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287章 打人者誰

只是今日,張蜻蜓突然要帶她出門,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墨冰難免惴惴不安地想,少奶奶這是想幹嘛?
不過無論如何,家裡出這麼大的事,瞞是一定瞞不住的,得把消息透露給他們才是。
老家來的人是跟張蜻蜓差不多時候到的京城,章清雅不敢帶回國公府,只好讓鄺玉書出面,花錢把他們安置在了客棧里。
可是這話她也不好跟大姐說,只能委婉地告訴張蜻蜓,看她能不能想個辦法好生安置。
還不敢跟他們說章致知出了事,只推說是他是臨時接了公差,放了外任,府中無人。外孫女婿就請他們在京城好生玩幾日,等到章致知回家過年了,再一起回家去。
再一個,鄺玉書本就生性清高傲慢,讓他偶爾出來應酬一下妻子娘家的鄉下人還可以,但時間一長,他哪有這個耐性?無非甩給丫鬟小廝,自己就不願意沾身了。
皇上悲痛之餘,輟朝十日。因趕上新年,正月里無法禁止百姓慶祝,只得嚴令臘月之中,不得婚嫁飲宴作樂,所有的秦樓楚館亦不得開門迎客,違令者斬。
嘁!張蜻蜓才不理她,「她哪隻眼睛看到我的人動手了?當時大伙兒都站在她眼皮子底下,誰那麼神通廣大地掏片瓦下來打過去?找不出人證物證,可不能誣賴好人!」
綠枝點頭記下,出去安排了。
彩霞確實很懷疑,故意把這麼得力的高參送走,這位二少奶奶是不是又在打什麼驚世駭俗的壞主意?
說來也很是氣人,原本林夫人托她照管章家父母,但鄺家人聽說之後卻推三阻四,冷嘲熱諷的,就是不願意招攬上身,讓章清雅極是受氣。
唬誰呢!若不是跟您交好之人,誰敢動手打三爺?彩霞心中偷笑,卻也著實好奇這個問題,「那少奶奶您說,昨晚上會是誰這麼膽大包天呢?」
自從雪硯出了事,墨冰是著實狠狠哭過幾場的。既哭她不講主僕情義,就這hetubook.com.com麼賣了主子,也哭她不講姐妹情義,連自己也瞞過了,更哭她糊塗,一心只知為了家裡人打算,卻不知給自己留條活路,日後難免結局凄涼。
而章清雅所在的國公府又人多嘴雜,鄺玉書上頭還有兩層長輩壓著,生性又懦弱,她縱是有心也使不上力。
彩霞掩嘴而笑,「那也不是奴婢的功勞,是蕭老夫人叫奴婢去的。不過您怎麼讓她老人家去大少奶奶那兒了呢?」
這個主意不錯,張蜻蜓贊道:「還是你這丫頭鬼點子多,不過此事咱們也盡量不要張揚,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又給人尋出是非來,知道么?」
這個張蜻蜓也很為難,「這個我得跟少泉商量商量,又不許吃酒,又不許奏樂,這悄沒聲息的,像個啥呀?可要是不發,就更不好了。大伙兒提心弔膽地幹了這麼些時,就等著領些錢回去好過年。若是拖到年後,啥味兒也淡了。」
張蜻蜓不是不信任她,只是這些事情她確實不好說,只能推說不知道。到昨晚上那麼一鬧騰,蕭老夫人反而什麼也不問了。張蜻蜓就估摸著,這老太太多半是嗅出點味道來了。
故此,在打發紀誠他們走了之後,張蜻蜓也帶人出門了,只除了琴姐,她忽地還點了墨冰的名,讓那丫頭心中好生不安。
臘月初一,子時,太子李忠,薨。
張蜻蜓一笑,「行,就依你。對了黃桃,過些天就過年了,到時也給你們幾天假,好好回家聚聚。要不要買點什麼?還有青杏她們幾個,你們一起想好了,我送你們。」
這邊張蜻蜓又跟彩霞說起,要安排這些離家近的丫頭小子們回家過年的事情,彩霞卻不甚贊同地搖了搖頭,「奶奶雖是好心,可怎麼忘了?現在城內城外查得正嚴呢,這麼一進一去的,得鬧多少人去?萬一有個閃失,都是咱們府上的不是了。倒不如使人過去傳個話,把m.hetubook.com.com他們各自要帶回去的錢財禮物分送回去,等到太平無事了,再安排他們回去歇歇,這豈不是好?」
這她倒真沒多心,張蜻蜓表面上打的是讓蕭老夫人過去陪著盧月荷靜養,以及和孫女雪兒團聚的名義,其實確實有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怕這老太太看著不好,才把她送走的。
