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周流六虛
第227章 大明尊教

趙德言與辟塵當然知道他的「內子」是指小公主楊若惜,莎芳眼中更是閃過一絲黯然。婠婠與李秀寧也不例外,隔空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有種複雜難明的味道。可大明尊教其餘眾人就不明所以了,楊侑有些莫名其妙,捏捏小鼻子,暗自尋思。
凌風又道:「你們想要傳教,我是沒有意見。百家爭鳴,百花齊放,正是昌盛繁榮文化思想的手段。只要貴教有本事,就是把整個中原變成你們的道場都沒問題。」
大約五十年前,魔王哲羅從波斯總教偷走秘典《娑布羅干》,叛逃出境,一路到了西域回紇,在當地開宗立派,生根發芽,即為大明尊教,他的弟子或者再傳弟子便是眼前的大尊許開山,但由於當時回紇為薩滿教統治,所以影響不大。
趙德言這才緩過神來,爭論這些完全沒有意義。目前最主要是弄清楚凌風的立場,確定他是否知道《戰神圖錄》的消息。他乾咳一下,說道:「明兄,今日閣下光臨,不知有何見教?」眼神卻不自覺地盯向躲在凌風背後的楊侑。
這時公認的西域三大教派都是源於波斯,即拜火教、摩尼教、景教(基督教聶斯脫利派)。目前大明尊教勢力見漲,但也僅限於西域以回紇為中心的有限幾個國家,如龜茲、吐魯番等國都有摩尼教,與大明尊教一體同尊,卻不是一路。外人不明原由,教派不同的名稱又僅限於漢語的不同譯法,自然把二者歸為一教。他們內部雖斥對方為異端,倒也不交涉辨別,只是不相往來罷了。
這點凌風自然看不慣,天地萬物自然不可能永恆不朽,但這個潮流就像有生必有死一樣是不可改變的。世界縱有末日,也不知是幾百萬年以後的事情了,用得著靠這點來糊弄愚昧的教徒么?
正因為體內有如此巨大的改變,凌風這才會對趙德言一行人冷眼旁觀,甘心忍讓。否則以他的性子,決沒有與他們見面的興趣。
總教的光明使者拉摩追殺而來,可惜失敗了,他的傳人也就是玲瓏嬌的母親被追殺滅族,逃往中原,得到王世充的庇佑才僥倖活命。後來她母親潛回西域,在龜茲國嫁人生女,臨終前留下遺願,除要找回五彩石外,就是回中原報恩,結hetubook.com.com果不巧地被莎芳發現,並誤以為她持有五彩石,這才有了遇上凌風一事。
以他如今的境界,豈會在意所謂的教派之爭。何況,他也不是天下共主,又怎能做的了天下的主?
不過,他仍有一點不大明白,那就是五彩石之謎。據美艷夫人所說,五彩石是波斯總教立教的象徵,原名「黑根尼勒」,意思是「光明之石」,被拉摩帶到大草原后,輾轉流離,由靺鞨至契丹,再到她的手中。
許開山嘿了一聲,沒有說話。兩個胡女用回紇語輕輕嘟囔了幾句,被莎芳用凌厲的眼神一掃,訕訕作罷。
所以,凌風的丹田裡無色真元的陣營大大增加,不過多時所積蓄的儲量就遠遠超過以前所有真元數倍,短短几個呼吸間就抵得上數月苦功,實在太過匪夷所思。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大機緣,並且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大機緣。
忽然間凌風的記憶有如驚雷閃電般劃過腦海,他想到了傅君婥,想到了宋月媛,想到了單美仙與沈落雁,他發現男女之間的事情何等微妙,他們本不相識,卻總是能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相遇,然後將自己的一生一世毫無保留地托負給對方,彷彿上天真的有一雙命運之手,你若有情,縱是相隔萬里,甚至隔著千年萬年,終有相會之期;你若無情,縱是相距咫尺,也如陌路行人。
因為死並不可怕,如果真的人死如燈滅,兩腿一蹬,一切皆空,那有什麼好害怕的?怕就怕死後不得安寧,不入輪迴,無法超生。想想吧,在官府的牢房裡受上幾天罪一般人都捱不過,要是永遠繼續下去,那該是怎樣一幅可怕的情景啊!
