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人世間
第19節 飯桶,全是飯桶

庄三停越發奇怪,大帥何時關心起花草了,在府中練刀法,不小心砍倒了夫人心愛的牡丹叢被夫人追殺已成長安笑料,現在卻命人精心照顧雲爵爺的花草,奇哉,怪哉,好說歹說才說通守衛讓他進去觀看。
客人來了,又走了。來時飢腸轆轆,走時步履蹣跚。獨留下雲燁對月長嘆,二十六條漢子,二十六位將領,二十六位飯桶啊,整整八十斤麵粉,一木桶菜油,兩大筐野菜,被這些大爺吞進肚子,一個個吃的溝滿壕平竟還埋怨就碗大,其實沒多少東西,吃法倒是新鮮,也就嘗個鮮。有連麵湯都嘗完的鮮么?三個廚子倒在地上回氣,舌頭吐的狗一樣長,屁股上全是腳印,全是這些混蛋嫌慢用腳踹的。
雲燁放心了,自己不在的兩月間,這些土豆受到了良好的照顧,看著葉子間的幾串花蕾,雲燁興奮起來,再有五六天淡紫色的土豆花就會開放,有花就會有收成,自己還一直擔心這些土豆在過蟲洞時生命力遭到破壞www.hetubook.com.com,看來還好,自己的掙錢大計未受到挫折。待這些土豆長成,全做種子,只要不退化,不出三年,雲燁有信心把它種上個百十畝,在長安還有千畝良田,相信憑土豆這一新作物,發家根本不是難事。
昨夜一場大雨他起夜三次檢查草棚是否牢固,見一切正常才安心睡下,睡了不久聽見外面有腳步聲,就起身查看,原來是爵爺。
雲燁倒霉了,自從程大將軍吃了油潑面以後,就在一群老友之間吹噓此面是如何美味,簡直不是人間所有。
當雲燁正流著口水幻想未來漫天的銅錢如雨般落下時。一個粗壯的漢子蹣跚的從雨中走到亭子里,見雲燁正在沉思,就未打攪,靜靜地站在旁邊等待雲燁回過神來。
牛進達說,雲燁這小子的官憑都是老子所書,討碗面吃吃應該不是問題吧,往雲燁帳子一坐笑眯眯的等待吃飯,沒辦法,雲燁覺得這些人是沒法拒絕的,與其請他老兄和-圖-書一人,不如乾脆請軍中上的了檯面的同僚一起吃飯,長痛不如短痛,取出所有辣椒用油潑掉,制出一大碗紅油,再讓後勤營民夫采來一大筐野菜,喚來三個廚子幫忙,其中就有挨揍的那個,雲燁畢竟做不到欺侮人以後心安理得。相信這次會餐之後油潑面的做法他們三個應該學會了,以後那些大大小小的軍校就不會來煩自己了,收集齊全二十幾個盛湯的巨碗,一口可以煮整隻羊的大鍋,一切齊備,只等客人到來。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計謀是可笑的,或許有以少勝多的例子,但絕不會發生在羌人和唐軍之間,羌人,這個曾經輝煌過的民族在大唐的赫赫軍威面前連成為敵人的資格都沒有,左武衛這樣的軍隊大唐還有十一支。
這漢子正是雲燁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庄三停,由於受傷太重,此次圍剿羌人就沒帶他,讓他留在營地養傷,一個月前,庄三停就已經能下地了,留在空營也無所事事,聞聽雲燁留https://www.hetubook.com.com下了幾株花草,就跑來看看,卻被守衛擋住了。說這是爵爺心愛之物,連大帥都十分重視,閑雜人等不得入內,只有兩個花農精心照顧這些花草。
雲燁參加了左武衛大軍的武力大遊行,沒有幻想中的慷慨激昂,只有無比的疲憊與無聊。
雲燁極度後悔請這些人渣吃飯,不是說古人都有涵養,有理節,先人後己的嗎?為什麼待老程,老牛盛完飯後,剩下的就一哄而上,包括這些日子沉迷於算學的黃志恩,吃完一碗,大聲叫囂著再來一碗,也不怕撐死,一邊用腳踹廚子,一邊下手撈麵,就這位號稱算學名家的大學問家,其他人也見怪不怪,顯然平時就這樣。
第一眼,農家出身的庄三停就斷定這不是花草,雖不知大帥爵爺搞什麼鬼,想必事關重大,說不定這是爵爺種植的珍貴草藥,一想到爵爺的妙手神跡,庄三停就一臉嚮往。爵爺的寶貝怎能任由那些不相干的花農照看,萬一有個閃失,這救命的藥材就https://m.hetubook.com.com沒了,所以他就把自己的帳子移到土豆苗跟前,並搭了一個草棚,日出就把土豆苗放在棚子外,日落就把它搬回棚子里,每日精心照看,鬆土澆水,捉蟲自是常有之事,眼見著土豆苗一天天長大,近幾日長出花蕾,庄三停欣喜莫名。
一大早掀開帳簾,帶著泥腥味的濕氣撲面而來,昨夜睡得太死,下大雨都沒驚醒雲燁。
六月出發,八月方回。
程咬金一直希望能和突厥人或者吐蕃人交鋒來顯示自己的名將風範,可天不遂人願,吐蕃人忙著在高原爭奪最高權力,根本不理會程咬金的挑釁。
突厥人遁回大草原,雖說被長孫無忌突襲丟掉了擄來的奴隸,卻得大於失,躲在草原不再露頭。天下彷彿一夜間平靜下來,就好像戰爭從未有過一樣,除了程大將軍叫囂要殺入草原取頡利人頭外。
久處芝蘭之室,久而不覺其香,久居鮑魚之肆,久而不覺其臭。這句名言對雲燁觸動極大,離開左武衛這個鮑魚之肆必須提上日程。賞了三個廚子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貫錢,目送他們高高興興的離開,雲燁摸著癟癟的肚子,摸回自己的帳子埋頭就睡。
看門外如織的雨幕,雲燁突然想起自己種下的土豆,三兩下竄到帳后,只見五口大缸內的土豆苗長勢非常好,兩月時間已長到尺半高了,葉子青翠濃密,覆蓋了整個缸口,五口大缸呈梅花狀擺放,上面有一茅草亭為這些土豆遮擋暴雨,偶爾有幾滴雨水漏下打在葉面上濺起晶瑩的水花,而碧綠的葉子往下一傾,殘留的雨水就滑下葉面,倏地一下就消失在一片濃蔭之中。
他老人家的叫囂沒人理會,全大唐彷彿忘記了還有程咬金這號將軍,或者深以為恥不願談及。既然派左武衛就食于隴右,你就好好在隴右吃飯,不要有事沒事殺這個,殺那個,天下安靜了,這太不容易了,就給全大唐百姓一個喘息之機吧。
羌人就像一隻只兔子在漫山遍野的奔逃,沒有成組織的抵抗,沒有計謀的交鋒,老巢的抵抗不如說是一場赤|裸裸的屠殺,左武衛大軍就像一座大山平移過去,碾碎了所有的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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