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再入深府
第216章 認罪(上)

安親王爺「忽」地一下站起身。
薛家眾人剛在老夫人屋子裡吃完飯,還沒各自回去,就聽外面的婆子來報,「衙門來了人要見侯爺。」
老夫人道:「去王府的人回來了嗎?」
安親王妃道:「王爺和世子都不在家中,那可怎麼辦才好?」說著又吩咐那婆子,「你讓他在前面候著,一會兒我問他的話。」
徐大道:「侯爺走的時候讓我們都留下,將少夫人妥善送回府里去,身邊一個人也沒帶。」
安親王妃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聽到最後竟然有些驚慌。
薛崇義向容華問安親王府的事,「如今王府是什麼情形?明睿去了哪裡?」
容華心裏笑笑,從沒發現拒絕別人送上來的禮是這樣困難的事。
錢氏在一旁看看容華,似是想要幫著說話,卻也沒法插嘴。
容華進了府,換下衣服急忙去老夫人屋裡。
薛崇義道:「明睿在外面辛苦辦差,好不容易有些結果,」頓了頓懇切地看著老夫人,「皇上才有了賞賜,若是就因為這案子受了牽連,那可怎麼得了,明睿辛辛苦苦才換來的名聲,轉眼的功夫就……官場上的事豈是兒戲。現在刑部果然有人按捺不住,想要先拿了這個功勞,不然也不會圍了安親王爺的莊子。」
這些話說得在情在理,讓人無法反駁,何況薛崇義確實是長輩,容華只能恭順地低著頭坐在一旁聽著。
安親王爺一掌拍在桌子上,臉色青白,厲聲道:「平日里養著你們在府里,就知道吃酒作樂,」說著頓了頓,「來人吶,將西院里的那些人全都給我叉出去。」
容華起身告辭,安親王妃說了許多面子上的話,卻沒有再將桌子上的盒子拿起來遞給她。
雪玉在一旁伺候潤哥睡覺,容華和老夫人進內室里將在王府的事說了。
奶媽上前要抱潤哥,潤哥小腿一蹺,雙手去抱老夫人的手臂,緊緊地不肯鬆開。
這種事如何能瞞得住。
馬車走上了大路,外面的徐大低聲回道:「少夫人,府里派了人來見侯爺和圖書,恰好侯爺進了宮,剛才夫人在內院不好通報,現在……」
這段話,施晉州斷斷續續地說出來,施二奶奶聽著掉了眼淚,雖然知道施勉貪墨罪有應得,可是施家上下除了遣散的下人和跑出來的施晉州,其他人全都葬身火海,這樣的下場也太慘了。
婆子點頭應下來。
回事的婆子道:「就在前院呢。」
容華出了垂花門,上了薛家的馬車,馬車剛走,安親王妃帶著郡主匆匆忙忙地回了府。
二太太忙折中道:「你二叔父也是為了家裡著想。」
二太太看著乖順的容華,嗓子隱隱做癢,之前的牙尖嘴利哪去了?
薛崇義和二太太互相看看。
安親王爺和薛明睿在前面說話,安親王妃在後院坐立難安。
潤哥睡著了,老夫人讓人去和錢氏說一聲,就留潤哥在屋裡住。
容華道:「徐大,你在侯爺身邊時間長,應當知道怎麼去等候爺的消息,你帶著高越去等候爺,我身邊帶了這麼多人,一定不會有事的。」
那高越連忙恭謹地回答,「刑部的人來找侯爺,說是衙門裡的事,大爺出去探了探消息,說是,」將薛明柏的原話說給容華聽,「刑部接到了密告,工部貪墨案的銀子已經找到了,恐會被人連夜轉移,刑部已經派了兵馬去查看。」
