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拿我撒氣啊。」楊劉氏也是滿心不快，「難道女兒婚事不順，我心情就好了么？你也真是的，怎麼能續弦的也拿回來說？瞧把桃兒都給弄哭了，這大過年的，讓孩子心裏多不好過？」
「你以為我想啊？」楊秀才也是非常不樂意，「可怎麼辦呢？這媒婆也託了，四下里都找遍了，哪有那麼稱心如意的？就這個續弦的，雖然大上幾歲，但家境好，人也生得不錯，只要他懂得疼人，也算是可以了。」
保柱用力地點了點頭，卻有一絲不解，見趙成材沒有怪罪他的意思，這才壯著膽子問：「爺，那您為什麼要我瞞著呢？」
「事在人為。」楊小桃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孤注一擲的執拗，「那姓張的這麼長時間也懷不上，多少有點問題。我這兒倒有個主意，不過還得娘您幫著點。」
趙成材笑意愈濃，「你打算就這麼回你家主母去？」
「那就讓他看不上好了。」門帘猛地一掀，楊小桃紅腫著眼睛進來，「爹，您要是逼我嫁那樣人家，就是逼著我去死。」
「要是隱瞞，你又會覺得對不起她，對么？」
柳芳一直隨伺在旁，聽那對母女雜七雜八聊了許多，不過只粗略地問過趙成棟的事情，更多的注意力卻放在趙成材身上，心中的警惕便放了幾分。
趙成材瞧著小夥計，面上似笑非笑，「今兒你在這裏都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
「早知道早知道，你要早知道你和_圖_書怎麼不趕緊辦了去？還問我幹什麼。」楊秀才是真有些後悔了，早知今日，還當真不如從前就不講彩禮，把女兒許配給趙成材拉倒，哪像如今，這麼費勁。可再為難也得把女兒嫁出去呀，總不能真留在家裡做老姑娘吧？
楊小桃回了屋，抹了眼淚，悄聲跟楊劉氏道：「娘，若是實在不行，我也只有走那條路了。」
見相公當真發了火，楊劉氏氣勢弱了幾分，只臉拉得老長，低聲埋怨著，「若是當年你早同意桃兒和成材的事，現在哪有這麼多的煩惱？」
楊劉氏忙把女兒拉進懷裡，惱著相公，「你瞧瞧，都把女兒逼成啥樣了？難道你非逼死她才甘心么？」
他這個年可當真沒過好，四處打聽女兒的婚事，卻處處不諧。有的年紀合適，但家境人物平平。有些家境人物合適的，多半又年齡不合適。就楊小桃的年紀，該娶的人家都娶了，若是還沒娶的，多少就有些問題了。
楊劉氏也存著一份私心，看趙家的光景如此之好，即便是女兒當真嫁去做妾，也是值得的，不過就是個名聲不大好聽，但只要日子過得好，誰又在乎呢？
趙成材呵呵笑了，「既知道會惹她生氣，那還要說嗎？回去記得注意保密。」
楊劉氏想了想，趙王氏確實是提到過這麼一句，「但就是要納妾，人家也不見得就想著咱們啊，你還是成材恩師的女兒，成材是斷不會來提出這話和*圖*書的。」
算她們知趣，只那楊家姑娘似乎和趙成材很熟的模樣，可趙家怎麼沒看上，讓她來做媳婦呢？
「你就別嘮叨了。」楊秀才把茶杯往炕桌上重重一放，愁眉緊鎖，「還有完沒完的？」
可是往後……到底該怎麼辦呢？楊秀才算是一籌莫展，黔驢技窮了。
趙王氏翻了老大個白眼，「我就說說怎麼了？又沒當著他們面，別成天你哥啊嫂子的，難道我這做娘的還不許說幾句話了？再說從前那事可是你哥自己鬧的，還自個兒拿著銀子上人家家裡下聘，差點就把這丫頭弄回來當你大嫂了，這裏可有你母親半分事么？」
難道是懷著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
楊小桃主意已定，「我就寧肯嫁到天邊去，也不給人做後娘，爹，您總是也不心疼女兒的，那就索性把我嫁得遠遠的，不在您跟前，您也能落得個眼不見為凈，嗚嗚……」
差不多楊氏母女離開趙家的時候，趙成材也終於酒足飯飽地從族長家中出來了，和保柱一前一後地上了馬，緩緩走上回家的路。
她附在娘的耳邊低低囑咐了一番，楊劉氏連連點頭，末了又拍拍女兒的手示意她放心，「你母親為了你和玉成都能豁出命去，又豈在乎這點小事？放心，這就交給你母親了，一定想法讓你心愿達成。」
