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招認

先前那幾個老太監中奔出兩個人來,一人按著紫燕,一個左右開弓,不一會後就見紫燕水靈靈的臉皮由腫到破,一巴掌打下去就是鮮血四濺,血肉橫飛,所有人見了這個慘狀,全都嚇得鉗口結舌,渾身顫慄。
「端妃,為何要毒殺皇上?」
李慶福嘿嘿獰笑,狠狠從袖口上拔出第二根針,「托紫燕姑娘的福,老奴這一套針好久沒嘗著肉味了……您可一定堅持住了,這一套十針,不能厚此薄彼呀。」
李太后沒有說話,而是拿過九龍杯,放入匣中,果然紋絲不差,伸手在匣子上撫了幾下,亞賽寒冰的眼神忽然盯到了端妃的身上。
李太后嚇得臉色發白,卻見紫燕的頭一下子磕在自已手邊案角之上,頓時紅的白的滾了一地。
鄭貴妃咬著牙,冷眼看著這一切,自有一種莫名的狠厲。
「謝太后,您就瞧好吧。」李慶福對著太后諂媚一笑,隨後嘴角一抽,伸手從袖口上抽出一枚長長的針。
黃錦諾諾領命,腳不沾地帶著人去安置去了。
繪春將幾個匣子送到小春面前,小春掙扎著翻撿了一頓,挑出一個遍體雕著連枝花卉的剔紅匣子,大喜若狂:「介個!就是……介個啦!」原來小春跌倒磕破了嘴,說話有些破風,可是那一臉的狂喜之色卻是遮不住的。
周端妃震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切,眼前一陣陣的金星亂冒,忽然象是醒悟到了什麼,猛然尖叫一聲,瘋了一樣掙起身一把抓住紫燕,雙手掐著她的脖子一陣大力搖晃道:「你瘋了么?為什麼這樣做?你快說是誰指使你做的,不是本宮對不對?」
掃了一眼這個是非之地,朱常洛低頭聲應了聲是,轉身站到了王皇後身邊。
一殿俱靜,寂靜無聲。
執刑的一個老太監李慶福忽然停了手道:「稟太后,再下去這和-圖-書個賤婢可就不成了,依老奴看,不如換個法子罷。」
癱在地上的紫燕嘴裏依舊喃喃不停:「我說,我全說……是娘娘讓我做的!」
看著那支鋒利的針尖就要穿過自已的指尖,紫燕的眼珠瞪得幾乎都快迸出眼眶,終於徹底崩潰。
周端妃傻了眼,伸出一隻手指著紫燕張開嘴啊啊了幾聲,然後握成拳狠狠在胸口捶了幾下,一句話沒有說出來,兩眼一翻已昏死過去。
一句沒事,緊張的站起身來的李太后搖晃了一下,輕輕吐出一口氣后坐在回椅子上。
憫秋一個講字沒有說完,李太后一聲暴喝:「沒有規矩的東西,放肆!」
他的出現頓時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過來,王皇后第一個跳了起來,顫著聲音道:「洛兒,皇上……他怎麼樣?」
「紫燕,你還不肯說實話么?到底是誰讓你找憫秋借杯,而後下毒陷害皇上的!」
朱常洛皺起了眉,總覺得那裡有些不對。
端妃瘋狂驚怕又無助的眼神四處遊離不定,在殿中每一個人的臉上睃巡不定,絕望的光茫讓人不敢直視,好象在找出那個害她的人到底是誰。
周端妃跪在地上,饒是她平時智計頗豐應對有道,到了這個時候也有些手腳冰涼,一顆心七上八下,糾結成了一團亂麻。見李太后冷著臉根本不看她,無奈又將目光挪向鄭貴妃,卻見後者臉色淡淡,眼角眉梢帶著隱隱譏嘲,端妃心中驀然一涼,一種極其不祥的滅頂之感讓她心慌意亂。
就聽朱常洛道:「母後放心,父皇暫時沒事。」
宋一指搶上前,取出金針在她聞香、承泣兩穴各自扎了一針,王皇後身子一抖,喉頭動了幾下悠悠醒轉。
「……是娘娘吩咐我做的,是娘娘!」
帳帷兩邊分開,朱常洛皺著眉頭撩簾和圖書出來,葉赫和宋一指跟在他的身後。
