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全殲

忽然身子搖了幾搖,王勇差點一個跟頭栽在地上!
千百年來,無數聖人先賢,都將一個仁字掛在嘴邊,可是朱常洛對這個字嗤之以鼻。
王勇獃獃張大了嘴:「俺的娘……這是搞什麼搞?」
天亮時分,一切都已經結束,朱常洛帶著虎賁衛和幾千個人頭來到了平虜營。
葉赫冷哼一聲,兩道眼光冷然向他掃了過來,吳星被突如其來的煞氣一逼,如同見了雪的寒蟬一樣驚得渾身瑟抖。
眼看就在快到衝到谷口,劫後餘生的笑容已經掛在了王老虎咧開的嘴角上。
蕭如熏怔了片刻,忽然虎吼一聲,「來人!備馬、出兵、平營!」
衝天的火光伴著巨大的轟鳴,恐懼已經徹底將狂妄不可一世哱家軍的意志摧毀得乾乾淨淨。
吳星不敢有違,連聲答應,便將寧夏城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可是這些有什麼用?死去的親人再也不會活轉來。
所有人跪在冰天雪地,望著掛滿了累累人頭的旗杆又哭又笑,為自已也為失去的親人放聲大哭,為敵人也有這樣一天而笑。
哱拜營中精銳盡出,剩下的幾千人雖然不弱,可是變起倉促,怎及得上蕭如熏有備而來。
將他綁在營前,前放一柄刀,發出諭令,任百姓自處。
「蕭將,天晚夜深,風寒雪大,這裡有兄弟們守著呢,您快回城歇息去吧。」
衝天的火光、刺鼻的黑煙,熾熱的溫度,將這一片銀妝素裹,瞬間變成人間煉獄。
原來魏學曾到得寧夏后,根據哱拜叛軍動向,決定分兵兩路進剿:一路命副總兵李昫率軍沿黃河堵截,阻其南渡;別一路由自已親率部分兵力進駐花馬池,切斷韃靼河套部與叛軍的聯繫。短短一個月間,明朝官軍已逐漸收復河西四十七堡,將叛軍壓逼和_圖_書至寧夏城一隅。
魏學曾久攻無果,便下令停止攻擊,近城休兵以待援。而這時朱常洛和蕭如熏大敗許朝這一役,已經比風還快的傳到了寧夏城。
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個陷阱,原來他不是要逃,而是進攻。
許朝絕望地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欲哭無淚居然忘了逃命。
谷口處一支人馬堵在當口,為首一人正是朱常洛。
王老虎拚命拉著他逃竄,一邊哭一邊喊:「我說不要入谷,你非要入谷,現在好了吧?」
信使名叫吳星,態度極是恭敬,口齒更是伶俐,不用朱常洛等人發問,便將魏學曾到寧夏后所做一切從頭到尾說得極是清楚。
朱常洛呵呵一笑:「看吧,我猜的沒有錯吧。」
許朝看著朱常洛的手輕輕落了下來。
勝利並沒有給朱常洛帶來意想當中的輕鬆,看著這一地的累累屍體,他更多的是思索。
剎那間,千枝弩箭呼嘯而出,刺破寒冷的空氣。
孫承宗有意無意的覷了葉赫一眼,嘆息一聲道:「以殺立威止其步,以威震懾伏其心,若是這些人頭能讓那些別有居心的人心生寒意,不敢擅越雷池,大家各自相安,倒也不是件壞事。」
孫承宗笑道:「不干你事,接著說吧。」
這是他和朱常洛相處以來,葉赫第一次意識到自已和他們是不同的。
到處都是馬嘶人吼,觸目儘是血肉殘肢。
朱常洛臉上帶笑,眼底卻有莫名的狠厲,「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些人以為他們馬蹄踏過的地方,都是他們的地盤,以後我會讓他們知道,那裡可以來,那裡不可以來,不如此不足以震懾他們的心!」
如果小王爺這一去不成功,自已該怎麼辦?
