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中國,一個盛夏的風暴
第122章 晉身之道

雖說對於國社黨田富春並不了解,可是他卻多少知道一些關於如何入黨的事情,是從報紙上和他人的口中了解的,自然清楚,想入國社黨就需要介紹人,這介紹人肯定是一個「老黨員」,如果能借這把刀的話……
田富春扶著桌子氣急敗喪地喊。
「孩兒遠不如他們,當真是……哎,要向他們學習啊!」
「這就出山了!我原說的,虎門無犬種!這樣的好事,自然要大請客羅!今晚上你請小朋友,幾十塊錢怕不夠罷?回頭我給你一百。明晚,我們的老世交,也得請一次。慢著,還有大事!抽完了這筒煙再說。」
「也不知道,這兩天廠子里怎麼樣了?」
「你那介紹人如何?」
他已經想好了解決這件事的好方法了,並且又算好了怎樣去搞掉那些個神氣十足的「中央特派員」了,辦法很簡單——激起民變!
拍!——一聲響,那枝象牙鴉片煙槍斷成兩段,可並沒打中阿二的頭。阿二揮起他的臂膊一格,就躲過去了。
介紹人如何呢?
嘿嘿一笑,重新躺到床上的田富春吸了一大煙,瞧著那還弄不明白怎麼回事的兒子說道。
國稅局的稅務官配有槍械,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對於那些拿著小手槍的稅務官,阿二可不怎麼擔心,可問題是,是警察總局的那些人,警察總局裡的警察可是和地方上沒什麼關係的「北警」,甚至還有不少都是在剿匪時,刀山火海中殺過來的,對中央警察總局廣東分局的警察,別說是阿二,就是廣東將軍都是禮讓數分。
田家揚一愣,廠子給封了,那家裡還有錢嗎?影響,這下影響可大了!
「廣東省廣州市第十三區黨員證第二十一號」,上面還粘貼著田家揚的照片,相比于那個什麼國事研究會,雖說他是廣東的「本地黨」,可他更看中的卻是「國社黨」,雖說那姓李的讓他很不舒服,可現在,這國社黨可是控制著國會不是,現在他兒子成了「黨人」,將來,沒準還能當個議員老爺那。
「咱家的廠子,今個給封了,要是傳出去,不定會給你造成什麼影響……」
想著自己的法子,田富春暗暗匿笑,佩服自己的應急手腕,再躺到煙榻上,精神百倍地燒起一個很大的煙泡來。可是煙泡剛剛上了斗,還沒抽得半口,裡邊的吵鬧又爆發了。這回卻還夾著一個男子的
至於他的介紹人,那和圖書是他花費了幾百塊錢,方才結識的幾個國社黨員,與他不同的是,他們更頃向于政治活動,他之所以能夠入黨,還不是因為在過去的半年間,他成天熱衷於國社黨青年協會的政治活動,出錢幫他們印製宣傳品,不過,那會他的目標可不是為了政治,而是為了青年協會的那位廣州女校的校花,她可是協會的志願幹事,後來那兩個人問他願不願意入黨,見她也要入黨,他豈會拒絕,更何況,通過那一段時間的觀察,他發現很多女孩都喜歡國社黨員,自然的,入黨也就是順理成章了。
「收藏好了,收藏好了!」
廣東,不比內陸,相比于內陸,廣東的槍支不可不謂之泛濫,根據政府的規定,民間武裝團體和個人,只要經過申請、交費、批准等手續,就可以合法地擁有從「各種管退炮、各種水旱風機關槍、各種輕手機關槍、各種機關炮」,到各種步槍、手槍、土槍。
田家揚一愣,卻弄不明白老爹的意思,之所以入黨,一來是為了讓老頭子給他錢花,畢竟「政治從來都離不開金錢」,所以,到時完全可以打著這個借口弄點錢來花,再則,他是希望用這個「國社黨員的身份」去討好一些女人,向那些女人證明他是「精英中的精英」、「國家的希望」,從而獲得她們的青睞,至於其它的,他還真沒想過。
田家揚只被他爹說的話給嚇了一跳,他沒想到他爹竟然和他說這種事情,這事,擱過去說不大,可若是擱現在,這陣子,他可沒少在國社黨的集會上聽說這事,說什麼「假冒偽劣不僅坑民害民,更為重要的是將毀滅中國經濟於一旦」,對於那些事情,他可是根本就不知道,也不關心,可現在,聽他爹這麼一說,到是覺得這件事的嚴重性。
田富春捧起另一枝煙槍,滋滋——地抽煙,一面在心痛那枝斷成兩半的象牙老槍,一面又想起服裝廠竟然被查封了。
「大爺,咱們要是和他們頂上了,那,那可是謀反!」
「不,不單有國稅局,還有警察總局的警察,他,他們帶著槍那……」
「什麼?廠、廠子給封了!」
叱罵聲,是田富春的寶貝兒子出場了。田富春好像完全沒有聽得,鄭重地捧著煙槍,用足勁兒就抽,然而這時又有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驚醒了田富春的沉思。
「家揚,https://m.hetubook.com.com那個……」
接著,他又呵呵大笑,拍著兒子的肩膀說:
「爹,你,你的意思是……」
「什麼!又來要錢了!哎,你不知道錢財來的不容易呀!什麼使用?先要說個明白!」
一切都改變了。
最後,在廣東盜匪被清剿之後,內務部又借槍支登計、放牌之類的辦法,對鄉間民團加以控制,可這卻無法改變廣東民槍百萬的現狀,尤其一些相對偏遠的地方,更是民勝於官。相比于廣州城,作為僑鄉的五邑一帶,有很多碉樓,可以達到千計,每個碉樓都有多個槍眼,那是為了防範土匪的,自然的各碉樓內槍支亦有不少。
「你這狗奴才!你幹什麼吃的!竟然讓他們進了廠?」
搖著頭,田富春嘆一口氣,便去躺在煙榻上閉了眼睛。
田富春嘀咕著,看一眼這個過去如爛泥一般扶不上牆的兒子,他現在入了黨,可不正好嗎?正好借用一下。
憂國憂民……這就好,這就好,可聽著兒子的話,田富春的眉頭卻是一跳,這小子,當真還真以為憂國憂民是好事?
