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興國親自為秦霄斟上美酒，起身道：「諸位同僚，我們來一起敬秦大人一杯，為大人接風洗塵！」
關鐵山站起身來，揮了一下手，幾個兵卒牽過三匹馬來：「請大人上馬，我們即刻啟程，還正好可以趕上吳大人為大人設的晚宴！」
關鐵山翻身落馬拜倒在秦霄面前：「大人，末將已將千聖山中的事情處理妥當。並受吳刺史所託，請大人駕臨鄂州。」
三人齊齊沉默不語，離開了小河邊，朝漢陽縣衙走去。
李嗣業不由得嘿嘿偷笑起來，走到一匹大黑馬面前：「可憐的娃兒，爺今天就要糟賤你一把了！」
酒席過半，氣氛漸漸輕鬆熱烈起來。
漢陽縣衙里的官吏衙差們，已經是個個心驚膽戰，惶惶不可終日。
吳興國笑道：「大人，人不風流枉少年。區區歌舞，也屬平常，大人可別讓這些慕名而來的美人，敗興而歸哦！」
「哼！」
一行二十余騎縱馬快奔，若不是中途李嗣業換了三四次馬兒，倒也能在天黑前趕到鄂州刺史府了。
原來，刺史吳興國已然派州官來過了，徹查抄辦了前任縣令熊知權。他的家人老小和附逆官員，都被投入大牢押往了鄂州，並上表刑部和大理寺請求裁奪。
「暗鳴則山嶽崩頹https://wｗw.hｅｔubｏｏｋ•ｃoｍ.com
，叱吒則風雲變色……」
秦霄輕輕吁了一口氣：「去一下吧。查看一下陳年縣誌，說不定會有些收穫。當年屠庄案后潛逃的兇手，不是一直在外逍遙么？而且可能就是在千聖山中作怪的那伙人。」
吳興國笑道：「秦大人名士風流，英雄少年，席間怎能少了歌舞助興？這些都是遠近有些名氣的曲苑歌坊里的紅角兒，今日下官特意將她們請來，為大人獻藝。」
少傾過後，張旭緩緩的，將一隻手伸進瓦罐中，抓起一把骨灰，嚯然揚手向河中拋去，口中大聲念道：「班聲動而北風起！」
秦霄緊鎖著眉頭，眼睛也略有些發紅了，喉頭間，感覺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頗為難受。
瓦罐里，裝著駱賓王的骨灰。
秦霄笑了笑舉杯小啜一口，不再言語，就當是默許了，心裏卻暗暗想到：那就隨便你怎麼折騰吧，我也不會傻到，要做出一副出污泥而不染的架式。再說了，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就先順著你吧……
李嗣業啃著一隻豬蹄膀，忍不住把頭探到范士德耳邊，壓低了聲音，詭秘的說道：「咱家大人還真是害羞。肯定，還是個黃花小伙兒！」
張旭微眯了一下眼和圖書睛，直直的盯著秦霄，道：「我知道你能說會道，大師尚且被你說服，我就更說不過你。於是你別說話，聽我說就行了。我不管你那天說的話是真是假，今後你若干出禍國殃民言行不一的醜事來，我張旭指天發誓，就算打不過你這個武狀元，我也要試一試。哪怕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灑完骨灰，張旭獃滯的在河邊站了良久，一動不動。
張旭淚流滿面，哽咽吼道，「大師，晚生張旭，給您送行了！」
李嗣業怪笑著縮了幾下頭，扯開壺蓋就往自己的碗中倒酒，口中道：「這酒杯也太小了，俺真是不習慣。你們就別管俺了，俺自己顧著自己就行了！」
李嗣業橫插一句：「大人，你別跟那個書獃子生氣。他屁也不懂！你不是跟俺說起過么，這種人，叫糞什麼，哦對，糞青！酸臭得厲害！……」
「關將軍請起。本官正欲前往鄂州，拜訪吳大人，還勞煩將軍領路。」
秦霄稍事安慰了他們一番，便進到檔案閣，翻查起歷年縣誌紀錄。卻如他所料一般，但凡跟夫興村和鬼哭山谷有關的資料，都已事先被熊知權毀滅了。
張旭面無表情的手捧著一個瓷瓦罐，看著春|水潺潺的河面發獃。
秦霄站起身來，舉