神的慈悲抵不過魔的狠戾,對於惡魔,能做的只https://m.hetubook.com.com有揮起刀,以殺止殺這一條路。
許朝閉上眼睛倒在了地上,他只知道耳邊傳來的風的聲音。
呼嘯的北風轟隆作響,卻壓不住心頭的萬馬奔騰。
一切都是那樣突然,快到讓任何人都來不及反應,之後就是一片混亂……受驚的戰馬長嘶著四處奔跑來回踐踏,肝膽俱裂魂魄全無哱家軍漫無目的四處奔逃,可是到處都是烈火、爆炸,又能跑得那裡去,一個個人倒下去,不是被大火吞噬,就是被馬蹄踩爛。
吳星小心的應了一聲,接著道:「一切盡如王爺所料,如今哱拜兵退寧夏城,緊閉四門,咱們大人屢次攻擊卻都沒有效果。」
葉赫皺起眉頭,「帶這麼些東西回去幹嘛?」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於是很快的,許朝屍骨無存。
治盛世當以仁,治亂世當以殺!
葉赫打了個寒顫,身墜深淵,心浸冰水,不知所以。
許朝抬起死氣沉沉的眼,慢慢的癱了下去,這一次真的再沒有回頭路。在他身後僥倖逃脫的千余哱家軍驚恐的睜大了眼,看著朱常洛輕輕抬起了手,看著虎賁衛急形的散開陣形,看著每個人手上弓已滿弦,上邊蓄勢待發、閃著精光的狼牙……
南方不遠處,一道巨大的紅光衝天而起,在這黑沉沉的夜中,就好象那塊天著了火。
許朝沒有死在陷空谷,朱常洛實現了對他的諾言。
腳下劇烈震動一下接著一下,王勇隨著蕭如熏手指的方向看去……
身邊副將王勇是個二十歲出頭小夥子,作戰勇敢不失機智,深得蕭如熏看重。
老天?地震了么……這是王勇的第一個想法,不但是他,就連守關所有兵士也都是這種想法。蕭如熏臉上的神色終於變了,而且是變得興奮無比www•hetubook.com•com
谷內爆炸已經停止,可是熊熊大火還在燃燒。
葉赫、孫承宗、蕭如熏在一旁屏息靜氣,朱常洛思考片刻后將信遞給他們一一觀瞧。
他不是漢人,而是滿人。
朱常洛不急不躁,笑著對吳星道:「將你知道源源本本的全說出來罷。」
先不說哱拜如何反應,對於焦頭爛額的魏學曾來說,此刻朱常洛的出現,對於他來講就是一株救命的稻草。
浩蕩北風吹得城頭大旗烈烈作響,蕭如熏肅立城頭,凝神向南而望。
王勇驚訝的發現,此刻熟悉的蕭如熏大反常態,一雙眼煜煜放光亮得嚇人。
周圍百姓聞訊蜂擁而來,一個女子鼓足勇氣,衝上去拿刀捅了他一刀,切了他一片肉。
王勇站在蕭如熏背後,昨夜一戰立了不少戰功,此刻春風得意四個字都快寫到了額頭上,高興得笑嘻嘻合不攏嘴。
平虜營前南北門前多了一枝高桿,無數的人頭滿滿了掛了一桿,密密麻麻,蔚為壯觀!
信使是三邊總督魏學曾派來的,朱常洛打開信之後,臉色便有些不豫。
朱常洛毫不客氣,「頭全部割下帶回,屍體就留著喂野狗罷!」
孫承宗忙著清點傷亡,處理善後,「殿下,這些屍體怎麼辦?」
幾乎沒有費多大的力氣,蕭如熏平了哱拜大營,自此哱拜這一路平北大軍,全軍覆沒。
衝天的紅光下,王老虎拖著許朝的手忽然鬆了下來……
結局出乎意料的順利,蕭如熏這一戰勝的毫無懸念。
想起前路崎嶇,來日莫測,蕭如熏一腔心事只能默訴北風。
火勢已小,濃煙依舊,狂風卷雜著雪花越來越猛。
一切都結束了……
葉赫拖著昏迷的許朝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
看著迎著凜冽寒風站立的朱常洛,葉赫不自覺緊緊咬住和*圖*書了下唇,心裏一陣莫名的苦澀。
面對魏學曾發動的總攻,哱拜急開東、北二門,各出精騎出城搏戰,另派步卒列火車為營,實施防禦。可是沒想到魏學曾身為兵部尚書,雖不擅戰卻擅謀,指揮大明官軍發起攻擊,奪哱拜叛軍火車百余輛,斬殺敵軍甚眾。
陷空谷已經成了一片火海,劇烈的爆炸一聲接著一聲。
這些話傳到朱常洛耳中,換來他的輕蔑一笑。
「帶回去疊成頭山,給哱拜和他的援軍們看看!」
平虜營之難既解,那麼寧夏城呢?
