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茂廣自忖一身正氣，自然不懼那些魑魅魍魎，更何況張蜻蜓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還是章府三小姐，只是換了另一個女子的靈魂。
「看，聽我的，沒錯吧？」張蜻蜓這下得意起來，不過她可沒他貪心，「我只要一天賺十兩就很滿足了。咱們明兒就發錢，讓大伙兒也高興高興。」
葉菀瑤強笑著應下，心下卻總是疙疙瘩瘩的，覺得自己好似落入圈套了。
張大姑娘瞅著心裏那個得意呀別人都以為她是諧音章字，所以才堅持要用張字做招牌，誰曾想，她是用回本姓了呢？
有她在裡頭這麼聲情並茂地鼓動著，顧客的熱情更加高漲，此時就顯出那些家丁們手腳不夠利落了。
可晚上回了房，潘雲祺又花言巧語地哄著她，「咱們夫妻本是一體，什麼東西有了我的，必少不得你的，可你掙的還是你的。你以為我為何要出頭來做這個事？大嫂自有她的莊子，二嫂又開起了鋪子，她們好歹都有東西了，可是你呢？什麼都沒有，仍是死守著這點嫁妝。知道的，也就不說了，可是不知情的，反以為你沒什麼嫁妝，撐不起事來。我這可也是替你掙個面子再說了，咱們做起了買賣，娘那兒能不給我們打點一二的？真正有什麼事，你又賠得到哪兒去？這種穩賺不賠的好事，你自個兒怎麼也不會想一想呢？」
她不想失了這份和睦與融洽，卻也有些不敢下水，「這做生意，風險也挺大的，咱們還是一動不如一靜的好。況且我也沒做過，能有什麼好法子？」
現在的豬肉好賣，因為可以腌制了做臘貨，但是像排骨大骨那些就不太好賣了。於是董少泉就拿這些骨頭做起了文章，每一個時辰換一種花樣打特價，價錢直降兩成，這可真是便宜好多，鄉親們買完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還捨不得走，站在那兒等自己想要的骨頭便宜賣。
可是潘雲祺不肯，「我現在還要做生意呢，正是用錢的時候。」
「姑爺年後不聽說要去從軍的么？那到時讓我兒子來這兒兼差的行不？」
張蜻蜓喝了口茶，好容易喘過氣來，瞧著他們那樣，大為光火。
說心裡話，張大姑娘本來就不是一個能藏得住話的人。這秘密壓在心頭，她自個兒也憋得怪難受的，今兒能講出來，她心裏是痛快了許多。
潘雲豹那倆嬤嬤商量了一下，也提了個要求，「若是那樣的話，到時讓追風他們幾人過來跟我們搭對子，行么？」
「這樣也可以。不過咱們醜話說在前頭，他要是過來了，那一份工錢可就得停發了，沒個說，干一人活，還想領雙份的道理。」
只是有件事得告訴她一聲，「明兒大哥大嫂說要來，你啥時有空呢？」
張蜻蜓也很恪守信用，當晚收了鋪子就開始算賬，要給夥計們提成。李思靖繼續帶著馬車出發，四處宣揚張記豬肉鋪。
「是！」張蜻蜓斬釘截鐵答應他們，「當晚做完，次日一早結賬，晚上總要給我個算賬的時間對不？概不賒欠。」
葉菀瑤這兩日剛把貼身的奶娘和大丫鬟送走，心下甚是難受。可是潘雲祺對她又是曲意奉承，特別的溫柔體貼。
張蜻蜓指指自己鼻子，「我也能。」
「可你現在還要用功讀書，哪有這閑心思干這些？你瞧瞧老二和他那幫子朋友，就算是臨陣磨槍，可也一天都沒拉下，天天往府上跑。你要是實在想做什麼，把錢給我，娘幫你打理。」
本以為頭一天開張，鄉親們也不會習慣下午來買豬肉，孰料過了午睡的點，還真有人來了，而且一來張口要的就是幾十斤的大數目。生意好，張蜻蜓當然開心，不過卻也覺得奇怪，他們這都哪兒來的？
