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再入深府
第166章 峰迴路轉(中)

四太太臉上露出歉意來,正要開口問,容華轉頭安慰她,「四嬸放心吧,這麼大的雨,明哲走不遠的。」
怪不得亦宛每次找亦雙回來都會說容華好話,容華還真的是……能陪著她出來就已經讓她沒想到了,還事事安排周到,要是沒有容華,二太太那邊叫薛明靄,她哪裡敢再去多說什麼。
「二弟,七弟才十四歲,外面那麼大的雨,說不定跑去了哪裡,但也就是在府里附近,你多帶幾個人仔細找找,我和四嫂就在這邊等消息,若是有什麼要幫忙,你就打發人回來報信。」
容華點點頭。
老夫人笑著招呼容華坐過來,「你也辛苦了,我們家這一次總算是都平安。」
薛明靄見是王氏和容華過來,忙上前行了禮,「我已經找了一圈卻不見七弟,說不得是從後門回來了。」
下了馬,穿著孝的人群頓時圍上來,他也並不畏懼,微抿嘴唇迎上前去。
容華轉頭又向府門前看了一眼,這才斂目往老夫人屋子裡去。
一見宮門抄,眾人才更清楚,薛家這番喜慶是為了什麼。
王氏緊拉著容華的手往前走,王氏想著薛明哲那衝動的性子,說不定真的惹出大禍來了,幸虧容華在一旁勸慰著,「四嬸別急。」說著幫忙調了幾個婆子到前面看情況。
老夫人道:「帶了人沒有?」
薛明靄應下來。
老夫人正在誇讚薛明靄。
說著話,外面傳信進來,「府前的人都已經散了。」
薛夫人也安慰三太太,「別急,明英、明達到底是年長一些,不會亂來的。」
錢氏看看老夫人,這才敢有勇氣開口似的,「明柏是覺得說不定能有幾個相熟的,好說說話。」
蘇長久從外面回來,「府前府後都去找了,三爺又領著人去了西邊的衚衕,有人看到是朝那邊去了。」
其實她倒是想讓那些人在府里下些功夫,這樣至少能分擔些薛明睿身邊的危險,若是府里難下手了,所有的力氣都會用和圖書在薛明睿身上。
她幾乎能看到他剛毅的表情,細長的眼睛一眯不怒而威,大概沒有多少人敢說這樣的話,外面傳言凶神惡煞的武穆侯,就是這樣來的,容華聽著嘴唇一抿綻開了笑容。
容華忙吩咐牛婆子,「快讓郎中去給蘇友貴看了,我屋裡有止血的傷葯,你回去跟春堯拿了。」
蘇長久又跑了出去。
二太太這下子坐不住了,「明靄……」
……
……
四太太急於看到兒子,匆匆趕了過去。
牛婆子聽得這話,連忙道:「我就去安排。」
說著話錢氏也過來,平日里她膽子就小,看到府外的情況更是驚的手腳冰涼,坐在容華身邊睜大眼睛聽二太太、三太太說話,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一雙大眼睛偶爾看著容華,「明柏……」
薛明睿回來了?容華不由地停下腳步。
薛明哲倔強的臉上露出絲愧疚來,「我沒事,倒是有人替我擋了。」
老夫人問道:「老三呢?」
老夫人聽了「忽」地一下子站起來,站得急了眼前一花不由地晃了晃。誰知道那些人安的什麼心,既然想方設法將他們騙出去,就不會輕易地讓他們回來,她怕的就是有這樣的局面,怎麼也沒想到大意一下竟然疏忽了這一點。
大雨傾盆人本來就焦躁,薛家人卻又讓了幾個黃口小兒出來,口口聲聲地揪人對峙,大雨傾盆卻滅不了眾人的火氣。薛明達、薛明泰幾個人,出來不過是找遞信的人,誰知道說著話就口不擇言起來,領了幾個僕人和幾個年紀相當的扭打起來,旁人還只是冷眼旁觀,瞧這薛家的家風如何,逼死了陳學士,還這般的囂張。
跟著薛明英、薛明達、薛明泰的有四五個小廝,加上七爺薛明哲的那兩個,雖然年紀都不大,可是通力起來怎麼連四個人都攔不住?想必是差事伺候得不精心,大意了才會如此,老夫人看一眼薛崇義,「快在前院找幾個人去外面將m•hetubook.com.com他們帶回來。」