凌風搖頭笑道:「天地萬物,有生有滅,這是自然常理。但沒必要因為可能有一天會死就皈依爾等宗教。」
大明尊教幾人眼中都是堅定不移的神色,就連品性最劣的烈瑕也不例外。其餘諸人均面面相覷,覺得好笑,略一思轉,亦復駭然。
所謂末劫思想,是指其教典中所說,明王(大明尊)及其光明王國的諸神在初際後期與中際時期同魔王率領的黑暗王國群魔不斷鬥爭,終在中際末期大獲全勝,世界毀滅,明王將人類帶回光明王國。
www.hetubook.com•com風通讀原著,但一直對大明尊教一檔子事情搞不清楚,因為書中關於教派的來歷都是通過師妃暄、跋鋒寒、美艷夫人、烈瑕等他人口述,每個人的話都不可避免地帶有濃厚的主觀色彩,所以理不清頭緒。現在念頭通達,對這一切重新有了一個清晰的認識。
意識到這點,凌風心中閃過一絲明悟,靈台頓時一片澄澈,像是突破積累已久的壁障,一瞬間精神力如吃了春|葯般暴漲起來,自然散發的領域竟擴展至方圓十里,這個範圍內的所有事物都如明鏡一樣映入他的思感,尤其是這兩艘船上每個人最細微的體液流動、毛孔舒張,都難逃他的靈覺。
自與莎芳精神雙修后,他就完全吸收了她的思想精華,對大明尊教的了解不下於任何人,知道原著中所說它是由波斯明教傳入回紇后與某一邪惡教派混一而成只是跋鋒寒的一家之言。
趙德言既已表明態度,大明尊教一行人也只好紛紛掣出兵刃,拉開距離,準備出手,只有莎芳有些猶豫,但還是把逍遙拆慢慢捏到手裡,烈瑕奇怪地瞥過,用舌頭舔了圈嘴唇。
凌風甫一直起身子,趙德言雙方人馬均是神色驟緊,怕他暴起傷人,那樣相信在場沒有人可以攔得住他。不想他只是站了起來,把楊侑拽了身前,拍了拍他肩頭,哈哈一笑道:「沒什麼,這位小朋友算是我的侄子,在城中失了蹤,沒想到會給幾位救下,明某在此代內子謝過啦!」
尚在困惑時,卻見大尊許開山目露銳光,終於開口說道:「明會主此言差矣,我大明尊教源於波斯『祖尊』摩尼創的《二宗三際論》,講的是明暗對待的兩種終極力量,修持之法是通過這兩種敵對的力量,由明轉暗,從暗歸明,只有通過明暗的鬥爭,始能還原太初天地未開之際明暗各自獨立存在的平衡情況。世界終將毀滅,這是定數。唯有明王才能引導世人回歸光明王國,讓每個信徒都能享有永生、安樂。」
這一笑不打緊,他卻不知,方才趙德言侃侃而談,說得婠婠啞口無言,正在得意,留心觀察他的反應,不想有此一笑,心裏驀地打個突,渾身上下湧起一種像給人徹底監控的不適,還有https://m•hetubook•com•com一種對方不可匹敵的無以名狀的挫敗感,立生頹廢之意,強笑道:「邪帝以為如何?」
在凌風積威之下,他本存心結好,不願得罪,但眼見秘籍易手,豈會甘心,所以這時也決意撕破臉了。
原來自修真元以來,《長生訣》他只運轉過水訣與木訣,所成真元有青黑兩種顏色,而由本來周身龐大真氣壓縮液化成的真元可是無色,自然也沒有屬性。現在生成的真元不管怎麼在經脈中搬運周天,竟全是這類,讓凌風百思不得其解。
若要認真說起來,凌風他覺得自己能夠到達這裏,拜獨孤求敗為師,練就超凡卓絕的武功,擁有這麼多紅顏知己,本身就是場不真實的夢境。他甚至時常惶恐,不知道這夢何時就會突然醒來,他努力拚搏的一切都會變成空虛。
且不說大明尊教現在尚不知五彩石在美艷那裡,那拉摩吃飽了撐的要把五彩石帶到身上?根據莎芳的信息,五彩石一向是總教聖女保管的,與光明使者無關。拉摩總不可能是個女子,一人身兼兩職吧?莫非五彩石除了象徵意義外,還另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用處?
