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再生事端

不止方燾嚇得不敢吱聲,就連旁邊那幾個看熱鬧的方家丫頭,也被震懾得各自安靜下來,膽兒小一些的,還偷偷往裡溜走,趕著向姚氏報信去了。
「小姐……」
懷著疑慮,華灼決定明天一早就去客院看看情況,與其在這裏胡亂猜測,不如親眼去看一看舅家人的反應。
不過稍晚些時候,華灼還是從雙成姨娘那裡要來了一份禮單,母親送給舅家人的禮物,必然是從庫房中取的,這肯定要經雙成姨娘的手。
華灼眼見這一幕,氣得眼都紅了,連忙大聲喝止,只恨離得還遠,來不及阻止小丫頭撞牆,見小丫頭觸牆倒地,連忙對七巧和八秀道:「七巧你去扶她,八秀你快找劉嬤嬤請大夫來。」
華灼肚子里犯著嘀咕,想不通這是巧合,還是母親刻意如此。舅家人千里迢迢從青州跑來淮南,竟然只得到二百兩銀子,他們連主帶仆在內,好幾十口人呢,怕是盤纏都得花上這麼多吧,合著母親竟然只給了他們盤纏銀,然後就準備打發他們走?
「滾開!」
雙成姨娘是個精細人,果然把所有的禮物都一一記錄成冊,華灼看過以後,大吃一驚,不是因為禮單有多麼豐厚,而是禮太薄了,她細細算了算,所有禮物,加起來正好二百兩銀子,其中最好的,就是方懷柔手上的那顆南珠墜兒,但是單顆的南珠再好,也值不了多少銀子,這樣一顆,頂了天不會超過十五https://www.hetubook.com.com兩銀子,若是十八顆珠子成套,那價值足以漲上四、五倍。
此時她心思還掛在別處,便隨口道:「真好看。」
當然,方氏這麼做,華灼心裏還是挺痛快的,只是她很懷疑,舅家人才拿到這麼少一點東西,會不會肯自願離開?
小丫頭呻|吟了一聲,從昏迷中醒來,一睜眼,就看到方燾那張臉正在靠近,頓時尖叫一聲:「不要……不要過來……」
聽三春這樣說,華灼又疑惑了,難道母親沒有跟舅舅一家人攤牌?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去打擾母親休息,她只好怏怏地回了秀閣,一進門,便看到方懷柔坐屋裡,正歡喜地擺弄著一對珠花,忽見華灼進來,立時笑道:「表妹,你瞧這對珠花好看嗎?」
那個小丫頭大約十三、四歲的模樣,生得十分白凈,此時卻被方燾嚇得像受了驚的小兔子,一邊躲一邊哭,道:「表少爺,你放過我吧……」
方燾捂著半邊臉,又痛又驚,揮手想打回去,可是被華灼的眼神一逼,背心處莫名地又是一涼,頓時就沒了膽氣,轉而撲到姚氏懷中,大聲哭道:「娘,娘,她打我,她竟然敢打我,你快幫我打回去……嗚嗚,好痛啊……」
華灼怔了怔,上前仔細一瞧,這對珠花是用小珍珠串起來的,說不上多少珍貴,但勝在做工精緻,五瓣的梅花,中間嵌了一顆黃瑪瑙做和*圖*書蕊。
「哎喲,一大早的,外甥女跑到客院這邊來鬧什麼呢?莫非是專程來欺負你表兄的?」
彷彿靈光一閃,忽然間,她明白了,為什麼三春說,今天散席以後,舅舅一家子十分高興,分明是母親在席上送出了許多東西,他們得了好處,自然開心。
「住手!」
華灼退後一步,蹲下身子,用手中的帕子輕輕地替那個小丫頭擦去臉上的血,寒聲道:「三表兄要跪,就跪她吧,撞牆的又不是我,要你跪什麼。」
說著,她又狠狠一眼瞪向方燾,眼中威煞再現,嚇得方燾不由自主地後退幾步,一時間不敢再上前來。
小丫頭只是搖頭哭,眼看著已經退到死角,再也沒有地方躲了,她一咬牙,發狠地向牆角撞去。
華灼頓時止住腳步,低聲道:「三春姐姐,今天娘請舅父一家吃酒,席上出什麼事沒有?」
這話一出,威力不小,驚得姚氏身體一僵,揚的手便再也打不下去。
華灼冷冷瞪了他一眼,眼中隱約閃現幾分威煞,這是她上一世自縊時積存下來的深重怨氣,雖是重活了,但怨氣不散,隱於心中,竟在不知不覺中形成了一股煞氣,此時煞氣一現,竟然嚇得方燾背心一涼,什麼色膽都沒了,縮著腦袋往旁邊讓開,心裏暗自嘀咕:表妹凶起來,怎麼很可怕的樣子。
「那倒沒有。」三春答道:「舅老爺一家子,看上去都很高興呢,不過夫人卻好像hetubook.com.com有些累,回房就睡下了。」
小丫頭看清華灼,扯著她的衣袖就哭起來。