張蜻蜓想了一想,「若是現歇下了,只怕過些天會更難做。這樣吧,外頭還有多少生豬,咱們都拖回來,就養在空下來的鋪子里,不過是費些人工和豬食照管著。到時要用,直接拖出去殺就是了。這種時候,寧肯咱們吃點虧,可不能讓那些替咱們辛苦養了一年豬的農戶們吃虧。再有,你讓大伙兒把消息遞出去,咱們的買賣就做到十五了。然後每城留一個攤位,讓各家輪流出攤,一直賣到年三十。只歇三天,從初四開始,還是各城一個攤位來賣,到元宵之後,咱們才恢復正常。當然,這些只是咱們的想法,萬一朝廷又有啥變化,咱們巧媳婦可也做不出無豬的買賣,讓大家莫怪。」
聽到這邊叫人,在隔壁屋子裡算賬的綠枝趕過來回稟一事,「這馬上咱們的豬肉攤子也該收市了,今早上林壽還特意跑回來說,現在京城四處都加強了戒備,巡查極嚴,咱們城外的生豬不好進來,在各城的流動售賣也甚是不便。想問您討個主意,是不是提前跟老主顧們都知會一會,咱們這買賣要不要先歇幾天避避風頭,還是做到十五就停下?」
嘿嘿,天機不可泄露!張蜻蜓知道,卻不告訴她,反而道:「總有路見不平的俠士嘛!對了,你昨兒做得不錯,知道那時候去請老太爺和大老爺他們過來,爺爺那幾巴掌,打得可真痛快。」
大姐章清芷的相公不過是個翰林,雖然有心,但人微言輕,因為替岳父說話,已經被連累得罰了三個月的俸祿。
張蜻蜓呵呵笑了,卻忽地壓低了聲hetubook•com.com音,「今年可不比往年,沒那麼忙的,我也不放你們多的假,除夕和初一是定要放你們回去團圓的。去,把你彩霞姐姐叫來安排一下!」
彩霞見她不願意說,也就識趣地不再問了,只是跟她說起一事,「剛才三少奶奶打發人來跟奴婢說,現在三爺出不得門,只怕蘭心就是這幾天的事,想借咱們的人和車馬出趟門,把外頭的事安排一下,您看可以么?」
「我倒有個法子,只不知行不行得通。」彩霞才從外頭回來,先在門口的火盆那兒烘了一陣,等去了身上的寒氣,才過來回話。
一時間,滿城染盡白霜,皆斂喜色。縱是等到正月開禁,想來也無人家敢太過招搖,南康國的這個新年,註定是過不好了。
黃桃她們皆是後頭從農家定了活契來的,鄉下姑娘,很是淳樸勤勞,時間不長,就贏得上下的交口稱讚。此時聽得主母要獎賞,卻連連擺手推辭道:「奶奶這可使不得,咱們在您這兒,每日好吃好穿的,還有工錢拿,就已經很不錯了,怎麼還能管您要東西?我們平日里也沒什麼使錢的地方,到時拿我們自己的工錢回去孝敬家裡就是了,可要不了奶奶的東西。再說,過年正是家裡最忙的時候,我們怎麼能脫空偷懶呢?若是我們都走了,這一大屋子的事,又交給誰呢?」
一時家務事畢,彩霞使個眼色,讓小丫頭們皆去外頭伺候,悄聲笑道:「二奶奶,您知道么,三爺昨晚挨了那一下子,聽說門牙掉了三顆那會子又突然宵禁了,連個大夫也不能請,活活痛得叫喚了一晚上。到今早上,燒也起了,整張臉都腫得沒法看了。聽說夫人剛打發走大夫,就跑到老太爺跟前鬧去了,聽說非要咱們給一個說法,把兇手交出來呢!」
原本見張蜻蜓回來了,還想著替她求求情,只是翻來覆去,竟是無法找到一個能令人信服的理由。只能等著張蜻蜓日後要處和圖書置雪硯時,再替她求求情,能幫到什麼地步算什麼地步,也算是盡到姐妹一場的情份了。
張蜻蜓兩手縮在袖筒里,捧著小暖爐捂著,在院中站了一會,冷眼覷著正房屋頂匆匆換上去的白布孝幔,嗤了一聲,又回房了。
張蜻蜓見她們都如此懂事,很是欣慰,心裏想著等綠枝的賬算出來,看賺了多少,給這些丫頭小子們都多發幾個月的工錢,讓他們也樂呵樂呵。
綠枝點頭,又問她,「那今年的利是怎麼發?像去年那樣肯定是不行的,可若是靜悄悄的,又顯得太沒意思了。」
彩霞應了下去,張蜻蜓也準備出門了。家裡的事,要操心的還很不少呢。
這話說起來是沒錯,但漏洞卻也很多。
黃桃聽了忙道:「彩霞姐姐說得很是,二奶奶,您的好意奴婢們明白,可這時候,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們離家又不太遠,也沒那麼想的。府上又有這麼多的兄弟姐妹,大家一塊兒過年,也冷清不到哪裡去。」
就算是府上沒了人,怎麼連宅子也進不去?外孫女有孝心,他們很高興,可是為什麼安排他們住在客棧里?連個家裡也不能接去?