宗教宣傳的信仰之力真教人不敢想象,慈航靜齋如此,凈念禪院如此,這個大明尊教更是如此。怪不得佛教東傳以來,最近於南北朝興盛的數百年,逐漸成為歷代統治者又愛又恨的工具,愛是其教義可幫助朝廷鞏固政權,恨則是除盅禍人心外,不事生產,對國家經濟造成巨大的損失。
婠婠的小手微微一頓,又回復自然,心裏打起了小九九。道統爭執是魔道釋三家幾百年來爭鬥的根源所在,每家每派都為能將本門思想佔領天下的土壤而奮鬥,門中弟子在信念上的堅持不是凌風可以理解的,尤其是婠婠這種魔門的天級弟子。
婠婠甜甜笑道:「我家少爺金口玉言,當然不會開玩笑啦!細算起來,婠兒見少爺殺人可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今趟能再睹風采,人家真是好期待啊!」說罷赤足輕點,飄往後方床榻。
楊侑小臉早給嚇得頓無血色,他對凌風再怎麼有信心,見敵人人多勢眾,總有些懼意,畢竟只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屁孩。忽地眼前一晃,身體被移到凌風後方三丈處,不禁散去驚和*圖*書駭,眼睛里滿是興奮與崇拜。
佛教也有世界湮滅的說法。佛教認為,世界從形成到毀壞為一大劫,經歷「成、住、壞、空」四個階段,周而復始。在「住劫」的後期,眾生行為邪僻,壽命減少,便陸續發生饑饉、疾疫和刀兵等災禍,稱為「小三災」。到了「壞劫」之末,則發生更為可怕的火災、水災和風災,稱為「大三災」。最後的風災,把世界吹得蕩然無存,從而進入「空劫」。
凌風道:「近來,我對大明尊教也有所涉獵,無非是照搬摩尼教的教義,若以平常心論之,其實與我中土門派思想並無多少衝突之處。不過,要拯救世人可取,只是其中一味宣傳末劫思想,未免有些扯淡。天道高懸,天機難測,豈是我輩可以揣摩的?」
這一刻,他有種說不出來的荒誕的感覺,好像眼前這些人都只是虛幻的事物,而他開闢的世界才是真實的。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他也說不清楚。或許是區區一天內力量的增幅竟遠強於過去一年苦修,給予他如此強烈的錯覺。
凌風負手而立,也有幾分躍躍欲試地欣然道:「來吧!」
小傢伙見到這麼多凶神惡煞的人在凌風面前都噤若寒蟬,低聲下氣,已經沒有了開始時的緊張,一點也不示弱地反盯了回去,還翻個可愛的白眼,再吐吐舌頭,無聲地做個鬼臉,把趙德言氣的夠嗆。
凌風大喜之下,嘴角也不禁然飄出一絲笑意。
凌風示意諸人落座,趙德言、辟塵與許開山、莎芳猶豫片晌后坐到對面,其餘各人依舊尋隙站著,但都目不轉睛地看向凌風,聆聽高論。床榻上李秀寧卻慵懶地打個哈欠,似是全然不感興趣。
眾人心裏不爽,卻不得不服其膽量。他們內心裡最多只把凌風擺在與三大宗師相類的地步,雖是高山仰止,卻難窺其真正實力。但自進廳起,被凌風刻意營造的氣場環境下,每個人都氣餒不安,誰敢冒險合擊?
用人類對死後的恐懼來誘人入教,這是凌風最為反感的。何況要緊的是他並不確信這些所謂大神佛陀的存在。當然,根本原因是他幼時曾給一幅滅世圖嚇得徹夜難眠,惶恐無依。這個可笑的緣由他自是難以宣諸于口。
需知習武之人絕不肯放過絲毫突破的機會,在https://m•hetubook.com.com他們眼裡,個人武力的提升比什麼家族榮辱利益要重要的多。如獨孤閥竟然棄洛陽局勢于不顧,把閥內高手盡數調往江都,不外乎是為了《戰神圖錄》,這在世人看來是無法想象的。
事實上基督教、伊斯蘭教在這方面都差不多,無外乎眾生皆苦,神要救世,信者可在末世審判時得到救贖。許多邪教招收教眾也是用這種方法,不過他們相當極端,滅世時間縮短至最近幾年,世人愚昧,爭相入教,當然收穫甚豐,賺得盆滿缽滿后撒手走人。
這時他恍惚地想,真與幻、虛與實之間是否有差別,這個命題其實沒有任何的意義,就像陰陽水火生死一樣都是自然存在的現象,自己何苦執著?
有時候凌風自怨自艾,覺得自己沒什麼出息,許多事情都辦不好,尤其是這回在大興城處處碰壁,對楊公寶庫如何運回江南一籌莫展,又被李玄霸、尊主等人耍的團團轉。其實他又何苦煩惱,人無完人,上天對他已經很是恩賜了,以他出色的習武天賦與絕佳的際遇,足使天下無人敢小覷於他。
摩尼教是公元三世紀在波斯興起的一種宗教,因其創始人為摩尼而得名。所謂明教、明尊教、二尊教、末尼教、牟尼教等,都是她的別稱,譯名不同罷了。該教在拜火教的理論基礎上,吸收了基督教、諾斯替教和佛教等教義思想而形成自己的信仰,其主要思想是世上光明與黑暗鬥爭的二元論。
一場或許算不得大戰的戰鬥即將爆發。
凌風此刻身體正處於一個極奇異的狀態,他的元神並沒有進入意識空間,但洪荒世界的元氣卻源源不斷地充盈於他的四肢百竅,順著經脈流轉后迅速轉化為真元。而且,這真元大有玄機。
婠婠眼中閃過一縷異色,手上為凌風按摩的動作不減,輕重適宜合度,而凌風仍是斜靠在卧椅上,一副大咧咧的模樣,換作其他人決不敢像他這般大意,因為這裏每個人都非善茬,一旦齊心協力驟起發難,以這種姿勢恐怕任誰都難逃一死。
趙德言霍地起立,臉色一冷,道:「明兄不是開玩笑吧?」
就像現在,全場的氣氛都被他牢牢把握,且所有人都認定一切是理所應當的。拳頭大的就是真理,在任何社會、任何種族、任何時候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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