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點。」趙成材急了，差點就進來拖人了。
「你這又是何苦。」方德海欲言又止，嘆息一聲，拄著拐杖出去了。
「哎呀你別跟我爭這些有的沒的了。」趙成材一把拖著她就走，「出事了，真出大事了。」
正奇怪孟家怎麼會打發人邀請她這小門小戶的夫人去府中作客，心中的忐忑直到面見孟夫人時才釋疑，原來是看中了他們家和趙成材的關係，讓她去當說親的說客。
旁人皆是掩嘴而笑，章清亭自覺失了顏面，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就是不動。
什麼事？章清亭心中一動，卻有些不信，掙脫著他的手，「別唬我了，咱們這兒太太平平的，能出什麼大事？」
「哎呀，你就說借不借就得了。」趙王氏臉一老，不好意思說被小兒子折騰光了錢，又在那兒碰釘子之事。
若是旁人，章清亭就是去耍寶逗趣，也非逼得他說出來不可。可方德海不一樣，他早年風光，中年遭逢大難，幾經厄運，對於生死榮辱全都看開了。
年關漸漸近了，在京城的章清亭等人自也在思荊園內準備著過年的東西。趙成材和杜聿寒兩個要考試的，便不讓他們插手進來，只讓他們安心溫書便是。
若是樁門當戶對的好親事那也就罷了，卻偏偏是這樣說不得罵不得很有點子缺德的事兒，這讓婁夫人怎麼辦？
來的不是旁人，卻是一臉苦笑的婁夫人。見面就道：「我知道我這趟來是找罵的，可是……
和-圖-書」國公府硬壓了下來，她不得不來。
就是此次來尋兒子屍骨，也絕口不提當年之事。連那主謀從犯也不多問一句，只想尋回遺骨了事。他是真正吃過官府的苦頭，實在是給折騰怕了啊。
「哦。」方德海低下了頭，瞧著自己灑出來的作料，欲蓋彌彰地說了句，「這人老了，手就哆嗦了，來，明珠，你替爺爺干吧。」
有了趙成棟的前車之鑒，她可不敢獅子大開口了。
還是方明珠笑著把章清亭推了上去，「你就快去吧。」
趙玉蓮也說：「瞧哥那意思，似是有正經事呢，嫂子你快去看看吧。」
章清亭本已經跟了上去，可看著他那蒼老而佝僂的背影，卻又停下了腳步。瞧方德海方才那神色，不似不認得此花的模樣，可他為什麼不肯說呢？
事已至此，趙王氏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直接就張了口，「玉蘭，娘今兒來，是有件事想求你。」
趙玉蘭笑著應了，把娘送了出去，心下卻在狐疑，娘到底幹什麼花錢花得這麼快？
趙玉蘭一時說漏了嘴，臉有些紅，卻仍是低頭微笑著說了下去，「他讓秀秀跟我說，他也攢了一點，先盡著給我使，把事情做起來。就是我生意不濟，他那兒還能打鐵呢，大伙兒飯總是有得吃的。」
方德海老眼一眯，只瞧了一眼便搖頭，「不認得，這是哪兒來的？」
所以，婁夫人雖然來了，但也帶來了婁瑞明的m.hetubook.com.com解決意見，「你們若是不願意，直接回絕那是行不通的。看要麼是裝病，還是搶著把玉蓮嫁出去也就罷了。只是橫豎都得委屈趙姑娘了。不過，我在他們家也說了，這眼下就是年關，成材你又要應試，恐怕沒那麼多的心思琢磨這事，所以就求他們家寬限一段時日。可他們也說了，正月十五前要回話。你們要不趕緊商量商量吧。」
方德海苦笑，「真不認得，不過阿紅啊，人都走了這麼多年了，你也該放下了。這個不是我倚老賣老地說一句，你趁現在還年輕，趕緊找個人成個家吧，要不，等你送走了婆婆，難道真的就這麼孤零零地過一輩子？」
趙王氏詫異了，覺得有些不認識自己女兒了。什麼時候，她家那個總是唯唯諾諾，躲在人後的大丫頭居然變得這樣的雄心壯志？
趙王氏聽著這話，心下嘆息，若是成棟能有這一半懂事，她今日也不會落得如此為難的境地了。
趙王氏在心頭掙扎了一下，還是決定維護小兒子的面子了，故意沉下臉佯作怒色，「你是信不過娘還是怎地？我難道能去幹什麼壞事不成？不借就算了。」
「娘，您可快別說這話了，有什麼事您儘管吩咐吧？」
「真有事。」趙成材死抓著她不放，見她不信，附耳上來低語，「孟家派人上門來提親了。」
「不用了。」趙王氏再怎麼也不好意思來占這個寡婦女兒的便宜，「你做點小m.hetubook.com.com買賣也不容易，家裡有那些就足夠了，倒是你好好照顧著自己，過年也歇幾天，別太累著，知道么？」
不去，立時就得罪了孟府，連累自己家相公的仕途。去，這不明顯討罵嘛，這趙家雖然門第低微，也一樣養得花骨朵一樣的女兒，憑什麼你們想要就得給你們？
