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中國,一個春天的開始
第328章 各取所需

在汪志農離開的時候,卻聽著老總在那又是一聲長嘆。
「是,請總長放心,掙不掙錢無關緊要,讓老總不失望、讓國家不丟份才是頭等大事。大海口我不敢誇,可請老總放心,這次軍裝的料子我一定用最好的,染料也用最好的。」
周作民又連連向汪志農致歉,說:
汪志農的口氣顯得很是輕鬆,實際上,他卻是希望老總能夠把事講出來,他從不敢想象自己取代徐樹錚的位置,但是他卻希望能夠加重自己在老總心中的分量。
不一會兒,進來兩個衣冠楚楚的中年人。周作民當即反應出即將發生的事,他不由暗中叫苦。顯然這是汪志農為他準備的牌局,對於玩牌,下賭注,周作民之技能雖未爐火純青,但也相當嫻熟,即便遇著高手也能玩個平局,絕不至於輸掉本錢。甚至早些時候當他在京中財政部任職的時候,他曾向友人戲言誇口:
汪志農根本不徵詢周作民的意見,一憑自己意願行事,言談舉止倒有幾分見面熟的雍容氣度和江湖俠客的倜儻雅量。
「又錚不在身邊,這連出個出意的人都沒有啊!」
段祺瑞的聲音很輕,但每個音符都充滿憂鬱。
「真不好意思,第一次見面就掃你們的興。作民今日拜訪竹杉兄,原有要事相商,未曾想一路急來,還不及向竹杉兄陳明原委就……」
「國務院……」
於是,他變得油滑鄙俗,善於揣摸他人心理,嫻熟與各種人物交際之技能!甚至他還成為徐樹錚難得的幾個好友之一,更是通過徐樹錚的關係,與段祺瑞相識,可以說,他汪志農能有今天,也多虧了段、徐兩人的幫忙,中央陸軍的軍裝、中央陸軍的糧食,這可是每年數千萬元的採買,而其卻能得之三成,每年獲利達數百萬之多。
「只可借……」
「實話不瞞,維新老弟,我也是淮安人,也想為家鄉的發展盡一份力!」
「如竹杉兄願意在隴海線投資的話,相信管委會一定會表示歡迎,想來管委會會在用地、資金、機械設備上給予一定的幫忙,不過想來以竹杉兄的實力自然是看不上那實業貸款了!」
可是,他找汪志農卻是旨在把他的款子從交通銀行拉到淮海銀行來,對於眼前這個人。他早已在來的時候在心下分析過了,只看現在汪志農對他的態度,「直取中軍」已有八成成功把握。可誰知這姓汪的見面之和*圖*書後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這就是的汪志農油滑的一面,即便是授人以惠,也讓人感覺舒服,毫不會讓他人生出尷尬之意,心下只會對其更為感激,果然,汪志農的這番作法,只讓周作民心下一陣感激。
「吾人倘若落到被奸人陷害擠兌求職無著時,便去賭博耍錢兒也可養家糊口,其銀兩金鈔之收入說不定強似如今供職京都的薪俸而過上小康生活。」
尋思著老總電報中提及的那件事,徐樹錚的手指輕擊著桌面,沉思片刻,他又從桌上的雪茄煙盒中拿出一根雪茄煙,細品著這古巴雪茄煙的香味,這雪茄煙是李子誠在嵐山戰役獲勝之後派人送來的。
搖頭輕嘆著,段祺瑞的視線移向遠方。
也是因為這「很難說清楚」的複雜特徵,周作民多次放棄了與汪志農交往的機會。他們不止一次被人邀請赴宴並同席吃喝,不止一次在街上相遇,周作民總不願與他言語,有意迴避,因為那個人,實在是太過油滑鄙俗,善於揣摸他人心理,嫻熟與各種人物交際之技能!對於這種人的過去,他是能避則避,而現在,周作民卻知自己避不得,那人或許油滑鄙俗,但是他的手中卻時時握著數百萬甚至千萬元的款子,那些款子或許是陸軍部採買的活款,但如果放在淮海銀行之中,銀行仍可從中獲利。
