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可別說早了，說不定真有呢，要不，幫你妹子在京城尋戶好人家？」
次日一早起來，趙玉蘭就有些心神不安，好像有什麼話想講，卻又不好意思開口似的。
柳芳臨盆在即，趙成材曾說過，等她生完孩子，就要分家。不過那時有很大一部分賭氣的成分在裡頭，不能完全採信，章清亭也沒打算較真。
「你就直接說什麼吧，瞧這話，聽得人心急，你要不說我可就走了，你別後悔就成。」
「你就不能給我出點正經主意？」趙成材給他一記眼刀，「咱們全家都在這兒，把她一人倒放在外頭？姨媽非打斷我的腿不可。」
「姑嫂要說悄悄話是吧？我走就是。」趙成材樂呵呵地走了。
「這不好事么？你怕什麼？」章清亭心裏已經猜到了七八分，嘴上卻故意這麼問。
「我生的哪門子氣？」章清亭故意裝作突然想起，「哦，你說你和小桃姑娘啊？難道你們做了什麼讓我生氣的事？」
趙玉蘭鼓了幾回勇氣才囁嚅著道：「大嫂，這事兒我說了你可別多心，真不是我的主意，是娘要她來的。」
李鴻文在筵席上就開始逗趣，「成材，你家這門檻看來是要被媒婆擠破了。」
章清亭理都不理，徑自去了，到了馬場，她開始核計正經事情。
趙成材也覺得有些奇怪，回家還主動在媳婦面前坦白這事，「今兒擺酒，我可沒想著要師母她們來的，畢竟師傅hetubook.com.com是長輩，我若是去請他來作證，卻給拒絕了，再找別人也不好。娘說那她就去喊楊嬸子一聲，我料想是不會來的，便也沒吭聲，沒想到倒是連她也來了，可真不是我，你可一定要相信我。」
「你真不生氣？」不是趙成材懷疑，是娘子目前的態度很可疑。
章清亭見他一臉焦急地表忠誠，知道相公沒有二心，可就愛他這緊張自己的樣兒，聽完解釋才笑著放了他一馬，「行啦，你要是不累就再去看看書，這大考一天天近了，倒是要更用些心才是，你放心，你娘子哪是那小肚雞腸的人？楊師傅是你恩師，婆婆就算和他們家走動得親熱點也是好事，這樣外人看你可就少些誤解了。」
趙成材動作神速，沒兩日便籌備了過繼的一切手續。請來陳師爺和李鴻文他爹李老爺共同做個見證，雙方擺酒請客，正式換了庚帖，就算把趙玉蓮改成牛玉蓮了。
趙玉蘭臉更紅了，急得鼻尖都冒出微微的汗來。
見著她，楊小桃也毫無任何懼色或是羞意，反而衝著她微微一笑。但那故作端莊的儀態下面，卻是隱藏不住的挑釁。
章清亭嗤笑，「人家趕著要來幫咱們家幹活，我有什麼好生氣的？你要是有空，就該好好替我想個法子謝謝人家才是。」
「你既已經想好了，那就最好了。」見大姑子的心還是向著自己，章清亭心中滿意，和-圖-書笑著又交待了句，「就是掙錢，也別累壞了身子，要不阿慈也該著急了。」
趙成材嗤笑，「我這妹子幾年都回不了家，誰願意等？要是有人肯上京去陪她，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不會不會。」趙玉蘭聽大嫂毫不芥蒂，反而幫著自己出主意，心下當時鬆了一大口氣，興高采烈地跟她彙報，「我都想好了，若是她們要來幫忙，只讓她們做些前頭的準備，像熬綠豆沙那些，後頭真正要做的，可得我自己來。」
今日這酒席之上，章清亭還見著一老熟人。楊小桃居然被柳芳很是親熱地拉到了她們這桌女眷席上，就坐在她的對面。
趙玉蘭瞧了她一眼，吞吞吐吐說出最關鍵的部分，「可當時楊家嬸子和……也在，她們也說要來幫忙，我是當即說不用了的，可是娘……她應了。」
章清亭笑著把相公一推，「你呀，就別管我們女人家的事了，趕緊上你的書院去。」
很好，非常好。章清亭笑著略略欠身回禮，依然保持著從容淡定。
可章清亭現在考慮的不是怎麼給楊小桃一個難堪，一個下不來台，那樣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她在琢磨，怎麼把這女人徹底地消滅于無形之中，讓她這輩子再也不敢對自己以及自己的相公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他埋頭苦讀去了，章清亭回房裡躺著，暗自冷笑，楊小桃啊楊小桃，你自己挑三揀四嫁不出去也就算了，居然還https://www.hetubook.com.com