到了尾市的時候，果然來了不少人。董少泉就將今日賣剩下的，視東西好賴，一律降價銷售，還不到酉時，便賣得磬盡。
可潘茂廣真的如此爽直，任她來去自由？
這裏外只瞞著葉菀瑤一人，可是等她想明白過來，東西已經不在自己手上了，悔之無益，只得成天盯著潘雲祺，讓他趕緊去做正經事，別把錢白糟蹋了。
董少泉略加思索，趕緊找了幾個大嗓門的人，讓李思靖帶隊，駕了輛車出去，滿城左右吆喝了一圈，自己又趕著去把明日要賣的豬採購了回來。
可是三天的優惠期一過，這生意要怎麼做下去，就成了擺在面前的大難和-圖-書題。
章泰寧還很熱心地提起一事，「聽說潘老爺讓三妹妹自己當家過日子，她現跟人合夥，剛在城東開了個豬肉鋪子，這是她初次在婆家做事，咱們身為娘家人，可一定得幫襯著。」
她也已經做好了準備，「公公，您若是要休了我，我也絕無二話。我知道自己配不上……」
「瞧把你急得，我不過是想知己知彼而已，難道你就不好奇了？」
這話說得實在，江瑞想了想，就問：「三姑奶奶，那咱們真是一日一結賬么？」
一早上就這麼熱熱鬧鬧地過去了，董少泉還特意在人走的時候吆喝一嗓子，「我們這小店可是一直賣到下午酉時為止，大伙兒回家也跟左鄰右舍說說，若是缺什麼，少什麼，記得再來啊！」
這風聲當然也吹進了小謝夫人的耳中，聽得她很是不悅，「不過是才開始，有什麼好得意的？等再過幾日，且看她如何。」
林權還真有這個意思了，畢竟這邊來的是現錢，快啊，那邊跟著潘雲豹，不過圖個體面，哪有這個實在？
張蜻蜓嘿笑，問他，「你能保守秘密么？」
可董少泉說不用，他今兒也親自扮作了夥計模樣，讓人割了一塊半斤左右的後腿肉用干荷葉托在手中，大大方方往門口一站，開始吆喝，「新鋪開張，價錢優惠，無論買什麼，只要買夠二十文錢便送豬板油一兩，明碼實價，童叟無欺走過路過，切莫錯過！」
張蜻蜓一怔，「哥嫂離得這麼近，有什麼事還得專程要等的？」
累歸累，但人人臉上都喜笑顏開。賣得多，就有錢了。
這是個好主意，張蜻蜓記下，董少泉正想說趁下午客人少，要出去拉拉生意，卻不料門口當班的立秋慌慌張張進來回稟，「少奶奶，您快出去看看吧，來了好多人，他們還抓了立冬。」
小豹子聽了絲毫不覺得惱，反而一一應下，他現在可有媳婦管了，這是多麼光榮？
此言一出，那群漢子立即爆發出陣陣下流猥瑣的笑聲，而董少泉的臉立即白了，轉而鐵青。
不得不說，張大姑娘頭腦一熱，忘了這個公公可是專門琢磨千軍萬馬如何打架鬥毆，獲得勝利，擁有很多「壞心眼」的天下兵馬大元帥了。
而一直讓張蜻蜓擔心的立秋和立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往門口一站，做起了哼哈二將，專司迎賓之職。只是有些忸忸怩怩，放不開手腳。但這麼鮮嫩水靈的小丫頭往門前一站，到底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眾人甚是苦惱，安西跟在一旁，見他們皆無良策，提了個建議，「二少奶奶何不回去問問大帥？」
可錢到了潘雲祺的手，哪裡肯交出來？極是不屑，「二哥他們能念出什麼東西？可比不上兒子寒窗苦讀這麼多年，娘您就放心吧。縱是我閉著眼睛，也比他強再說了，做生意也不是自己去奔波勞碌的。像二嫂那樣的，都是沒有腦子的。真正有腦子的，自有人去跑腿。這就是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咳，我跟您說，您也不明白，反正您信我就得了。」