「自歐戰起,國內實業獲利頗豐,兄意欲在隴海沿線謀一片地,辦一座廠子,不知維新老弟以為如何?」
對於李子誠,徐樹錚的印象不可不謂之複雜,第一軍在嵐山戰役期間,他李致遠從未曾為難過他,無論是傷員救治或是軍需補充,全未讓他操過一分心,那時是在戰時尚可理解,而在嵐山戰役結束之後,第一軍從山東征了四萬新兵,當時徐樹錚壓根就沒想過從李致遠那得到什麼補給。
「在老總手裡還能有啥難事!」
平素說這話的應該是徐次長,可現在徐次長卻在蘇魯交界之地,枕戈待旦的訓練著部隊,隨時等著前往山東,或是前往他地,自然不能在老總身邊為老總排憂解難。
而現在,事到如今,周作民感嘆著說:
北京冬天,雖然說天氣中帶著幾分酷寒,但是對於不少北京人來說,冬天卻是讓人神清氣爽的季節,從蒙古來的運來的凍羊,用手搖的切片機切成薄片兒,然後再架起火鍋,然後吃著涮羊和*圖*書肉,這可是其它時節難得的享受。
汪志農之所以會直接給周作民下請柬,就是因為知道他這個經理不過是剛剛上任,自然需要一些業績,而自己需要在連雲港打通一些關節,結交一些人物,這同樣也需要他的幫忙,可以說,兩人是互取所需。
「噢,明白了。好,改日再玩,只下回不失約就行。」中年人站起來,說罷悻然而去。
汪志農,字竹杉,幼年喪父,少年喪母,家境貧寒,出身卑賤。為了糊口,十三歲進入天津一家妓院充任雜役。因幹活很賣力氣,為人機警,工於鑽營,有心計善籌劃,深得妓院老闆賞識而當上雜役頭子,成為津門妓界有名的「大茶壺」。不久,他另立門戶,自己開妓院。憑著吃喝玩樂樣樣在行,特別是精於賭博的本領,他結識了許多朋友。後來,一些有眼光諳世事的朋友勸他說,妓院雖能賺錢,究竟聲譽不雅,難成氣候。大丈夫處世,應該建功立業,留名後世才是。他接受友人建議,把妓院移到別人名下,自己退居後台暗地裡操縱,對外則聲稱「今生不再操此業,只一門心思改行經商」。他先後做過木材、糧食、食鹽、軍裝、軍火等生意,樣樣順手,財路通達,短短几年就積存了豐厚資財,在商界站穩了腳跟,顯露了頭角……
段祺瑞的話卻讓汪志農不由激動起來:老總難道有事交待,現在老總終於想到了我,並對我寄有希望,這幾年的努力總算沒白費!他按捺著心頭的興奮之意,輕聲回答說:
可那邊李致遠不僅補充給他四萬人的被服、糧食,而且還詢問他是否需要其它軍需,弄的徐樹錚都不好意思起來,最後特意從陸軍部請了一百萬的款子,向連雲港採買了一批迫擊炮、手榴彈。
雖說心裏如此勸著自己,可想著自己要算計那個「待人以誠」的李子誠,徐樹錚卻怎麼也生不出任何得意之情,就是自許君子之人算計真君子般,鏡前相對卻只覺一陣心惱。
「碰到一樁難事。」
順著汪志農的話,周作民還是把話拉到自己的所求的地方。
心想著,周作民便起身離開辦公室,乘車前往汪志農的住處。
只有在別人離開的時候,才會真正體會到他人的重要性,而現在,段祺瑞卻是發現自己的身邊,竟然連個能拿個主意的人都沒有。
「聽說你是江蘇淮安人,淮安和*圖*書和連雲港毗連,那裡可有熟人?」
總長!
