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大時代
第170章 果斷之事

在人群中身上帶著血污的男人看著馬背上面帶凶光的騎兵心說道,七五爺是這裏的人對麻安良的尊稱,他和他的父親在幾十年來一直是莫尼溝的驕傲和守護者,即便是現在他率大軍在外,這裏的人們同樣把最後的希望寄託到在他的身上,幾十年以來的習慣使然。
「有利?十八省督軍可與俄國相提並論?各省省軍誰能阻攔西北軍的進攻,西北軍的精銳是在俄國,可別忘了西軍之鑒就在眼前!西北軍新兵現在也訓練了少則數月,多則年許!再則段合肥何時得到民眾的支持,不要忘了一點,國內各省實業界與西北是同氣連枝,他們做夢都願意看到西北入主中央,將西北之政推行全國,而從南洋到歐美,西北早就贏得了華僑的支持,我們現在於南洋募款都尚成問題,南洋百姓寧可少吃一頓飯也願意支持西北軍,現在南洋華人至少不用低著頭走路!是為什麼?是因為西北軍幾乎打敗了俄國!」
「甘省地地之間人際複雜,爪牙四張、民風彪悍,每遇中原多故,有觸即發,實根據數百年相承之歷史。最近如前清同治癸亥、光緒乙未,演成流血殘劇,隴上、河州相互攻殺,百年來百萬人被難,動轍數萬家。事實彰彰,迄今城邑凋敝,廬舍邱墟,戶口蕭條,生計匱乏,道路相顧以目不敢明言誰何。凡稍知甘情涉足甘境,均能知之,能言之,非洪濤一人之私言也。近因西兵屠民,不思悔改,進爾重兵圍城,破城后更對民眾盡屠之……本月以來,迭據士民奔走相告,導河一帶向為隴上難民根據之地,上下五堡,皆有應門之募,丁壯絡繹,日日不絕於道,居民驚惶,婦孺轉徙……彼手握隴政,吾無將無噍類,大禍即在目前。夫以左文襄公(左宗棠)之雄略,挾其戡亂餘威,經營有年,僅能倖免,無事苟且相安,共以來,有擬以河制隴,兵權濫假,遂令八鎮中河鎮已佔其四,且各挾其誅,求無厭之野心,對上收賦稅,敲剝掠奪,慘不忍聞,每歲賣兒鬻子以供苛斂者,不下數千家,此皆事實,無可諱言……現聞西軍屠蘭,甘省軍民無不忿然……如若不行國斷之事,在甘省永無寧日,而隴上數百萬余無告之民,將聽若輩束縛宰割……洪濤行此等果斷之事,實為隴上數百萬百姓謀得生權,而不得已為之,但甘肅隴上軍皆洪濤之令行事,軍法嚴酷兵卒不敢違之,洪濤自知罪孽深重,願自縛以上軍庭,以正軍法國律!……」
所有的報紙會用全版報道蘭州屠案,這是共和以來中國第一慘案,近七萬平民被屠殺,報界會用大肆報道不足為奇,但此時《共和時報》上的一篇評論員文章卻吸引了他的注意。
走在街道上窪處的記者們發現自己有鞋被血漫過了。行走在屍海中的記者們感覺有些目眩,整個城市到處都是被斬碎的屍體,血水把街道染成了黑紅色。
即便是平時以鋒芒畢露而又過於驕狂,同時又才負五車而聞名國內的徐樹錚,此時也是喃喃不能作聲,淚水禁不住滑落了下來。如果當初不為防範西北擴張,嚴令其不插手甘肅事宜,或許不會有今日蘭州慘禍,六萬多條被無辜枉殺百姓的泣嚎之聲穿過中原大地下直入耳中。
看著那些被趕官兵們驅趕到黃河岸的數萬河州人,孫憶臣眼中的殺意漸盛,如果不是因為身邊的陸洪濤,孫憶臣早就命令那些衝鋒槍手、機槍手掃射了,那些機槍、衝鋒槍是西軍兵圍蘭州後由西北軍空投到隴上四鎮,只可惜河州軍實在勢大,要不然……但是此時後悔已晚。作為振武軍統領的陸洪濤是外省人,孫憶臣和所有隴上軍官此時最擔心的是,陸洪濤會不會做出什麼迂腐的決定。
「段合肥先前一味縱容徐樹錚,今天終於釀成如此滔天之禍!」
朱執信面帶憂色的嘆道,蘭州一事對國民黨而言絕不是機會,一但西北控制中央,其必定會加強中央權威,北方政府做不到的m.hetubook•com•com事情,並不代表西北做不到,一年前之中,西北軍已經以衛國之名編練數十多個師旅,只需要投入半數即可橫掃中國,中國無人能擋其腳步。