薛明靄被問的一怔,只聽耳邊又道:「二弟,這裏除了你,沒有旁人能帶人出去找了。」
一封信就弄出這樣的禍事來……
容華也站起身跟在四太太後面,到了門口,看到了一身泥漿的薛明哲跨進院來。院子里的婆子連忙將手裡的斗篷拿給薛明哲,四太太上前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二太太話音一落,就有人從外面跑來道:「三爺領了人出去。」
容華心裏想著進了屋。
薛明哲回去房裡換衣服,四太太一邊擔心著兒子,一邊擔心四老爺。
旁邊的牛婆子道:「是蘇長久的大兒子蘇友貴。」
尤其是薛明睿最後一句話。
薛明睿修長的身體站在雨中,雖然身著簡陋,卻仍舊是那個一身細緻的官服,站在大殿上步步迫人的武穆侯,清冷的眸子四下一掃,「監察京畿防務,不為別的,一旦疏忽,便是視多少百姓安危於不顧,我薛明睿也不敢有半點私心,一心一意只為朝廷百姓,在場眾君皆可證我。」
老夫人眼睛一睜,厲聲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人一馬停在府門前。
錢氏忙道:「明柏找了人要出去看情況。」
馬蹄聲越行越遠,他果然如她所想,不會踏進家門半步。
「我本該去祭拜陳學士,只是此事未完我不知如何去見老大人,只等到辦完差事,我再去祭奠老大人。」說著重新上馬,挺拔的地坐在馬背上,沉下眉眼表情肅穆,目光一盛,「各位若是有心,不妨去大堤上一看,薛明睿恭候各位。」
老夫人道:「什麼時候的事?怎麼不讓人將他們拉回來?」
容華點點頭,四太太王氏眼睛里頓時露出感激來。
容華這才點點頭。
四太太王氏卻遲遲不見薛明哲,心急如焚,偏生薛明靄已經回來,正不知如何是好,頭腦一熱看著門外只想自己上前去,卻覺得手被一扯,身邊的容華已經上前一步hetubook•com.com,「四嬸別急,讓三弟再多帶人出去找找明哲。」
薛崇義這邊正要去安排人手,三太太已經急匆匆地進了老夫人房裡,見了老夫人上前就哭訴,「老夫人,這可怎麼辦?那幾個不成器的怎麼就跑了出去,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嗎?」
那小廝道:「小的上前了,卻是不頂用的,這才急忙來報。」
薛明靄帶了人出去,外面一陣騷亂,薛明達、薛明英、薛明泰幾個人先後進了門,三太太見幾個兒子沒事,心裏一塊大石總算落了地,忙讓人去給老夫人、二太太等人報信,「三老爺、四老爺在前面勸說陳家的人,明靄已經將四爺、五爺、六爺拉了回來。」
……
容華正想和四太太說話,就聽外面一陣喧嘩,有人道:「侯爺回來了,侯爺回來了。」
府外已經亂成一團。
二太太聽見錢氏提明柏,連忙問:「明柏人呢?」
二房明擺著就是不想出頭,她們四房不止被壓制一時半刻了,就算她開口也換不來好結果。
我薛明睿在大堤上,再留下來的就是為難婦孺。說中了讀書人的忌諱,就算是有人趁亂生事也沒有理由再圍在府門前。
牛婆子有些愣,「哪裡能用那麼精貴的葯。」
只是現在府里的情形,沒有人出來擔當,她又沒有管家,有些事例如安排蘇長久等人出去的事,也只能暗地裡吩咐,掌握小事可以,沒法順理成章地掌控大局。
明靄領了人出去,三太太、四太太仍舊不放心,女眷不好出門,只在門內看外面的情形,四太太平日里也是話不多,現在一下子沒有了主心骨,雖然說薛明哲不過才十幾歲,可是這時候與眾人衝突起來,將來誰提起,也不要再想什麼好前途。
老夫人看著四媳婦緊攥著手帕的模樣,看看旁邊的容華,「你陪著你四嫂去前面接應吧。」
可憐陳學士一生清廉,家裡的擺設竟然十分簡陋,哪裡比得上這高門大院的侯府。
容華看www.hetubook•com•com看牛婆子,「不過是一瓶葯,有什麼精貴。」