hetubook.com.com起酒杯，道：「秦某年幼，不知禮數，若有不周之處，還請諸位大人不要介懷。秦某在此，謝謝吳大人和諸位大人，請！」
紅衫綠履的丫鬟，將一盤盤香氣四溢的菜肴紛紛呈了上來，溫醇甘冽的金壺美酒傾倒而出，整個宴廳里香氣盈盈，令人食指大動。
眼看著傍晚來臨日近低垂，眾人才出了檔案閣。
眾官連聲附合，齊齊起身舉杯。
「劍氣沖而南斗平！」
范士德偷偷的捲起衣角，擦了擦眼睛。李嗣業揮袖一掄，抹去了臉上了淚痕，看著張旭的背影，無限敬仰的說道：「他娘的，是條血性漢子！」
張旭冷聲一笑，轉身走了。
原本略有些沉悶和壓抑的氣氛，頓時變得活躍起來。
關鐵山領著秦霄等人進入刺史府，吳興國慌忙出門接到，領著一眾僚屬拜倒在前。秦霄一一撫慰，叫他們起了身，一齊朝府內宴廳走去。
午時時分，三人到了漢陽縣衙。幾個縣承衙差接到，各自一陣驚慌惶恐。
秦霄和范士德帶著幾個縣承忙碌翻找了好一陣，始終是一無所獲。秦霄暗暗想到：這手腳，還當真靈便！火鳳，究竟厲害到了什麼程度？連官府中也能滲透得這麼緊密，處理痕迹一點不留……
說罷翻身上馬hetubook.com.com。那匹渾身亮黑肌骨強建的戰馬，也不禁一陣哆嗦。
秦霄心潮起伏，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我們走吧。」
一日趕路忙碌，秦霄也確實有些餓了。吃了一些吳興國夾給他的酥膾六腮臚魚和江南罈子雞，甚覺美味，杯中的酒也絡繹不絕流入喉間。
他的身後，站著秦霄、李嗣業和范士德三人，神情嚴肅。
李嗣業瞪大了眼睛看著張旭的背影，硬是將話哽在喉間，一句也說不出來。他頭一次的感覺，在這個手無縛雞的儒生面前，竟然有點難以對他發火。
清風之中，骨灰揚揚洒洒飄落寒冽的水面，化作粒粒浮塵。
眾人紛紛笑道：「哪裡哪裡，大人言重！」
秦霄看著這些顧盼生輝美艷勾魂的美女，還當真是環肥燕瘦各有千秋，個個都是一等一的美女嬌娘。暗暗想到：現在就興這些東西，和21世紀吃飯叫小姐唱KTV一般，真是有些無聊！於是說道：「秦某貧寒出身，並不太習慣這種曲調，吳大人，能免則免了吧！」
真箇吳儂軟語鶯鶯燕燕，便如珠落入盤般清脆入耳。
半晌，范士德才打破了沉悶的場面，乾咳一聲，道：「大人，鬼哭山谷當年的命案，現在已經知道了真相。還有必要去漢陽縣么？」
鄂州州府大小官員今hetubook.com.com天差不多都到齊了，別駕、長史、司馬等人與吳興國關鐵山，陪同秦霄三人入了一席，其他七曹參軍、令、丞、文學、醫學博土等人，陪席于旁側。
舉杯一飲而盡。
張旭聲音變得哽咽，隱隱有淚滲出來。再抓了一把骨灰，灑向河中。
秦霄心中暗道：漢陽看來是不會有什麼收穫了，索性去鄂州看看！
秦霄等人正要去驛館休息，這時一隊人馬開到縣衙，為首一員將軍，正是關鐵山。
李嗣業方欲說話，被范士德暗地裡揪了一把，生生的打住了，低下頭，嚅嚅的不再言語。
眾人不禁一陣輕笑，范士德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一眼，低低罵道：「不成體統，真丟人！」
大約半個時辰后，張旭轉過身來，緩緩走到三人面前，面無表情的說道：「謝謝你們來一起為大師送行。秦霄……」
辰巳時分，一條小河邊。
一個丫鬟從端著托盤從桌邊走過，李嗣業飛起一爪抓到一壺酒，險此嚇得那個丫鬟驚叫起來。
秦霄側頭看著李嗣業，眨了眨眼睛：「生氣？我幹嘛要生氣？」
吳興國拍了拍手，幾個綵衣粉稠的舞妓從側旁飄然而出，齊齊跪到秦霄面前：「拜見欽差大人！」
江州州官紛紛前來給秦霄敬酒，秦霄也不推辭，一一奉陪，也算是給足了這些人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