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呵，天道之路，妃暄該怎麼走下去？入世擇君，可是正途？靜齋存在的意義是為求道還是濟世？

凌風頓覺好笑，道：「道長也有女兒？」看來這廝非是什麼純潔的道士。

他忽然急切地想去嶺南，去看看現在或許已經大腹便便的宋月媛，她肚裏正孕育著一個活生生的生命，他或她傳承的將是他凌風的血脈。

師妃暄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心情變化，轉移話題道：「妃暄常希望自己就像溪流內的堅石，水流雖每刻每分的從石上流過，只會令石子更光滑而不會留下半點痕迹，但人始終不是石，妃暄也會有人的感受。今趟妃暄下山踏足人世，當然是為奉師門使命，但亦隱有入世修行之意。靜齋的最高心法，必須入世始能修得，非是閉門造車可成。」

他問道：「原來是袁道長，凌某可是久仰您的大名了。不知您老今年貴庚？」自稱老夫，想必年紀不小了，但看上去如此年青，定是駐顏有術。

這有兩種可能，一是這道士全然不會武功，二就是他的武功決不亞於寧道奇！

不管眼前是個神棍還是真有通玄之能，凌風都已確定一點，此人的武功實已經達到一個他所難以企及的高度，怕是可與他師父獨孤求敗一拼了。

他對此煩躁莫名，他的女人們愛上的彷彿不是他，而是他體內的三個小傢伙而已。

他心頭有一種衝動，他想放棄眼前的一切，永遠地守護著自己的女人。可他也知這是一種奢望。自從他答應李靖開始爭霸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從此不再寧靜！

這就更使他納悶，這傢伙的武功ｗwｗ.heｔｕboｏk•ｃｏm.ｃｏｍ是怎麼練出來的？

他明白，在這片亂世，要想更好地生存下去，只有變得更強。他一直在朝這個方向努力，但仍任重而道遠。

凌風跟在袁天罡身後，思忖著對方的目的。今日兩人相遇，是一種偶然還是對方有意為之？不管怎樣，哪有初次見面就請人到家作客的？還是說這老道真有能掐會算的本事？

凌風自然不會拒絕，這位有名的道長還算熱情好客。京兆聯的事，晚上再說吧！

眼下的天下之爭，軍隊的專屬權顯然是十分重要的。他沒有打過仗，沒有與自己的隊伍見過面，將來會不會出現逼宮造反的橋段，或者某人來個黃袍加身？

老實說，他真沒對會中有過多大的貢獻，只是起了一個牽頭人與震懾的作用而已。他覺得自己更適合做一名長老。或許幾年後，會中的弟子都只識得幾個堂主，而不知他這個會主。

師妃暄平靜地道：「儒家有獨善其身和兼善天下之分，佛家也有小乘大乘之別。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正是捨身的行為。敝齋《慈航劍典》上便有『破而後立，頹而後振』的口訣，可知經不起考驗磨礪的，均難成大器。敝齋最高的心法名為『劍心通明』，歷代先賢，從沒有人能在閉關自守中修得，甚至僅次的『心有靈犀』，亦罕有人練成。」

她靜靜看著沒有因他入水而泛起一絲浪花的平靜水面，一種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今日她違背師尊的意願來見他一面，是對還是錯？

凌風投他個鄙視的眼神，憑他對水的了解，自和_圖_書可判斷出他的魚鉤是直的，沒放魚餌，且周圍一條魚都沒有，這也想賴到俺頭上？

修道之人若耽於男女之愛、人世之情，定會影響心性修為。就如同密宗的歡喜禪，雖借男女之交略窺陰陽之奧，但若不能看破世俗性|愛短暫歡愉這層表象，終日沉浸於肉|欲之中，便只會淪于小道，難登大途。

凌風心頭閃過一絲明悟，莫非他是故意引我上勾？想起對方以純正的道家玄功引自己出水，或許正是如此。

他對自身湧起種強烈的挫敗感。自己會否一無是處？此回取寶之行，被慈航靜齋的刻意阻擊攪得亂七八糟，偏生自己還想不出什麼有效的方法來運走寶藏。

這是一種很不負責任的想法，若給正在為他的大業而奮鬥的眾人知道后，怕會集體暴走，群扁他丫的。

那道人估計也覺扯得有點過分，收回釣桿，起身回答他原先的話道：「想必你聽過老夫的名字，法號沒有，貧道袁天罡！」

師妃暄一怔，她尚是頭次聽得如此霸道的話，他這句透著一種強勢、坦率與真誠的味道，她竟生出一種羞意來。這種尋常人類的情感來到她的身上，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一件事情。

他沒有逃走，反是破水而出，發現岸邊垂釣的一個道士，卻只有三四十歲左右，毫無老態。他心知，這決不是寧道奇，寧道奇該是百余歲的老人，童顏鶴髮，超會裝逼。可奇怪之極的是，他根本看不出對方的深淺來。