紫燕和傻了一樣,嘿嘿的笑了起來:「奴婢謝謝太后恩典……娘娘很看不上皇後娘娘得寵……正好她又知道奴婢和皇後宮中的憫秋同鄉姐妹……後來娘娘將我叫進她的宮中,給了我一包藥粉,讓我想辦法塗到九龍杯上……她說皇後娘娘最喜歡那隻杯子,一定會用它來喝酒……」
紫燕本來緊閉眼睛忽然大大的睜開,被巴掌打得全是紫脹的臉瞬間變得雪白,之後啊得一聲凄厲大喊,身子猛得彎了下去,隨後蹦了幾蹦,用力之大,讓那個按著她的老太監差點沒能按得住,驚叫之後,旁邊又跑來一個,合二人之力,才將紫燕按倒在地。
李太后笑了一笑:「就依你。」
「哀家也很希望是誣陷。」李太后冷笑著點了點頭,轉頭說繪春:「將這個匣子拿去給紫燕認一下。」
「是娘娘讓我做的……是娘娘讓我做的……」
紫燕早就癱在了地上,神情慌亂臉色發青,兩眼淚水開了口子一樣流個不住。
李太后以手拍額,連聲道:「好孩子,你說的對。」轉頭吩咐黃錦:「將皇帝移到哀家的慈寧宮,記得今天的事,外頭不要走漏半點風聲!」
就這一句話,正在拚命掙扎的端妃就像被打到七寸的蛇一樣,瞬間軟癱下來大聲哭嚎:「太后明鑒,紫燕雖是臣妾宮裡的人,可是她做的事真的和臣妾無關……」凄厲的哭聲尖銳刺耳,不斷的在大殿中迴響,此刻的端妃披頭散髮,如瘋如魔,眼底儘是無窮的恐懼,讓人望之生怖。
先前不祥的感覺終於變成了現實,可是再怎麼想也不會想到居然是這個罪名!猝不及防之下饒是周端妃平日機靈百變,在這一刻已經完全慌了手腳,「……臣妾不敢,也沒有理由做這樣的事,這是和圖書誣陷啊太後娘娘!」
朱常洛猶豫了下,低下頭在李太后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李太后的臉色在那一瞬間忽然變得極其難看,片刻後轉變如常:「……如此就勞動宋先生前去照料罷。」說完后深深的凝視了朱常洛一眼,「你先留在這裏,哀家一會還有話問你。」
端妃也不知那來的力氣,幾個太監居然按之不住,一掙一掙的兀自喝罵不止。
不用太后發話旁邊幾個太監一涌而上,七手八腳才將瘋魔一樣了的端妃拖開。
紫燕臉色蒼白,身體僵直,如同布偶一樣閉著眼任端妃掐著脖子搖晃,卻一聲也不肯吭,不一會蒼白的臉色已經變得青黑紫漲。
本來倒在地上的憫秋忽然爬了起來,瘋了一樣衝到紫燕身上,又撓又打又哭:「你個壞了心肝的賤人,我們是同鄉姐妹,沒想到你竟然如此害我……」
紫燕的話說的斷斷續續,可是聽得每一個人心裏不由自主的發寒。
繪春捧著匣子送到太後手邊案上,低聲回道:「這個匣子確實是裝九龍杯所用。」
李太后一聲斷喝:「端妃,你殺了紫燕,是想坐實你弒君的罪名么?」
繪春將匣子捧過來端到她的眼前,紫燕看都沒看一眼,伸手輕輕推開,將頭伏在地上,「是我做的!」
李太后嘆了口氣:「說全了,哀家或許會讓你死得痛快一些。」
「想通了,就好好說!」李太后心腸如鐵,以目示意李慶福收手退下。
忽然『咕咚』一聲響,只聽繪春驚叫道:「娘娘,您怎麼了?」
紫燕忽然哇得一聲痛哭出來:「……不要再扎了,太后我招了,奴婢全招了!」
端妃低著頭只顧發慌沒有理會,但一殿之上的其他人卻無不毛骨悚然。
李慶福興奮的應了一聲,抓起紫燕的手,長長的銀針便要落下。
這個最為關www•hetubook.com•com心的問題,瞬間讓所有人全都屏息靜氣,就連正在哭喊的端妃都靜了下來。
陰陽怪氣的說完,抖手就要向她第二個手指紮下……
阿蠻聽得很不舒服,頓時對他怒目而視。
所有人一齊吸了一口冷氣,大驚之後卻有一種大罪得洗的莫名輕鬆。
