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成棟一哽，支支吾吾地道：「我那兒的馬……生病了。」
趙王氏暗給老伴遞了個眼色，這還有外人在呢，多少給孩子留個面子吧，趙老實不作聲了，蹲一旁生悶氣。
趙成棟仔細地回想著，一五一十都跟他說了。
趙成棟無法，恨恨地一跺腳，「走就走，回頭你們也別有來求著我的時候。」
趙成棟急得又嚷，「娘……」
不會幫忙，只會添亂的兩個小妖精，回頭再收拾你們，現在有外人在，趙王氏也不好口出惡言，狠狠地瞪她們一眼，「還不快滾。」
這猛然聽說治下居然出了這樣的事情，縣太爺沒注意到自己的眼睛當時就亮了，當即點齊了捕快了，他要親自受理此案。
「爹。」趙成棟真急了眼了，「你們可不能就這麼撒手不管。」
當下命人去提卓老闆，他心中卻也知道，現在沒有什麼真憑實據，料來也奈何不了他。果然，那卓老闆不躲不避，大大方方地跟了來，一問搖頭三不知，話得滴水不漏，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不對，要擱章清亭身上，壓根兒就不會出這樣的事來，這小兒子怎麼跟著大媳婦那麼久，一點也沒學著她的精明能幹呢？再想想趙成棟屋裡那倆女人，趙王氏更是唉聲嘆氣。
啊？趙成棟這下可慌了手腳，「那我……我要怎麼辦？」
「不用問了，大老爺。」趙王氏氣得胸脯劇烈地一起一伏，她老於世故，當即就想道，「這泄漏口風的既不和*圖*書是我家，那肯定是那經手的啥卓老闆。」
「這賊是個慣偷，就一個人來的。瞧他這路線，應該還來你家踩過點，所以一步多的路都沒走過。」
「那不是為了……」
閻輝祖點了點頭，「那你且把那人的身形相貌形容一二吧。」
趙老實火了，這孩子怎麼一點也不長出息？捅了簍子自己不想辦法，成天想這個幫想那個幫，合著誰該是給你收拾爛攤子的？
這個……卓老闆卡殼了，他帶去見趙成棟的那人是他一個本家親戚，哪裡能說實話？只能隨口胡謅道：「那人姓吳，我就是下午在馬市上遇到的。」
趙成棟還想說些什麼，但趙老實是當真生了氣，頭一次發起狠來管教兒子，「自己闖的禍自己收拾去，別成天想著張三李四的，就你哥回來，我也不許他管。」
這死孩子，給人賣了還替人數錢呢，趙王氏狠狠剜他一眼，「一邊待著去，不中用的東西。」
「怎麼辦？你倒還有臉問怎麼辦。」趙王氏忍無可忍，終於發起火來，跳到他跟前，指著他鼻子就罵，「有你這麼沒出息的么？這分家才多長時候，你就把幾十匹馬全折騰得精光，那姓卓的一攛掇著你賣馬你就賣馬，你怎麼不長長腦子，那馬是能隨便賣的么？現在倒好，馬也沒了，你說你要靠什麼生活？」
聽聽這孩子說的什麼話？趙老實氣得臉都白了，上前就是一巴掌重重拍在他腦門上，把和_圖_書他往外趕，「滾，我們沒你這麼沒出息的兒子，你放心，你老子娘就是餓死了，也不來求你。」
趙成棟辯解著，「我是想換批好馬來養著的。」
「孩子他娘，你才剛好，可別動大氣。」趙老實扶著她坐下，轉頭替趙王氏說出她心裏的話，「你個渾小子，那銀子丟了還能再追得回來么？你當人家跟你一樣傻啊，捧著銀子等你來抓？早不知道花到哪裡去了，就是把人抓到，錢也多半沒了。」
閻輝祖心裏有了底，見這兒人多嘴雜的，先不吭聲，和一干人等又回了衙門才道：「趙成棟，你說你是昨日才賣的馬，可晚上便被偷了。難保這其中沒有人通風報信，你且把你昨日賣馬的情形細細說與我聽聽，可有幾人經手，幾人知曉？你拿了錢回家路上，又經過了什麼地方？」
這還有啥好查的？閻輝祖暗自搖頭，粗略查看一眼，便出了屋子。左右一瞧，馬上就發現問題所在了，指著後頭那斷壁殘垣問：「你們家這兒怎麼連個籬笆也不扎的？」這不招賊才怪。
「你要我們怎麼管？」趙王氏緩過氣來，真是生氣，「我們上哪兒去給你變那麼多馬出來？你就是敲碎了我們兩把老骨頭也不中用啊。」
「可你這孩子……」趙王氏氣得快要吐血了，就是生了病的馬，也不能這麼賣啊？她在家裡病著，聽說這些馬病了，心想好好照顧一番也就是了。可怎麼能想得到，居然給www.hetubook.com.com趙成棟賣了個精光？
「啊？不會吧。」趙成棟訥訥地不敢相信。
