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錐心

可惜許朝並沒有打算放過她,一抖手一道長繩準確無誤的套在她的脖子上,整個人便如同風箏一樣在空中飛了起來,許朝哈哈大笑,在空中風車般轉了幾圈,那女子眼睛舌頭俱出鼓出,死得已是不能再死,可是一雙手依舊緊緊的抱著懷中的孩子。
朱常洛搖搖頭,「蕭將軍說的我都懂,可是你相信不相信,今天這樣只是一個開頭,今天如此,明天必然也如此,總不成老這樣讓他肆意屠殺咱們大明百姓為樂。」
幾個全身赤|裸的女子,跪在他的腳下,手中各執杯盤,將美酒與佳肴一一送到他的口中。
幾個箭步來到賬門前,撩開看一看天色,不由得冷笑一聲。
曾聽說過蒙古人攻城之時攻城時總是驅趕百姓先行,守兵稍有手軟罷射,蒙兵便隨即跟上攻城。此法既能屠戮敵國百姓,又可動搖敵兵軍心,可說是一舉兩得,殘暴毒辣。可是那畢竟是耳聞,真等到朱常洛身臨其境,親眼目睹之時,這種摧心斷腸之恨,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
哱拜前幾天接到寧夏城急報,得知朝廷諸路大軍齊至,驚心動魄之下不敢多呆,連夜馳回寧夏城坐鎮去了。
許朝警覺的支起身子,好事被打斷自然心情不爽,吼道:「滾進來罷,媽個巴子,什麼時候不報這個時候報,如果不是軍情,小心老子揭了你的皮!」
混亂的人群中一個女子手中抱著一個孩子,快速奔出,跑到城門下,不停的拍打城門,哭喊道:「大老爺們,快開開門,我不進去,只要一個縫……讓我的孩子進去就行了,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啦。」
隨後在朱常洛將計劃和盤托出后,在場幾個人不約而同的抬起頭來,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朱常洛臉色煞白,m.hetubook.com.com眼底卻似有火燃燒,轉身下城,眾人默不做聲,一齊跟著他下了城樓進了將府。
這一幕朱常洛在牆頭上看得分明,一雙眼瞪得幾乎快要出血,忽然厲聲喝道:「許朝,我朱常洛對天發誓,不出三日,我必定親手剮你千刀!」
許朝赤祼著上身,想到今天城下屠殺之快,不由得心裏大為快活,可是想到朱常洛下城前那句話,握著酒杯的手狠狠的攥緊,忽然遠遠的擲了出去,眼睛如兇狠惡狼般灼灼閃光。
一個副將模樣的人小心翼翼的摸了進來,許朝赤祼著身子瞪著道:「王老虎,什麼軍情?」
一邊說一邊用手死死扒著門,只幾下,十指已爛,城門上便是鮮血奔流,卻依舊如同瘋一樣不肯停手。
許朝的大帳中燈火通明,任帳外的狂風怒吼,卻不妨礙帳內春光旖旎。
發現了許朝的異樣,王老虎諂媚道:「許爺,要不要我帶一支人馬將他們滅掉?」
手裡握住一個女子的乳|房,狠狠的捏了幾下,聽到女子如貓般的喘息聲,淫心大幟,伸手將女子推倒在地,瘋狂的壓了上去,聽著被壓的女子發出低低的痛苦呻|吟,旁邊幾個女子眼神中都是難以掩飾的驚恐和凄婉。
許朝最近很焦燥,前方傳來的消息哱承恩拿下了廣武營,哱雲拿下了玉泉營,縱然誰都知道這個寧夏三營中最難啃的就是這個平虜營,可是攻了這麼多日子還拿不下來,就算許朝想得開,此刻也有些面目無光,心急火燎。
邊草,邊草,邊草盡來兵老。
朱常洛立時恢復了神智,明白事有輕重緩急,確實胡來不得,只是眼中一陣酸澀,兩行淚卻是難以抑制的流了出來。
「當真?」許朝臉色劇變hetubook.com.com,眼睛轉了幾轉,抬腳將身下的女子踢開,隨即披衣而起:「可知道出來的人是誰么?」
孫承宗點頭:「殿下放心,算算日子,這個時候估計陝西、甘肅、山西都已發兵了。」
蕭長熏急聲道:「不可!城門一開便中了哱狗的計,不能開!」