張蜻蜓完全同意，「家裡你們就放心交給我，保管不會出大錯。不過我覺得咱們還缺一個能幹的賬房先生，現在光是陸嬤嬤帶著綠枝頂在那兒，委實有些吃不消了。就是加上我，也不夠。」
總之張蜻蜓就一句話，「我吃肉你們跟著我吃肉，我喝湯你們跟著我喝湯。我不會刻薄你們，你們卻也不能偷懶。要不然大伙兒一拍兩散，就不要在我這兒混了！」
張蜻蜓只交待他們一句，「隨你們怎麼拉攏，但絕不可相互拆台。」就由著他們自己弄去了。
盧月荷白他一眼，「虧你還是個領兵打仗的將軍，怎麼這麼一點子氣也沉不住？既然公公都盤問過弟妹了，又沒有動靜，那就證明弟妹已經過關了。既然過關了，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小謝夫人想先把上回葉菀瑤娘家花用的那五百兩討回來，「娘這兒先幫你收著，日後仍是給你花用的。」
這倒真箇問題，不僅是她意識到了，董少泉也早想到了，只是嘆息，「若是從前，我爹還在的時候，別說一個賬房先生，多少能幹的掌柜沒有？只是樹倒猢猻散，誰知道現在流落何方？」
小謝夫人的意思仍是買些田產最為穩當，「就如你大嫂那樣，守著產業，不愁沒飯吃！」
張蜻www.hetubook.com.com蜓根本沒時間擔心那三十頭豬賣不動了，因為一個上午就搶得只剩一點碎肉了，幸虧董少泉三更天就起來帶人去搶了二十頭回來，她心裏才賣得有了點底。
董少泉瞧他們衣襟上多有油漬，已經猜出少許了，搶在張蜻蜓前頭上前一抱拳，「各位，請先把這姑娘放了好么？咱們有什麼事好商量。在這天子腳下，大家都是明堂正道出來做生意的，你們有意見，沖我們提，犯不著難為一個小丫頭吧？」
張蜻蜓見董少泉把顧客吸引進來了，立即披掛上陣。她不方便親自露面，便在帘子後頭吆喝，「這麼新鮮的豬肉，開業頭三天，每斤一律比外頭便宜一文錢，何況咱們還送豬油，買得多送得多，大伙兒趕年下要腌肉灌腸炒菜什麼的，可千萬不要錯過，優惠可就這頭三天，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小豹子點頭。
等消化完了，他也做出了決定，「此事到此為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不可傳與第三人知曉。你若是願意和雲豹好生過下去，我歡迎，若是不願意，那我也勉強不得。只是不要說自己配不配的話，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人群之中有個尖銳的聲音在譏笑，「他倒是個帶把的，卻是給伺候男人的，大伙兒知道么？這就是從前京城裡有名的董家小玉郎，他爹以前可是皇商呢，專門給皇上採辦東西的，多威風，多有本事呀。可惜啊，就是太逞強了，所以犯了事，給人抄了家。不過這小子生得好啊，比女人還俊，所以家敗了也不怕，立即就給那有錢有勢的公子哥收了回去——暖床！」
張蜻蜓沒想到他這麼開明，當下非常感動，真心實意地謝了公公，退下了。
不閑一幫子人剎間就化作鳥獸散去。
葉菀瑤給他說得有七八分動心，夜裡潘雲祺又把她侍弄得意亂情迷，葉菀瑤一時心軟，想著潘雲祺畢竟是她終身的依靠，一輩子的相公，就應允把自己那個大玉如意等幾樣最貴重的嫁妝交他，押到當鋪里去換些錢回來做生意了。
陸真卻是眼前一亮，「軍中管後勤糧草軍餉的，可不得要賬房先生？若是有那年紀大了，已經退伍的，不就可以請來了？」
在這一點上，潘大元帥覺得二兒媳婦這個活幹得不錯，應該說還是非常有價值的。