一個多小時后,待另外幾艘飛艇的防疫人員帶著器材下艇后,記者們搭乘的飛艇在涵道式發動機的作用下,穩穩降落在黃河邊開闢的降落場上。艇上的記者們默默的清理著自己攜帶的器材。上飛艇之前,各家報社就告訴自己的記者同,至少要帶上多部相機和成箱的膠捲,對他們也只有一個要求,把他們看到的一切都拍下來,告訴國人,告訴世界在蘭州發生了什麼。
隨著機槍在河邊響起,數萬人發出的哀嚎聲幾如鬼哭一般,在黃河岸邊響起,而此時同時數萬聞訊而來的隴上老百姓則點起了鞭炮、煙花,敲鑼打鼓的慶祝著黃河岸邊的一切,成車成車的酒水肉食、零散的碎銀、光亮的銀洋助餉被推了過來,這一天這裏的一切註定不再平靜。
儘管需要追究其責,但這一切的並不適合公開,至少不適合現在!
「上帝!這……這裡是地獄!」
在聽到密集的槍聲時,陸洪濤只覺心中一顫,然後閉上了眼睛。同時從衣袋內取出一份早已擬好的電文,交給了一直跟在身旁的西北的特派員李子豐,隨後面帶悲愴之色的上馬離開了這裏,陸洪濤不願看到河邊正在上演的慘禍,但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去做。
「長官,請問蘭州有多少百姓彌難!還有……」
當飛艇穩穩的懸停在蘭州城的上空,傷心過後的記者,明白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自己去做,將傷心深深的埋藏在心裏,紛紛隔著舷窗用相機、攝影機從空中的角度拍下這座滿是創夷的城市,甘肅省的省會,中國西部最大的城市,一個不斷閃爍著火光的城市。
隨著兩人的說話,眉頭時舒時皺的蓀中山突然抬頭看著正欲接著說話的朱執信。
「會!一定會!先用輿論造聲勢,以勢逼人是西北的慣例。只要聲勢造夠了!他們就會揮師南下!」
克倫看著遠處一群男女老少正在廝打著一個平民,那個在躺在地上的平民不斷的發出慘嚎聲,連忙用生硬的中文問道在身邊的戰士。
「這……這是他們乾的?」
當記者們下艇時,天色已經近拂曉了起來。一下飛艇,記者們看到那些表情沉重的邊防軍士兵,他們的臉上帶著悲意,根本看不到一絲勝利者的笑容。
「你們這些狗東西笑不了幾天!等到七王爺率領河州大軍回援河州一定會殺光你們這些人!為我們報仇!」
在人群中婦女趁押送的士兵不注意時,抱起小孩就朝路邊的田地里跑,沒跑幾步槍響人倒,然後騎在馬上騎兵衝上去將試圖逃跑的小孩砍倒在地,騎兵手中的刀是河州大馬刀,50年前和現在,他們的祖輩和男人、父親用這種刀殺了無數人,河州大刀正是在這一過程之中不斷得到完善,最終成就了河州大馬刀的大名。
聽著收音機內傳來的悲泣,雙目赤紅、臉皮顫抖的黎元洪苦嘆數聲。
「殺!」
「暢卿,振武軍統領陸洪濤發電,攻克河州后,于河州多處發現在幾處萬人坑,西軍暴戾可見一般,當年柏燕湖起兵反清殺盡妻兒老少,今日麻安良起兵竟行當年柏燕湖之事,竟殺盡官兵妻兒老少,以絕後路!其禽獸之心可見一般!只可恨此等之人竟留到今日!竟扣以官兵之名達數十年。」
兩人靜峙數分后,段祺瑞長嘆一聲,隨後閉上了眼睛,淚水從眼帘滑過,臉上帶著難以言狀的苦笑。如果當初……現在再說什麼也晚了,數萬民眾被屠,數萬條冤魂的哀泣。
陸軍部電令解散西軍,西軍為求自保兵圍蘭州,圍城長達十九天,無力出兵甘肅的中央,只能以國務院或是陸軍部之名以一封封電報訓斥麻安良等人,蘭州的一封封求援電報如泥牛放海中央的無力讓他們看到了機會,進爾用企圖用屠城的方hetubook.com•com式逼中央妥協,如此才釀成蘭州慘禍!一向看重民生西北絕不會善此罷休,在他們徹底解決甘省之事後,或許……」
孫憶臣打開了腰間的槍套,眼光不定地看了幾眼身邊的陸洪濤。河州人最大的依持西軍精銳盡沒于寧夏,現在主力又在蘭州被西北軍全殲,隴上人和河州人近百年的血海深仇,今天必須要有個了斷,如此大好時間絕不能錯過。
「蘭州屠城!誰之過!」
