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雲淡風輕
第二十四章 過去與現在的唐恩

請來的三個嘉賓其實都是陪襯,不管他們持何種觀點,斯派克才是主角。來看他的節目的觀眾都是衝著他的伶牙俐齒來的,喜歡聽他諷刺足壇中的那些事兒和那些人,當然了唐恩是經常被諷刺的人。
唐恩正在開車門,聽到唐這句話,轉過身來看著他很認真地說:「他們很快就會發現托尼·唐恩還是以前的那個托尼·唐恩。」
唐恩左右看看,距離他最近的侍者都遠在十米開外,顯然對於這個公然批評他們這裏的飯菜不正宗的英國人,幾位侍者都沒什麼好感,也懶得上來服務。唐恩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繼續向前探出身體,壓低了聲音對唐說:「有件事情除了你我還沒對別人說起過,你知道,實際上我執教這半個賽季。」
「祝你好運,托尼。現在的諾丁漢森林可不是你以前的那支諾丁漢森林了。」臨走的時候,唐也沒忘好心的祝福唐恩。
唐恩看著他笑了起來,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我對接下來的英超賽季充滿了期待,我們又可以看到托尼·唐恩這個狂人狂放的一面了。老實說,他退休在家休息的這四個多月,是我身為足球記者最難熬的四個月……我都不知道每天該做些什麼了。現在好了,我不用在每個周末絞盡腦汁想著這個星期的評論員文章要怎麼寫了,有托尼·唐恩在,一定會給我們製造無數的話題。比如現在,儘管他只是說了自己要復出,卻還沒有真正執教森林隊,就已經引發了媒體們的熱議。要知道托尼·唐恩的回歸是這半個多月來的頭條新聞!」為《太陽報》寫足球評論的馬克.赫斯基為唐恩的回歸而歡欣鼓舞。
「半個賽季是我認真考慮過的時限。我會努力讓森林隊留在超級聯賽,然後我就會真正的退休,這次是徹底的絕對不會再復出的退休……」
「托尼·唐恩是本年度英國的新聞人物,雖然這一年還沒有結束,但是我認為沒有人再能搶得走他的風頭了。只是重新回來執教,就能讓無數新聞媒和-圖-書體為之瘋狂,這世界上可是很少再有這樣的人物了……我認為托尼·唐恩的回歸不僅僅是一個足球問題,同時也是一個值得我們研究的社會問題……」《泰晤士報》也為了一個足球教練重新工作而專門寫了一篇社評。
與此同時,BBC的《今日賽事》也在當輪聯賽結束之後談到了唐恩即將回歸的話題。
不過大多數時候都是唐恩在說,而唐在聽。本來唐也不是一個健談者,在他和唐恩相處的日子里,他一直都是這個人的傾聽者,而且非常合格。
「足球的事情,我說了算。」說這話的唐倒還有點男人味。
唐皺起眉頭想了一下,說出了自己的考慮:「我們兩個不一樣,托尼。我不是像你那樣的心裏鼓動大師,我也不是狂人,沒辦法為球員分擔媒體的注意力……」
「你想不想換個更大的舞台?」
「你想讓我去給你做助理教練嗎,托尼?」唐笑著問道。
※※※※
他在節目中唐恩的復出計劃大加譏諷,似乎很不希望唐恩復出一樣。可實際上恰恰相反。他巴不得唐恩復出呢。唐恩只是退休了四個多月,他就已經覺得自己快被人遺忘了,就連自己的節目的收視率都開始下跌。
唐恩搖頭:「當著你,我也不說客氣話。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這幾天我很忙,去西班牙找陳堅,又跑來找你,閑下來還要研究大衛給我的那些球隊報告……你知道我發現了什麼?」
但如果諾茲郡一直像現在這樣,滿足於穩定在英冠聯賽中的話……自己還有必要繼續跟著諾茲郡廝混下去嗎?
直到侍者將菜端上桌來,兩個人才拋開了這個話題,一邊吃菜,一邊聊起了各自的生活。
唐也考慮過,如果諾茲郡能夠獲得一大筆資金的支持,能夠有雄心壯志想要在英超聯賽立足,那麼留在這裏也沒什麼,畢竟他在這支球隊中執教了七年,有了感情。
「怎麼說諾丁漢森林也是我最初起步的地方,我也想……重新在那裡證明自己。」和*圖*書他還對曾經在諾丁漢森林短暫執教的失敗經歷感到耿耿於懷啊……
唐恩為他這麼快就做出了決定感到吃驚,他覺得唐不是一個果斷的人,一件事情做不做總要考慮很久才能下定決心。難道這七年讓他的這個性格也發生了改變嗎?