沒錯，就是張記豬肉鋪。
消息傳回潘府，撩撥得那些下人們心都痒痒的，想不到二少奶奶這麼厲害，一開始做生意就能這麼賺錢。關鍵是她為人豪爽，說給大伙兒發錢就發錢了，瞧這出手大方的勁兒，真沒話說，那些從前暗嘆倒霉進了她這院子里的，現在又覺得這是香餑餑了。
賴大嫂子賣得最多，光一日的提成就有將近三百多文，這可不是筆小數目。像是從前在府里，她一月的工錢也才這個數，現在一天就賺了一個月的錢。
回頭跟章致知再一商量，都覺得現在這局勢，跟潘府走動得更緊密些可比只抱著鄺家這一棵歪脖子老樹要強得多。於是從年下的節禮，到平時的交往，父子倆可就把這個三女兒提到首要位置來了。
那男人聽他如此軟硬兼施的一番說辭，面上略一和緩，把立冬放了開來，卻揪著董少泉的衣領，「那我們不能難為她，難為你行了吧？瞧你生得這細皮嫩肉的，還是個帶把的么？」
於是張蜻蜓聽得心裏就更美了三分。
潘雲龍賠笑著打哈哈，「我這不是好奇么？弟妹殺豬殺得這麼順手，這真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她這到底怎麼練的？」
是啊，張蜻蜓坦率地點頭。
盧月荷搶白了他一句，「你這是好奇還是妒忌啊？真是的，弟妹又不是殺人放火，不過是殺頭豬而已，難道比你們上了戰場還可怕？怎麼就不許人家有點小秘密的？」
張蜻蜓不可能騙他，也不可能編得出這麼天衣無縫的故事。關於北安國扎蘭堡，她不僅說得出兄弟姐妹，甚至可以清楚說起街上每一家店鋪，每一戶人家的詳情。雖然沒有真假可以比對，但就憑她完全不假思索地講得如此流利，潘茂廣也不得不信，自己家遭遇了現實版的倩女離魂。不對，是換魂。
可是第二天的生意火爆程度，完全超乎了張大姑娘的想象，拜李思靖他們的吆喝所致，東西南北各處的百姓就像潮水似的蜂擁而來，聽說有便m•heｔｕbｏｏｋ•cｏm•com宜貨了，人人都想來揀一點。
潘雲祺要的就是這個話。
這還有何話說？章致知本就對這知疼著熱，又懂事體貼的三女兒越來越有好感，立即叫來管家，「以後家裡的豬肉全去三姑奶奶那兒買，多買一點，三姑奶奶臉皮薄，這樣的事情都沒跟咱們說，肯定是不好意思。你可記得找個面生的人去，不許讓人瞧出來底細，知道么？」
不過關於這一點，董少泉卻是胸有成竹的。這一日做完早市，就跟幾人在屋裡商議著，「從明日起，價錢要全部拉回來，適當的，越往年節那兒近了，還要往上漲一點。但是適當的優惠還是要堅持做下去，每日就挑一兩個品種便宜了賣，咱們的量大，經得起虧這一點小錢。這幾日忙完了，我打算做完早上這一撥，下午就和李大哥去京城裡大大小小的酒樓跑跑，看能不能拉些長期的大生意回來。咱們現在有了一點小名氣，跟人家談起來也順利一些。」
董少泉呵呵一笑，「不真不要錢，誰是頭一個買夠二十文的顧客，我手中這塊豬肉就免費送給他了！」
「那你為什麼會殺豬呢？」
這意思擺明就是讓她動嫁妝了，葉菀瑤有些不太情願。可是小謝夫人一番話，就把媳婦想推辭的話堵了回去，「如此才好，夫妻同心，其利斷金。難道就他們那一房的能做，咱們就不能做的么？媳婦你也別太小瞧自己了，婆婆瞧你可是挺聰明的一個孩子，肯定能做得比老二媳婦強。」
當張蜻蜓把錢交到她的手上，樂得她嘴都合不攏了，「三姑奶奶，以後我就踏踏實實跟著您幹了，您這哪是三姑奶奶呀，您是我的財神奶奶。」
出去跟來人回了話，章泰寧聽了，便決定獨自造訪，只有他們男人在，說話也容易些。