容華道:「王爺和侯爺一起進宮去了。」
老夫人道:「明睿還沒從安親王府出來,那邊就出了事,真被老二言中了。」她心裏早就有了些準備,老二能聽到的話,別人自然也能知曉,這件事早晚要被揭出來,不算是秘密。
安親王妃十分驚訝,容華本來懸著的心卻放下了。
李媽媽和老夫人說話,雪玉便引著潤哥去套間裏面玩。
薛明柏道:「我再去安排人去外面探探,有別的消息好報回府里。」
遠遠跟在馬車后的人這才止住腳步。
薛崇義沉下臉來,「早說讓你們小心,果不其然就被我言中了,有些傳言是無風不起浪,你們年紀輕輕怎麼能明白?」
二太和-圖-書太道:「潤哥在這邊,娘不好休息。」
郡主的表情倒是有幾分的真誠,「夫人有空一定常來坐坐。」
容華話音剛落,外面立即有聲音道:「少夫人,小的高越。」
春堯回道:「現在是一更初。」
郡主不時地上前勸慰,安親王妃卻板著臉不跟女兒說一句話,永晟能從小院里跑出來,跟女兒一定有關係,都怪她平日里太驕縱了這一雙兒女。
正說著話,薛崇義、二太太、大奶奶錢氏進了屋。
老夫人思量片刻,「也好,總是這樣更穩妥一些,只是你要小心莫要讓人看出什麼來。」
薛明柏看著老夫人道:「不然讓二弟身邊的小廝悄悄去王府里找二弟,我再去外面打聽一下到底是什麼情形。」
容華不等徐大說完,「現在人呢?」
趙宣桓站在遠處望了一會兒,身邊的小廝來道:「武穆侯夫人已經進了薛府。」
老夫人擺擺手,「這時候我哪裡能休息,潤哥也不是個頑皮的孩子。」
薛二太太假聲斥道:「這孩子,快鬆開太祖母。」
容華看看窗外,也不知道施晉州現在有沒有找到那「遠親」的宅子。
薛明柏道:「說是京畿的一處莊子上,卻沒說是誰的莊子。」
老夫人沉吟了一番,「讓明睿的貼身小廝去找。」
所以才會有後面跟著容華的馬車進薛府,想要報仇的事。
安親王爺轉過頭看向薛明睿,「那你說,本王可怎麼辦才好?」
薛崇義又說了幾句,容華偏不插話,他也再沒有什麼可說的,大家這才散了。
老夫人道:「小孩子懂得些什麼,就讓潤哥在我屋裡玩吧,你們先回去,一會兒再來接潤哥。」
她本來就是陪著薛明睿來的,現在薛明睿和安親王爺進宮去了,她留在王府也無益,只能回去等消息。
趙宣桓慢慢地往回走,步子沉重又有些悲傷。
潤哥如何也不肯。
徐大一直跟著薛明睿,誰又能比徐大更明白薛明睿的意思,薛明睿當時的吩咐一定是沒有轉圜的餘地,就像和圖書他執意讓徐大來當她的車夫一樣。容華只能道:「高越先過去,一會兒到了府里,徐大再去。」
老夫人點點頭。
薛明柏道:「祖母放心吧。」錢氏連忙跟著薛明柏去換衣服,潤哥卻坐在老夫人身邊和擺弄丫鬟們新打好的結子。
那人又道:「王爺臨走的時候還說,讓王妃妥善將武穆侯夫人送回薛府。」
只要聽到薛家的風吹草動,他總是放心不下要來聽聽她的消息。
也不顧及容華在身邊,便問道:「他人呢?人在哪裡?」
問跪在地上的清客,「本王問你,杜滔哪裡去了?」
容華問高越,「府里讓你帶什麼話給侯爺?」
也不知道薛明睿進宮是否順利,施晉州又有沒有幫忙找到那個施勉託付財物家小的人。
之前她喜歡那樣的無為居,會不會不習慣現在的生活?
