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敗露(一)

林錦樓冷笑一聲道:「我也琢磨著他老人家不至於如此心黑手辣。」
林錦樓停下腳步,看著林長敏,林長敏舔了舔唇,道:「你看我作甚,問你話呢,人找著了?」
林長敏大駭,兩膝一軟竟跪在地上,道:「好侄兒,我,這裏真沒我的事情!我本就冤枉,老太爺這兩日本就身上不好,知道這事,倘若鬧出事,豈不是你我的罪過!」
來安道:「這……不能罷?來興對老爺忠心耿耿,報兒是個鋸了嘴的葫蘆,要說……」
來安連忙上去攙,道:「老爺莫急,待會兒小的再出去探問。」
正說這裏,只見林錦樓從外走過來,臉上帶血,神色憔悴,連衣裳都皺巴巴的,全然不復往昔神采奕奕模樣,旁邊跟著吉祥,手裡捧著馬鞭子。林長敏正是做賊心虛,連連扯來安衣裳,不讓他再說,對林錦樓不自在假笑道:「賢侄回來了。」
林錦樓扯開被,長長出了口氣,那被子里滿是香蘭身上的那股子幽香的味兒,他往日是最愛嗅的,如今卻像火上澆油一樣,剜得他心一抽一抽的疼,他發狠坐起來,隨手抓了個東西狠狠扔出去泄憤,那東西卻輕飄飄落在地上。他定睛望去,那是香蘭做了一半的青底滿地金男襪,那尺寸顯見是做給他的,林錦樓獃獃的看著良久,慢慢站起身走過去,緩緩彎下腰把那襪子撿起來,拿在眼前端詳了好久,攥在手心裏握緊了。
林錦樓頓住www•hetubook•com.com腳,扭頭問道:「那二叔說說,怎麼證明自己冤枉?」
林錦樓回到暢春堂,在床上重重躺下來。他爹雖有些勢利,可到底還明白事理,他二叔可說不準了,今日反常即妖,林長敏什麼貨色?無甚真本事卻也妄想登高台盤的小痞子,貪吝無度。人是他送走弄沒的,如今他又上趕著問找著沒有,眼神閃爍,必有隱情。林錦樓心裏再急,如今也要按捺下來,定能生慧,萬不能自亂陣腳,打草驚蛇。他正運氣,秦氏已走進來,原來她不放心,一直在暢春堂里等著,見林錦樓這模樣便知人沒找著,再瞧兒子躺床上,用手臂遮著眼的喪氣樣兒,眼眶便紅了,走上前,坐在床邊輕聲道:「再打發人去找,香蘭那孩子厚誠,吉人天相。」
林錦樓臉上的笑慢慢淡了,死死盯著林長敏,彷彿正竭力按捺火氣,一張臉漸漸發紅,雙目中儘是狠戾,林長敏心驚肉跳,林錦樓伸手拎住他的衣襟道:「你他娘的弄明白,這裏沒你說話的餘地,爺真想就在這裏弄死你!」
林長政道:「還能是什麼?也罷,到底是林家欠了她的……把人送回來罷。」說著搖著頭,長吁短嘆,往前廳去了。
林錦樓冷笑一聲,道:「人我是沒找著,只是這事兒沒完,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要讓我知道是誰當中搗鬼把個活生生的人弄沒了,爺把他狗膽抻出來捏和*圖*書碎。」言罷轉身便走了。
林錦樓微微冷笑,走到林長敏跟前,俯下身道:「這事要我說也容易,這獨個兒讓去贖人的事便由二叔替我去,二叔將那幾個賊擒了,那便正正是光明磊落之人了。」
卻說這廂林長敏,打發來安出去,更是坐立難安,往蘇媚如那裡去了一趟,蘇媚如卻一派淡定從容,寬慰道:「老爺真該有點大將風範,事到眼前怎能自己慌起來?橫豎咬死了就是聽大老爺的意思把人送到莊子上,要怪也怪不到你頭上,趕緊把心給我放肚子裡頭,慌慌張張的,豈不是讓旁人看出來了么。如今著緊的是人丟了如何把這事了了。」壓低聲音道,「林錦樓一死,誰還查香蘭去哪兒?」又寬慰一番,林長敏心中初定,和蘇媚如又商量一回,坐了一個時辰,方才讓蘇媚如哄出來。
林長敏趕緊招手把來安喚來,道:「去,找武彪問問,人丟了日後該如何。」來安應聲去了。
林長敏大吃一驚,道:「怎麼會!」東張西望唯恐讓人瞧見,將來安拽到牆角,低聲道,「怎麼沒送到?來興和報兒呢?」
林長敏大駭:「什什什麼?什麼吐口了?」
來安道:「說是連這倆人的影兒都沒瞧見。」
林錦樓扯著嘴唇道:「喲,二叔,怎麼這事你倒上趕著關心上了?」
林錦樓扯過一條錦被蒙住頭,一聲不吭。
林長敏登時魂魄轟去一半。林錦樓坐在一旁,手裡和*圖*書拎著馬鞭,見林長敏,微微笑了笑,目光陰森,猶如閻王,鞭子一揮「啪」一聲抽在來安身上,道:「二叔來了,快,把你方才的話再跟我那好二叔說一回。」