哱家軍打雷一樣應了一聲,唿哨一聲,座下戰馬長嘶一聲,闖入人群中,人立而起,鐵蹄高高舉起,待落下時便是血肉橫飛。
今天平虜營前重兵集結,算上前兩次,這已是哱家軍發起的第三次攻城。每一次的攻城過後,城下便會多出無數具屍體,果然是草盡兵老,山南山北,儘是雪白。
孫承宗澀聲道:「蕭蔘將說的對,這平虜營若是失卻,蒙古鐵騎便可長驅直入,平虜營若是有失,哱拜老狗不但有了援軍,也有了退路。這個地方只要能守住,這個仗便是勝了一半。」
王老虎陪著笑臉道:「許爺,剛剛有小的來報,看到平虜營中有一隊人馬開了城門,往南而去了。」
這天夜裡,平虜營外千里平原外颳起了大風,陰沉沉天空如同墨染,不見星月,有經驗的人都知道,這將是暴風雪即將來臨的徵兆。
城上將兵只看得怒火衝天,恨得眼中幾乎出血,一時紛紛請戰。
蕭如熏一愣,這下他可真是搞不懂這位小王爺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朱常洛微微一愕,孫承宗臉色已變,葉赫捏緊了拳頭。
軍命如山,箭如雨下,打頭一些百姓紛紛中箭倒下。
朱常洛一身皮衣皮帽,奈何塞外風寒重,縱然身穿重裘,稍停一會身外便結起了一層薄冰,可是城下那些百姓個個衣不弊體,卻被身後凶神一樣騎兵驅趕,帶起一片哭嚎聲向城門湧來。
葉赫策https://www.hetubook.com.com馬在旁,獨不見孫承宗。
許朝猛的一揮手,獰笑道:「不用你,這事我自個來!」
朱常洛失聲道:「開門,放她進來。」
許朝冷笑在後邊看著,並不阻止,一個呼哨,眾兵做慣了這種貓玩老鼠的遊戲,刀槍齊下卻不一下刺死,只撿那些不算要害的地方下手,這樣一時之間被害百姓既死不了,卻又活不成,除了痛苦哀嚎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見他沉默不語,臉色不豫,朱常洛知道他的想法,「蕭將軍不必多慮,平虜營以守為攻,絕不容有失。」
山南山北雪晴,千里萬里月明。
喜生畏死是人之本性,前進人流一陣混亂,倒回頭往回便逃,許朝哈哈獰笑,手中長刀舉起,一刀搠死一人,獰聲大喝道:「小王爺,蕭如熏,你們看清了,這些都是你們大明子民,既然你們怕死不敢出城,咱們就受累替你們解決啦!」說罷哈哈大笑,手起刀落,又劈倒兩人。
被驅的眾百姓哀聲四野,驚惶喪膽,可是在這些野蠻兇殘的哱家兵眼中,卻成了無比的樂趣。
幾句話一針見血,直中竅要,蕭如熏讚賞地看了孫承宗一眼。
原來白天城牆上說的三日之內,誓將自已拿下用的只是個攻心之計么?許朝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聲清越激揚,不管別人聽沒聽得到,反正許朝是聽到了。
朱常洛與蕭如熏正在城上俯視著由遠及近躍馬賓士,耀武揚威洶洶而來的許朝。
一時間慘呼聲、求救聲,哭喊聲與馬蹄聲,虐笑聲混在一塊震耳欲聾,鮮紅的血灑在潔白的雪上,刺眼的嚇人。
葉赫興奮、孫承宗思索,而蕭如熏則是赤|裸裸的驚喜,三人的眼裡亮晶晶的光卻是如出一轍,蕭如熏誠懇之極的躬下腰,hetubook•com.com長施一禮:「末將恭祝殿下馬到成功!」
蕭如熏常年守城,見多識廣,一顆心早就練得有如鐵石,手一揮,喝令道:「眾兵聽令,弓弩上弦,任何人近城三里之地,殺無赦!」
忽然想到一件事,怪道這幾天叫陣的只有許朝而不見哱拜,莫不是已經顧此失彼,已回寧夏城去了?朱常洛一念及此,心頭如同雪水淋過一樣清醒爽快,對於自已心底的計劃又多了幾分信心。
蕭如熏鐵青了臉,執意不許,但按著劍柄的手青筋暴突,一直沒有放鬆過。
蕭如熏啞口無言,心底卻有些不以為然,如今寧夏四十七堡卻俱已淪陷,三大營也只有自已一營尚存,這個當口執意用兵,這個小王爺會不會太感情用事?