田富春想到得意處將煙槍一放,忍不住叫了出來,又連聲哈哈大笑。這枯啞的笑聲在花廳里回蕩,很單調地射進他的耳朵。
而廣東全省軍警的槍械總數最多也不過十來萬,尚不及民間武器數量的零頭。甚至在某些特殊情況下,民間武器的質量也超過軍警。也正因如此,在內務部隊剿匪的過程中,一方面藉助各地鄉間民團武力,清剿各地盜匪,同時,又清剿部分作惡與盜匪無異的民團。
田富春吃驚地說,一骨碌就翻身坐起來。但是兒子並不立刻回答,先在腰間掏摸了一會兒,就掏出一小塊黑色的硬紙片來,一直送到他老子的鼻子邊,很傲慢地喊道:
這根本就是挖人家的牆腳啊!
嗯!祖上根著也光彩不是!
「哎,回頭,請陳家的老東西過來品兩口!」
「大爺,那些人都把貨退了!剛才,國稅局的還進了廠,查封了咱們的存貨!」
接著,田富春便把聲音一壓,用儘可能低的聲音和兒子說著一件秘密,至少,對於很多人來說是這件事,只是一個秘密。
「那個……家揚啊,你這剛入黨,可要……」
甚至就連將軍的大廠貨,現在都出不了海關,海關以質量為由停檢了,不過只是幾天的功夫,就連最近幾個月和https://www.hetubook.com.com中央任命的巡按使張嗚岐暗鬥不斷振武將軍龍濟光,亦被迫讓步,同意「打假」,至於張嗚岐,那自然是不會反對,要知道,他在廣東可是要借中央警察局廣東分局和內務部隊的勢,這兩支「中央武力」雖說是國務院的可也算是他這「中國客籍官員」的「班底」,他又豈會因「些許小事」得罪了國務院。
這一查禁,煙價更是突飛猛漲,一天一個價,價高了,自然有人冒險,或是將存煙售出,或是走私大煙,可最後卻落得個人財兩空,那中央警察局廣東分局的緝毒署可眼巴巴地盯著,那個什麼「特赦期」一過,販賣兩斤大煙的人可就是沒收全部家產,至於人嘛……拉出去打靶了。
像是怕他爹不信他的話似的,田家揚又連忙補充一句。
這一時間,他可還真不好回答……嗯,思索片刻,他突然想到一個詞來。
一夜之間,風聲全變了,一開始,先是總理在國務院成立了的什麼「肖費者事務辦公室」,其負責人是總理的特別助理,然後國務院還在短期內向國會提交,要求通過幾條法律,什麼《消費品安全法》、《商標法》、《防偽法》之類的法律,按這些法律的規定,生產、批發、銷售假冒偽劣商品均屬有罪,對生產者、經營者分別處以10萬元和100萬元以下的罰款,並處五年以下的監禁;如有假冒前科的,罰款額可達500元。
於是老頭子興沖沖地爬上煙榻,呼呼地用勁抽煙;田家揚滿臉得意,卻揀不出話來吹,便也往煙榻上一橫。他當真很小心地把黨員證藏在內面衣服的口袋裡。但他這重視黨證的心理和田富春就有點不同;他知道有了這東西,便可以常常向老頭子逼出大把的錢來放開手面花用。
「什麼使用!我就要大請客啦!你看,這是什麼東西?」
「介紹人?」
就在這時,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來,此時他所想到的是五邑一帶的一位同行,
又瞧一眼兒子,田家揚問道。
什麼詞來著,想了一會,田富春才想起那個詞來。
「謀反,謀反,謀他娘的反,他們那些龜孫子,憑什麼查老子的貨!」
而他的那位同行,則是當地的「實業領袖」,甚至就連他進入這個行當,也多虧了他的幫襯,如果沒有他的幫襯,他又豈能把工廠里的貨賣到南洋,可他的富春牌是假冒偽劣,和_圖_書五邑的「安樂牌」又豈是真貨?
這不是要人命嗎?