他到底在玩什麼玄機？

師妃暄喃喃把兩句詩念了幾遍，對他所言情關一事不置一辭，忽然道：「妃暄有種預和-圖-書感，寧真人此番定殺不了凌兄。」

凌風體內的魔種對她的道胎有種難言的吸引力，她若可以經受住這次情場的戰鬥，她定可以突破至夢寐以求的「劍心通明」，甚至進軍派中無人能窺的「死關」。

凌風在水中快速前行，沒有人比他更享受這種感覺，他像化身為一條魚兒，可以清晰地感應到周圍的一切。

凌風奇道：「妃暄為何要向凌某講這些？」

此事載於《唐書》，講的有鼻子有眼，也不知真假。

直覺告訴凌風，答案定是後者。他不由心生震撼，江湖上何時出了這等高手？躍到岸邊，躬身行了一禮問道：「小子凌風，敢問道長法號？」

在她的心裏，碧秀心可以說是某種程度上的度劫失敗，不僅沒有突破本身的境界，反因此橫死在石之軒這魔頭手裡。而她此回刻意地接近他，更是一種蓄意地玩火，一不小心就會自焚上身。所以她也忐忑不安，話說到一半，終於還是迴避了這個話題。

天下會在南方搞得有聲有色，但給他的感覺似乎那是別人的孩子。

凌風笑道：「那凌某就承你吉言了！」隨即面色一正道：「妃暄，我也有一種預感，你將來一定會成為我的女人的！」

那道人扯了扯魚竿，嘆口氣道：「小子，你打攪了我的魚兒了！」

今天與師妃暄的一番對話，還是有所收穫的。起碼知道了中原第一高手寧道奇會來追殺自己！

凌風給一股純正的道家氣息所驚醒，他的第一反應是，一定是寧道奇！

袁天罡身旁有個魚簍，裏面裝了活蹦亂跳的十幾條魚，他不疾不徐地把蓋子蓋好，和*圖*書扛起來，抖抖肩，活動下身體，打趣道：「怎麼？你小子想要娶老夫的女兒不成？」

雨勢漸小，但太陽仍未爬出半點，沒多久夜晚就要來臨了。

凌風琢磨她話中含義，嘆道：「『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貴派寫出《劍典》的地尼祖師也算性情中人。妃暄的意思是要經歷情關，希冀達到劍心通明之境么？」

「轟」的一聲，伴隨一道劃破天空的閃電，天際一聲響雷炸天，她才回過神來，發現對方已經躍入永安渠中消失不見。

凌風這才細看清他的模樣，面容俊逸清奇，神凝秋水，態蘊雅閑，雖頭挽道髻，身上穿的卻是普通的一襲青衣，還光著腳丫子，絲毫看不出什麼史上有道高人的風範。他登時有種吐血兼殺人的衝動，就是你這神棍當年忽悠李靖，導致小爺我捲入這天下糾紛中的？

可以說，凌風對他目下的政權毫無歸屬感，沒有一點主人公的覺悟。在他內心裡，可能把它當成李靖或者寇仲等人的產業，將來誰願拿去就拿去。他多數還將其當作一場玩票性質的遊戲。

當時武則天尚在襁褓中，他一見到武則天的母親楊氏便吃驚道：「夫人法生貴子！」楊氏連叫出兩個兒子與大女兒，讓他都不滿意。直到抱出正穿男裳的武則天，他大為震驚道：「龍瞳鳳頸，極貴驗也！」但又遺憾道：「可惜是男孩，若為女，當為天子！」

照說這是一種錯覺，因為如果對方武功真有這般高，完全可以將氣息內斂得如平常人一樣，可偏偏他給凌風一副強者的感覺。

她迷茫了。

他曾回憶過腦中關於和_圖_書袁天罡的資料，據史上講，袁天罡曾多次為人相面，屢試不爽，名揚天下。最著名的一次，莫過於為一代女皇武則天看相。

另外，師妃暄最後的兩段話看似在單純地自陳心事，他卻清楚地感知她的心意。

這確是個不妙的情況。大宗師的追殺並不是那麼容易可以躲過的。因為大宗師可怕的精神感應有若附骨之蛆，避無可避，除非他也達到了天人之境，可以躲過這種精神層次的交感。

「老夫就不能有女兒了？」袁天罡心生不滿，眼睛一瞪，格外突出了他眸子的清澈見底，忽又一嘆，「罷了，老頭子看你小子還算順眼，不妨跟我回家，讓你嘗嘗老夫的手藝。」也不待他答應，邁步前行。

這是場情劫。

想到這裏，凌風對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生出一種疲憊感。此時他不是想著去尋京兆聯晦氣，反是想回到自己的女人身邊，躺在她們的懷裡，什麼也不做，就那樣安心地躺著，享受生命的樂趣。

顯然初出茅廬的師仙子對師門的做法並不是十分贊同，至少內心深處還是同情他的。現在她的武功修為止於「心有靈犀」，若想攀上「劍心通明」只有經歷紅塵中的劫難才可以。

她雖沒有明著回答他的問話，他還是懂了她的意思。或許她要將玩場精神愛戀，對象或許還是他凌某人。但她不是說他將要被寧道奇幹掉了嗎？

凌風對這些倒不頭疼，這天下誰愛坐誰坐去，只要他的這些女人沒有事就成。他忙活這一切，不都是為了將來的安樂日子么？當自己成為了三大宗師一樣的存在時，天下的歸屬對自己將再無多大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