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紅色森林
第一章 免費保姆

和他一起笑起來的還有電視機里的萊因克爾和阿蘭.漢森,以及……此時此刻,守在電視機前的所有諾丁漢森林球迷,和無數觀眾。
「那樣真好……」聽到這個回答,唐恩喃喃道。為什麼好?他也說不出來。
勞倫森外頭看看鏡子中的自己,然後挑挑眉毛:「也許吧。」
鏡頭聽話的推近,給了電動剃鬚刀長達三十秒的特寫,從各個角度,來展現這架剃鬚刀的外觀,就好像電視直銷購物廣告一樣……清楚到連牌子都看得一清二楚。而同時,屏幕下方打出一條橫幅廣告:吉列(Gillette)——男人的選擇!
仙妮婭的反應讓唐恩有些沒想到——她很高興:「真棒!我早就想去了!」
但他實在沒有帶孩子的經驗……帶著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自己應該怎麼做才比較好呢?
《今日賽事》剛剛結束還不超過十分鐘,唐恩接到了節目組打來的電話,確認他的競價信息,同時獲得他的聯繫方式和地址,然後在他付款之後把剃鬚刀給他寄去。
電視機前所有觀眾都集中了注意力,他們看到勞倫森結果剃鬚刀之後似乎猶豫了一下,接著他將剃鬚刀向自己的嘴唇上方伸去。一旁的萊因克爾體貼的為他舉起了鏡子,而阿蘭.漢森在搖旗助威。
畫面終於出來了,萊因克爾還是老樣子,旁邊的阿蘭.漢森可就誇張了一些,他手裡拿著一面紅色小旗,搖來搖去的。而馬克.勞倫森則坐在他們兩人中間,低著頭,在他面前擺著一個嶄新的電動剃鬚刀,甚至還沒有拆封。
「做啊,英國和巴西都有模特……在哪兒都一樣。」仙妮婭聳聳肩,一說到模特,她興緻就不高了,於是很快就換了個話題:「我先去了一趟紐卡斯爾的姑媽家,然後就來你這裏了。因為表現的好,我有一整個夏天可以自由支配!這次我要免費住在你這裏,我們還要去西班牙玩,但不要去什麼足球場了……」
可唐恩卻犯愁了。如果有仙妮婭在身邊的話,那麼他的西班牙天體浴場一|夜|情計劃就要泡湯了,他總不能當著一個孩子的面和赤|裸著上半身的陌生女人調情吧?那簡直不可想象……
與此同時,屏幕下方也打出了觀眾們競拍的價格,從最初的五英鎊到現在已經超過了三位數——最新的競價是一百四十一鎊,為了一把電動剃鬚刀出到這個價格已經很誇張了,所以數字定格了很久都沒有變化。
萊因克爾已經笑趴在桌子上了,主角之一的馬克.勞倫森乾笑著坐在他們中間,唐恩相信他一定如坐針氈,可作為勝利者的他覺得看到這一幕很爽。
「不知道,也許兩年,也許一直就在這裏了!」仙妮婭躲在龍貓後面說。
萊因克爾聳聳肩:「總不會是托尼·唐恩吧?」
「請注m.hetubook.com.com意,這是貨真價實的吉利電動剃鬚刀,刀片光滑鋒利,而且安全,貼面設計,符合人體工程學……這絕對不是什麼電影道具,您可以在任何一家商店買到。但刮掉馬克.勞倫森先生鬍子的,僅此一把,極具收藏價值!您還在等待什麼?您還在猶豫什麼?馬上撥打電話訂購……呃,競拍吧!」
唐恩舉手做了一個敲頭的手勢:「我可不是那些買奢華禮物來討女孩子歡心的猥瑣老頭。」
「我爸爸要和你說話。」
「中國!」唐恩決定去偷偷看看自己「前世」的父母,順便帶仙妮婭去欣賞一下中國的山水風光。山清水秀的四川確實是一個度假旅遊的好地方。
就在他冥思苦想,依然沒有頭緒的時候,仙妮婭拿著電話走了下來。
電視屏幕中的萊因克爾指著桌上的剃鬚刀,一臉壞笑:「在使用電動還是手動這個選擇的時候,我們進行了一次抽籤,馬克幸運的抽中了更方便更快捷的電動,雖然我們對此深表遺憾,但也只能無奈接受這個結果。就像比賽一旦結束,有什麼疑問也無法更改比分一樣。所以,馬克,我要說……今天節目做完了,請一定記得去買彩票,你的運氣太好了!來,請先給剃鬚刀一個特寫,今天它才是主角。」
兩分鐘之後,電視屏幕上打出了最新價格——三千英鎊!