眼下太子已逝,雖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京中形勢未免又要為之一變。蕭老夫人雖然足智多謀,世事通達,但畢竟她有那個身份在,又是風燭殘年的老人家了,張蜻蜓不願意也不忍心再把她拖到這些是非圈子裡來。
打發了人去,也是讓她莫要覺得不好意思,畢竟大家還是姐妹,不管正出庶出,在長輩面前都應該盡到孝道。
至於章清芷那兒,張蜻蜓是讓追風帶個信,準備明兒上她家去坐坐。她自己呢,就先去相看相看章家二老。若是溫厚寬容的長輩,就安排在大姐家中,想來與勤儉樸實的馮家人還能做個伴。若是難纏之人,那對不住了,只能讓他們繼續住客棧。
蕭老夫人活到這把年紀,都快修鍊成精了。在蕭森進府的時候,就私下裡hetubook.com.com問過張蜻蜓,是不是潘茂廣暗地裡派人回來了?
「往年我們在府里守歲的時候,丫頭們年紀小,也不會喝酒行令,就泡上幾壺好茶,擺些瓜子點心,大伙兒圍在一起說說笑笑,雖說清淡了些,倒也有些意思。奶奶要是想辦得熱鬧,不如還是如去年那般,年前抽一天,讓大伙兒一樣把家人帶來,只是不請他們吃飯了,咱們多做些精緻的糖果點心,大家喝喝茶,吃些東西,末了奶奶再把東西一發,也就完事了。」
「這個可以。」張蜻蜓爽快地答應了,「讓紀誠趕車出去,你不說要備些糕點么?看是讓榴喜還是你自己出去採買些備著吧。再讓追風也跟去,把方才商量過年的事情給董爺那兒傳個話,再給我分別遞話到咱們府上二位姑奶奶那裡去,這就算是一趟差了。讓三奶奶的人也放機靈點,想好怎麼混過門人,可別又被哪個眼線拿捏住了。」
若是潘雲豹那兒有些為難之事,必須要來找她,那就找她一人好了,也免得牽連上蕭老夫人。張蜻蜓原先不讓盧月荷回家,是怕吵著她,現在索性連大嫂也要撇開了。讓她們在那邊清清靜靜地過日子,也好過一家子都綁在這兒提心弔膽的不得安生。
小丫頭黃桃伶俐地給她的茶水端到熏籠這邊來,「奶奶倒是坐這邊暖和,叫人來說話也方便。」
「怎麼,不行?」張蜻蜓挑眉一笑,藏著些許狡黠。
潘二奶奶是個順毛驢,吃軟不吃硬。若是章清雅像從前那樣驕橫霸道,她一個手指頭的忙都不會幫。可是見她主動服軟,張蜻蜓反而願意幫這個忙了,也很能理解她的難處。
章清雅現在又大著肚子,自己都顧不過來,實在是照管不到了,只能來求張蜻蜓。說起來,她也覺得非常赧顏。不管怎麼說,她可是正兒八經的嫡女,這個時候她不管事,反把事推給庶出的姐妹們,真的是羞愧之極。所以她的那封信,雖然不長,但言辭懇切,極有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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