她們這裏正忙活著，忽地，趙成材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沖她招手，「噯，快來。」不准他喊娘子，又不準喊妞兒她媽，那就成了「噯」了。
姜綺紅黯然低了頭，「老爺子，您甭勸了，夫仇不報，我是絕計不會談婚論嫁的。」
進了屋，田秀秀已經給她打好了洗漱的熱水，「玉蘭姐，你快洗洗早些睡吧，趙大嬸沒事吧？」
「那可不？哥給了我一百兩，我這幾年自己也零零碎碎攢了好幾十兩了，從前嫂子也給了不少值錢首飾什麼的，到時福生……」
趙王氏真為難了，大女兒分明是一番好意，而且這麼主動地就把錢先拿了出來，就憑行事的這份爽快勁兒，就不知勝過趙成棟多少倍了，可要不要說實話呢？
趙王氏嘴角抽搐了兩下，才低著頭悶悶地問：「你能借娘點錢么？多的也不要，先借個一二兩銀子就成。」
「娘，家裡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章清亭瞧方德海心情不錯，便拿了副從晏博文處臨摹的那朵花來問他，「老爺子，您總說這世上沒您見過的，那我今兒可要考考你，您可認得此花么？」
「和圖書借沒問題。」趙玉蘭當即從手邊的錢匣子取出二兩銀子擺到娘的面前，「可您得告訴我，到底家裡發生了什麼事。」
「我知道。」趙玉蘭面上多了一層沉穩之色，「娘您放心，我這些錢可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攢下來的，才捨不得亂花呢。」
等著跟他去了他那屋，章清亭一見來人，知道趙成材為什麼非拖她來了，此事真的是有些不好辦了。
趙玉蘭微怔，大哥走的時候明明給娘也留了一百兩的，怎麼這麼快就花完了？
章清亭頓時一個激靈，當即火了，「他們還講不講理的？你回絕不就完了么？找我去幹嘛？」
可是章清亭分明有留意到，他手上一直拿得穩穩噹噹的作料，灑了。
「玉蘭你……你還真敢幹？」
姜綺紅也留意到他的不妥了，她和方德海作鄰居快一年了，交情自不比尋常，也上前問了一句，「老爺子，您真不認得那花么？我那未婚夫可也是因為此花而送掉的性命。」
當著人多，趙成材也不好說得太仔細，只拽著她走，「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這一日，一群女眷正在廚房裡用方德海的新式調料腌制肉食。
借錢是沒問題，可家裡的事情，非搞個清楚不可。
她還是很猶豫，趙王氏總覺得吧，趙成棟本質沒那麼壞，就是年紀小，不懂事，又被那倆小老婆和她們的娘挑撥，上回才會那麼對她。若是說了，等於是給小兒子臉上抹黑，她斷然是捨不得的。可若是不說，大女兒這頭可
和*圖*書怎麼解釋呢？
都考慮得這麼周詳，想來是早就計劃好了。趙王氏訥訥地說不出話來了，她也沒做過生意，插不上多少話，只能說：「那你可得……小心著點。」
「他能有什麼正經事？」章清亭嘟囔了一句，但也怕再這麼折騰下去，繼續出醜，勉勉強強到了門口，「我沒名字的么？噯什麼噯？」
「是阿禮他娘臨終前留下來的。」
趙玉蘭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想想還是不放心，「秀秀，你這兩日記得盯著前頭，若是我爹來了，請他到後頭來找我，說我有事找他可別忘了。」
要逼這樣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家去說些自己不願意說的事情，章清亭也覺得太過分了些。故此她才猶豫著直到今日才問出此事，可他既不願意說，那便算了吧，若是等到哪天他自己願意說了，自然會說的。
這些天，就連聽說了晏博文和姜綺紅之事，也是默然不語。甚至管束得方明珠更加緊了，完全不許她摻和到這些事情裡頭來。還念叨著，一等尋回兒子的屍骨，便要回扎蘭堡去，似是有意在逃避什麼。
趙玉蘭笑得自信，「我話還沒說完呢我打算著呀，等明年開了春，就開個小飯館，那個來錢可快得多了，也許再過個三五年，我就能上永和鎮開店了呢？」
「算了算了，那我不問了。」趙玉蘭知道她娘那古怪脾氣又犯了，把銀子往娘懷裡一塞，換了話題，「娘，您年辦得如何？還有沒有什麼糕點要的？你跟我說了，我做了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