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逆行成仙
第315章 天竺狂僧

優美的旋律配上精簡的歌詞,朗朗上口,歌聲把在場諸人引進了一個音樂的奇異境域里,她那婉轉誘人的嗓音,透過不同的唱功腔調,呈現出某種豐富多姿,又令人難以捉摸的深越味道,低回處傷情感懷,彷如澎湃的海潮般把所有人心靈的大地全淹至沒頂。
我的淚。
拌舞中的紀倩份外迷人,在眾多歌舞伎的襯托下,尤能顯得她出眾的曼妙姿態。眾女和唱下,她輕歌曼舞,裙裾翻滾,長袖飄蕩,婉轉動人的歌聲,能一顧傾城、再顧傾國的艷色舞姿,連解暉亦難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越克蓬道:「這妖僧辯才無雙,嘴皮子厲害得緊。但他的人品嘛,哼!」
最終在尚秀芳的一曲《千年等一回》中落下帷幕——
當她像從夢境中的深邃幽谷來到凡間的仙子般出現於眾人眼前時,整個大廳之內,不論男女,目光都不能從這顛倒眾生的名妓稍稍離開。
越克蓬道:「七年前此人到吐魯番傳教,舌戰摩尼教和景教兩教教主,辯才無礙,法理精深,深得各國君主讚許,並成立天竺教。那時他並不叫伏難陀,整個臉面給毛蓬蓬的鬍子掩蓋,自稱苦僧。那時誰都以為他是法行高深的聖僧,被他騙得服服貼貼,豈知……唉!」
解暉錯愕道:「此事確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你解叔我孤陋寡聞,一時還真猜不出來。不急,尚小姐、紀小姐,還有這位法海大師請入席。」
解暉讚歎道:「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出自杜甫的《贈花卿》,原為老黃錯用,我一時想不到什麼好辭,就用它了,俗是俗了點,勿怪)。不知小姐整部劇中曲目是出自何人手筆。」
需知車師國與拜紫亭所在的粟末族一西一東,八杆子扯不上關係,根本無從利益糾葛,人家竟憑他一席話就肯兩肋插刀,何其不易!
他身旁的拜紫亭與謀士客素對視一眼,笑道:「蓬兄你識得這位大師?」
不管是地覆,還是天翻。
當然,若是侯希白英俊的臉蛋上沒有帶那張刀疤面具,也不致讓人對他倆的惡劣印象重疊增加,惡性循環https://m.hetubook.com.com。話說凌某人劍眉朗目,如冠玉耳,神姿高徹,賣相還是不錯的……
越克蓬嘿然道:「何止認識,他便是化作灰我也認得他!」
對歌舞的行道略知一二的還在想,「秀芳大家這趟排的歌舞大異從前,這種全新的風格必能迅速紅遍大江南北。」
尚秀芳的玉臉上未施半點脂粉,可是眉目如畫,比之任何濃妝艷抹都要好看上千百倍。更不知她是否剛從浴池走出來,沒有任何簪飾就那麼隨意挽在頭上的秀髮,仍隱見水光,純凈美潔得令人心醉。
情悠遠。
越克蓬答道:「共有八國,最強大的是我們車師前國,其它就是車師后國和山北六國。一年前,有人告訴我們這妖僧必來成都,果不其然,他雖剃掉鬍鬚,仍給一眼辨認了出來。」
座上的歐陽希夷忽然發出一聲低沉的只有自己才聽得到的嘆息,眼中射出傷感神色,低回道:「太相似了!太相似了!」
外人摸不準當前情況,均心道:「解堡主在想什麼?」
蓮柔忙掙脫凌風的懷抱,雙靨緋紅,率先跑到宋玉華身邊道:「玉華姐姐,你怎麼也在這裏?」
我心溫暖。
壽宴仍在繼續。
賭注非金非銀,而是解暉死後的安排。
只為這一句。
凌風初來乍到,不識得她,久戀煙花之地的侯希白如何不知,介面道:「不瞞夫人,弓某身份有些尷尬,便借了凌兄弟的名號,讓虹夫人你見笑了。」
……
那大師瘦高枯黑,高鼻深目,身穿橙杏色的特寬白袍,頭髮結髻以白紗重重包紮,令他的鼻樑顯得更為高挺,眼神更深邃難測。看上一時間很難確定他是俊是丑,年紀有多大,但自有一股使人生出崇慕的魅力,感到他是非凡之輩。
思念西湖邊,楊柳飛雪堆煙。
啊,