趙成棟還待辯解，卻給趙王氏打斷了，「你甭再說那些好聽的了，成棟啊，你也不小了，怎麼就不能踏踏實實幹點事呢？就是馬生病了，你好好照料著，怎麼就不行了？為啥非要賣呢？你瞧瞧現在，弄成這樣了，你說你以後怎麼辦？」
見人來了，二女還擠出笑臉，美其名曰，「我們在打掃。」
但閻輝祖一聽，就知道此人有問題了，不依不饒地追問下去，「那你總該曉得買主姓是名誰吧？你又是在何時，何處遇上他的？」
這個卓老闆不能瞎編了，畢竟趙成棟也見過那人。於是只得將親戚的外貌含糊說了，閻輝祖也不多問，便放他回去了。心下卻知，這卓老闆十有八九便是同夥。
能得到這樣的重視自然是好的，可趙成棟卻畏首畏尾地不敢上前攬事，趙王氏義不容辭地站了出來，領著頭帶著人就上他家裡去了。可一進門，卻見楊小桃和柳芳正在案發的那間書房裡為了一匹布爭來奪去的呢，弄得一地狼藉。
趙王氏氣得頭都一陣陣地發暈，渾身哆嗦著，話都說不出來。
這後院倒是沒人過來破壞，閻輝祖是辦事老手了，帶著衙役們仔細一瞧，很快就判斷出了這樁案子的來龍去脈。
說這鬼話也不怕臉紅，趙王氏頓時心頭火起，她就是再病病歪歪，也知道一個常識，家裡遭了賊是不能亂翻東西
ｈｔtps://wｗw.hｅtuｂoｏk.cｏｍ.cｏｍ的，要不到時弄得亂七八糟了，還讓人來查什麼？
趙成棟低下頭，不吭聲了。
他怕閻輝祖追問下去，先把自己撇了個乾淨。
趙老實橫了這個兒子一眼，忍不住念叨起來，「你哥走的時候是怎麼跟你說的？全當耳旁風。」
上千兩銀子的家業愣是竟給他折騰成二百多兩銀子，然後現連這二百多兩銀子也保不住，還給人偷了去，這要說起來，趙王氏就算是再想維護這小兒子，心頭也不可避免地蹦出一個念頭，這簡直就是敗家子。
閻輝祖卻是和趙王氏不謀而合了。他心中感慨，怎麼如此精明的娘卻養了這麼個無用的兒子？果然是慈母多敗兒。
「可是爹……」
趙成棟又痛又羞，扭頭跑了。
閻輝祖極是精明，一下就抓住重點了，「可即便是如此，你這馬賣得也太便宜了吧？」
一旁的趙王氏和趙老實方才只聽兒子慌慌張張說丟了銀子，卻不知竟是這麼大的事情，大驚失色，「什麼？你把馬場的馬全都賣了？」
卓老闆心中一緊，乾笑著道：「那也不是我買的，是我介紹人買的。那人我也不熟，只是受趙成棟所託，臨時找的人。他買了馬去做甚麼，草民也不曉得。」
趙成棟很少給娘罵得這麼慘，心中多少有些不高興，年輕人的火氣也起來幾分，「那現在都已經這樣了，您再說還有什麼用？等縣太爺把銀子追回來，不就成了？」
到了衙門，要報案並不難。閻輝祖是老了ｈｔtｐs://ｍ.ｈｅｔubｏoｋ•ｃｏm.ｃoｍ，卻不是個糊塗官，接手了縣衙之後打理得井井有條。只有一點不習慣，乍然從那劫匪橫行的邊境線上退到這麼個民風淳樸的扎蘭堡來，上任這些天，都沒遇著一樁有點挑戰性的案子。最多只能拿孟子瞻離任之前遺留的薛家大案後續事宜練練手，著實有些英雄無用武之地的落寞。
「你要怎麼辦？」趙老實沒好氣地道：「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你等你哥回來做什麼？你又想打你哥什麼主意？這都分家了，別再連累你哥了。」
此時不免想起章清亭來，若是這樣的事情擱那媳婦身上，趙王氏是一點心也不用操的。就依那媳婦的性子，都不用來煩她，必然也能再折騰出一番家業來。
但未人贓並獲之前，還不能打草驚蛇，吩咐衙役暗中盯梢此人，打發趙家三人回去，「你們暫且少安毋躁，回家耐心等待，本官自有定論。」
可趙王氏生氣之餘，卻也開始替小兒子犯愁，這馬都沒了，讓小兒子一家可怎麼過日子？
而京城裡，此時終於得到一個好消息。
趙成棟真覺得天都要塌了，爹娘指望不上，那他該怎麼辦？從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這沒錢的日子他是一天也過下去的，「那我……我等著哥回來。」
閻輝祖想想，忽地問起，「你那馬賣往何處了？」
幾人回了趙家，趙成棟哭喪著臉問：「娘，這可怎麼辦啊？」
這縣太爺要辦案，也不是他們能管得了的。
可這回趙王氏正在氣頭上，也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