唐恩攥了攥拳頭,然後又攤開來。
沒想到唐卻搖了搖頭。「我接受你的邀請,托尼。」
唐已經多少猜到了他會說什麼,但他還是認為有另外一種解決辦法:「你可以繼續執教的,托尼。」
自己更喜歡哪個時候的托尼·唐恩呢?
「世事難料,我真沒想到唐恩在退休之後竟然還會選擇復出,而且是做森林隊的救火教練。感覺和他的曾經取得過的成績有些不相符……」請來的嘉賓阿蘭.希勒說道。
想想十五年前的那個托尼·唐恩,和自己通宵達旦的研究足球比賽的錄像,研究戰術,研究對手,完全不知道疲倦是什麼東西。滿腦子就是和全世界作對,想要拿到一切可以拿的冠軍,在更衣室里發表慷慨激昂的演講的時候,一定是先把他自己感動的熱血沸騰了,否則球員們怎麼可能被他感染呢?以前的他認為足球比賽就是一場戰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為了活下去他比誰都更有鬥志,為了擊敗那些瞧不起他的對手們,為了扇那些無知看客的耳光,他挽起袖子成功的扮演了一個惡魔和混蛋。
卻沒有人評論一下唐恩會給森林隊在成績上帶來什麼樣的轉變。顯然他們都不看好唐恩在競技上的工作成果,這樣的一支森林隊舉步維艱,就算是托尼·唐恩來了,恐怕也討不到好……
吃完飯,唐要回家,休息一下,再準備下午五點中的今天第二堂訓練課。而唐恩也要回家去為他正式接手森林隊做準備工作了。
「這倒是說明了他對森林隊一往情深嘛。」馬克.勞倫森接道。
「托尼·唐恩要復出?哈!」在自己的節目中,卡爾.斯派克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如此反問道。「我覺得他還是老老實實m•hetubook•com.com呆在美國養老算了。如今的諾丁漢森林已經不是以前的諾丁漢森林了,而且他也不是什麼超人。他以為自己能夠做救世主?我覺得他已經五十歲了,腦子應該清楚一些了,沒想到我又錯了……」
「是的,如果在來找你之前或許不可能,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唐恩點點頭,竟然沒有反駁唐的話。「在下個賽季以及以後更遠的未來,我希望你能夠接替我成為諾丁漢森林的主教練。」
媒體們都在期待唐恩的回歸,卻只是期待著他極其誇張的性格給他們帶來的種種好處:銷量上升、收視率看漲、贊助商增加……
有超過三分之二的話題都在唐恩的女兒特瑞莎身上打轉。
「你這麼快就想好了?不回去和唐靜商量商量?」
「那麼我離開了森林隊怎麼辦?繼續變成現在這樣子嗎?我不可能總在球隊危難的時候出來當救火教練吧?」
與之類似的問題以前唐靜也問過自己。不過問的更直白一些,問他究竟是不是想要在諾茲郡這樣的小球隊中干一輩子。
最後,斯派克下了這樣的定語。
那個時候的托尼是幸福的,因為他正在為了心中的理想而奮戰不休。現在的托尼也是幸福的,因為他有了一段全新的生活。
聽到他這麼說,唐恩確信唐是接手自己邀請了。
「那你……」唐糊塗了。說實話,從昨天晚上接到唐恩的電話起,唐就認為唐恩一定是來勸自己去做他的助理教練的,他想了一個晚上,認為自己是無法再做助理教練了,哪怕是給托尼做,如果唐恩真的是要邀請自己回去做助理教練,不管怎麼樣自己一定要拒絕。
「我的邀請,你可以再認真考慮一下,唐……」唐恩在門口和唐告別的時候說道。
特瑞莎很乖很聽話啊、特瑞莎的英語進步很快啊、特瑞莎長大了一定很漂亮啊、煩惱于特瑞莎現在對電影表演產生了很濃的興趣,萬一以後她要進軍娛樂圈,自己這個做爸爸的又該怎麼辦呢?