董少泉噗哧笑了，「怎麼可能每日都有這麼好的生意？畢竟咱們才剛開張，今兒能有這麼多也是趕著過年的好時候，我估計明日就得少一些了。不過等我們再做大一些，一日二十兩，甚至三十兩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
「那不如我這幾日找些朋友，看有些什麼機會，到時娘子你多出些力也就是了。」
董少泉也是莫名其妙，問他們也不肯說，只說是家裡要用，哪一家卻也不作聲了。因為不願打著帥府的招牌，所以他們這鋪子開得很是低調，連潘雲豹他們都不讓來捧場，也不讓他們張揚，那這都是誰家派來的？
董少泉覺得挺好，還替張蜻蜓擺了一通道理出來，「張是百家姓的頭一位，咱們要做天下第一的豬肉鋪子，自然用這個姓是最大氣的。又常見又好記，外人也瞧不出所以然來。甚好，甚好！」
一個便宜三個愛，聽他這麼一說，當下許多人都動了心，「是不是真的？」
他的臉上現出一抹傲然之色，「我們潘家也不是什麼高貴人家，可我不一樣做到一國統帥？雲豹不過是投了個好胎，做了我的兒子。他若是自己不爭氣，也不過是街邊的販夫走卒，又比誰高貴得到哪裡去？」
張蜻蜓急得不行，乾脆拿了塊手絹繫於面上，只露出一雙眼睛，親自出來操刀。
張蜻蜓聽得詫異，「公公又不做生意，他哪認得這樣的人？」
什麼？一群人立即沖了出去。見到門外已經聚集了三四十人，一個個凶神惡煞的。為首的一位大漢，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正如老鷹抓小雞一般，把立冬一隻胳膊抓定，嚇得立冬一個勁兒在那兒哭鼻子。
一早來買菜的人覺得稀奇，人家賣豬肉都是在外頭支個攤就完了，可是這裏卻弄在正正經經的鋪子里，會不會很貴？這是大伙兒的頭一個念頭，所以圍觀的人雖多，但是實際上進來的人卻是沒有。
可是潘茂廣轉頭卻把大媳婦喚了去，交給她一個信封，「若是哪日雲豹兩口子發生什麼重大變故，我和雲龍又不在家，你就把這個拆開。可是在此之前，你無論如何也不能打開，連雲龍也不能告訴，記住了么？」
董少泉卻連連搖頭，「我還只怕不夠呢！」
潘雲龍心裡頭也有些犯嘀咕，回去跟媳婦議論，「你說弟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爹問了她什麼？怎麼出來之後悄沒聲息的？」
給他們這麼一弄，那些單打獨鬥的屠夫們可就拼不過他們了。他們多是一家子買賣，一早上幹完了，人都累癱了，必須回家去和*圖*書休息了。而張蜻蜓這兒人多勢眾，可以排開來分班輪流。這兒地方也夠大，像早市最忙的一撥忙過了，可以安排大家在旁邊收拾出來的休息室里吃飯睡覺，等著下午再忙，人就恢復精神了。
潘雲祺會意，當下就遊說起葉菀瑤來，「要不，娘子來？」
管家應了去了，到城東一瞧，果然新開張了一張豬肉鋪子，卻不是姓潘，也不是姓董，更不是姓李，卻是個斗大的「張」字迎風招展。
夥計們確實很高興，發錢啦，誰不高興？
張蜻蜓一看這樣可不行，當下就要把豬肉拖出來賣。
見今日人氣夠足了，董少泉又告訴大家，晚上收市的時候還有便宜貨，大伙兒要是願意就來走走，東西是什麼，不能告訴大家，但是時辰就限定在申時三刻到酉時，賣完即止，賣不完也不賣了，先到先得，後到沒有。這說得人家心裏又開始痒痒起來，下午到底要賣什麼呢？就是沒打算買的，也計劃著到時有空就帶幾個錢過來逛逛。
這頭一天營業，董少泉還特意請了一隊鼓樂手來，吹吹打打，跟辦喜事似的，弄得很是熱鬧，吸引了不少的人氣。
盧月荷知道他們開業辛苦，還特意從自己這邊調撥了一些年輕力壯的家丁們過來幫忙，張蜻蜓就更不著急了。