當初西軍精銳馬隊進犯西北時沿路屠絕所過村落時,西北軍意進軍懲戒西軍,總統府就不予置否,雖未支持也未反對,畢竟河州軍暴虐史書有聞,再則總統府也樂見西北軍威脅日增,畢竟北方軍體系太過強勢,西北的存在即是平衡之策。
還未進入城內,一個外國記者便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遍地屍體,男人、女人、老人、少年、最為恐怖的是在屍堆間竟然還有嬰兒,街道兩邊到處是抱著屍體嚎哭的民眾。所有的記者紛紛強忍住內心的恐懼和悲痛用相機、攝影機記錄下城內的一切。
被押到黃河岸邊的人越來越多、婦幼的哭聲響徹山野,此時,場面越發地混亂起來,尤其是當被驅趕的人們看到河邊無船,周圍數十架機關槍直指人群時,這些人意識到這些隴上兵不僅僅只是想趕走自己。
黃河從青海高原自西向東流入甘肅境內,洮河從甘南草原自南向北流到永靖,匯入黃河。二水相會處的三角地帶,就是河州。遠古時期,這裏曾有過輝煌的新石器文化,彩陶之精美,堪稱海內無雙。十九世紀中葉以前,這裏山高林密,居民以放牧和農耕為生。後來森林被人們砍伐一光,自然環境的破壞,以十九世紀中期戰亂期間為最,為追獵逃入深山中的地主團練武裝和隨同逃進山林的百姓,河州起義幾乎將河州山上的樹木砍伐待盡。
「這不是一座城市!這裡是地獄!是人間的地獄!究竟是多麼殘忍的人才會做出這種即便是撒旦也會感到恐懼的罪行!」
「難勛,快快請起,你我之間不需要如此,仙槎雖是江蘇人,但仙槎!……哎!罷……罷……」
自從徐樹錚出任段祺瑞部第六鎮軍事參議及第一軍總參謀。他們的關係之親密在這個人人自危,互不相信的時代是很珍貴的,這是一個傳奇,一定程度上徐樹錚是段祺瑞的靈魂。兩人彼此看重的正是那份信任,那份無猜,所謂以國士待之,以國士報之。
這些記者感覺自己腳下的街道顯得有些泥濘,所有人都明白這種泥濘是什麼,是血!是踩在凝固的血液上產生的錯覺。
「咣!」
但是經歷蘭州屠城慘案之後,會不會導致西北發生什麼變化,尤其是此事對司馬本人的影響,這正是張國淦所憂心的,一但西北抓住中央在蘭州一事中的表現不入,並以此為由……
「任何人走離路一丈之外,殺無赦。」
「執信!西北軍會不會入關!」
站在那的楊永泰顯然沒想到主任竟會這麼做,這封等於證據的電報的消毀,那麼陸洪濤在河州所做的一切都會和西北有撇不開的關係,現在西北上下正在為另一個大計劃做準備,萬一……
「知道嗎?60年前黃河流經河州時,黃河水是青的,同治戰亂起后,整個甘肅皆陷入戰亂之境,黃河水先紅、后黃,為了追殺逃入深山密林中的團練武裝和他們的家人,他們放火燒山、河州漢民幾乎被屠盡。當時許多老百姓從東鄉泅水逃往洮河東岸。洮河結冰以後,有更多的老百姓由『冰橋』過河,逃離河州亂軍控制區,當時雪白的冰面都被染成血紅。當年,難勛曾祖帶一家老少,離開了河州逃難。後有追兵追殺,由於小腳難行,不願拖累家人的曾祖母在洮河西岸的樹林中自縊。我們當時被外地的老百姓稱之為『逃難人』要麼更直接的就是『河州鬼』!」
馬背上提著滴血的大馬刀的騎兵衝到路邊,面無表情的冷聲喝到。
克倫和*圖*書有些詫異地看著路邊的屍體,果然很多屍體的身上都有布滿著血洞,再看一下路邊成堆的竹槍,削尖的竹尖上沾滿了血液。
「段合肥和黎胖子這次有難了!七萬民眾之姓命!他們不給天下一個說法,只怕全天下全找他們要個說法!只怕中國將再入多事之秋了!先生,這或許這是我們的機會!我們可以利用此次大好時間,聯絡西南革命志士,發動再次革命!」
「難勛代隴上百姓死難先祖謝統領大人大恩大德!謝大人!將來一定會大長立長生祠!」
「執信,你未免也太過擔心了!雖說西北強勢,但是別忘了各省督軍絕不會坐視西北軍的侵吞全國,加強中央威權!沒有人願意交出兵權!到時西北控制中央后,如果其想像段合肥一般,以武力統一全國,只怕會釀成興國皆反,到那時亂局一現,對先和我黨革命反而更為有利!西北軍精銳盡陷於俄國,在國內的不過是留守的新兵部隊罷了!不足為懼!」
