家，一位葉戈羅夫已經在海參崴要塞被日本人的戰列艦轟成了肉泥，另一位布柳赫爾應該已經被斯大林逮捕了……最後一個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圖哈切夫斯基了！這個人一定要設法除掉！而除掉他的方法自然就是托洛茨基的親筆信。
「親愛的，遇到什麼難題了嗎？」娜塔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披了件睡袍，站在了羅耀國身後，用她那種甜膩膩的聲音挑撥著他的神經。
「輔公，是大興安嶺急電！中共中央已經命令王仲公（王仲義）的紅三方面軍二路軍離開根據地，要讓他們返回關內啦！」
「你是想借托洛茨基同志的親筆信來陷害圖哈切夫斯基嗎？」娜塔麗的聲音一點也沒變，語氣還是那麼輕鬆m.hetubook.com.com，好像是在說一件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
「我黨一貫主張要民主協商解決中國的問題，反對一切內戰圖謀！也反對一切形勢的獨裁統治！如果你們國民黨真的有誠意的話，就請立即取消所謂的訓政，還政於民，再回到聯俄、聯共的三大政策上來！這樣我們自然可以考慮擁護孫中山就任總統的。」
想到這些，羅耀國的臉色已經是鐵青的近乎黑色了。這歷史似乎又在一步步回到原地，而且日蘇勾結變得比歷史上更加緊密，更加的明目張胆了。更讓人頭疼的是奉系的那對父子現在也糊裡糊塗開始聯俄聯共了，似乎是想藉助蘇聯和中共的力量來制約國民黨以圖自保。這樣一來讓王仲義在東北直接打出國民黨的牌子恐怕也不好辦，搞不好直接引爆新一輪的軍閥大戰。奉系那點實力當然是不怕的，只是現在中共、蘇聯、日本都在支持他們，而國民黨背後的英美法這種國家，誰都知道關鍵時刻肯定不會力挺的。真要是打起來……恐怕就是重蹈歷史覆轍了吧？
羅耀國這才恍然大悟，這個托洛茨基當時可是共和國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而且整整當了近七年。蘇俄內戰，蘇波戰爭，入侵蒙古等等的都是他一手策劃的！說起來這位爺也和斯大林是一路貨色，只不過關鍵時刻沒有斯老爹心黑手狠，所以才落得被驅逐出境的下場。不過他雖然被逐，但畢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蘇聯紅軍乃至蒙古傀儡軍上上下下肯定都有他的徒子徒孫，要不然現在就不是驅逐出境，而是直接槍斃了。如果有他出手相助，喬巴山同志和德米德同志肯定死路一條！只是……這代價呢？
羅耀國笑笑：「不用……我和圖哈切夫斯基無怨無仇的，沒有必要制他與死地吧？我只是想讓斯大林不再信任這個紅色拿破崙而已。」
「代價呢？」娜塔麗伸出玉手，做了個數錢的手勢。
「李先生，黃河以北的地盤給貴黨，奉系出關，西北歸青年黨，我們占黃河以南。然後再武漢建立四派聯合政府，行不行？」
羅耀國正胡思亂想間，羅順有些焦慮的聲音就在他耳邊響了起來：
敲門的原來是他的副官羅順，這小子現在已經長成了二十歲的棒小夥子了。眉宇間也有了一些男子氣概，而且小小年紀就掛上了中校軍銜，也算是少年得志，估計會有不少女孩和*圖*書子喜歡吧？是不是……該給他找一房媳婦了呢？
羅耀國笑了笑道：「多少都行，信就由你來起草，內容就寫托洛茨基感謝圖哈切夫斯基的支持，並且要他繼續等待機會。」
「對，就是他，現任遠東方面軍司令員的圖哈切夫斯基。」
張學良也不理老爹鐵青著的臉色，自顧自地侃道：「現在蘇聯紅軍已經從外蒙古撤退了，中共又答應把東北的紅軍也撤出來。而且蘇聯和中共還答應派軍事顧問幫助我們訓練軍隊，培養軍官。咱們的奉軍之所以弱，並不是在於武器裝備不行，主要還是軍官的素質太差，而士兵……也不知為誰而戰。我們現在要抵抗國民黨的野心，又要反對日本在東北的擴張，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蘇聯和共產黨了。父帥，您別再猶豫啦！蘇聯和中共是真心幫助咱們的，他們絕對沒有存什麼壞心眼。」