唯有車師國的越克蓬和他同來的族人雙目殺機大盛,睚眥欲裂,拳頭捏的快要碎掉,恨恨道:「果然是這妖僧。」
由音樂劇的開演到現在伏難陀的開講,全場肅穆的政治氣氛蕩然無存,在這種情況下一時半會兒巴蜀和*圖*書命運安排是不會再被提及了。
解暉起了興趣,道:「請大師上座,願聞妙法。」
方才從表演中可見他的漢語說的極為順暢流利,此刻下得場,才知他的不俗,均想:「秀芳大家也不知從哪裡尋來這麼個厲害和尚。這等人物竟甘心演出,真是咄咄怪事。」
茫茫人海,心無岸,
紀紫虹「哦」了一聲,表示理解道:「江湖事江湖了,奴家原不該打聽其中原委的,倒是奴家冒昧了。」
宋玉華與她顯是熟識,玉指在她那較中原人挺翹許多的鼻樑上輕輕一點,微笑道:「沒什麼,只是處理點俗務罷了。」
越克蓬哂道:「這妖僧又在講那套梵我如一的鬼話了。」
我無悔啊。
演員道具散去。
隔了好半晌后,全場才發出如雷掌聲,不自覺地紛致頌讚歡辭。
水如若有情,水漫那金山,
拜紫亭與客素交換個眼色,微一頷首,無不瞭然對方的想法,道:「蓬兄與我相交一場,對於這等慘絕人寰的痛事,紫亭不才,也願助蓬兄一臂之力,管他一管!」
樂聲倏止。
不管是地覆,還是天翻,全不管,
啊……
獨尊堡。
千年等一回,
魔咒任你念,我心不會亂,
眾人聽得津津有味,有資格被尚秀芳選中的人果然有兩下子,與中原多數僧人說法相比,伏難陀最能打動人心處,是直接與每個人都有關係,平實近人又充滿震撼性。比起來,其餘禪師的禪機佛語雖充盈智慧,但與一般人的想法終較為疏遠,較為虛無縹緲,不合乎實際所需。
天若無雨,地上無傘,
斷腸也無怨。
是誰在耳邊,
等一回啊。
再苦再難,我心不變,做人不做仙。
毫無疑問,她便是今天的主角白娘子。
拜紫亭道:「願聞其詳。」
淚淹沒視線,化火焰燒紅天。
同一時間,鬨笑聲起。
說。
無論歌舞曲藝,都令眾人大感新鮮,紛紛問道:「此女是誰?」
凌風沒禮貌地一腳踢開房門,更出聲打斷幾人的賭局,給人的印象顯然不佳。於是連帶著侯希白也遭池魚之殃了。
伏難陀開口道:「生死是每www.hetubook.com.com一個人必須經歷的事,所以關乎到每一個人,無論帝王將相,賢愚不肖,都要面對這加諸他們身上無可逃避的命運。不過縱然事實如此,要我們去想像死亡,是近乎不可能的事。甚至生出錯覺,認為自己會是例外,不會死去,遂對終會來臨的死亡視如不見。我們若想掌握生死之道,首先要改變這可笑的想法。」
更令人叫絕的是,她的歌曲竟是一種全新的調子,讓從未學過唱功、缺乏此方面天賦的人也可隨之哼上兩句。歌詞也不同於六朝以來的華麗繁複,接近白話,卻有種清新別緻的味道,但聽她唱道:
千年等一回,
需知尚秀芳名滿天下,深得世人尊敬,但也僅限她一人而已,當今世界,娛人的藝妓伶人終是小道,有身份的人都深為不屑。
這個說法一點也不誇張。
等一回啊。
蓮柔何等精靈,心知她不願深談,便尋思開世上有什麼事能比為家翁祝壽更重要呢?
事關巴蜀安定至乎整個天下格局。
千年等一回,
全因幾人的賭注與眾不同。
愛我永不變,
紀紫虹是散花樓的名妓,對刀疤臉有過一面之緣,困惑不解道:「請恕奴家愚鈍,那位贖走奴家好姐妹清秀的凌風凌公子與閣下怎麼稱呼?」
有愛在人間。
……
眾人恍然,都期待起來:「不知秀芳大家會否在這次歌舞中獻藝。」
凌風就近坐了一條椅子,又踢給侯希白一條,大人大量道:「無妨。小弟凌風,這位是我的把兄弟弓辰春。」
我無悔啊。
終於,一曲終了,紀倩扮演的青蛇與小鶴兒飾的許仙將台詞念畢,在舞台刻畫的煙霧朦朧中,尚秀芳不負重望,一身樸素的白色衣裙翩然入場。
只瞬間,
拜紫亭一震道:「竟有人一年前告知你們他會來成都?」
伏難陀不客氣地坐在尚秀芳、紀倩兩女臨近那席上,同席的有晁公錯、歐陽希夷等人。
自幾人進房,雷九指與尹祖文就沒說過話,連低垂的腦袋也沒有抬起過,竟是到了賭博的關鍵時刻——只等雷九指的骰子擲出數來了!