「廠子給封了沒什麼,現在,他們想罰咱們,也沒門,不過,你得表現、嗯表現表現,要讓別人知道,那廠子和你沒什麼事,有一件事,你爹我和你說說……」
瞧著那靠前的數號,老頭子欣欣然自言自語地說,從煙盤裡拿過那副老光眼鏡來戴好了,又仔細驗看那印在黨證上面的黨部關防的印文。末了,這才恭而敬之地踱到兒子跟前交還這證書,連聲鄭重囑咐:
想著最近的風潮,田富春的心下不由一陣擔心,在想著阿二也該回來了。
「嗯,他們,他們都是憂國憂民之士!」
「你沒槍嗎?」
過去,地方上的商會,總是偏向地方,可現在,面對廣東等地的造劣、售劣的行為,那些大公司直截了當的停止對一地供貨,機械公司以其「設備可能用於造假」為由,暫時中止了合同,布料公司停止供貨,總之,所有的都是暫時的,雖說本地商會曾申訴過,甚至還向各地法院提出訴訟,但這個訴訟期卻長的嚇人,按那些律師的說法,沒有一年兩年的功夫,官司根本就完結不了,以連商、海商、蘇商為首的大公司,他們能拖得起,廣東商家可拖不起,尤其是那些大公司、大工廠,更是拖不起。
「這可是你的晉身之道啊!」
想到他自己沒能耐阻止這些,現在他頗有點後悔剛才的「失態」;現在他的老謀深算走了這麼一個方向:想辦法把本給撈回來,至於罰款什麼的,現在他們即便是罰,也得講法不是,他可是詢問過律師了,他們罰不了。
「這……」
瞧一眼兒子,田富春卻感嘆了一番。
「好!就是這麼辦。叫他們都嘗嘗老子的辣手!哈,哈!」
作為一個有著二十多年「煙齡」的人,田富春可不想像那些人似的,煙癮上來時,難受的流著哈啦子,這不,家裡的存貨,他自個拿著鑰匙,生怕別人給偷了,這大煙不比其它,越陣越香,庫里的那幾十擔大煙,足夠他吸到二百九十歲的。
心下得意著,田富春倒是佩服起自己的遠見來,從在廣州城見過李致遠那天起,他就知道,這人那,和過去的那些人不一樣,當官的有幾個不愛財的,可若是錢太多了,他還愛什麼財啊,恐怕,到時,他也就愛名、惜名了,也正因如此,他才在知道那國務院要禁煙,恐怕不像是過去,只是嘴上說說,或者https://m.hetubook.com.com什麼撈錢的法子,要不然,也不會出台什麼細則,由財政部補償地方的煙稅損失,現在禁了煙到好,這煙市一緊,他家裡的那些存煙可就金貴了,自然的,請客吃飯的時候,請他們吸上幾口,可不比過去找個婊子行的頭牌的要強上許多,這可是拿錢不換的東西。
田家內堂,清晨剛一起床,田富春便斜躺在一張煙床上吸著大煙,同他睡覺的那個剛從妓院贖回的六姨太則在為他燒煙,一邊做著千般嬌媚的樣子,但田富春沒有什麼興趣,對於年歲大了的他來說,這六姨太不過只是個樣子貨。
田富春眼快,並又心靈,一瞧那黑色硬紙片,就知道是「中國國社黨黨證」;這一樂非同小可,他一手奪過來,揉了揉眼睛,湊在煙燈上仔細再看;可不是當真!
「這群活該挨千刀的!」
進屋的是他的兒子家揚,一個相貌顯得有些醜陋的十九歲青年,他站在老頭子的面前了。將手裡的一本什麼書拍的丟在一張椅子里,這田家揚就在煙榻旁邊的方凳上坐了,臉對著他的父親。
「你可要好好表現一番才行,咱……」
「還是第二十一名呢!」
「爹!我有要緊使用,馬上給我幾十塊錢!」
「嗯,這正好、這正好……」
可這官府手裡頭可是有兵的人,得想著什麼辦法!
——想到這裏,田富春的黑而且瘦的臉上浮出笑容來了。
門外的話,只讓躺在煙榻上的正想著廠子的田富春猛的一下睜開眼來,這會他的那雙眼中,全不見了先前的輕鬆自得,全變成了是兇狠狠的眼光,甚至還閃著紅光,臉色也已經變成鐵青;他跳起來,隨手抓住了鴉片煙槍氣吼吼地搶前一步,照準阿二的頭上就打過去,發狂似的罵道:
吸一口大煙,心滿意足地吐出煙霧,田富春的心裏卻又開始尋思著大煙起來,過去,這大煙可是滿地的生意,就是他田家的地里也種著大煙,一畝田收稻子才能掙多少了,要想富,還是得種大煙,不過現在可好,打從那國務院里換了人,這大煙就給禁了,這禁可不是過去什麼「寓禁於徵」,而是全面查禁,而且全不見一絲放鬆的意思。
雖說他是遠近聞名的「實業商」,可現在,他卻是沒招了,過去,雖說全國商會制定的有「行業標準條例」,可田富春卻和其他人一樣,不入商會,從而避免國家商會的約束,但現在呢?
再一次,田富春又一次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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