唐恩愣了一下,隨後笑道:「這真是一個好主意!」他掏出電話,撥通了熱線號碼,在按照語音提示進行操作之後,系統通知他輸入競價金額。
鏡頭轉向漢森,漢森一本正經地回答這個問題:「嗯,沒錯……因為隊里有很多大鬍子,比如索內斯……我們經常搞混。當你遠遠看到一個大鬍子向你走來,然後你招手打著招呼:『嘿,馬克!晚上過的怎麼樣?』的時候,發現那個人是格萊米(Graeme_Souness)的時候,你知道那有多尷尬嗎?」
仙妮婭不明白為什麼唐恩會對一個男人的鬍子那麼感興趣,於是唐恩便把他和勞倫森在媒體上打賭的事情講給她聽,聽完這個故事的仙妮婭也很興奮,她一邊叫著「托尼叔叔,你真壞」一邊期待勞倫森親自剃鬍子。
另外一邊,做完節目的萊因克爾三人坐在演播間,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閑聊。
漢森點點頭:「加里,你猜得真准,就是他!我們的編輯剛才聯繫了競拍獲勝者,得到了他的聯繫方式和姓名:中米德蘭郡諾丁漢市維爾福德區布蘭福德花園街十三號,托尼·唐恩。三千英鎊,確認付款。」
「呃……這個,你先進來吧,我當然不會收你錢了。你想住多久都行,反正我一個人住也空蕩蕩的。」迎進了仙妮婭,唐恩從她手上拿過背包,沒有看起來那麼沉,www•hetubook.com.com估計都是衣服玩具之類的。
這場面滑稽極了,仙妮婭笑得在沙發上打滾,唐恩雖然笑得很大聲,但他的眼睛可以始終沒有離開過電視屏幕。
「馬克,我不開玩笑,很認真地說——你把鬍子剃了真的比以前帥多了!」萊因克爾微笑著說。
「為什麼?」女孩子有些失望。
那麼遠的血統……到仙妮婭這一代,已經基本上不剩什麼了,除了她的五官和瞳孔還有些東方的韻味在裏面,其他的……你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都沒法把她和中國聯繫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當仙妮婭這樣看著自己的時候,唐恩的心猛地緊了一下。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頓時充滿了他全身。
說完,萊因克爾將剃鬚刀交給了勞倫森。
仙妮婭就在旁邊笑嘻嘻的看著唐恩打電話,看得出來對於這次遠行她很期待。唐恩瞥了她一眼,真是小孩子啊……就像自己小時候一樣,一說到要去城裡趕集,就高興的不得了。反正只要離開了熟悉的家,到一個陌生的環境,他就會覺得很興奮。
唐恩轉轉眼珠,然後飛快打開門,衝進去關上門,接著又馬上打開,探出腦袋,看著吃驚的仙妮婭:「我聽說有一個小女孩找我?啊!瞧瞧這是誰?」他將門敞開,張開雙臂從屋內走出。
當剃鬚刀被拆開,萊因克爾給它裝上電池,推動開關,電視鏡頭再來一個特寫。
掛了電話,唐恩看著在旁邊的仙妮婭,「我覺得我好象變成你的免費保姆了。」
兩個主持人開完勞倫森的玩笑之後,萊因克爾變戲法的掏出一雙白手套給自己戴上,然後鄭重其事的給剃鬚刀拆封。而一旁的勞倫森早就「視死如歸」般,靜靜等待著自己的結局。
「感謝為本次活動提供特約贊助的吉列,這把他們特別提供的剃鬚刀將在節目結束的時候被拍賣出去,觀眾們可以從現在開始撥打電話09011_11_44_00或者手機簡訊競拍。這麼多年來,在職業生涯的後期,馬克.漢森就是以這樣一副大鬍子的樣子出現在我們面前……」畫面中非常適時的出現克漢森在利物浦隊踢球時候的造型,嘴唇上方的大鬍子相當搶眼。「我想諸位觀眾一定都覺得厭倦了吧?讓我們來採訪一下勞倫森在利物浦的隊友阿蘭.漢森怎麼說?」
「仙妮婭!你怎麼來了?」
真奇怪,當看到仙妮婭趴在桌子上咯咯笑得時候,坐在對面的唐恩就很有成就感……這種成就感竟然和帶領球隊拿下一場勝利不相上下!
