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394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思荊園到了。
若她只是局限於此,那麼喬仲達也只會拿她當個心地善良的普通村姑看待。但很快,趙玉蓮讓他再一次驚喜了。
賬本上清清楚楚地記著,自她們來此住著之後的所有花費。哥嫂走的時候留下多少錢,姨媽走的時候留下多少錢,平時收了什麼禮,又花用了哪些,一分一文,條理分明。
孟子瞻卻故意不給他旁聽的機會,「喬兄,這畢竟是我們兩家的私事,你看是否能行個方便,讓我們單獨說幾句話?」
章清亭故意打趣,「反正就憑你哥這半吊子學問,也多半考不上的。所以玉蓮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等著你哥考完了,方老爺子家尋著屍首,你就隨著他們一起回去,這旺兒在京城就交給我了,要是你連我信不過,那我可太傷心了。」
趙成材心中暗贊,這個妹子真是聰明就這好模樣好性情,你們孟府拿八抬大轎來接給孟子瞻做正妻,我都要考慮考慮,更何況其他呢?
趙成材是拍著胸脯下了保證的,「玉蓮你放心,就是拼著哥這輩子再不參加科舉,也絕不會讓你去結那門子陰親。」
喬仲達是早就看出她和牛得旺之間那非同一般的姐弟關係了,可他沒曾想到,這個姑娘竟是如此善良,如此自覺地在照顧這個弟弟,完全沒有把牛得旺當成一種負擔,而是自己的親弟弟一樣的責任。年輕女子不是沒有憂愁的,但她卻還是能夠以這麼寬大的胸hetubook.com.com懷去包容生活的不幸,這就不能不讓許多鬚眉男子都為之汗顏了。
思荊園的生活是很便利,只要願意使錢,大半的家務活都能有人幫忙。可趙玉蓮呢?自哥嫂走了之後,里裡外外地忙活著,甚少請外人來做事,難道是她沒錢嗎?
裡頭幾人聽得詫異,往外一瞧,可不是么,喬仲達正領著孟子瞻往他們家走,一家子面面相覷,都有些搞不清狀況。
就因為知道趙玉蓮的好,所以他更不能輕浮草率地對待這女孩子。要不然,他當年在扎蘭堡的時候就求娶趙玉蓮了,而不是一直等到現在都按兵不動。
這些錢財雖少,卻最能看出一個人的品行。喬仲達也是從那時起,對這個姑娘刮目相看的。平日里再一留意,就能發現更多她的好處。
男人,對於自己喜歡的東西,都有著一種特殊而強烈的獨佔欲。
這就是明明白白地過河拆橋啊,喬仲達乾瞪眼卻無語。自己又有什麼身份在這兒賴下去?
就算再不情願招呼他,但進門就是客,晚上的食宿還是得管的。喬仲達不至於連這麼一點風度都失去。
他知道自己的兒子喜歡趙玉蓮,可總擔心孩子太小,接受不了有後娘。卻沒想到喬敏軒居然這麼主動地就告訴自己,「爹,我喜歡蓮姨,可是嬸子說,蓮姨大了,應該要嫁人了。你把蓮姨娶回來,讓她做我的娘好不好?」
比如牛姨https://m.hetubook.com.com媽派來的兩個老僕,主要就起到一個陪伴與照看之職,而趙玉蓮才是家裡最辛苦的人。洗衣燒飯,伺候方德海,照顧牛得旺,監督他的功課,趙玉蓮總是做得一絲不苟。
章清亭走時,曾把自己名下的那份生意交待給她照看。起初,喬仲達完全是出於照顧章清亭的面子,才讓這個姑娘參与到荷月坊的生意經營中來,沒指望她能做些什麼事情。而趙玉蓮呢?便不聲不響地坐在角落裡,等著大家都說完了,她才小心翼翼卻是異常勇敢地說出自己的見解。而許多時候,不得不承認,她說的非常有道理。
有他這話,趙成材頓時放下了心。只章清亭有些不明白,明明是很容易就說清的事情,為何還要他親自過來跑一趟?這事里分明就透著三分古怪值得思量。
真的是讓喬仲達又驚又喜。
而此時,卻冷不丁冒出孟子瞻這檔子事,怎麼能讓他不生氣?就算是明知道趙成材兩口子拒絕了這樣的婚事,他也還是生氣。就像是自己看中許久的一朵花,硬生生地有了旁人覬覦,那種感覺是個男人都會很不爽的。
至於聰明勁兒,那就更不用提了。平常牛得旺、喬敏軒的功課,只要她略瞧幾眼就全能明白。而閑下來時,趙玉蓮還總到綉坊里去幫忙,給裁縫師傅們出出主意,想想新衣裳的花樣,那配色與圖案花色,總跟她的人一樣,令人賞心悅目m.hetubook.com.com。弄得幾個裁縫師傅都想收她做徒弟,可她卻又笑著回絕了,理由全是一個,因為她要照顧弟弟。而一個人,不可能什麼都做到。她怕辜負了師傅們的厚愛。
不可能,牛得旺在這兒寄居,牛姨媽豈會虧待自己的唯一的兒子?給趙玉蓮的家用那全是打得足足的,可趙玉蓮依舊那麼節省。而且她省來的錢,並沒有用到自己身上,而是一分一文依舊存在那裡。
這邊喬孟二人進來寒暄幾句,章清亭親自倒上香茶,喬仲達便起了個頭,「子瞻說,關於此事要親自和你們解釋,故此我便把他帶來了。」
章清亭當機立斷,「玉蓮,你到隔壁那屋先躲一會兒去,我們就在這裏說話,你也聽得見。」
直到那一天,喬敏軒在章清亭那兒受了刺|激,跑來問他,「爹,你能不能娶蓮姨?」
所以孟子瞻也很有些不平了,不平之後難免生出些小小的妒忌,再然後,就想使壞了。
孟子瞻就著這話就說了下去,「我也是從喬兄處得知,原來祖母竟有這一層意思,此事考慮得確實有欠周全,心下實在慚愧,給你們添了麻煩,真是在下的罪過。」
我這麼一個大好青年都不敢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兒子都三歲了,又憑什麼對那麼好的姑娘對心思?