想著打有夫之婦的主意，這也太自甘下賤了吧？難道就這麼急著嫁人，見咱們家日子好了，就想來當個任人呼喝的妾室？既然如此，我要不想個法子成全你，還真有些說不過去。
可是現在形勢逼人哪，她現在也有五個月的身孕了，身子一日比一日易感疲憊，等到入秋，恐怕那時大腹便便的她也沒多少精力再去安排籌劃這些事情，坐月子又要一個月，起碼這馬場得丟下兩三個月沒時間過來照料。章清亭心中盤算，得如何把這個事真正落實下去。
這倒讓楊小桃有些如鯁在喉的難受，這殺豬女怎麼能如此的若無其事？她到底是表面的偽裝還是根本沒有發現？
對了，還有那柳芳，我平日自問對你雖然不算很好，但也沒有特別刻薄你吧？倒是你，三番五次明裡暗裡來挑釁，我這老虎不發威，你真拿我當病貓了？別說你肚子里懷的是個兒子，就是塊金子，難道我章清亭還怕你一個小小的妾室不成？
趙成材見她真不像生氣的樣子，雖然有些不解，卻也坦然了。娘子說的對，既然不想沾染，那就索性什麼都不管，遠遠地避開，才真正乾淨。
很可惜，楊小桃兩條都猜錯了。章大小姐自信的很，是完全沒有將對手放在眼裡的睥睨，跳樑小丑也敢在魯班門前弄大斧？簡直是自取其辱。
「噯。」趙玉蘭把大嫂拉住，說了實話，「昨兒酒席上，我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起端午到了，要多做點綠豆糕，包點粽子賣么？可眼下家裡人手不夠，我就去問了問田大嬸的意思，看能不能把秀秀借來幫幫忙，可田大嬸聽了，說她現在身體也好多了，也可以來幫忙。這話剛好就被娘聽見了，當時就怪我，說有事怎麼也不找她商量，說她也要來幫忙。可芳姐兒不是快生了么？我當然不肯，娘就讓我今兒把要做的東西給她也送一部分過去，她在家也能幫著做做。」
去馬場的車上，方明珠忍不住偷偷打聽，「大姐，你真不生氣？」
章清亭呵呵一笑，拍著大姑子的手示意她放心，「我當是什麼事呢，不就是來幫你做點糕點么？這算得了什麼？你只管大胆地干，去多掙點錢才是正經，不過人家來幫忙也不能白幫，你最後也得給人送些東西才是。還有，她們既不在這邊幹活，萬一做的沒有你的好怎麼辦？那客人吃著可是不買賬的，找人幫忙可以，卻別砸了自己招牌。」
不過這樣討嫌的話，她知道自己現在是沒有資格說出口的，只撫著自己即將臨盆的大肚子，兒子呀，你出來可一定要替你母親爭氣啊。
章清亭回過身子，趙成材先答話了，「玉蘭，你這一早上怎麼回事？有事么？」
其實怎麼叫都無所謂，主要是大伙兒都得個心安，也算是正式宣布趙玉蓮單身，可嫁了。
當看著芽兒親熱地管她叫嬸嬸，楊劉氏拉著趙王氏很是熟稔地聊起那治腰肩m.hetubook.com.com疼痛的膏藥要怎麼敷才更舒服，最近有些不太明白的事情，章清亭瞬間心裏都有譜了。
章清亭這才望著大姑子笑，「說吧，到底什麼事？」
姓趙的一家子抱頭痛哭，柳芳睡到半夜被鬧醒卻有些不快。尤其當聽到趙王氏說，還要趙成材給妹妹準備一份最好的嫁妝時，更不高興了，不都有牛姨媽要操辦了么？憑什麼還要趙家出錢？
不過玉蓮的婚事，真的得好好琢磨琢磨了。要不即使姨媽放了她自由，仍是弄了個老大難，最後苦的仍是妹子。
她慢慢地躺了下來，撫著肚子，心裡頭暗暗謀划著，嘴角漸漸盪起愈來愈濃的笑意……
「怎麼可能？你相公是那種人么？再說我現在除了上書院，就是在家裡，哪一刻私跑出去過？」
方明珠吐吐舌頭，一縮脖子躲了回去。到趙家接趙老實和趙成棟父子時，趙王氏在屋裡忙著，沒出來說話，只柳芳站在後頭望著她笑得得意。
章清亭收在眼裡，卻也不吭聲，直到剛從王家集被抽回來的張金寶套好了馬車，趙玉蘭才紅著臉叫了一聲，「大嫂，你等一下。」
「這不就結了？」章清亭笑著把他往書房推，「你既問心無愧，就不用跟我這麼解釋這些女人家雞毛蒜皮的事情，你操的什麼心？以後別管別問，這才是君子明哲保身之道。」
不要怪章大小姐狠心，要怪只能怪楊小桃動機太惡劣。任何敢來破壞章大小姐美好家庭者，通通不可原諒，必須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