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319章 悔之晚矣

趙老實皺眉跺一跺腳嘀咕著,「好好的事,怎麼弄成這樣?」
方明珠終於按捺不住,把手裡的東西一放,霍地站起身來,「大姐,這回我無論如何要去問問阿禮哥,瞧瞧他到底搗的是什麼鬼。」
這樁功勞雖大,卻也不是一個人能獨吞的。只需讓皇上記得首功是他孟子瞻,便已經足夠了。
「噯,這話我可得拿筆記下來,日後你可不許抵賴。」章清亭說笑著,把他從凳上拉起,「你這一肚子氣,書也看不進去,馬上就要吃飯,倒是下去跟弟妹們聊聊天解解悶也好。聽說你們書院今兒可開大會了,去聽聽元寶他們怎麼說,那小子也真該狠狠抽一頓。」
「成材你這是幹什麼?怎麼無端端地就動手打你弟弟?」趙王氏惱了,護在小兒子跟前。
一年之後,薛子安夫婦被最後定罪。薛子安是凌遲處死,何氏因杖斃婢女等事查明屬實,因是女眷,便賜她在牢內自盡了。
孩子們全都嚇壞了,而特意敞開的大門外,前來接孩子的家長們聽了也是非常氣憤,當即就有人問:「到底是哪個缺了八輩子德的玩意,給俺們娃兒看這種東西?」
這消息可真讓整個扎蘭堡都炸了鍋了,原來又是那個薛子安,真是缺德之極。有些膽大的,現就去銀鉤賭坊門前觀瞧,果然大門緊閉,貼了官府的封條。而曾經赫赫威名的薛家府第,一樣被查封了。但因他們家人實在太和圖書多,牢里住不下,除了薛子安夫婦和一些管事頭目,其餘家丁僕婦盡皆幽閉於此,由官府專人看守巡邏。
會上通報了事件始末,從前之事誤傳誤看的不再追究,手上還有這些東西的,趕緊都丟自家柴禾灶里去。如再發現有人私下傳閱這種不雅書籍,一律作退學處理,決不姑息。
也不說不賣,只是遠遠地一見他們來了就收起攤子,等他們走了再擺出來,這讓人有什麼法子?
趙王氏這才真正開始著急,這小兒子的婚事就此又耽擱了下來。
「娘您就護著他吧,使勁護,用力護,我看您能不能護一輩子。」趙成材真是氣得不輕,甩一甩袖,再懶得多說半句,走了。
於是,等薛家一雙兒女給奶娘領著上牢里探望薛子安時,他還沒張口,孩子們先哭訴起來,「沒有魚,沒有肉,連菜也沒得吃,天天都是白米飯和饅頭,爹,我不要再吃那個,你和娘快回家,我們要吃好東西。」
有些消息靈通的,覺得事情透著蹊蹺,選擇明哲保身,躲過一劫。有些不知就裡的,在重利的蒙蔽下,自投了羅網。
「不是,是根本沒人肯賣給我們,哪怕出雙倍的錢,人家都不賣。」
但是在孟子瞻手上,卻只辦了兩個多月。等到差不多的人物都跳了出來,有些事就不再是孟子瞻目前的身份所能夠處理的了。那時,欽差大人亮明身份和_圖_書,暫時接管,他便交權回京復命了。
趙成棟挨了一巴掌,大覺臉上無光,自己也灰溜溜地進了屋。
薛子安聽得心裏瓦涼瓦涼,難道自己在扎蘭堡就這麼天怒人怨了?