張蜻蜓有些不解，今兒生意雖還不錯，托那幾位大客戶的福，但也只賣了五頭而已，可董少泉這一下子又弄回三十隻豬，會不會太多了？
張蜻蜓想了想，知道必還是為了她送禮回去之事，不過她可忙得很，不太想搭理，「我沒空，明兒鋪子要開張了，你在家招呼吧。記住，要錢的話，一文沒有。問起你做假畫的事情，堅決抵賴。要是閑扯聊天說胡話倒是都可以的，只別讓他誘著你出去惹是生非，老實在家待著就完了。」
陸真一瞧這個架式，趕緊讓李思靖組織人去殺第二頭豬，又讓綠枝跟她一起做好記錄，誰手上賣了多少東西，收多少錢都要記得清清楚楚，免得到時讓人渾水摸魚。
小謝夫人斜睨了兒子一眼，卻將目光落在媳婦身上，給兒子遞了個眼色，「娘這死腦筋，會做什麼？況且我這兒動錢也不方便，上上下下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呢，縱是有這個心，也沒這個力呀，倒是你們年輕人，多想想法子才是。」
潘雲祺年輕氣盛，看不上那點小錢，「要做就做個大的，光是掙些個飯錢，有什麼意思？」
看著媳婦揚長而去的背影，小豹子鬱悶了，一幫子狐朋狗友也很鬱悶，這就像聽評書聽到一半，正在關鍵之外，冷不丁來個「且聽下回分解」，讓人抓心撓肝地糾結。
有她動手，整個速度就快了不少，像賴大嫂，巧雲和白亮媳婦等幾人也頗為能幹，很快就應付完了第一撥潮水般湧來的顧客。
見他十分不願，小謝夫人雖有些不悅，可想想，到底是葉菀瑤的東西，就由著兒子折騰去了。不過好說歹說，那五百兩雖沒討到，還是討來了三百兩收著，她的心裏也安定得多。
張蜻蜓一連問了三遍，還不太敢確信，「這一日二十兩，一月不就六百兩了？照這樣下去，一年豈不得賺出七千多兩？」
張蜻蜓補了一句，「若是實在不中用，那就連飯都不要想吃了。」
等著早上這一撥的生意做完，張蜻蜓已經是渾身大汗了，董少泉的嗓子也啞了。幾個主力軍都累得不輕，可是反觀徐貴、林權、江瑞，還有潘雲豹那兩個嬤嬤等人，卻是神色如常，十分的悠閑自得。
潘茂廣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說下去了。剛聽完她這匪夷所思的離奇遭遇，確實需要一點時間消化。
這樣一來，大家的積極性都高了。就連後頭殺豬和門口吆喝的，以及像綠枝這樣算賬的，也是按一天的收入來提成，只是按貢獻大小區分不同的價碼。
張蜻蜓嗤之以鼻，「你那兼差又不是不給你發錢的，不過那個是月結，這個是現結。至於你兒子，當時我就說了，想在屋裡伺候的，就別見著這兒有了錢就眼紅。怎麼，你又想把他調出來了？」
小豹子笑了，「不是我們家的哥嫂，是你家的，才打發人來問，還在等回話呢！」
會有這麼好么？張蜻蜓深表懷疑。
潘雲龍給妻子說的啞口無言，想想也覺得自己有些八卦了，於是便把此事擱下，不再多想了。
盧月荷弄得一頭霧水，和-圖-書可瞧著公公神色慎重，當下妥帖地把東西收好。原本沒有心事的她倒是添了一份心事，這弟妹到底是什麼來歷？弄得公公如此慎重？
他也有些感慨，「這豬肉生意起來雖是小了點，但也還挺好賺的。」
哎喲，聽他這麼一說，百姓們頓時搶著往裡沖。二十文不過是一斤好豬肉的價錢，若是花上二十文還能換他手上這一塊價值十文的豬肉，實在是太划算了。
經過今日與張蜻蜓的研討，他在士兵操練上又有了些新的想法，有些動作可以改善，讓將士們可以做得更好，以後在戰場上更可以殺得敵人更加聞風喪膽、鬼哭狼嚎。
