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逆行成仙
第286章 再戰尊主

凌風謙虛兩句,坐到床沿,拇指又按在進兒的小手上。
沙芷菁張口結舌,無以復言。
凌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尊主,心靈變得晶瑩剔透,忽然,他感到頭頂直達艙頂的天地旋動起來,這並非一種錯覺,而是一種異常真實的感覺。
程碧素喜極而泣,又是梨花帶雨,春意撩人。
沙芷菁堅定地道:「當然。」
整個過程沒有任何不妥之處。
兒子已經看到希望,可不能在關鍵時候功虧一簣,出什麼差錯。
幾人聽說竟是他的獨創,敬服之餘,信心可不是那麼充足了。
尊主目光閃閃地打量他,整個人散發著深邃不可測度又詭異莫名的神氣,柔聲道:「凌風,我們又見面了!」
他這番話自是攻心為上,只要凌風一回憶起大興之戰對上他時頹然無力的情形,心靈定會無法保持那種圓融無瑕的狀態。他雖然尚未動手,可是一陣陰寒刺骨的氣勁像海洋浪潮般向凌風衝擊而來,無隙不窺地在找尋他的破綻弱點,只要凌風的心神稍有失守,他的攻勢會排山倒海地直攻而至。
尊主不以為忤,嘆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本座承認以前是小覷了你,所以今天勢要將你擊斃當場。」
隨即,凌風的瞳孔倏地緊縮,顯然看到不可思議的事情。他看到了尊主!
凌風正好抓住她的軟肋道:「我的金針大法絕不能有絲毫差錯,所以最忌有人在旁影響我的專註。嘿!少夫人該明白吧?」
凌風對它們已不抱任何希望。
該人思想動機完全不能用常理來衡量。
凌風聽她這幾句,條理分明,非是尋常不諳世事的深閨小姐,蘭心蕙質,心中暗贊,道:「少夫人可否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上一遍,好教在下安心。」
三道目光充滿不同複雜情感同時投到程碧素身上。
對於這種事情,五小姐自是義不容辭。
凌風並未趁機發火攆人,眼中含笑道:「你確定你要留下?」
陳來滿疑惑道:「九針之宜,各有所為,長短大和-圖-書小,更是各有所施。如若不得其用,怎能除病?」
沙芷菁問道:「你要扎他哪幾處穴道?」
其餘二人也很欣慰,從沙芷菁的表情可見她對凌風的印象大為改觀,陳來滿更是道:「少俠義薄雲天,陳某既感且佩。日後但有吩咐,莫不從命。」
凌風暗苦方才的失算,他早看出這個「沙芷菁」有問題,故特地把「她」留了下來,但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她」居然會是尊主親扮。當尊主以金針刺他時,他有心詐傷,就硬生生接他三針,孰料這三針竟有輕重之別,真正的殺招卻在射往上丹田,也就是印堂穴泥丸宮的那一針,促不及防下他的神識再遭重創。
凌風知道尊主從攤牌的那一瞬起,就開始用精神和氣勢壓迫他,使他生出無法擊倒對手的感覺。氣勢是高手決戰的決定性因素,此刻尊主確實強大的如同不可戰勝的天神。但他再非初履大興的少年,現在對尊主無所畏懼,舊時種種恩怨正好今日算個清楚。
進兒是個乖巧的孩子,依囑盤膝面壁坐好,裸著上身,兩人都站在他的背後。
以凌風的武學修為,迅速判斷出若借金針施出真氣,配以不同深淺位置,將會生出不同的功效。這是竅穴間陰陽五行組合激生所致,也唯有對竅穴開發成功如凌風者,方能修鍊出無上神通,換作普通人,只能強身健體,改善機能罷了,而且若使用不當,必會引發身體部位的種種不適,反生橫疾。