李太后笑了一聲,從牙縫中崩出一個字:「死到臨頭,還不肯說實話,扎!」
鄭貴妃眼底迸射的儘是不可置信的光芒,如果不是顧忌李太后,此刻只是怕早就撲進帳內一看究竟。
紫燕緩緩抬起頭來,神情空洞茫然,對於太后的喝問置若罔聞,一雙眼睛專註地盯著地面,彷彿上邊正在開著一朵盛開的花。
放下了心的朱常洛環視眾人一眼,低聲對太后道:「皇祖母,此地吵鬧,對父皇的病體有礙無益。」
此刻整個坤寧宮內陰雲密布,雅雀無聲,連個敢大聲喘氣都沒有,這個小孩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發言施喝,偏偏李太后絲毫不以為怪似乎還有點從善如流的意思,這一點異常就連鄭貴妃都感到驚詫莫名。
如今的她就像一隻落入陷阱中的野獸,下邊百刀朝上閃亮,上邊釘板森然鋒銳,脫無可脫逃無可逃,鐵定就是一個粉身碎骨的絕局!
李太后沒有絲毫遲疑:「准了!」
「娘娘啊,您的吩咐,奴婢都做到了……這下您可滿意了么?」
在見到憫秋被幾個太監按在地上時,小春早就嚇得渾身癱軟,聽得太后召喚,直著嗓子答應了一聲,勉強掙扎著爬起,卻不料腿腳僵硬已經不聽使喚,一個跟頭栽到地上,摔得一頭一臉全是血。
於是世界安靜了……
阿蠻有些不忍心,「太后婆婆,您就讓那位大姐多走幾步路,送到她跟前瞧瞧也就是了。」
紫燕牙齒咬破舌頭,鮮血順著嘴角汩汩流出,渾身如同水浸一樣濕和-圖-書淋淋一片。
就在這個時候,李太后已經發了話:「小春,來看看這幾個匣子,那一個是你那日見過的?」
在她身後湧上兩個老太監,一個伸手將她按在地上,別一個就將一枚麻核塞到憫秋嘴裏,頓時就沒了任何聲音。看這些太監手腳乾淨麻溜,動作行雲流水,一看就是經年做慣的行家裡手。
原來王皇后這一夜驚懼交瘁,心神早已耗盡,就像是一張繃緊了弦的弓,一觸既斷,此刻驟然聽到皇上沒事,再也支持不住,昏了過去。
這一下變生肘腋,所有人全都猝不及防,李慶福尖聲大喊:「護駕啦,快護駕!」
打騾馬慌,殺雞猴驚,見太后這般辣手無情,殿中所有人無不惴惴不安,生怕下一個就輪到了自已。
紫燕目光散漫,失神的目光終於了有一點活人的氣息,愧疚地看了憫秋一眼,喃喃自語一般:「對不住,真的對不住,我是不得已……娘娘有命,做是死,不做也是死啊……」說罷忽然站起來向著太后猛得就沖了過去。
紫燕倒在地上:「杯子是我找憫秋借的,毒藥是我塗在杯口,一切都是我做的。」
李太后怒極而笑,伸手一指:「掌嘴,不說話就打到她說話。」
一把抓過紫燕的手,順著指甲縫狠狠的扎了進去!
李太后呵呵一笑:「好丫頭,倒是有幾分膽色,說說看,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十指連心,這一針紮下來,立可令人生不如死,如墮九幽地獄。
倒在血泊中的紫燕帶著開心笑容,滿足地嘆了口氣,微弱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迴響……聲音漸沓漸低,最後是一片死一樣的沉寂。
在慎刑司供職幾十年的李慶福的嗓門即尖且高,不張嘴則已,一張嘴就像刀刮鐵鑊一樣刺利尖銳,難聽之極。
朱常洛長長嘆了口氣,只有他知道,真正的兇手絕對不會是端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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