不到半刻的時間,就聽到有人喊,「回來了,七少爺回來了。」
薛明靄抬起頭,看到那雙眼睛閃爍著堅定果敢的光,這裏除了你,沒有旁人……若不是婦人不能隨便出現在眾多外人面前,說不定已經輪不到他。
四太太王氏心已經亂成一團,四老爺雖然是記在老夫人名下的,聽起來和大老爺、二老爺、三老爺一樣是嫡出的身份,但細揪起來還是庶子,他們四房不敢跟其他幾房相比,只求這薛明哲將來能有了出息,走科舉這條路。誰知道薛明哲頑劣得很,左翼宗學里待不下去,好容易求得明睿給找了西席,卻又出了這種事,她出身書香門第,極知道文人的敝處,一旦落了什麼口實,就像是被人在臉上刻了字,就別想在這條路上有出頭之日。
屋子裡眾人都舒了口氣。
簡單的斗笠蓑衣,海棠色的官服被雨水濕透了,緊緊地貼在身上。
老夫人還沒說話,二太太已經搶著道:「真是胡鬧,快將他叫過來,就算是出去也得商量商量。」
薛明靄聽得這話轉身要走,容華再看王氏那死盯著外面的模樣,上前一步道:「若是回到府里就會有消息,七弟年紀最小,萬一有什麼閃失要如何交代?」
容華靜靜地站在原地,呼吸聲都放得輕緩,生怕雨聲蓋過他的聲音,讓她聽漏了什麼。
三太太哭紅了眼睛,「得了信兩個人就跑了出去,帶了身邊的兩個小廝,哪裡來得及另叫誰,四弟妹還在前面看情形,我連忙到老夫人屋裡來,」臉上都是焦急還不忘罵自己的三個兒子,「也不知道看了什麼信,就昏了頭。」
先前說的還都是有條有理的斯文話,只是問薛家門前掛紅緞紅燈是什麼意思?薛家裡面有沒有喜事要辦,和陳學士家門口掛著的兩隻被雨淋的白燈籠相比,陳家顯得格外蕭條。
外面那些文人雅客,清談是長項,有幾個能承受hetubook•com.com住堤上的兇險,許多言語說的時候好聽,真正做起來方會覺得難。
那婆子看向旁邊的書童,書童哆哆嗦嗦地回道:「便是四爺、五爺、六爺學上的捎了信來,裏面頗有一些污穢之言,四爺、五爺、六爺耐不住,小的們勸說了一陣,幾位爺只說要去門前聽聽外面都說了些什麼,誰知道聽了幾句架不住就甩了我們從後門出去了。」
老夫人道:「既然明靄出去了,就等他將明英幾個帶回來,」又吩咐薛崇義,「外面的燈籠不管是誰掛上去的,不可接著掛在那裡,快去讓人摘下來。」
四太太一直目送著薛明靄領人出去,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緊緊抓著容華的胳膊,這樣的力道也不知道有沒有把容華抓疼。
又有人來道:「二太太讓三爺過去問話呢。」
薛崇義還沒應,就聽外面有人來報,「不好了,幾位少爺在外面打起來了。」
容華道:「四嬸先別急著問這些,我已經讓人請了郎中來,快給七弟看看……」
三太太道:「和四叔一起出去了。」
二太太一驚,抬起眼睛看錢氏,錢氏目光不由地一縮,二太太道:「這怎麼行?他還嫌前面不亂,怎麼不說一聲就要出去?」
容華進了屋,二太太眼睛一斜看了容華一眼,容華感覺到一陣寒意,想必是有人將她讓薛明靄再出去找明哲的事稟告了二太太。
二太太急忙上前勸說:「能有什麼,不過是小孩子的玩意兒,幾個孩子年紀都不大,都是在學堂里的,能有多大的仇恨,三叔、四叔去了大概就領了回來。」
外面忽然靜寂下來,那個讓容華十分熟悉的聲音道:「陳學士一心為朝廷為百姓……成就一生清名。」
看著三太太抹著眼淚,薛二太太似是感同身受。也真是怪了,怎麼三房、四房的少爺就都跑了出去,明英、明達平日里看著還算穩重。
容華抬頭看到蘇長久扶著個人從外面進來,那人捂著額頭,雖然大雨下得緊,容華仍舊看到了他臉上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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