「埃文·多格蒂這幾年來做的最m.hetubook.com•com正確的一件事情就是重新把托尼·唐恩請了回來。看看現在全世界媒體對這支落魄球隊的關注,他就已經贏了。不管最終森林隊的成績怎麼樣,最起碼他們重新回到了媒體的中心……」
「諾茲郡和諾丁漢森林是完全不同的兩支球隊,類型不同,所適用的主教練也不同。」
唐沒有回應唐恩的話,他低著頭沉默不語。
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有些理解為什麼唐恩會說他現在不願意再長期做主教練了。擁有一個美麗愛他的妻子,還有一個美麗可愛聽話聰明的女兒,生活如此美好,讓他感到幸福,卻也逐漸磨掉了他當初的雄心壯志。
「弗雷迪和大衛都不是做主教練的料。而你經過這七年的磨練,也已經完全可以勝任主教練一職了。」
萊因克爾捏著下巴笑道:「我倒覺得挺好的,這下子我對下半賽季的英超聯賽突然又充滿了期待了……」
剎那間,只有這一瞬間,唐突然從眼前這個老頭子身上看到了昔日托尼·唐恩的神采。
「……失去了托尼·唐恩的英超聯賽,就像是一潭死水。贊助商們一定不希望看到這樣的英超聯賽。現在好了,他回來了,帶來無數的話題和眼球,報紙銷量上漲,電視節目收視率增加,有不少人單靠罵唐恩就能衣食無憂,也真是一個奇迹。現在奇迹又回來了。」天空電視台的網站上也為唐恩回到森林隊執教做出了評論。
唐點點頭,這他是知道的,不光是他,其他人都知道,新聞媒體上報道過的。
唐不明所以地看著對方。
他究竟是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呢?
唐恩在國家隊遭遇信任危機的時候,他是攻擊唐恩最凶的一批人,他的節目自然也跟著備受關注。那時候的他可謂事業上的頂峰了。但是自從七月份世界盃結束之後,唐恩宣布退役,他的節目也一下子就失去了重心。
各有各的好處吧。
唐聽著聽著嘴角就翹了起來。眼前的這個男人真是個幸福爸爸的典型形象。
「不。看看你在諾茲郡這七個賽季的成績,和*圖*書再讓你去給我做助理教練,實在是太屈才了。殺雞焉用牛刀?」唐恩搖頭。
唐並沒有表現出多麼吃驚的表情,因為在剛才他就已經多少猜到了這個結果。
有人一定會說「不,唐教練是一個安於現狀的人」,可他自己知道,在內心深處,他對足球的熱愛有多深,他有多麼渴望挑戰。說到底,他和坐在對面的托尼·唐恩是一路人。
「現在既然托尼·唐恩重返諾丁漢森林教練席已經成為了事實,那麼我也就可以斷言,他必將在自己最熟悉的位置上,以及最引以為傲的球隊上遭遇一場慘敗,一場滑鐵盧式的慘敗。他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威名,將在這個賽季內敗得精光!」
前後兩個不同的托尼·唐恩在他眼前重疊在一起,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他長出了口氣,這下子最後一件事情也辦妥了,他可以安心的去諾丁漢森林執教了。
沒想到唐恩的目的卻並不是此。
現在好了,在聽說唐恩和森林俱樂部達成協議,將重新執教球隊之後,他馬上就想換了個人一樣,每天都容光煥發地出現在眾人面前,籌備著他的新一期節目,就是正在播放的這期節目,主題是唐恩回來究竟是錯還是對?
聽到他這麼說,唐笑了一下:「我總覺得那不可能,托尼。」
「我沒有覺得你一接手就能讓球隊再現輝煌。應該會有幾年的適應期,到時候熟悉我那一套的球員也都該退役了,你在這幾年慢慢打造你的班底,慢慢讓球隊適應你的執教風格和思路,慢慢將諾丁漢森林變成完全屬於你個人的球隊。就像你在諾茲郡乾的那樣。」唐恩看著對面的唐。
「我竟然有兩次在看報告的中途睡了過去!我覺得自己的精力確實不如從前了,這或許和我中間休息了四個月有關吧……一直以來,我都始終憋著一股勁,要和整個世界做對。但是自從拿到了世界盃冠軍之後,當退休的念頭在我腦海中閃現,那股勁就泄了。現在再想要聚集起來是不可能的。」
「可是你依然帶著一群年輕人殺到了英冠聯賽。」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