奶娘倒是給他收拾了幾件衣裳送來,「老爺您收著,自己照顧著自己,這幾個饅頭給您留下,我們還得去那邊看看夫人。」
「你且坐下。」章清亭瞪了她一眼,「就你這麼急赤白臉地過去問,能問出什麼來?」
一來趙王氏在鄉間頗有惡名,怕這個婆婆待媳婦太嚴苛,畢竟也沒幾個女子有殺豬女的本事。二來趙成棟小妾都快生了,這一進門就跟人搶相公,但凡有些良心的父母都不願意把閨女嫁過去。縱是有些肯結親的,又獅子大開口地索要彩禮,或是直接就問了,那馬場能分多少?衚衕能分多少?弄得跟做買賣似的了。
關他什麼事?趙成材還哪有心情理別人家的事?當著最親近的娘子,他把書本一扔,開始抱怨今日之事,「那麼好的人家,能上咱們家來是多少不容易?可娘倒好,從人家一進了門就開始顯擺咱們家有什麼不得了的?成棟又能有多大本事?若不是娘子你辛辛苦苦掙下點家業,讓他們拿什麼挑三揀四?簡直氣死我了。」
現在這麼一鬧,趙成材首先是心灰意冷了,「成棟的婚事我是再不管了,隨娘自個兒鬧去,她要是老這麼拖著,等那柳氏生了孩hetubook.com.com子咱們也得分家。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過先例,不過是讓人罵上幾句,反正我對得起天地良心。」
最後此案如滾雪球般越查越大,到末了,不僅是薛何兩家的罪行全部被揭露出來,就是大大小小的官員都牽連了百餘人。砍頭的砍頭,罷黜的罷黜,降級的降級,流放的流放,整個這一片的官員換了個十之六七。也由此掀開了年輕的皇帝陛下在坐穩龍庭之後,整頓吏治的序幕。
李鴻文專程請示過孟子瞻,此時便大胆說了出來,「就是那開銀鉤賭坊的薛家,不過各位鄉親請放心,我們書院一經發現了這樣事情,立即就上稟了官府,昨晚縣太爺便親自領著人,把一干人犯盡數捉拿歸案了。這回孟大人可是下了決心要把薛家的事情一查到底,眾位鄉親若有冤屈,盡可以上衙門裡去告狀,若是還有些擔心,便讓你們自家孩子寫下來,把狀紙扔到衙門口去,決不會連累到你們分毫。」
這些都是后話。
孟子瞻辦案辦得很耐心,他在收集了前期的不少證據之後,便讓青松親自快馬加鞭送回了京城,由父親秘奏天子。皇上聽聞大怒,特別秘密欽點了吏部、刑部的欽差下來督辦。先是押而不審,就等著薛何兩家四處尋找相熟的官員跳出來說情開脫。
「哼,我這時添堵總好過你在外頭撞了滿頭包再回來找我撒氣。」章清亭心直口快,還火上澆油,「hetubook.com.com這事兒恐怕很快就得傳揚開來了,到時你家這位『聰明又上進』的二弟,恐怕更難討媳婦了。」
「你個渾小子。」趙成材真的是忍無可忍了,抬手扇了弟弟一耳光子,「你看不上人家,人家還看不上你呢。」
奶娘也哭,「老爺,這可怎麼辦?府里的存糧也快沒了,要是再沒人賣東西給我們,難道一府人都等著餓死不成?」
這……這算是怎麼回事?趙王氏火大了,也沒心思理小兒子,氣呼呼地回了房。
老百姓們眼見官府動真格的了,紛紛跳出來申冤訴苦,這一件案子,最後連同牽連出來的大小案件,歷時兩年多,方才陸續結清。
可有一個最實際的問題卻迫切地擺在了薛家人的面前,整個扎蘭堡的百姓們都恨他們禍害孩子,如得了同一指令般,對於在官差監管下出來採買的薛家僕婦,沒有一戶肯賣東西給他們。
章清亭今兒從馬場回來,就見趙成材一臉的不善,「這是怎麼了?怎麼給氣成這樣?莫非是那薛子安又給放了?」
春宮書籍流入書院之事,書院里幾位夫子商議過後,決定一定要嚴肅查處,堅決杜絕這種歪風邪氣。但考慮到孩子們還小,也是受奸人蒙蔽,故此不具體到每個學生,只是在放學之前,召集全體學生開了一次大會。
如果能知道這案子的結局,薛子安一定會後悔,後悔當年根本就不應該招惹章清亭,但更加讓他後悔的卻是托hetubook.com.com生在了薛家。
薛子安才鋃鐺入獄沒多久,孟子瞻也還在此站好最後一班崗。趙、張兩家的生活,在平靜之中卻又有些不平靜。
眼下,卻再回到扎蘭堡的陽春三月。北方的春天來得晚,此時淺草才能沒過馬蹄,但漫天遍地的綠意卻透出盎然生機。
章清亭的話雖不中聽,卻是實情。丁家算是口下有德的,回去只說他們家根基淺薄,高攀不上。可那媒婆一直在場啊,再給趙成棟去說親,別人總要打聽到底出了什麼事。數日之後,事情傳揚開來,十里八鄉的好閨女都不願意跟趙成棟結親了。
章清亭手指輕輕地一下一下點著桌子,蹙著峨眉,半晌都沒言語。
他們走了,薛子安愣愣地看著自己手裡那兩個已經摻著粗糧,他生平就沒有吃過的饅頭,生平頭一次覺得自己的這一生,似乎都錯了。
百姓們將信將疑,眾說紛紜,有說薛家這回肯定是要倒大霉的,也有說薛家還有後頭的靠山何家,就算是縣太爺想辦這案子,恐怕也沒這麼容易。
章清亭明白了事情始末,冷冷一笑,「若要我說,這也是你自作自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母親這脾氣,要是依著我說,就由你定了再讓他們辦去,你偏不聽,這下好了吧?」
只有柳芳,從窗戶縫裡偷瞧著一家神色,甚是得意。
「你這人怎麼這樣?人家心裏正難受著呢,你不說勸勸人家,還來添堵。」
「是官府不給買么?」薛子安恨得牙根都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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