凌風縱是靈魂受損,神念依然強大無匹,順著真元感應患者狀況毫無障礙,這些卻不足為外人道,當即胡謅道:「尋常診脈切脈不外探知人體腑臟情況,而我這大大不同,此乃在下獨創的一指頭禪,用以驅毒,打通經脈,百試不爽。」
沙芷菁關切道:「公子你單用手指就可以了嗎?不用金針刺|激穴位?」
沙芷菁奇道:「嫂子你沒有見過那人的面孔?我們的船就這麼大,真看不出有哪裡可以藏人的和-圖-書地方。」
三人不想他能耐如斯,難以置信。
程碧素若聞晴天霹靂,萬千念頭湧上,「撲通」一聲給凌風跪了下來。
沙芷菁訝道:「嫂子你這是做什麼?」
凌風笑道:「我想少夫人可以給陳兄一個很好的解釋吧。」
事情的經過很簡單,簡單得不能再簡單。
異變源於凌風將針頭刺入進兒身體的那一剎那。
尊主身量不算高大,卻以凡人之軀予凌風一種頂天壓地的氣勢,他就像一個掌握天地乾坤的神,主宰了這個世界的一切!他的身前三尺驀地出現一團黑洞,三隻金針沒入黑暗裡,歸於虛無,彷彿從未出現於世間。
不過他還是面帶微笑道:「尊主偽裝的女相真是妙不可言,在下幾乎一見傾心,恨不得以身相許了。」
洛陽沙家鑒於對王世充實力的不信任,有意南遷,投靠日漸勢大的天下會。之所以選擇天下會,不是沒有原因的,沙府與獨孤閥世為姻親,沙家老爺子沙天南算起來還是獨孤峰的表哥,有了這層關係,又因獨孤閥明裡暗裡與天下會結盟,沙府的投靠就順理成章了。但王世充可不會輕易把掌握全國兵器製造的沙家放走,沙家也不曾想王世充會這麼輕易完蛋,便讓女兒和兒媳以省親為名,與天下會先做番接觸,之後再做撤離遷徙的打算。
警惕心提升到極點,對猶自忐忑的程碧素道:「少夫人,我們還是先救治小公子吧!」
他口中說的是「凌風」,而非「明宗越」,表明他對凌風的情況了如指掌,給凌風充分的想象空間,旨在打擊他堅實的心境,力求露出無從彌補的破綻。
凌風不是東方不敗,何曾玩過針,問道:「五小姐有哪些針?」
醫道不比武學,經驗的積累不是單純的天姿可以彌補的。
凌風精神一震,已知對手是誰。果然是尊主!這人有如附骨之蛆,使他迄今仍深為忌憚。
須臾,一個銅盒便放到床榻一側。九枝灸針一排並列,有頭大末銳的,又有針和*圖*書鋒如卵狀,各種形式,無不俱備。
沙芷菁含羞帶嗔扔他一個白眼。
至於人選,頭號嫌疑自然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尊主。而這位尊主大人會否閑得蛋疼,一路尾隨他至此,凌風根本不做其餘考慮了。
凌風看出程碧素沒有撒謊的跡象,心底疑惑道:「此人會是誰呢?他是想要暗算於我,還是想要阻止我入城?」
沙芷菁見他聽了自己意見,眉開眼笑道:「有饞針、圓針、錕針、鋒針、鎖針、圓利針、毫針、長針、大針共九類。」
很顯然,此事只有程碧素一人知情,而沙陳二人都被蒙在鼓裡。
於是程碧素一行明面上的目的的就是她的娘家江陵。不過小公子沙進突然患病,左近無精通醫道的大夫,五小姐本身又是個半調子,上不得檯面,可把一伙人急煞。就在這時,程碧素聽到一神秘人的傳音,如聞天籟,接著傳來沙福,囑咐他上岸去某處把凌風找來。
凌風反應迅速,足不沾地地退往艙房側壁,在對手疾攻時發勁將這三隻針激射出體內,如劃過天空的閃電,迎上撲至的沙芷菁。
尊主微微一笑,這一表情神妙地出現在凌風的腦海里,他紋絲未動,坐等并行於一起的三針刺入他的雙眼與眉心。
尊主的氣勁漣漪似的在空中擴散,當氣浪襲上凌風,與凌風本身的真元真氣互相激蕩,即產生微妙的氣機感應,而尊主便可憑氣機神妙的感應,出乎天然地佔據戰場的主動。
凌風哦了一聲道:「勞煩五小姐都借來一用吧。」
沙芷菁應聲去了。
沙芷菁出手了!