安親王妃點點頭,看向容華,「時辰也不早了,我即刻讓人準備車馬,再派人護送夫人。」
容華還沒走出花廳,有婆子急急忙忙進了院子,見到安親王妃和容華急忙行了禮,然後上前在安親王妃耳邊說起話來。
「已經過了一更了吧?」
趙宣桓這才點頭。
老夫人道:「好了,她一個孩子也懂不得你說的那些,還是等明睿回來問問清楚。」
老夫人微抬起眉毛,她心裏知道明睿去了安親王府還不就是為了那些貪墨的銀子,按理說正經傳來消息也該是明睿查出了端倪領著刑部的人辦案才是,現在刑部反而先找上門來,老夫人想著看向薛崇義。
京畿水患都沒見朝廷有這樣快的動作,也不知道刑部這些人敢不敢進安親王莊子里搜查,怕就怕安親王妃怕獲罪,不敢承認那莊子是王府的,讓那些人鑽了空子闖進去。
二太太目光閃爍,「娘說的是。」
她重回到世上卻不想要回到他身邊,情願嫁給一個素未相識的人,她對他到底有多麼的失望。
剛才安親王妃說莊子上出了事,想必刑部去查看的正是安親王府下面的莊子。
錢氏恭順地跟和_圖_書著薛崇義離開,屋子裡只剩下老夫人、李媽媽和跟雪玉玩結子的潤哥。
李媽媽忙寬解老夫人,「應該不會有事的。」
也不知道安親王世子有沒有見到皇上。
老夫人問道:「有沒有說去哪裡?」
「哪朝哪代不是這樣,眾皇子之間針鋒相對,那個位置只有一個,不爭得頭破血流誰肯甘心?」皇上也是過來人,只不過現在換了角色,「無論是誰都避免不了的。」這是天家,就是尋常之家,子女們長大了又何嘗好管束,以聖人之言教導,對父母言聽計從,難免教育些表裡不一,心生怨恨出來,到時候一樣要有禍事。
施晉州那幾日在家裡隱約聽到祖父、父親說起武穆侯薛明睿,加之在「遠親」家裡,那些人故意透露,都是因為武穆侯薛明睿,施家才會有今天,於是在施晉州心裏就將武穆侯當成了害自己全家的仇人。
那清客道:「剛才還和他在屋子裡吃酒,後來就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容華急忙讓人將薛明睿叫回府里,將施晉州的話說了一遍。
李媽媽道:「現在這種情形,老夫人也別想太多勞神。」
高越應了,徐大遲疑了一下,忙請罪道:「少夫人,侯爺吩咐小的一定要將少夫人送回去,小的實不敢不從。」
老夫人微微思量,想起薛明柏做事也算是穩重,又有官職在身,的確是方便許多,於是頜首。
沒想到薛明睿去安親王府竟然她也跟了來。
那樣的眼神一次次地出現在他腦海里。
……
老夫人半靠在榻上看潤哥在一旁戲耍,不由地嘆口氣。
容華又問徐大,「侯爺帶了幾個人去宮裡?」
薛明睿竟然一個人都沒帶。
潤哥將最喜歡的結子拿給老夫人看,老夫人笑著頜首,潤哥這才跑去又和雪玉在笸籮里挑結子。
又過了一些時候,薛明柏回府里道:「刑部接到了密告,工部貪墨案的銀子已經找到了,恐會被人連夜轉移,刑部已經派了兵馬去查看。」
「王爺,」坐在一旁的薛明睿道:「現在不和*圖*書是整治王府的時候。」
門一響頓時有人進來,那清客更是慌起來,「王爺……王爺息怒。」
施晉州被送去「遠親」家裡時是晚上,說不定天黑以後要好辨認一些。容華和施二奶奶商量,等到天黑以後讓人帶施晉州去認一認,施二奶奶和施晉州都同意了。
郡主親手端了茶給安親王妃和容華,容華忙接過來,剛要道謝,前院打發人來稟告,「王爺和侯爺進宮去了。」
木槿已經讓人準備好了洗澡水,容華洗了個澡然後躺在床上看書,春堯在一旁打蝴蝶結。
那婆子剛要領命下去,薛明柏站起身,「下人們說不好話,遇到衙里的人也問不出什麼來,還是我出去問問。」
……
想起她穿著那身他送的衣服在他府里與他相遇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倔強、堅定,對他卻拒絕、疏離。
薛明柏忙出去見衙門裡的人,眾人都在老夫人屋子裡等消息,不一會兒薛明柏從外面回來,「是刑部衙門的人,我說了半天,那人才肯透露隻言片語,只說是工部貪墨的案子有些進展,所以來向明睿稟報。」
雖然有了線索,只是施晉州不大能認出那人宅子的位置。
薛崇義也是一臉緊張,沉下臉來,「不然讓人快去請明睿回來,這事恐怕是有變。」
今天施二奶奶帶著施晉州過來,施晉州說起自己曾被送去一個「遠親」家裡,那家人將他藏在柴房裡,白天不准他出來,晚上又讓惡奴將施晉州送出去,可憐的晉州好不容易找回了家,卻親眼看到家裡著了大火。
還好有老夫人替她說話,不然這叔父的訓斥不知要到什麼時候。薛崇義不過是趁著情形不明的時候打壓她罷了,上次她是必須據理力爭,這次是多說無益,聽聽也無礙,容華一直乖順地坐在一旁。
一更初,還沒有消息。
薛崇義重重地嘆口氣。
容華又去看了薛夫人,然後回到屋子裡。
薛明柏道:「還沒回來。」
薛明睿怎麼好讓女眷一起跟著一起涉險。
容華的馬車進了衚衕,前面就是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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