也正因如此,此時拿著這根慶祝勝利的雪茄煙,徐樹錚整個人第一次變得為難起來,對其它任何人,只要事關老總的利益,他都會毫不猶豫,但是對李致遠,他卻第一次變得猶豫不決起來,全無那份大丈夫的果斷。
此時段祺瑞卻是滿臉愁容地走在花園的小道間。而汪志農則緊隨其後。
「別說是竹杉兄弟看不上那實業貸款,就是淮海商儲銀行恐怕都得靠竹杉兄多多幫襯一二啊!」
「我實出無奈,請仁兄多多包涵才是。我拜謁仁兄,是有……」
沒等周作民說完,汪志農便打斷他的話說:
見老總今天的心情似乎不怎麼樣,於是汪志農便試探著問道:
周作民只好跟他上路。心想著:
無論如何都得維護總長的利益,徐樹錚清楚地知道,大總統想以國務總理之位留下李子誠,怕就是想收權的第一步,對於權收中央,徐樹錚不反對,可是若是涉及到總長的利益,他卻不能不站出來。
汪志農的話卻讓周作民心下一陣嘀咕,雖說汪志農在天津大大小小的辦了五六座廠子,可周作民卻知道這位同鄉所喜的是做「官府生意」,一來是「官府生意」的利潤大,二來是他那嫻熟與各種人物交際的本領,正擅於從事這種內幕生意。
半閉著眼睛,想著李致遠待人的那份誠摯,徐樹錚頗為無奈的在心下長嘆口氣。
在心下如此感嘆一聲后,徐樹錚拿起毛筆給汪志農寫起了信,而提筆寫信時,他的臉色卻變得極為難看,他人以誠待已,如今卻要……
周作民心裏有事兒,哪有心思與這些人寒暄,於是他只點點頭。汪志農指著自己的小皮包悄悄對他說:
周作民被摁到坐椅上。他騰地站起,抱拳施禮說:
這時,周作民才發現他手中拿著一個玲瓏精緻的小皮包,脹得鼓鼓的。汪志農不待周作民說話,便將他生拉硬拽到牌桌前。
「周經理,你雖是大銀行的經理,可在我這玩耍豈能用了你的銀子,這裡有兩萬現鈔,你我對半兒,贏了是你的,輸了算我的。別猶豫,玩個痛快。」
而淮海實業儲蓄銀行表面上是一家商業銀行,可事實上,熟知連雲港的人都知道,這家銀行差不多就是連雲港以及整個隴海的「中央銀行」,能夠出任北京分行經理的人,自然在連雲港有一定的基礎。
和-圖-書「老總,您像有心事?」
「李致遠啊!」
「這裏不是談正經事的去處,我們走吧。」
看著請柬上的這個名字,周作民到是一愣,他聽說汪志農並記住其姓名有三四年了。那時,周作民隨南京臨時政府財政部北遷北京不久。他第一次聽說他的名字就記住了,而且記得很牢。其因由不是周作民的記憶力太強,而是汪志農有「很難說清楚」的複雜特徵。
「有些時候,明知是魔鬼也要與之來往。」
「在連雲港我暫時沒有幾個知好熟人。不過,要是需要,通過關係,認識些人不會太難。老總有用得著我處,我隨時恭聽驅使。」
雖說段祺瑞突然轉移話題讓汪志農多少有些失望,但老總的安排他卻不敢有一絲懈怠之意,可是在心下,他卻是動起了念頭,若是自己在連雲港有一些長相與的老交情,那總長會不會……心下沉著,汪志農自然在心下暗討著自己竟然沒能抓住機會。
「能有什麼難事?」
在離開老總住的鐵獅子衚衕,汪志農倒是在心裏活絡開來,他在心裏尋思著如何能和連雲港那邊掛上線,突然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來——周作民,那人是剛剛升任淮海實業儲蓄銀行北京支行行長,兩人因是同鄉的關係,過去有過幾面之交,不過卻沒有什麼深交。
現在他想投資實業?