劇目說長不長,說短不www•hetubook.com•com短,眾男兒看著也就罷了,但覺尚秀芳、紀倩兩女曼妙動人,就連那女扮男裝的小鶴兒也別有番風味,這趟果然沒有白來,而堂中貴婦名媛們則被故事感動一塌糊塗,悄然抹淚的不在少數,有的甚至罵開:「那個可惡的法海,天竺來的妖僧也配干涉我們東土的姻緣嗎?」
紀紫虹身後的俏婢代主子質問開。她只有十五六歲年紀,卻眉目如畫,硃唇皓齒,一身皮膚細白晶瑩,已展現美人胚子的潛質。
心若不安,痛能看見,
原來此時只有尚秀芳、紀倩和那位扮演法海的天竺和尚留在場內,解暉不知那和尚法號,只能用法海稱呼。
雨心碎,
越克蓬看出他眼裡的不可思議,笑道:「其中的緣由,小弟也不曉得。但不管其他,既然撞上這妖僧,就決沒有讓他再逃掉的道理!我們車師人就是流盡每一滴鮮血,也要這妖僧血債血償!」
啊……
那邊大堂上方益民已介紹開那大師道:「這位是天竺狂僧伏難陀,精通生死之道。」
蓮柔與宋玉華似是閨蜜,她發問的對象自然是剩下兩個大男人凌風與侯希白了。
越克蓬大喜,道:「拜兄高義,我越克蓬交你這個朋友了!」
「虹夫人」三字一出,凌風腦中立即閃現出原著里京兆聯大當家楊文乾的美貌小妾來,據說虹夫人是長安上林苑的紅阿姑,何時成了散花樓的了?她那婢子名叫「喜兒」?與青青家那位一樣,莫非只是巧合?
愛在人間。
游湖借傘,結為夫妻,水漫金山,斷橋重逢,永鎮雷鋒。
美女自有美女的優待,兩個大老爺們兒就沒她的好運了。
拜紫亭道:「吐魯番有多少國?」
啊……
剪不斷,理還亂前緣,
拜紫亭好奇道:「蓬兄介意講講嗎?」
夢纏綿,
拜紫亭眼中光芒閃動,道:「蓬兄是否被騙者之一?」
她不只擁有師妃暄清雅如仙的天生麗質,同時亦隱含婠婠那種迷迷濛蒙的神秘美,合而形成另一種毫不遜色于兩人的特異風姿。
水如若有情,水漫那金山。
尚秀芳輕垂螓首,顯露出如天鵝般優美的修長粉項,柔聲答道:「此曲乃m•hetubook•com•com秀芳一位知交好友所創,他的名姓請容秀芳賣個關子。其實並不難猜哩!」
尚秀芳賣的關子被解暉殊不留情地拋之腦後,這讓尚秀芳的崇慕者心裏很不舒服。
千年等一回,
我情願和你化作一團火焰,
這個數目決定了哪個做莊家,在平日里並無多少作用,換在此時卻至關重要。
拜紫亭道:「不瞞蓬兄,小弟覺得他看的很透徹。」
瞬間也是溫暖,
堡內大管家方益民見眾人熱情,面子上大為受用,道:「這是來自彭城的一家歌舞團,乃是秀芳大家親自推介的。為首的女子姓紀名倩,極具表演天賦,深得秀芳大家欣賞。繼續看下去吧,保你有耳目一新的感受。」
除晁公錯和歐陽希夷兩個老輩高手外,眾男士紛紛離席少許,待這天生麗質,才藝雙全的絕色佳麗坐好后,始敢重新入席坐下,以示尊敬。
以紀倩為首的歌舞團的入場引發氣氛的高潮。
越克蓬道:「那時我年紀尚小,父母是景教徒,所以沒有被騙。可是各國王族無不奉他如神明,在他巧立名目下獻金獻寶,又著子女隨他修法,直到摩尼教和景教兩教教主忽然暴斃,才有人懷疑是他下的毒手,但已遲了一步,被他挾帶大批財寶逃個無影無蹤,更發覺大批有姿色女信徒被他借修法姦淫殺害。此事惹起軒然大|波,先王更因曾把他竭誠推介而被眾人責難,憂憤而死,此仇此恨,我們車師國的人絕不會忘記。」
修鍊一千年,一萬年也無怨。
風流淚。
最使人傾倒的除了她那修長勻稱的身段,儀態萬千的舉止神情外,更動人的是她那對能勾魂攝魄的翦水雙瞳,其含情脈脈配合著唇角略帶羞澀的盈盈淺笑,確是沒有男人能抵擋得住的。
「你們兩個是誰?」
紀紫虹叱道:「喜兒,不得無禮。」又和顏悅色道:「兩位先生勿怪,奴家管教不嚴,望兩位恕罪。」
不同於往常單純的歌舞表演,此次不僅有歌舞,還有情節,有對白,倒似個音樂劇,曲目名為《白蛇傳》。
西湖的水,
首先是百多名歌舞伎在紀倩的領導下彩蝶般飄出來,在悠揚的鼓樂聲中,載歌載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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