朱常洛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失之易得之也易,收復河西四十七堡不是什麼難事。寧夏城高大堅固,餘糧極豐,哱拜堅守城內,卻不是一時半刻能夠吃得下來的。」
自已就像一條狗,被人輕易丟出的一根骨頭就晃花了眼,一步步的走了死路。
這一晚上蕭如熏並沒有閑著,按著之前他與朱常洛的既定計劃,只要聽到響聲看到火光,便立刻出兵端掉哱拜的大本營。
葉赫語氣中有幾分怒意:「我就不信幾路大軍壓下來,他能堅持到幾時!」
蕭如熏搖了搖頭,臉上不動如山可心內翻江倒海。
哱拜一看不好,連忙閉了城門,倚城堅守不出。魏學曾又命延綏總兵王通,強行帶軍殺入北門,卻因后兵繼不至,孤軍被殲,王通身受重傷大敗而歸。
一個月後,就在朱常洛派人去寧夏城察看情況,打聽消息的時候,寧夏城裡一騎快馬奔來。
廳內忽然陷入了沉靜,良久無人作聲,吳星忍不住抬眼偷覷,只見睿王朱常洛似笑非笑,秀氣的眉壓著長長的眼睫,眼底波光瀲灧,象極了清澈見底卻深淺難知的一汪深潭,不由得想起這位小王爺的種種傳奇,眼睛如鐵遇磁,登時有些出神。
吳星瞪大了眼,驚詫和圖書地看了朱常洛一眼,猛然覺得此舉有失禮的意思,慌忙低了頭。
朱常洛和葉赫、孫承宗一臉凝重,沒有任何勝利喜悅。這一役虎賁衛傷亡也是不小,三千虎賁衛只剩下二千餘人,可是全殲對方一萬精兵,這個戰績已經可以用神跡形容。
身上帶火者試圖撲滅身上的大火,情急之下連忙只得把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可是他們忘了谷中寒風並不遜於烈火炙烈,脫去衣服的哱家軍很快就蜷成了一團,生命就此劃上了句號。
可是在看到一個個如刀插天、戰意沖宵的虎賁衛,帶回來除了一身血還有那無計其數的人頭時,不但王勇和平虜營兵將們瞬間如同霜打了的茄子沒有了半分得意,就連蕭如熏都變了顏色。
「你們快看……那邊有光!」
今天王勇很是奇怪,不知道蕭將這是怎麼了?大晚上的不睡覺卻跑到城頭上喝西北風?
當然也有不少人暗中指責當今睿王鐵血殘暴,看這手段比這些蒙古韃子更為狠戾。
如果有一天,自已的父兄若是和朱常洛站到了對立那一面,自已該何去何從?
失魂落魄的許朝凶威不在,對於王老虎的埋怨木然不理,獃獃著任由王老虎拖著他奔逃。
亂世戰火頻起,想要太平度日,善心就是毒藥。
看過信的三人表情各異,葉赫不置一詞,孫承宗微微蹙眉,而蕭如熏臉上卻隱有憂色。
朱常洛嘆了口氣:「魏總督還有什麼交待的沒有?」
悔就一個字,可惜沒有機會寫第二次。
葉赫心裏好象有一根針扎了下來,那種極其尖銳的痛以至於他的手微微一抖。
蕭如熏擊案叫好,「魏大人果然不愧是兵部尚書,這麼短的時間內收復河西四十七堡,確非易事。」
入夜的北風堪比厲刃,碰了釘子的王勇打了個哆嗦,無奈的轉身正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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