看一眼汪志農,段祺瑞不禁猶豫起來,這件事交給這麼一個商人辦,會不會太過於草率,但是……心下猶豫著,最終段祺瑞還是沒有下定決心。
汪志農並沒有直接談及自己請周作民來的本意,而是藉著話由朝其它地方扯去。
一聽周作民來了,汪志農自然高興得無以復加。寒暄間,汪志農就抽空吩咐家人叫車。煙茶方罷,未及說話,汪志農便拉起周作民往外走,說是「要陪周經理找個好去處逛逛,散散心,周經理終日公務纏身,案牘勞煩,好不容易忙裡偷閒出來,應該徹底輕鬆,玩個痛快才是」。
如果能早認識那人十年,或者說那人早回國十年,單就沖他這份不分「親疏」的豁達,徐樹錚就會毫不猶豫的投其門下,可現在徐樹錚做不到,他欠老總太多,這輩子也還清老總對他的那份知遇之恩,維護之情。
待周作民離開汪府的時候,他和汪志農便如同有數十年交情的摯友一般親密了,而周作民更是滿口答應一定會為其引見管委會委員以及和-圖-書隴海一帶的實業商,對此汪志農自然是欣喜非常,他之所以花大錢兒費功夫與周作民結識,目的正在於此。
段祺瑞欲言又止,轉過身來摁著汪志農的肩膀說道:
汪志農引著周作民走進一個大院套小院的去處。屋宇富麗堂皇,室內陳設豪華。極為漂亮的侍女奉上茶點。一旁的八仙桌上擺放著骨質麻將牌,四張精緻的紅木太師椅圍桌而設。
「哎……身邊沒人啊!」
「瞧你說的,我汪志農不過就是雜役出身,能有多少銀子,不過只要是朋友需要,汪志農就絕不會推遲,這不,前個陸軍部劃撥了三百萬的採買款,我正尋思著放在那合適,這采賣款都是活款,不知維新老弟是否願意幫志農一個忙,先把這筆款子放淮海商儲那,咱們鄉老之間,維新老弟無論如何都得幫這個忙啊!」
所以他必須要想辦法把李子誠留在江蘇,而不是去京城出任國務總理,去趟中央的那池混水,以老袁的心機,國務總理只會是他的第一步,儘管還不清楚下一步是什麼,但徐樹錚這會卻是本能的抗拒著這件事。
「汪志農!」
「這個汪竹杉!」
「去中央當個名不副實的總理,豈有主掌江蘇一省的自在……」
在 縣第一軍駐地的徐樹錚瞧著汪志農的電報,雖說那話像是不滿,可臉上的笑容卻是瞞不得人。
現在,全中國誰人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小徐將軍」,過去,徐樹錚靠的是段祺瑞的賞識與信任,而嵐山之戰,靠著「全殲」日本陸軍第二軍的戰功,小徐將軍從那「搖扇軍師」轉身一變成為聞名亞洲的名將,論其聲望甚至壓過江蘇陸軍諸將的風頭。
「這樣吧!新編陸軍那裡的六十萬套春裝我和軍需處的于處長打過招呼了,你去把這件事辦好,不過要記住,軍裝的布料一定要用好料子,染料也不能用次品,這些軍隊,將來沒準是要派出國的,到時可是咱們中國的臉面。錢,你大胆花,實報實銷,只要辦好就行。」
鴿群呼嘯聲高高的、動得很快的雲在藍色天空中飛過。
「京城的水太深了!李致遠,你太年青,還不到趟那池混水的時候,有一天,我徐又錚一定還你今天的情意!」
心裏雖說有些疑惑,但周作民卻未挑出來,而只是表示歡迎。
周作民!
「有求於人的事兒無論多麼著急都得耐著性子,客隨主便嘛。身居客位,只好任憑主人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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