呃……只是有欠周全?那就是並非全無可取之處?喬仲達皺眉瞧著孟子瞻,心說難道你還真打算迎娶趙玉蓮?不可能吧?你家裡能hetubook.com.com同意的?
很明顯,自認成熟睿智的喬仲達並不能達到孟子瞻的心理預期。
三人正在這裏閑話,卻聽牛得旺在門口嚷嚷起來,「孟老師,孟老師,您怎麼來了?」
趙玉蓮這樣的女孩子沒有幾個男人不會喜歡,只是孟子瞻想得更為現實一些。
有一回喬敏軒在他們屋子裡玩,把趙玉蓮的賬本翻了出來,喬仲達這才無意之中發現這個姑娘的心地著實高潔。
喬仲達心頭的最後一絲顧慮也消失了,是的,他願意。經歷過一次不幸婚姻的喬仲達深深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怎樣的妻子。他已經做好準備,要在適當的時候和趙成材兩口子提親了。
趙玉蓮只往窗外瞧了一眼,就紅著臉退下了。章清亭心頭一動,妹子這是對誰紅的臉?
所以喬仲達不能不真心喜歡上了這個聰明能幹又善良體貼的好姑娘。只是他一直不太方便提出來,一是不知道人家家裡的情況,二是怕傷害了年幼的兒子。
「孟大人,你的為人我們自是信得過的。就是孟老夫人有此想法也是人之常情,說起來,也是你們高看我們家了。只是玉蓮的事兒,大伙兒都知道。於她,于姨媽家而言,著實有些難辦,請體諒我們的難處,千萬不要誤會些什麼才好。」趙成材得了他的允諾,自然說起話來也客氣了不少。
每天早上,牛得旺出門的衣裳鞋襪總是乾乾淨淨的,到了飯點,他們家的小廚房裡也總是香飄四溢。
趙成材和章清https://m.hetubook.com.com亭眼見婁夫人都親自來提親來,料想此事遲早得傳開,便先跟趙玉蓮打了個招呼,讓她心裏也有個譜兒。
若是他自己都不同意,那他們家還折騰個什麼勁兒?
「快別這麼說了。」孟子瞻很是明白個中緣由,「要不,我可就更慚愧了,這種事情雖然有其情有可原之處,畢竟不太人道。若是你情我願方罷,若是趁人之危,甚至於勉強行事,那就有傷天理了。」
見他走了,孟子瞻才鄭重向他夫妻二人賠禮道歉,「二位放心,此事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的,實在是對不起讓你們憂心了。家裡面,我自會回去料理,再怎麼也不能讓趙姑娘生受這般委屈。」
「可你若是如此回話,家裡可還方便么?」趙成材是很誠心地想化干戈為玉帛,「要不要我們做些什麼?請儘管道來。」
喜歡,不僅僅是得到,還要尊重。如果自己不能給她足夠好的生活,又憑什麼得到她?與此同理,如果有人明明不如他,還妄圖染指,那是否也不能坐視不理?
說起來,孟子瞻的心情與他頗有些異曲同工之處,但又有不同之處。
訕訕地站起身來,「既如此,我便先行告退了子瞻,我在門口留個小廝,你一會兒出來,就讓他帶你過來尋我吧。」
趙玉蓮心中感激哥嫂為她作出的犧牲,遲疑一下,可還是問到了核心,「這事兒,孟大人他自己同意么?我倒覺得他不像是那種人。」
「你放心,這事兒已經讓喬二爺去幫忙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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