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援手

出手的是葉赫,一雙眼中精光四射,盯得那一眾捕快心中發毛。
刀鞘帶風,這一下打實了,最少也是個腦袋開花。隨著一聲驚叫倒下去不是熊廷弼,反倒是那個捕快身子凌空飛起,在空中劃了個弧,頭上腳下的栽進路邊草從去了。
早在聽到那個白衣少年自稱蠻子的時候,朱常絡就已經心裏一動,等到聽到他自稱熊廷弼時,朱常絡笑了……
「嗯,你想讓我救你的朋友?」朱常絡半垂著眼,臉上似笑非笑。
李如梅說的辦法的確是好辦法,不說李成梁堂堂寧遠伯威名遠揚,就憑李如梅堂堂四品總兵之職,鎮住一個七品縣令是富富有餘,可是朱常絡不想這麼做。
朱常洛一行人往這大庚縣衙佯徜而來。葉赫一臉鐵青,極不高興,都到了龍虎山底下了,不能第一時間去看師父任誰也高興不起來,板著一張臉,搞得一行人都離他老遠遠的,只有朱常洛怡然自得,扯著熊廷弼問了一路。
見他們對自已凶神惡煞,可到了朱常洛這裏個頂個和小綿羊一樣,熊廷弼大為氣憤,「狗仗人勢的東西,欺軟怕硬,有朝一日我當了官……哼!」
「你是什麼人?此人是我們大庚縣要犯,我們捉拿於他,與你們有什麼相干……」
因為眼前這個白衣少年是熊廷弼,別稱熊蠻子!遼東三傑第一人,為他耽擱一點時間,若能將他收為已用,這買賣賺大發了!所以在熊廷弼對上朱常絡那賊亮賊亮的眼神后,www.hetubook.com.com一種極不踏實的感覺讓他差點拔腿跑路。
等他來莫江城家裡,放眼望去莫府中哭聲震天,一片愁雲慘霧。一打聽這才知道好友已經被下了大獄,置莫家于這種凄慘境地的正是他們的兒女親家羅家。
一馬當先跑來的那個大鬍子大喜,呼哨一聲,「兄弟們,總算逮到這個小子了,交差收工回家啦。」眾捕快拿人都是拿慣的,十幾個人圍上去,拿繩子的拿繩子,摁手腳的摁手腳,片刻間已將他捆了起來。
大鬍子到底老成些,勉強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那小的們就回去如實回稟縣爺了,就請公子可憐我們這些聽差拿餉的兄弟,說話算話就是大恩了。」
「放狗屁,我一沒偷二沒搶,沒有奸犯科,清白做人,犯什麼案子了!倒是你們縣令收受賄賂,斷案不明,判得一手葫蘆案,我為好友仗義鳴冤,那狗官就派人捉我……」那些捕快不肯讓他說完,紛紛喝斥。
「莫家的女兒蘭心嫁給羅家的少爺羅退思為妻,過門三月暴斃,莫江城上門察看,羅家死活不許,活蹦亂跳的大活人怎能就這麼稀里糊塗的沒有了,莫江城一怒之下就將羅家告上了衙門。」熊廷弼嘆了口氣,為莫家也為自已嘆息。
「可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的案子不過是口舌意氣之爭,等見縣令說開就完了,這是小事。你的朋友的案子牽扯人命關天,還有誣告之嫌,你我萍水相逢和_圖_書,我憑什麼要去趟這渾水?給個理由先?」
遼東三傑之首的熊廷弼熊蠻子,這是個繼李成梁之後讓努爾哈赤聞名頭痛的人物。這種人材跑到了他面前,那就是老天爺賜下的禮物,不收了就是暴殄天物,會遭天譴的。
此時熊廷弼剛剛十九歲,由湖北廣夏老家來江西看望好友,一個是為了遊學增長履歷見識,大庚縣青龍港是陽明公的殯天之地,文人騷客每年來此憑弔感懷絡繹不絕,文風盛行;二個是看望好友莫江城,熊廷弼從小出生貧寒之家,一邊放牛一邊苦讀,今年十九歲的他,一身才學是沒地說。這次來江西還有個難以開口的原因,就是想找莫江城借點銀子上京大比的。
眾人都伸長耳朵等著聽他有朝一日當官會怎麼樣,那知道是一句大大的哼,頓時一片噓聲四起。
風絲裊,水浸碧天清曉。一鏡濕雲清未了,雨晴春草草。與遼東白山黑水不同,幾場春雨過後,暮春三月的江西龍虎山放眼一片青碧,春意盎然。
朱常洛長眉一揚,「這麼說來,這位熊公子並沒有實罪在身,說白了不過是個嫌疑之名。你們身為官差,仗公家之名,行脅迫之事,按大明律例,輕者罷職,重者杖刑、流放!」
看著熊廷弼朱常洛想起史書上對他評語:「有膽知兵,善左右射」,又說他「性剛負氣,好謾罵,不為人下,物情以故不甚附。」看一知十,這個性子果然不改蠻子本色。