「長得像未必就是有中國血統……」
儘管仙妮婭有一個成年女性的身高,但她還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喜歡一切這個年紀女孩子喜歡的東西,討厭一切她們討厭的東西。
唐恩連眼淚都笑出來了,他hetubook.com.com抹抹眼睛:「我喜歡這首歌,從現在開始……哈哈!」
萊因克爾和勞倫森有些詫異的對視一眼。
當勞倫森信守諾言剃掉鬍子之後,萊因克爾和阿蘭.漢森對他這個新造型從節目開始誇到結束。老實說,唐恩也覺得剃掉了鬍子的勞倫森顯得更精神,更有型了。
仙妮婭撇撇嘴:「才沒有,這次我來英國是真的得到了他們的同意。而且我不是來度假那麼簡單,我這次可能會長期留在英國。」
說到玩,仙妮婭就興奮了起來。
然後就是一通沒什麼實質內容的話,總之就是說他這個女兒有些調皮,希望不會給唐恩添什麼麻煩……
見唐恩突然之間盯著她發獃,仙妮婭慢慢將龍貓移上去,直到完全擋住自己的臉,然後模仿著動畫片里龍貓的叫聲。「啊嗚啊嗚……」
兩人之間突然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誰也沒有說話。
接著,唐恩聽到了口哨聲,阿蘭.漢森很興奮地應道:「沒錯!我們已經期待的夠久了!」
阿蘭.漢森按住自己的耳機傾聽著什麼,然後他把耳機摘下來,對兩個夥伴說:「最新消息,我們這期創了五台同時段的最高收視紀錄。馬克,乾的漂亮!」
仙妮婭把龍貓公仔舉起來擋住頭,嘴裏嚷嚷著:「這就是證據!」
仙妮婭笑嘻嘻地說:「不,我找托尼叔叔,他不在嗎?」
咚咚的腳步聲再次響起,這次仙妮婭抱著那個龍貓公仔跑了下來,很高興的對湯恩說:「我以為你扔了呢,托尼叔叔!」
他撓撓頭,也許是喝多了吧……
晚上兩人一起去上次球隊慶祝升級的中餐館吃了一頓晚飯,唐恩告訴仙妮婭,在中國,這叫「接風宴」,就是歡迎遠方的客人的正餐。在餐桌上,唐恩趁機給仙妮婭講起了一切有關中國的東西:中國的飲食,中國的風土人情,中國的禮儀忌諱……他管這叫在去中國之前的文化補習課。
他好像在演話劇,誇張地肢體語言和表情,逗的仙妮婭咯咯直笑。
唐恩回過神來,看著仙妮婭這個樣子,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你會在英國呆多久?」
乾脆開個高價,讓其他人知難而退好了。況且只要是我喜歡的,花多少錢都不在乎,有錢難買爺高興嘛!
競拍價格每隔十分鐘就出現在屏幕下方一次,自從三千英鎊的數字一出來,每次閃現都還是它,直到節目結束,都沒有再變動過一次。
唐恩接過電話,裏面響起一個男人彬彬有禮的聲音。「喂,唐恩先生嗎?我是仙妮婭的父親,真抱歉又打擾你……」
「另外還有一個消息……你們知道那個剃鬚刀最後被誰拍去了嗎?」
「那是哪兒?」
這時候,所有在電視機前收看這期《今日賽事》的觀眾全都笑得前仰後合了——當然,也包括唐恩和仙妮婭。
仙妮和圖書婭在後面聽到唐恩笑的那麼壞,好奇心也被勾起來了,她擠上去,打算看是什麼讓托尼叔叔這麼開心。
「不錯,我還擔心你不肯去那麼遠的地方呢。」唐恩開始給航空公司打電話,預訂了兩天之後從倫敦飛往香港的機票。
這個小女孩……唐恩不和她爭論這些問題了。「唔,仙妮婭……我想西班牙我們去不成了。」
真沒想到自己一時心軟,卻讓他成了免費保姆。不過他喜歡照顧這樣的女孩……是的,非常喜歡!