林長敏惱道:「怎能不急!出去這麼久,就算送兩趟也該回來了!嘖……怕就怕真箇兒出了什麼差子……」
林錦樓站起身,冷笑道:「我的好二叔,我自然不會信那奴才。」說著上前一把拎起林長敏的衣襟,切齒道:「可我更信不著你。走罷,跟我一道去見祖父。」說著便要往外走。
閑言少敘。話說林長敏從小廟裡繞出來,沒走多遠,便覺肩上一沉,猛回頭看,只見林錦樓吉祥、雙喜一左一右架著他的胳膊,吉祥笑道:「二老爺,我們爺請您去,跟咱們走一趟罷。」林長敏大驚,剛欲呼喊卻讓雙喜塞住了口,兩臂向後剪去,繩子繫上,五花大綁帶著去了。直將人帶到夾道中的一處房子里,林長敏入內一看只見屋中幽暗,有一人綁在椅子上,滿臉是血,正是來安。
林長敏一聽這話,渾身的冷汗都下來了,手足冰涼,面色發烏,渾身癱軟道:「完了,完了,我說今兒個怎麼右眼皮直跳,原是有這一樁事等著呢……」
林錦樓面無表情,冷冰冰看了林長敏一眼便往裡頭去,林長敏心裏發虛,又跟上前趕著問一句道:「人找著了?啊?」
秦氏曉得這是不愛聽了,遂嘆了一口氣,哽咽道:「你們這爺倆https://www.hetubook.com•com……都是我的業障!」想到香蘭如今蹤跡全無,眼淚更滾滾掉下來,怕哭出聲讓林錦樓聽了更糟心,忙用帕子捂住嘴,嗚咽著去了。
這裏林長敏像熱鍋上的螞蟻,他萬萬沒料到林錦樓竟如此快的知曉,想打發人出去問問,又想找蘇媚如商議拿個主意,可又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走漏風聲,可什麼都不做,更心頭髮慌。好容易等到林長政回來,他趕忙迎上去,提著心問道:「爹都說什麼了?」
秦氏驚喘道:「你渾說什麼!打嘴!你爹怎會做這等傷天害理的事!」
林長敏聽了,魂不附體,吉祥將他口中的巾布取下,林長敏立刻道:「好侄兒,這不關我的事,是這奴才滿口胡說,你莫聽他一派胡言!你是我親侄子,一家子沒有二話,我怎會對你不利?」
林長敏臉色發青,手腳冰涼,五臟六腑都揪成一團,站在那裡團團轉,思來想去,將心腹長隨來安喚到跟前道:「去到問問消息,人送到了么。」那來安去了。
林長敏無心赴宴,只在後頭院里的涼床上枯坐,林長政還道他因被林錦樓揪出去,顏面上不好看,故隱而不見,也便由他。直到前頭筵席散了,重又擺了果品熱茶,林長敏仍未得信兒,正焦急時,卻見來安風塵僕僕的回來,連忙迎上去,只見來安神色惶急道:「老爺不好了,小的過去問了,說人未送到,連影兒都沒瞧見。」
林長政只是有些怔,良久搖搖和_圖_書頭,吐出一口氣道:「沒甚。」又對林長敏道,「那香蘭呢?從莊子上接回來罷,老太爺吐口了。」
卻不知林錦樓進了穿堂,拐個彎,低聲對吉祥道:「去,派人盯著二叔,還有他慣用的心腹,瞧瞧都去什麼地方。」吉祥點個頭退下。
秦氏軟下聲道:「當務之急是趕緊把人找著,甭和你爹慪氣了,他……他也是一心為了你……」
林錦樓悶聲道:「我爹不能讓人把她半路殺了罷?我就怕到時候尋個屍首回來……」
林長敏驚慌失措,正欲大叫,林錦樓伸手便卸了他的下巴,將他搡倒在地,對左右道:「帶他走。」
來安慘呼一聲,哆嗦道:「二老爺和武彪做局,將計就計把香蘭姑娘綁到別處引大爺去,不料大爺神機妙算提早知情,香蘭姑娘又真箇兒丟了,武彪說夜長夢多,帶了一封信來,讓二老爺就說送香蘭姑娘去莊子的路上,遇著了綁票的,今兒晚上讓大爺獨個兒去京郊藥王廟裡贖人。」
林長敏心裏一跳,卻冷笑道:「你為了這事急赤白臉的忤逆犯上,我自然要多問兩句,省得你憑空賴在無身上,又翻臉不認人。」
林長敏囁嚅著說不出話。
林長敏大駭道:「這,這怎麼行!我不去!」
他一走,蘇媚如立刻命孟婆子將她細軟悄悄從廂房拿過來,又命開箱子拿了幾件衣裳,暗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倘若有什麼不好,可不能呆在這兒受死。」一行打點,一行又命孟婆子去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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