熊廷弼雖然m.hetubook.com.com嘴壞蠻橫,可是他也聰明過人,看著沉思中的朱常洛,忽然福至心靈,「朱公子,在下……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一句話說的吞吞吐吐,黑白分明的眼底帶著幾分歉意,幾分乞求還有幾分倔強,這些古怪的表情糾結讓朱常洛看得好笑。
可越是這樣雲山霧罩,越顯得神秘莫測。大鬍子捕頭也算混出來的,就眼前這情況,別看這個少年笑嘻嘻的人畜無害,可明顯就不是普通人,這一點看看人家身後那一二百個膀大腰圓的凶神惡煞就知道了。幾個捕快交換了個眼色,形勢比人強,雖然心有不甘,也不敢再說什麼。
他聲音朗朗,張嘴大明律閉口大明律,把周圍一眾人等唬得一愣愣的。可有誰知道朱常洛完是信口胡謅,不過他的一身金尊玉貴的氣勢壓下來,蒙個把捕快那是富富有餘。
變故突生,一眾捕快和熊廷弼都有點吃驚。首先反應過來的是大鬍子,嗆啷一聲掣出腰刀,喝道:「你們是什麼人,我們有公命在身,在此捉拿嫌犯,你們毆打官差,不怕王法么?」
大鬍子捕快眼珠子轉了幾轉,上前賠笑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小的回縣衙也好有個交待……」
一旁李如梅一臉猶豫之色,「殿下,走時家父千叮萬囑,要以殿下平安為要,儘快將您平安送到京城,這改道來江西已是不得已。這個小子的事有什麼大不了,不必勞動您出馬,讓一個親兵帶著我的帖子,保他出來就沒https://www.hetubook.com.com事了,您看如何?」
朱常洛哈哈一笑,瞟了一眼站在一邊的李如梅,「我們打遼東而來,要往京城而去,你只要這樣和你家大人交待就好。」這一些話說了和沒說一樣,啥信息也沒露。
被葉赫踢出的小石子擊中腿彎,那少年一個跟頭跌在路旁青草地上,所幸沒有受什麼傷,只一身白衣在地上滾得一片泥濘,顯得很是狼狽,可倒霉催的是這一番聲響,驚動了正在四周搜巡的一眾捕快。
那幫捕快如狼似虎,平日里橫行霸道慣了的,那裡受過這等辱罵,那個大鬍子勃然大怒,左右開弓幾個耳光就拍了下去,熊廷弼滿口鮮血,罵不絕口。旁邊的一眾捕快大光其火,其中一個舉起手中刀鞘照著他的頭就打了下去!
「是親三分向,更何況是兒女親家,能有什麼大事,居然鬧到這種地步?」不但朱常洛稀罕,就連葉赫和李如梅都豎起了耳朵。
那少年越加憤怒,一口唾沫噴了大鬍子一臉,「狗官手下儘是狗仗人勢的傢伙,不過說了幾句公道話,你們就要害我,熊廷弼鐵骨男兒,今天就算虎落平陽被狗欺!」
這種小兒科的威脅,別說葉赫,就連後邊跟上來的李如梅和那二百個親兵護衛都覺得一陣好笑。朱常洛笑嘻嘻的走上前來,一身清貴之氣尊貴無匹,那大鬍子為其氣質所奪,不自禁的往後退了幾步,那些捕快更是啞口無聲,不敢動彈。
朋友身陷囹圄,能廷弼一時激憤前去討公道,沒想到銀子沒和*圖*書藉著,搞到最後就連自已都吃上了掛落。
「儘管放心,本公子說到做到,斷不會讓你們為難就是。」那些捕快鬆了口氣,互相看了一眼,一齊對朱常洛施了一禮,轉身離去。
朱常洛點了點頭,心下瞭然。難怪那個陸縣令惱羞成怒,憑這位的態度與口才,一般人能受得住才叫奇怪。由這個案子聯想到羅家身後的背景,一時間腳步放緩,細細思量起來。
「就煩這位差哥,回去回稟你家大人,我等都是奉公守法的大明子民,稍後我便帶著這位熊公子去衙門面見你們大人,是黑是白總會有個交待。」
那個少年頗幾分力氣,奮力掙扎,口中喝罵不休,那大鬍子捕快大怒,「你個小兔崽子,安生點讓老子交差,別沒事找事,不吃點苦頭你道爺爺是吃素的是吧……」
葉赫大步上前,一股森然殺氣逼出,那些捕快如遇瘟神,不由自主的連連退後。葉赫冷笑一聲,拉起一臉迷胡的熊廷弼,駢指一劃,綁在他手上的繩子節節寸斷,比刀子還快。
「沒想到沒告倒羅家倒把將自已搭了進去,那姓陸的狗官昏庸無比,一心討好羅家,不分清紅黑白,將莫江城用刑坐實誣告之罪,關入大牢。是我氣不過上堂鳴冤,那狗官先前還假惺惺的和我講理,被我連駁幾次,惱羞成怒,當場就著人拿我問罪……所以我就跑出來了。」熊廷弼憤憤然吐出一口悶氣,橫眉怒目不改蠻子本色。
朱常絡好奇,「事情古怪,你朋友這樣做倒也應當,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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