「你、你敢打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運氣不太好,隔日一早,華灼帶了七巧和八秀往客院去,剛進門,就看到那個討厭的三表兄方燾正追著一個小丫頭滿院子亂跑,口裡還叫著:「好姐姐,你就讓我摸一下,就摸一下好不好?」
「喲,表妹你怎麼來了。」方燾笑嘻嘻迎過來。
華灼早有準備,往後一退,避讓開來,然後喝道:「三表兄調戲我家的丫頭,致使我家丫頭為保清白,以頭撞牆重傷在前,又動手動腳想要輕薄於我在後,我打他一巴掌算是輕的,舅母若要不依不饒,莫非想與我華家對簿公堂不成?」
華灼一愣,轉而又明白過來,母親這是要給舅舅一家留最後的體面,連忙又問道:「那散席后呢?娘有沒有傷心?舅父一家是不是很生氣?」
按慣例,華灼到杜家來習字,總要待上一整天,但今天她一直掛心著母親跟舅家人之間的事,過了晌午就匆匆回去了。
「好姐姐,你別躲呀,我就摸一下,就摸一下,你讓我摸了,我就放你走……」
方燾在旁邊哼哼幾聲,見華灼的表情不似方才那麼可怕,他便賊心不死地又湊過來,道:「表妹,我只是跟這個丫頭開個玩笑,哪裡曉得她當真了,反正人也沒死,你就不要生我的氣了,大不了,我給你陪個不是……啊不,我和-圖-書跪下,我給你跪下總成了吧……」
華灼看了那顆珍珠墜兒,臉色忽變,這可是家中珍藏的南珠中,最大最好的一顆,母親怎麼把它做成墜兒送給四表姐了?
姚氏也氣得發昏,自己的兒子,從小到大,就是她這個當娘的也沒捨得動過一根手指,沒想到今天不但在自己面前被打了,還是被一個不足十歲的小女孩兒。兒子一哭,她想也不想,抬手也是一個巴掌向華灼甩過去。
方燾見到母親到來,頓時有了底氣,又腆著臉湊到華灼身邊,想要摸摸她的臉,哪知還沒有碰到,華灼就驀然抬手,狠狠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
想到這裏,華灼有些不甘心,但一細想,卻又興奮起來,母親這樣做,分明就是準備逐客了,如果舅家人還知道進退,今天收了禮,明兒他們就該主動來告別,不過看他們這樣高興的樣子,大概是想不到的,她要不要提醒一下呢?
華灼連忙按住她,柔聲道:「別動,有我在,你別怕。」
二百兩,去年舅家人給母親送來的田租,不也正好二百兩?
方懷柔聽了,更加歡喜,轉身抱出一個首飾匣子來,笑道:「都是姑母送的,有一整套呢,你看,還有一對珍珠耳墜,一把鑲珠的梳子,我最喜歡的是這個珍珠墜兒,又大又亮。」
七巧應了一聲,連忙去了。
西跨院里靜悄悄的,三春見她來,連忙噓了一聲,道:「別進去,夫人正在午睡。」
「免了,我可不敢和*圖*書受你的禮。」姚氏沒好氣道。
方燾嘻嘻哈哈的,像在玩老鷹捉小雞一樣,張開雙臂,把那個小丫頭向一個死角逼去,旁邊的廊下,還有幾個方家的丫頭站在那裡瞧熱鬧,嘰嘰喳喳地幫著方燾勸著那小丫頭,道:「白雪兒,你就從了我家三少爺吧,不然一會兒三少爺脾氣上來,不說摸你一下,把你衣服扒光了也是可能的。」
華灼站起身來,整理一下因下蹲而略微有些凌亂的衣角,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禮,道:「外甥女給舅母請安。」
姚氏得了信,匆匆過來,正好看到自己的兒子被一個小女孩兒用眼神一瞪,竟然嚇得畏畏縮縮地退到旁邊,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三春搖搖頭,道:「夫人把我們幾個丫頭都遣出來了,沒在席上伺候。」
想來想去,華灼還是沒有動作,母親既然已經開始做逐客的準備,如果舅家人不知趣,母親自然會跟他們計較,自己胡亂出手,平白要惹得母親不高興,前幾天她砸了那套犀牛角茶具的事情,母親已經很不高興了,沒必要再為這些人而傷了她們母女之間的感情。
七巧急忙跑過去,扶起那個撞牆的小丫頭,檢查了一下,叫道:「小姐,她額頭上撞破了,流了好多血,鼻子里還有氣。」
華灼冷著臉走過去,看了一眼,心中憤怒更甚,但面上的表情反而平靜下來,道:「你去叫兩個僕婦來,將她回送房去,先把傷口洗一洗,不要用生水,用燒開的溫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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