聽相公頗有幾分允意，楊劉氏急了，坐直了拍著炕道：「可那不行，他家還有個才幾個月的奶娃娃，https://m.hetubook.com.com桃兒若是嫁了去，一進門就給人家做后媽，你沒聽人說啊，這六月的日頭，后媽的拳頭。任你做得再好，終歸也落不到一個好字。那孩子若是個閨女還好，養大了嫁出去也就完事了，可偏偏是個男娃，還是他們家的長子嫡孫。上頭除了公婆，還有爺爺奶奶，下頭還有小叔子小姑子一大堆，桃兒伺候得了嗎？」
等著人走了，收拾茶具的時候，聽趙王氏在那兒跟趙玉蘭說風涼話，「從前她們家還瞧不上咱們家，總以為自己家閨女多了不得似的，現在瞧瞧，她們家閨女就是模樣兒好點又怎樣？一樣找不到好婆家還不如當初……」
保柱愣了，「可是……」
這話問得蹊蹺保柱心裏一緊，想了想才試探著作答，「族長家待客很殷勤，特意準備了狍子肉，很香，還給小的賞了雙布鞋。」
「那你說怎麼辦？」楊秀才瞪起眼，拍桌子叫了起來，「要不你去尋去？我不管了。」
「你母親是那麼沒成算的人么？你也忒小看你母親了放心，你母親嘴巴可緊著呢，你哥現在是要進學的人了，怎麼能讓人知道從前這些混賬事？不過他們家提起想讓玉成上學倒是個正經事，你看要不要我上你哥那兒說一聲去？」
等出來老遠了，趙成材回頭喚了一聲，「保柱，過來說話。」
她們母女一唱一和，又都撲簌簌落下淚來，逼得楊秀才無法，只得鬆了口，「好好好，咱們不嫁這m.hetubook.com.com家，不嫁還不行么？」
楊小桃冷笑，「那您留心沒？她可也說了，若是成材哥今年再沒孩子，她可是要另做打算的。那能做什麼打算呢？無非就是給他納妾。」
呃……保柱猶豫了，不知當講不當講。
「娘。」趙玉蘭皺眉嗔了一眼，「人家心裏已經夠糟心的了，您就甭提了再說，哥嫂都成親這許久了，再說這些，沒得又惹他們嫌。」
楊秀才重重嘆了口氣，語氣也緩和了下來，「要不你去勸勸桃兒吧，那門婚事雖然有些不如意，好歹也還過得去，媒婆可說了，他們家請了下人的，一般的粗重活也不要媳婦插手，只孝敬好老人，照顧好相公孩子就行了。你們可別瞧不起，就他這樣的家底，有不少閨女家在打聽呢，你們看不上人家，還不知人家看不看得上我們。」
楊秀才本就溺愛孩子，見女兒哭得這麼梨花帶雨的模樣，他又心疼了，口氣更軟了些，「桃兒，爹也不是狠心，只是現在你也這麼大了，總不能就這麼拖下去吧？再要不然，就只能往遠地方打聽了，可爹也捨不得啊。」
保柱討好地一笑，卻不好意思地低了頭，「爺，那族長介紹個小姑娘給你幹嘛？這要是讓主母知道了，非生氣不可。」
柳芳肚裏腹誹，還以為你趙成材多麼清高的正人君子，原來一樣也勾搭過漂亮小姑娘。不過她也徹底地放下了心，既然有此一節，那趙成棟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娶那個女子了。至於www.hetubook.com.com其他，她也沒那個興趣去搭理了。
楊劉氏歪在炕上是唉聲嘆氣，「那麼好的房子，那麼漂亮的傢具，本來全都該是咱們桃兒的呀，可現在，全落在那個殺豬女手裡了。」
「噯。」保柱催馬上前，與他並駕齊驅，「大爺，有什麼吩咐？」
「不用了，哥這會子正忙著呢。等晚上嫂子他們從馬場回來，我跟著過去，抽個空悄悄跟哥說一聲就是了，又不是什麼大事，那書院開學也還有些日子呢。」
楊氏母女離了趙家，在最初看到趙家繁榮的興奮過後，陷入了深深的失落。
楊劉氏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今兒聽成材他娘那口風，雖然對她那媳婦有些不滿，卻也沒有太大的厭惡，還幫著她說好話來著能同意么？」
「行啦行啦。」趙玉蘭息事寧人，「我不就提醒您一句么？說起來，小桃也怪可憐的。您啊，也就別笑話了。若是一時不慎讓人聽見，再傳出去，多不好啊。」
她今兒回來，本來就想著趙家的興旺發達很是不爽，偏又聽爹提起這麼一樁婚事，新仇舊恨，逼得楊小桃當時就抓了狂，情緒失控的大哭一場。可想想又怕楊秀才真的用父母之命強押著她訂下這樁婚事，一直躲在隔壁偷聽。
楊家母女在趙家坐了好一時，趙王氏盛情地留了她們吃了飯，直到下午日頭偏西才盡興離開。
「放心，大胆說你，就是這會子不跟我說實話，若是跟你主母說了，回頭她跟我鬧將起來，我還是會知道是你告的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