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324章 兵符

李禛輕拍了兩掌,在一旁低眉順眼作丫鬟狀的鄒蕙蘭聞聲立即從袖中取出一隻精緻的梳妝匣,捧到張蜻蜓的面前。
「二少夫人好記性,坐吧。」李禛讚許了一句,如主人般招呼起她來。那樣從容自如的氣度像是在自家一般,讓張蜻蜓愣了一下,才想起這是自己的地盤。
裏面不是胭脂花粉,也不是金銀珠寶,而是——銀票,一厚沓碼放得整整齊齊的銀票。
黑色斗篷掀開,來的竟然是一個陌生的中年大叔,瞧他氣宇軒昂,衣飾華麗,想來不是尋常之人,非富則貴。
李禛不拽文了,「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二少夫人,您得罪了吳德,就等於得罪了整個東宮。日後皇太孫繼位,一定沒有您的好果子吃。現在潘元帥執掌重兵,還可以勉強保得住你平安無事,但五年之後,十年之後呢?」
五萬兩!張蜻蜓震驚了,其實一萬兩也夠她的豬肉鋪辛苦到頭忙一年的了。這還不是她一人得的,得幾家來分。沂王給她這六萬兩,豈不得她不吃不喝地忙活上十幾年?
他往旁邊使了個眼色,這回連鄒蕙蘭也退下了,李禛才上前壓低了聲音道:「二少夫人,你可知道,皇上現在對你已經恨之入骨?」
他的臉色漸漸冷峻下來,「二少夫人,有些事情做過了,就是做過了,別以為什麼痕迹都留不下。吳德查不出來的究竟,可不代表別人都是傻子。張記豬肉鋪算得了什麼大和_圖_書事?比起吳德乾的那些勾當來,實在是九牛一毛。但若是有心人硬是揪著不放,就好比令尊大人那樣,城門失火,一樣殃及池魚。」
他加重了語氣,「界時潘元帥已經廉頗老矣,而皇太孫殿下的親娘舅可是姓龐!這回龐清彥在邊關犯了這麼重大的過錯,皇上都沒有斥責東宮一句,反而一直想把兵權移交到他的手上。孰親孰遠,就可見一斑了。當然,現在邊境局勢剛剛平定,皇上還有用到潘家的時候,暫時不會有大的變動。可等著再過幾年,天下太平了,潘家也未免就不會落到一個狡兔死,走狗烹的地步!」
兵符可不是能隨便開玩笑的,那是能夠調動全國兵馬,引發戰亂的東西。她能去把那玩意兒偷出來?恐怕摸還沒摸到,就給亂刀剁成肉醬了。
「那依王爺說,皇上莫非還要殺了我不成?」
張蜻蜓不願聽這些文縐縐的話了,「王爺,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麼?」
「二少夫人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啊!」李禛挑了一挑眉,索性把話說透了,「你若是什麼都不懂,會設局來誘吳德入轂?你若是什麼都不懂,會使計讓皇上把賜婚一事改為三月之賭?」
這人說話真討厭!張蜻蜓適時沉默了,這個時候亂講話可是要不得的。
這一點張蜻蜓猜對了,但她沒想到的是,鄒蕙蘭今兒來不過是一個幌子,真正想見她的另有其人。
張蜻蜓臉色一hetubook•com•com變,「王爺,若是您要說這些事,應該去找我家公公。公公不在京城,也可以找我家大哥。這些朝政之事,我一個婦道人家什麼都不懂,又能顧得了什麼大局小局么?」
「二少夫人果然是妙人!」李禛絲毫不以為忤,反而笑意愈濃了,「我就說,此事只有二少夫人可以勝任,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李禛笑得異常篤定,似是肯定張蜻蜓一定會收下這些東西,「請二少夫人放心,這一萬兩銀票一共分存於京城十幾家大大小小的錢莊之中,您盡可以分給下人們分頭前去提取,一定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當然,這些錢想來二少夫人也不會放在眼裡,但等到事成之後,本王還會再奉上白銀五萬兩,聊表謝意。」
張蜻蜓心思一轉,當即領會了他的意思,「那王爺的意思是,您能保住我?」
心中不覺哂笑,這些皇家的人都挺有意思的,一個二個挺拿自己當那麼回事的。
李禛繼續搖頭,嘿嘿乾笑著上下打量著她,那目光真像極了想偷雞的黃鼠狼,「若是二少夫人當真是這麼想的,那本王今晚可算是來錯了。只怕是二少夫人聰明反被聰明誤,不願意去深思其中根由,那可是讓本王心中的一片明月,錯付溝渠了。」
哦?張蜻蜓眉頭微挑,「王爺何出此言?」
張蜻蜓不是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丫頭了,但此刻見到這麼精美的皇室珍物還m.hetubook.com.com是頗為吃驚,可無功不受祿,「王爺,您這是何意?」
「謝謝王爺的好意,這錢我不要!」張蜻蜓斷然拒絕了。