王老虎被那些白花花的女人身子晃花了眼,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唾沫,費了好大力才將眼神從那些女子身上挪開,討好陪笑道:「風大雪急,著實看不清楚,不過那個隊伍中好象有一輛車!」
城上所有人無一不是臉色發青,一隻隻眼睛銳利如鋒,死死盯著城下正在進行血腥屠戮。
若是自已再仔細一點,再謹慎一點,早些將哱拜這個禍害拿下,是不是就不會有眼前的這樣殺戮?
不知為何,心裏突然一慌,手中長繩頓時掉在地上。
「葉赫、老師,蕭將軍,咱們今天晚上好好出一口氣罷!」
從車上撩開帘子伸出頭來的朱常洛,唇角微笑如冰寒,眸光清遠如深潭。
朱常洛冷聲問:「都準備好了?」
明月,明月,胡笳一聲愁絕……
許朝的陰狠狡詐在此刻展露無疑,率領一眾騎兵往來賓士,手舉長槍大刀,如同牧羊一般在後驅逐平民向上直衝,而他卻遠遠的躲在城上炮火射程之外,一臉陰沉眺望城上,嘴角一絲陰冷笑容,眼底和_圖_書儘是赤祼祼的挑釁和嗜血的興奮。
朱常洛臉色狠厲,心裏已在暗暗盤算一個計劃。
車?許朝的眼瞬間就亮了起來!
不過若將雪字換成血字,或許會更恰當一些。
恐懼激發了人心靈最原始的求生慾望,可是哀嚎和求饒,在鐵蹄和長刀面前是那麼的不堪一擊。逃到城門下的那個女子驚恐地看著這一切,死死的抱著懷中的孩子,渾身抖得如同篩糠。
許朝玩得夠了,見城上的人只是觀望,卻絲毫不為所動,不由得凶性勃發,拔刀指天,狂笑叫道:「兄弟們,既然他們不管這些豬狗,用馬全踏殺了吧!」
此刻站在城牆上備戰的諸人臉上都有凝重之色,因為他們都看到了這次充當許朝馬前先鋒的不是兵士,而是一群手無寸鐵的普通老百姓,觸目所見不見青壯男子,儘是老弱婦女,還有一些面黃肌瘦的小孩。
卻見朱常洛回首向孫承宗問道:「老師,信鴿放出了么?」
只有蕭如熏不動如山,不急不燥,一道道軍命流水般撒將下去:全軍整肅待戰,城頭火炮架好,滾木雷石備齊,以不變應萬變。
不用問,這必是那個小王爺沉不住氣了,想趁風雪之夜離城奔逃。
哱家兵哈哈大笑,各舉長槍利刀,肆意屠殺。
葉赫靜靜點了點頭,朱常洛抬頭看了一眼漫天暴雪,忽然笑道:「來吧,讓暴風雪來得更猛烈些吧。」
可惜一切不能重來,此刻再說什麼後悔已經晚了。
蕭如熏一愣,急聲道:「殿下三思,哱狗人多勢眾,今天這番作為也是因為久攻不下故意使的激將法,眼下之計,嚴防死守才為上計,這天寒地凍,他們久攻不下自然會退兵。」
忽然帳外有急促的腳步聲,「許爺,有軍情。」
眼看人流漸漸逼近城門,蕭如熏毫無遲疑的一揮手:「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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