李立三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說出了中共的意圖，或者說是……蘇聯的主張！事實上對於拒絕黃河以北歸中共的提議，李立三的心裏面差不多是在滴血啊！那可是山西、直隸、察哈爾，還有北京和天津！有了這塊地盤中共差不多就是立於不敗之地了。可是為了中國革命和世界革命的大局著想，他還是不得不加以斷然拒絕。使得兩黨的談判又一次陷入僵局。
「父帥，您多少再吃一點兒吧，這身子骨可是咱們革命的本錢！」張學良這段時間和中共的李立三相交甚密，也捎帶著學了不少的新詞彙。
「……蘇聯和中共的意思是，咱們、青年黨、共產黨，再加上其他各個不甘心被國民黨獨裁統治的派別團結起來。只要我們大家團結起來，國民黨就不敢拿咱們怎麼樣！就是孫中山當了大總統，也不敢不顧全國人民的反對，來發動不得人心的內戰！這樣一來，咱們奉軍的利益就能得到保障了。而且……他孫中山畢竟年事已高，又得過癌症，現在聽說又有高血壓的病，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過去了呢？到時候這天下誰主沉浮還未償一定呢！」
聽著張老將的話，好像是要認輸的樣子，如今張家可還手握著六個省（區）的地盤，幾十萬雄兵，還是中國法理上面的一把手，怎麼這就心灰意冷了呢？張學良淡淡一笑，老爹似乎是太悲觀了。或許真的是老了吧？沒有當年的幹勁了。
奉軍是紙老虎，這當然是再明白不過的事情。所以才要m•ｈetｕbｏｏｋ•cｏｍ.ｃｏm聯俄、聯共嘛！只要有蘇俄和中共的幫助，把奉軍上下的軍官們好好培養一下，再給奉軍里裡外外也洗一下腦子，給他們灌輸一點新主義，新思想。這奉軍肯定是能煥然一新的，到時候再和中共、青年黨，以及其它各派聯合來同國民黨分庭抗禮。再不濟也應該是個聯合政府的局面，也就是各自的地盤歸各自，中央的事情大家聯合起來背黑鍋的政府。
看了一眼這個胸大有腦的小妖精，羅耀國深深吸了口氣兒，苦苦一笑：「還不是讓那個斯大林給難住了嗎？你自己看吧，呃，這個王仲義你也認識，就是我的結拜大哥王豹！」
還沒有等羅耀國發問，娜塔麗已經主動回答了：「托洛茨基也是個不甘寂寞的人，你要和他合作奪取蒙古，那就要做好蒙古被托派所掌控的準備！不過眼下……托派是不會浮出水面的，這點腦筋他還是有的。」
「原來是斯大林想把王大哥的『紅軍』調離東北。這事兒……我倒是有個法子，不過有點兒小小的代價。」說到這兒，娜塔麗眄視了一眼羅耀國，看他臉兒上掠過一絲喜色，於是淺淺笑道：
「革命！革命！你個小兔崽子要革誰的命啊？」張作霖沒好氣地瞪了兒子一眼，這胃口就更差了。
娜塔麗眼珠一轉，露出一副神秘的笑容：「王大哥沒有必勝的把握，可如果他得到了托洛茨基的幫助，那就有必勝的把握了。那些蒙古人實際上都是托洛茨基派的人一手扶植起來的，只要有王大哥的『中國紅軍』的配合，來個裡應外合，把他們推翻也是輕而易舉的！」
張作霖沉默了一會兒，才勉強點了點頭：「小六子，這事吧……咱們可以去做，不過對國民黨對孫中山還是要以禮相待。你要知道現在蘇聯和日本之所以會在咱們身上下重注，完全是因為國民黨和孫中山隱隱有了一統天下的趨勢。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咱們張家還是要有個安樂侯做才好，千萬別把人家得罪苦了，來個滿門抄斬！」
第二天一大早，羅耀國還摟著美人兒，在床上沉沉睡著的時候兒。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突然傳了過來，把他從欺負蘇聯狂虐日本的美夢中吵醒了。
……
這話兒說的有些含糊，張學良一時不明深意，眉頭微蹙道：「請父帥明示。」
羅耀國在娜塔麗光滑細膩的臉頰上親了一下，笑呵呵地道：「怎麼樣？這事兒你能幫我辦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