街道上被各種燃燒后的氣味充斥著,其中摻雜著屍體被燒焦的那種惡臭,這是讓人翻胃的氣息,死亡的氣息,以至於一些記者當場就吐了出來。記者們連忙取出部隊為他們準備的口罩,但即便如此都無法掩飾空氣中那燒焦的屍體的惡臭和那種怪異的肉香。
從馬上跳下來的陸洪濤連忙扶起跪在地上磕頭的孫憶臣,看著頭已經磕破的孫憶臣沉聲說道,有些顫抖的聲音難掩其中的悲愴,
朱執信用異常肯定的語氣說道。
「這……這是什麼?他們要幹什麼?為什麼你們不去制止!」
「主任,我們是否需要去電陸統領,現在衛生署正抽調力量前往蘭州處理死難平民,並無多餘的力量投于河州。而且河州多為腐屍,雖說現已晚秋,但天氣仍然燥熱,為避屍毒傷及無辜民眾,是否應用火油焚燒腐屍,然後集中安葬,以免屍毒傷及無辜。另將西軍暴行盡傳河州。嗯!還有命令他部查找目擊證人,聯合議會需要就河州慘案召開聽證會!畢竟此等暴行幾不亞於蘭州慘案!」
桌上的硯台被狠狠的摔出數米,段祺瑞雙目赤紅地看著面前徐樹錚,喃喃數分不能言語,只是怒視著面前的徐樹錚,眼中似乎在說些什麼。
「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
「哎!」
胡漢民看著報紙上的那篇《蘭州屠城誰之過!》,眉頭舒展開來,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機會。
「……」
「他們會把我們趕到什麼地方?」
戰士冷眼瞥了眼身邊的這個洋鬼子。
「主任!這……」
「看到路這的那些竹槍了嗎?你再仔細看看那些屍體身上的血洞!」
在甘省十年對於甘省隴上與河州百年矛盾早已不再陌生,自同治戰亂之後,兩地矛盾屢見不鮮,在隴上地區的縣城中央皆立石碑「在縣城四十里內不許河州民經過,如有違犯殺死不問」,話為空、碑為宗,一塊石碑記錄著兩地之間的血海深仇。
看著面無表情的騎兵和那些手拿刀槍的步兵,被驅趕的男女老少們只盼著早點結束這場惡夢,要麼自己被這些隴上人趕到窮山惡水中苟活,要麼等著七五爺的大軍回師殺盡這些隴上人,再把今天所受的一切十倍、百倍還回來。
然後渾身血污的軍官一言未發的就要離開。
司馬抬頭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楊永泰,眼中帶有此許嚴厲之色。
「……」
河州一直是西北民風最為彪悍的地區之一。自年麻占鰲等河州義軍十大統領乘勝乞降招安后,當看的河州反清起義軍便披上的官軍的外衣,進而奠定了河州人在陝甘二省多年以來的中領導地位,清代地誌書稱:「甘肅自省垣及所屬府廳州縣,大半參居河州人,河州人尤悖驁不畏法,州大東鄉山壑深險,林木箐密……陝甘及他省亡命之徒皆依歸聽命也。」
看了一下手中的電文,李子豐呆看著縱馬遠去的陸洪濤。作為西北的特派員,李子豐是報著贖罪的心態來陸洪濤的身邊,此時看著電文和和-圖-書陸洪濤的背影,李子豐才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這個在自己眼中看似已經非常了解的振武軍統領。
「快走!」
當飛艇飛抵蘭州城上空時,飛艇內幾十名記者隔著飛艇窗面悲色地望著在黑暗中仍然閃爍著火光的蘭州城,所有人說不出話來,一些女記者想象著蘭州城內的慘狀,只知道抱著頭無言的哭泣。像過去一樣,當蘭州戰事稍定之後,輿論諮詢委員便通知駐西北的各報社的國內外記者,可隨衛生署的防疫人員一同抵達蘭州。
看了一眼侃侃而談的楊永泰,司馬滿意地點了點頭。之所以這麼做顯了將來的另一個大計劃,自己不能被陸洪濤的這人的做的事情給擔誤了大事,陸洪濤和隴上軍以後可以慢慢解決,現在最重要的是儘快恢復甘肅的一切。