仙妮婭則把整個人都躲在龍貓公仔後面,只露出一雙大眼睛,怯怯地看著唐恩。
進了屋的仙妮婭扔下唐恩跑上了樓,咚咚的腳步聲在唐恩頭頂響起,接著他聽到仙妮婭大聲叫道:「Totoro!」
「呃,你累了嗎?」唐恩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仙妮婭的到來讓他沒有想到,興奮過後,他顯得有些準備不足。
那個曾經和他一起生活了十幾天,從英國跑到西班牙,讓他動了惻隱之心想要收養的仙妮婭,此時此刻正笑盈盈站在他前面,雙手背在後面,對於能夠嚇住唐恩,她很高興。
仙妮婭發現了這一點,然後向唐恩提出了一個好玩的建議:「為什麼你不自己買下來留作紀念呢?托尼叔叔?」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你不做模特了?」
喝了一點紅酒的唐恩顯得略微有些興奮,話也比較多。他甚至還談起了在加迪夫千年球場自己裝神弄鬼的趣事,逗的仙妮婭笑聲不停。
興奮的兩人回到家,仙妮婭就嚷嚷著要看電視。身為保姆,仙妮婭的要求一定要第一時間滿足,唐恩聽話的打開電視,畫面還沒有顯現,他就聽到了萊因克爾那熟悉的聲音:「我想,今天在電視機前收看我們這期節目的觀眾一定期待了很久吧!」
「不!」仙妮婭叫了起來,「對我來說很貴重!」
「你不會又離家出走吧?你這個壞孩子……」
看到這裏,電視機前的唐恩再也憋不住了,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因為他們工作都很忙啊,他們覺得沒有時間和精力照顧我,於是決定把我送到英國姑媽家,上學……」
「這是怎麼回事?時光倒流了嗎?」他先是皺起了眉頭嘟囔,馬上又點頭道,「沒錯,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布蘭福德花園街十三號怎麼走。你要找你的什麼姑媽嗎?」
「我媽媽的外祖父的爸爸,就是中國人!」仙妮婭很肯定地說。「不過我也只知道這些,其他什麼都不知道了。所以,我想……去中國玩也不錯。」
唐恩覺得有些不太明白:「嗯?」
唐恩撓撓頭:「怎麼會呢……反正也不佔地方。再說了,我這人沒有亂扔東西的習慣,倒是有見到什麼就要撿回來的毛病,比如你……」他指著仙妮婭板起臉道。
看到這一幕,唐恩就忽略了仙妮婭要看動www.hetubook•com•com畫片的要求,眼睛牢牢鎖定屏幕,嘿嘿笑了起來。阿蘭.漢森說的不錯,我也已經期待的夠久了!
那個英格蘭足壇有名的紳士提高了音量,彷彿他不是在支出一檔足球節目,而是現場解說比賽。
在這裏,唐恩猶豫了一下,然後果斷的輸入:三千英鎊!
當剃鬚刀接觸到勞倫森鬍子的時候,電視內緩緩響起了義大利著名盲人歌手安德雷拉.波切利(Andrea_Bocelli)和著名女高音莎拉.布萊曼(Sarah_Brightman)合唱的那首經典名曲《告別時刻》(Time_to_say_goodbye),將氣氛推向了高潮!這是一首古典風格的歌曲,在兩位世界級歌手美妙猶如天籟的聲音中,再配上馬克.勞倫森一連嚴肅莊重的表情,竟讓人生出一種——多麼莊重肅穆,卻和主題格格不入的滑稽感。
去年夏天的一切彷彿被風吹到了唐恩的眼前,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啊?」
「它可不貴重。」唐恩聳聳肩。
漢森很滿意他們的表現,笑道:「看來……下賽季的英超我們會有更多樂趣了。」
為了一把剃鬚刀,開價三千英鎊,這幾乎是不可想象的!但是唐恩覺得值,這就像他戰勝了對手之後獲得的戰利品,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萬一開價開低了,被別人超過了怎麼辦?他也不知道這能不能重複競價,萬一為了防止惡意哄抬而限制一人只有一次競拍資格呢?
但是這層關係,一下讓唐恩覺得他和仙妮婭更親了一些。儘管他現在是英國人,但並不妨礙他對中國的一切都抱有好感。畢竟他骨子裡還是中國人……
唐恩在下面笑了。那玩具他一直還留著,就放在仙妮婭曾經住過一段時間的房間,擺設什麼都沒動。除了每個星期請人來打掃一次衛生,就連他自己都很少進去。
「因為我有中國血統啊!他們都說我長很像東方人的!」
仙妮婭笑了。「是Sugar_daddy!」
要說具體理由,唐恩也說不上來,也許是連續兩次都去同一個地方,會讓他覺得厭倦吧。但這不能告訴仙妮婭,他眼珠子一轉,突然想到一個不錯的注意:「因為我想到了一個更好的地方,比西班牙更好的地方……」
「不累。」仙妮婭轉身又跑上了樓,估計回到自己的房間折騰去了,唐恩趁機坐在客廳裏面,想這個假期要怎麼過。很顯然,仙妮婭這個假期肯定會和自己在一起了,那麼西班牙就不用去了,另外去義大利或者其他國家看球場的計劃也不能繼續執行。去年夏天從西班牙回來之後,當仙妮婭離他而去的時候,他才有機會反思自己的行為,當時他只顧自己高興了,卻完全忽略了仙妮婭的感受。她原本是想和自己出去玩得,而不是做一個陪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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