看到尊主本人並非什麼新奇的事情,新奇處在於沙芷菁在他眼前變成了尊主。黑色的披風,黑色的風帽,全身包裹在一片黑暗中,即使正對著凌風,凌風也不能透過明顯沒有任何物事阻隔的風帽看到他的尊容。
凌風神秘一笑,凌空吸了三隻金針在手心旋轉,于沙芷菁眼花繚亂之際分別刺入進兒大椎、神道、命門三穴,而進兒依然靜坐,像和*圖*書身體沒有任何異狀。
凌風擺出一副神棍樣兒道:「佛曰:不可說。」
凌風潑眾人涼水道:「少夫人,進兒的毒素已滲入五臟六腑,並與血脈緊連一起,只用一指頭禪恐難根治,如五小姐所言,必須施以金針之術才成。」
沙芷菁黛眉微蹙,道:「這三穴同在背部脊椎當正一條直線上,若說于陰陽五行有什麼特殊關聯,卻又談不上。你這招有何道理?」
程碧素惴惴不安地道:「先生可還有什麼需要嗎?」
程碧素掩面輕泣道:「先生務必救救進兒。妾身只是聽信一位高人,他說只消將先生請到船上,自可保住進兒一命。千錯萬錯都是妾身的錯,但進兒他是無辜的啊……」
凌風也不拔針,旋又捏起另外三隻來,雙目微閉,循著感覺緩緩移向進兒後背。
沙芷菁嘆道:「嫂子你何必自責。愛子情深,何錯之有?」轉向凌風道:「凌少俠,家嫂所信那位高人定是你的熟識,未必就有惡意。還望你明察。」
凌風在兩女美目的灼灼注視下,莫測高深地道:「在下於針灸一道略有心得,不勞幾位關心。只需把針拿來即可。」
他這是在下逐客令,程碧素與陳來滿只得告退,扯沙芷菁衣襟時,後者卻不情願地道:「你這人怎麼如此小氣?我留在這裏沒準還可為你幫手呢。」
沙芷菁驚道:「公子你這招探脈之法確是新奇,天下流派中從未有過。晉醫王叔和綜合前代脈學,著有《脈經》一書,書中把脈分為二十四種,對每種脈象作了說明,並且敘述了各種切脈方法和多種雜病的脈症,把脈診和病症進一步結合起來,使脈學成為更加實際的學問。公子這獨特法門足可收錄其中,佔據一席之地。」
程碧素喜叫一聲,不顧一切的把茫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的寶貝兒子摟個結實,流露出感人之極的母子真情,嫩白如玉的玉手顫抖著撫摸愛子的臉頰,只能連呼「進兒」,以表達激動的心情。
最後三隻金針隨著她的芊芊玉指和*圖*書射出的指風分取凌風上中下三處丹田,這三處穴道由於凌風與她是並肩而站的關係,凌風又不得不彎腰來完成他的動作,故極難同時擊中,然而事實就是這麼詭異,凌風真的中招了!
話音初落,進兒渾身巨震,竟「啊」的一聲坐起,睜開漂亮的大眼睛,蒼白的小臉亦變得紅潤起來。
三隻針仍在高速運行中。
程碧素放開進兒,千恩萬謝后,道:「先生慣用哪種針呢?芷菁學醫多年,必能為先生尋來。」
程碧素欣悅非常,布滿淚痕的俏臉上發出動人的光彩,檀口輕吐,將緣由娓娓道來。
凌風識得厲害,當世能將先天真氣運用到這種層次的,也就三五人罷了,等閑氣勁離體后焉能繼續存活多久?他的精神力雖大不如前,但體內三百余真神提供源源不絕的動力,輕易將渾身氣機收斂得無影無形。冷笑道:「尊主何必再說這種大話。你若真有信心殺我,又怎會使出這類下三濫的手段,試圖刺殺於我?」
陳來滿佩服得五體投地,感動得熱淚盈眶,沙芷菁也明眸閃亮,一副躍躍欲試想要拜師的模樣兒。
兩人未曾真箇動手,卻已各施其能,氣氛看似緩和,實則若崩緊的弓弦,隨時可能拉斷傷人。
看到這一幕,陳來滿皺眉道:「少俠可否將事情說清楚些。我們素昧平生,你是沙福從外面請來的,怎麼成了我等誘你上船。」
他這是點出尊主話中矛盾之處,提示尊主內心深處並無擊敗他的把握,或許在他的潛意識裡,凌風已成為足以與他抗擷的出類拔萃的大高手。
凌風沒有敝帚自珍的習慣,於是五小姐就留了下來,坐看凌大神醫施法。
程碧素道:「此時此刻,我還有隱瞞的必要嗎?那人就像藏身於九天之上,又如潛伏于幽冥之中,聲音若來自四面八方,無從辨別具體方向。不過有個特點,他的聲線甜美,卻偏偏予人一種不忍再聞的感受,這種古怪的感受無法形容,若真要打個比喻,好似用指甲刺刮西域琉璃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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