莫尼溝是麻安良的家鄉,儘管這裏的人口不過近萬,但這裏卻是小半西軍官佐的家鄉,甘肅隴上軍四營名佔領莫尼溝后,即將這裏的軍民無分男女老少皆趕出了居所,隨後放火焚毀莫尼溝大小各異的明堂大屋。
「竹槍?血洞!」
幾十分鐘后陸洪濤請罪電報擺在司馬的面前,仔細看了幾眼電報,司馬面無表情的將電報幾拆之後,放在金屬盤點火燒為灰燼,隨後把灰燼倒入一旁的垃圾桶內,似乎從來沒看到這封電報一般。
拿著相機的克倫.艾加喃喃的自語著,他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他寧可相信自己是在做場噩夢,如果可以的話,克倫絕不願意親自來到這個地獄之中。在這克倫才真正感受到了什麼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而今……
「……西軍破城后,會集城內亂民,幾屠盡蘭州外城及城周數十里村鎮平民,據初步統計蘭州城內外平民遺屍過六萬之多,其間上至八十老者下至待哺之幼嬰,滿城街巷,橋畔河干,敗屋眢井,皆積屍累累,一洋人天主教堂匿婦幼千人,小兒一聲,皆被西軍亂民搜戮殆盡,血流奔瀉,如澗水暴下,浮屍蔽遮黃河水面,水面人屍漂達寸累,水裡的魚鱉都不能再吃,黃河盡赤,號哭之聲,震動四野。城內無論官宅、民房悉付一炷,城內萬室焚燒,百物盪盡……」
看著面色煞白、怒由心發的陸洪濤,孫憶臣的話聲顯得有些沉重,眼中帶著無比的恨意,曾祖臨死前的呼喊聲似乎又在耳邊響起,「王師重複河州日,祭掃勿忘血河林。」當年河州的河水紅了、山林也紅了,幾十年來孫憶臣一直在等著今天,隴上四鎮大都是當年地方團練武裝的後人,所以他們對河州人有著刻骨的恨意。
這時走過來兩名軍官是司令部派出的新聞聯絡官員,在他的身後跟著一個渾身沾滿血污的軍官,那名掛著少校軍銜的軍官打量一下眼前的記者。
「照你說的辦吧!告訴張默,我要全世界的眼睛盯著蘭州!至於河州最好選擇遺忘!」
在黃河岸邊騎在馬上的陸洪濤看著滾滾黃河水,手中緊捏著一封剛收到的電報,蘭州城破后西軍和城內亂民幾乎屠盡的外城無分男女老少近六萬老百姓。
「機會?只怕這一次連西北都絕不會善罷干休了!如果西北的聯合議會適時插手的話,到時只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為他人做嫁衣而已,西北距京城僅只一步之遙,西北大軍幾乎可朝是夕至,現在山西同樣隸屬西北,再加上現在的甘肅,一但西北決定以蘭州之事進軍中央,國內無人能擋西北強軍的腳步!一夜之間,長江以北幾乎將盡為西北所控!到時不僅僅是江北,包括西南諸省也會……不要忘了,西北軍的總指揮是蔡鍔!而且西北軍還有幾十個精銳師在那擺著!」
「制止?你知道他殺了多少人嗎?」
這時一個倒懸的屍體吸引了記者們的目光,那是一個高高懸起在樹上的女人。在那個赤|裸倒懸的婦女屍體上布滿大小各異的血洞,她身上的血早已流幹了。
對朱執信的擔心胡漢民並不贊同,畢竟自清末地方各省早已經尾大難甩,這些問題不是一朝一夕即和*圖*書可解決。而更為重要的是,朱執信從他人那裡得知,西北軍的精銳根本不在西北,而在俄國,俄國早已成了西北的泥潭,根本無法抽身,西北在俄國傾注了太多的精力和金錢,俄國人會拖住西北。
看著主任做出的這個決定,讓楊永泰心頭一顫,隨即再也不言語,作為邊防公署的秘書長,楊永泰知道自己的責任,既然現在主任已經敲定了一切,那麼自己的責任就是去完善這一切。
一個記者連忙跑上去就要採訪,結果被那名軍官狠狠地瞪了一眼。
文中把矛頭直指北方政府,在筆者眼中正是北方政府的對西北的敵視,和其後無能導致了蘭州屠城慘案的發生,北方政府必須要為蘭州七萬彌難同胞負有責任,除了在文中引用大量詳實的電文外,最後提議國會立即召開緊急會議商議蘭州慘案,同時號召凡有良知之議員必提請彈劾總統、總理二人!
