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辰低頭，看見杜江離鼓著腮，一副吃醋的樣子，當真很像可愛的小狐狸，道：「我曾經在一本雜記里看過，說狐狸可以變成人。」
「其實……」杜江離湊近桑辰，壓低聲音道：「我根本就不是杜家娘子。」
「後來我失足掉下山崖，掉在你腳下了，嘿嘿。」杜江離知道這有些荒謬，但事情的確是這麼發生的。
「真單純。」杜江離微微一笑，仔細幫他把身上的衣物穿好，然後背起他往回走，「沉死了。」
桑辰是一旦認定了某些事情，便至死不回頭的人。便如他認定自己與崔氏沒有任何關係，不管崔氏如何百般放低姿態，他二十年如一日的這麼認為；便如他心裏認定自己一輩子喜歡冉顏，所以不管世事如何變遷，他都會堅定不移的相信自己永遠喜歡她。
崖上山風獵獵，杜江離仔細回憶了一下，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已經交代好，所有痕迹都抹除，除了劉青松，不會有人知道她今晚和桑辰在和_圖_書一起。
話音未落，後頸一痛，人忽然暈了過去。
杜江離偏過頭看他，月光下，他俊逸的面容上還有些許未曾退去的潮紅，令人心動。
「真的，而且我過幾天就要走了，我喜歡你，所以想讓你送我回來。」杜江離握住他的手，道：「我是狐狸又不是娘子，所以摸一摸又沒什麼關係，半個月前，我還看你摸了兔子呢。」
「你不知道，我以前做過一個夢。夢裡我嫁人了，我的夫君是一個威武的大將軍，保家衛國。我常常想象他的模樣，掰著指頭算他何時才能從戰場歸來。後來朝廷派人來告訴我，他戰死了。我傷心欲絕，但也覺得很驕傲。」杜江離屈膝而坐，臉抵在膝蓋上，歪著腦袋看向桑辰，「我不忍他曝屍荒野，便帶著家僕去戰場撿。我聽旁人說，早已經是斷肢殘骸了，況我從未見過他，但不知怎的，我就相信只要我看見他，一定能認出來哪怕是斷肢殘骸。」
「騙人和圖書。」桑辰不信。
驚動起滿寺的僧侶，親手將信交給了慈恩寺的方丈，托他交給杜氏。
「或許我錯了。」杜江離喃喃道。她不該有更多的奢求，就這樣一輩子等著他，不也很好？至少比從前好，前世只能面對漫無盡頭地等待，而今生還能偶爾看看他。
「我就是看你摸了兔子，所以嫉妒。」杜江離得寸進尺地鑽進他懷裡，「我還看見你還抱了兔子。」
「可是兔子不是娘子。」桑辰皺眉，感受手心裏柔軟的小手，心中糾結那這究竟算不算佔了她的便宜？
唐朝女子的奔放，杜江離不如遠甚。桑辰看似溫和，可一旦觸及底線，便只講禮法不講情面，多少人來投懷送抱，桑辰都義正詞嚴地拒絕，並且將人家罵得狗血淋頭，哭著離開。只有杜江離來尋他時，他會落荒而逃。
在她與桑辰之前待過的水邊坐了許久，才往山上去。她其實認得這裏的路，這身體的原主，常常在此處遊玩，她和-圖-書腦海里也有些印象。
杜江離見桑辰滿臉迷茫，嬉笑道：「我第一眼見到你，便覺得我找到他了。」
杜江離神色黯然，果然，如劉青松所言，一旦有了肌膚之親，桑辰必然會負起責任，可是她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說著，目光落在她鼓鼓的胸脯上，連忙別開頭，「你還是變成狐狸吧。」
但她現在當真後悔，這件事情，把似乎桑辰逼到了絕境上，他或許會一輩子活在自責與痛苦之中。
「後來呢？」桑辰聽杜江離說話，暫時忘記了方才的尷尬，抬頭看著她。
「我若是人，怎麼能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還不死？」杜江離認真道。
「我自己變不了。」杜江離想了想，「你親我一下，我就能變，不信你試試。」
「長安非先生不嫁的女子有許多，先生為何獨獨對我縱容？」杜江離笑問道。
「是在下的錯。」桑辰垂著腦袋，固執地道。
兩人背過身，各自默默地穿了衣物，氣氛顯得有些凝www.hetubook.com.com重。
杜江離前世的父親是提刑官，父親去各地斷案時，她總喜歡偷偷跟著到處跑。每每杜父想起了都后怕，既然難以阻止，便請人教了她一些防身的功夫。恰巧杜江離用的這個身體，本就會武，體力不錯，所以背著桑辰沒有絲毫問題。
將桑辰悄悄送回屋，杜江離小心地清理她留下的痕迹，換上自己的衣物后，寫了一封訣別信，翻牆進了寺院。
下半夜的時候，杜江離偷偷溜了出去，返回山林里。
很奇妙的感覺，明明桑辰只是一個書生，杜江離卻覺得這就是她要找的那個人。有時候，她很懷疑是不是自己看上他，才故意尋個借口，縱容自己纏上他。
「我是這山上的一隻狐狸，你可聽說過，狐狸活了一百年，便可以化身為人？」杜江離本來想說孤魂野鬼，但怕把他給嚇暈了。好歹狐狸是個活物。
桑辰心裏想躲開，身體卻定在那裡未動，任由她擦拭。
「是，是在下應該向娘子賠禮才是。」https://m.hetubook.com.com桑辰羞愧得無地自容，他還記得，自己摸了人家的身體，「在下出去便會去杜府求親。」
爬到山頂的時候，東方已經顯出一絲光線。
「對不起。」杜江離道。
是她太貪心了，想擁有更多。
桑辰愣了一下。
她邊走著，邊道：「郎君，我已經走投無路了，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我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毀了自己的路，不過我不後悔……起初，我總覺得上蒼待我太薄，但今晚過後，我覺得很滿足。」
寺院不便留女客，方丈便將杜江離暫時安置在寺旁平時接待香客的地方。
杜江離看著他滿頭大汗的模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用袖子幫他擦了擦頭上汗，「先生要不要再去河裡洗一遍？」
但是，他不懂，倘若人真能如此，又何來心不由己之說？
桑辰瞅著她，半信半疑地道：「真的？」
桑辰將信將疑，心覺得杜江離沒有理由要騙他，便低下頭，蜻蜓點水地沾了一下她的唇，瞪大眼睛看著她，半晌道：「怎麼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