潘雲祺卻有些動心了，「娘，您看咱們是不是也找點門路做些生意？這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光靠那幾畝田租地鋪能有多大出息？」
連帶著這附近的屠夫們生意都極好，他們也學著張蜻蜓昨兒那樣，賣得一樣便宜，也開始送豬油。
潘雲祺得了錢，自己先昧下了一部分，爾後才告訴了娘。
因不知生意如何，所以一開始便只殺了一頭豬，切分成幾大塊擺在案板上。
張蜻蜓稀里糊塗地把生意做了，再晚些時候，又有些零星的百姓過來買豬肉了。他們許多是早上來過的左鄰右舍，聽說這兒東西便宜，就趕過來了。
董少泉性子比她可好多了，眼珠子一轉，生出一條妙計，當下就把豬肉一分，白亮媳婦和巧雲分一塊，給徐貴跟他媳婦也一塊，這樣分成幾堆之後，「隨你們自己賣，要算賬收錢都在公共那兒，你們做成一筆就記一筆，以後你們的工錢就按著這個來抽成，賣得多便賺得多。上不封頂，下不保底。有本事賺的，哪怕你一天一兩銀子也是給的。」
董少泉微微一笑，價錢不再壓低，但是他的賣法就變了。
盧月荷還當真沒他那麼好奇，「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那是用來對付敵人的。弟妹是敵人么？她要是想說自然會說，她不想說，你就當作仙人夢中所授得了，何必操這麼多的心？這府里，只要公公問過了話，他不吭聲，縱使再多人心存疑慮，又待如何？難道你還非要做包公，審個水落石出么？那才是讓外人看著笑話了！」
張蜻蜓是如實將自己的本來面目跟潘茂廣說了，甚至坦白了和小豹子至今未能圓房的實情。
這趟來，還當真有不小的收穫。潘雲豹念著是姻親關係，提醒他好生用功，參加來年的大比。章泰寧是多麼精明的人物？當下套一套話，也就猜出個七七八八了。
潘茂廣沉吟良久，寫了封密信交給大兒媳婦，這才放下了心中之事，安安生生處理他的軍國大事去了。他的葫蘆里賣的什麼葯，自然只有他自個兒知曉。
這個張蜻蜓隨便她們了，只要追風他們自己願意，她是沒話可說的。
有了這個表態，所有人的積極性都提高了。再進來的顧客都搶著招呼，自己攤子上賣出去的每一塊肉都是錢啊，那態度不用說，都好得不得了。
張蜻蜓當即就火冒三丈，「你好歹也是個男人吧？欺負一個小姑娘算怎麼回事？這是我的鋪子，有什麼事沖我來。」
不過他們的糾結也沒能持續多長時間，因為潘茂廣出現在門口了，從左到右掃淡淡了一眼，「你們很閑？」
小豹子在媳婦那兒問不出所以然來，也就不問了，反正都是自個兒媳婦，只要自己喜歡就成了，管她殺豬還是殺狗，隨她高興吧。
陸真當即搖頭，「他是讀書人，再怎麼也有一份清高之氣在那裡。怎麼可能跟咱們這些販夫走卒混在一起？」
李思靖出了個主意，「姨娘，你說請唐先生來可以么？」
這筆賬一算出來，還當真不少。光這一日，賬上顯示扣除這些成本和要發的提成，他們就凈賺了二十多兩銀子。
潘雲豹一直在他爹的書房門口等著小媳婦出來，緊張兮兮地問：「爹是問你為什麼會殺豬么？」
張蜻蜓聽得哈哈大笑，有些賣得少的，比如林權兩口子，就有些眼紅，「三姑奶奶，我這還兼著差呢，忙完了採買，再來忙這個，我兒子還在屋裡當差，沒個年輕力壯的搭子，怎麼比得過人？」
他們有心議論張蜻蜓，張蜻蜓可沒空理會別人家的這些閑事，她的張記豬肉鋪，在三天董少泉不帶重樣的促銷之下，已經一傳十，十傳百地讓京城百姓們知之六七了，生意好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