坐在書房內的蓀中山目光緊鎖地看著報紙上新聞報道,數十份國內報紙幾乎都用全部版面報告蘭州屠城案,觸目驚心的現場照片、讓人心顫的文字,大半個蘭州變成了人間的鬼城。
「如果他敢!我第一個殺死他!」
「李先生,就由您去電西北,說我部已經攻克河州,另外這有一份請責電報,發於司馬主任。」
在一處被點燃的村落外,提著步槍士兵不時用棍棒毆打那些跟不上隊伍平民,近乎絕望的哭喊聲在河州的大地上響徹著,多個村落被被憤怒的甘肅隴上軍的官兵焚毀,村落無論大小皆被付之一炬。
「噗!」
「我派了一個排保護你們的安全,不要離開他們的保護,城裡還有殘匪尚未肅清!」
當收音機中邊防公署發布的蘭州戰事新聞公告時,聽著收音機中傳來的帶著哭腔的聲音,有些嘈雜的酒館飯莊猛的靜了下來,收音機前的人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到的一切,整個中國都此時靜了下來。
「……蘭州屠城,無論是總統府或是國務院以及陸軍部都需要給國人一個交待,六萬民眾被屠盡!此系共和以來前所未聞之慘案!只怕……哎!當初徐樹錚以陸軍部及國務院電令西北軍不得擅入甘肅時,他司馬竟然迂腐的選擇了服從,除派兵青海為其被屠毛商主持公道之外,西北一如既往的遵從著最初服從中央的聲明。
聽到命令的孫憶臣先是一愣,然後猛的從馬上跳下隨即跪倒在地,不停的磕著頭。
見場面開始有些混亂,馬上的陸洪濤面色冷沉的喝聲命令道,為了維持自己在隴上軍中的地位,自己只能下達這個命令
克倫喃喃不可思議道,顯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克倫並不知道幾十年前這些人的祖輩曾用竹槍和大刀殺死上千萬人。
朱執信冷看了一眼胡漢民,現在的時局和數年前已完全不同,過去有先生這片旗在,國民黨可以贏得廣泛的支持,可現在……中國人早把希望寄託于西北!西北的工業、西北的軍事、西北的科技、西北的福利,當國民黨或其它任何黨派個人的理論還停留在書本上的時候,西北已經用實際行動告訴了人們,中國應該選擇什麼。
在西北的這間辦公室中,隨著兩人間的談話,所有的一切劃上的一個句話,發生在河州那個小地方的「小事件」註定會被遺忘。
想到蘭州慘案在不久之後將會引發的後果,說話時張國淦面帶著諸多愁容,自從蔣作賓離京進入西北軍參謀部之後,張國淦或多或少的還和其保持著聯繫,自然從他那得知,西北之所以至今仍于西北偏安,實際上是因為司馬個人不尚內鬥,對此張國淦個人非常欣,以至常感慨如果中國的各地的督軍、省長都如司馬一般,國事尚可為之。
人群中的人不禁如此想到,那些燒了他們的家園、奪走他的牛羊財產的隴上人雖說只喊著要把他們趕出甘肅,但是要趕到什麼地方呢?
在這些隴上軍的官兵看來,這些大屋皆是甘省百姓民脂民膏所建,他們的主人是西軍的各級大小官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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