這隻梳妝匣可不是尋常花梨紫檀雕成,而是以十足赤金打造,金匣上的麒麟花朵栩栩如生,上面還鑲嵌著七色寶石,極其華貴。
李禛又笑了,搖了搖頭,「本王可沒這個本事,能保住你的,只有皇上。」
「沒什麼意思。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得了,何必非要撕破臉來談呢?」李禛軟硬兼施地道:「本王也素來不喜歡做這些無謂的口舌之爭,二少夫人你已經看到了,皇上寵愛東宮,現在是一門心思要保個乳臭未乾的奶娃娃做皇上,這不明擺著是要讓江山社稷不安?三殿下身為皇子龍孫,有責任保護京都安全。他請了我這個做叔叔的幫他一把,本王身為皇子帝孫,當然責無旁貸。自然,三殿下也希望皇上能夠長命百歲,等及皇太孫成人,繼承大統。可萬一這期間要是出了什麼岔子,京城豈不危矣?我南康江山豈不危矣?」
李禛轉頭看著她,終於露出狐狸尾巴,「很簡單,你只要拿到你公公的兵符,借本王一日就成。」
李禛呵呵笑了,「素聞二少夫人是巾幗英雄,怎麼連這點膽量都沒有?你放心,本王要你幫的忙,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這還不算貪心?張蜻蜓就是再沒念書,總也知道這種傻事,她不能幹。讓他們和*圖*書派兵進入京城,萬一幹什麼造反的事情,鬧不好,那就是要被萬民唾罵的!
天上哪有掉餡餅的好事?這麼多錢,掉下來砸也能把她給砸死,潘二奶奶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拿不起,也不敢拿。
「這個世上,可有許多比死更痛苦的事情。」李禛收斂了笑容,神色中多了幾份告誡之意,「到時只怕這帥府,也保不住你了!」
「如果真的只是舉手之勞,恐怕也不必勞動王爺親自來此走一趟了吧?」張蜻蜓不想兜圈子,「王爺,我不過是元帥府一個二兒媳婦,我家相公至今連個正經官職也沒混上。且不說上頭還有公婆長輩,就是平輩之間,我們前面也還站著大哥大嫂,只怕是說不上什麼話的,也幫不上什麼忙的。」
「對不起!公公現在邊關,兵符肯定隨身帶在身邊,我上哪兒弄去?」張蜻蜓覺得他腦子簡直有問題!
「沂王李禛見過潘二夫人。」中年大叔風度翩翩地衝著張蜻蜓微微頷首。
張蜻蜓嘴上這麼說,但心中已經隱隱想到一種可能,由不得手心裏都攥出兩把汗來。
「王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張蜻蜓懶得拐彎了,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您是——」
李禛輕笑,「二少夫人也不必明知故問了,你在天下人的面前拂了皇上的面子,且不論孰是孰非,只皇上乃是九五之尊,豈可任由你一介女流之輩在他面前為所欲為?若是不加以懲戒,天威豈不蕩然無存?現在將姓https://m•hetubook•com•com袁的那丫頭送到你府上來,只不過是小懲大戒,真正厲害的還在後頭呢!」
有了之前幾次交手的經歷,張蜻蜓知道,這個鄒蕙蘭是三殿下的人,她此時出現,應該又是來拉攏她了。
「二少夫人,您可能有些誤會了。」李禛做了個小小的修正,「你應該知道,潘元帥可不止是天下兵馬大元帥,他還有一個官職,是京城的九門提督,掌管全京城的城門以及兵馬調動。而據說,潘元帥有個習慣,他要是不在京城的時候,這塊兵符就放在府上的書房裡。我們不貪心,只要借用一日,也不過安排一些忠心護衛江山社稷的武士來保衛京城安危而已。」
「王爺這麼說,我可就糊塗了。您一會兒說皇上要殺我,一會兒又說只有皇上能保得住我。莫非,您是讓我去他皇上磕頭認錯?」
面額不大,張蜻蜓掃過最面上的一張,是一百兩的。但這麼厚的一沓,估計怕得有上萬之數了吧?這個沂王無事獻殷勤,他到底安的什麼心?張蜻蜓一顆心怦怦跳得飛快,腦內飛轉著無數念頭。
張蜻蜓瞅著他,臉也沉了下來,「王爺您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這是想威脅她?在沒有事實依據前,堅決不能承認。
屋子裡的下人早已給鄒蕙蘭打發下去了,張蜻蜓微怔了怔,再瞧著這大叔的模樣仔細地瞧一瞧,有點印像了,「上回在刑部大堂,我見過您!」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李禛說著,鄒蕙蘭已經打開了梳妝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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