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 家國安
第71節 故地,故人

「小子,累了?累了就休息休息,整日里往爛泥坑裡鑽,哪有一個好人啊,歇歇,歇歇,別再折騰了……」
「侯爺,此話當真?」
竹筏子上一覽無餘,剛開始雲燁還有點不好意思,但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實在是多慮了,東羊河上的竹筏遠不是只有他們家這一條,東羊河上的十里畫廊,已經是長安八景中的一個名勝,和灞橋垂柳齊名,所以撐竹筏的人非常得多。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我記得上一回請您給家裡製造一套傢具,給了您整整一車木料,傢具拉回家,我總覺得不對頭,原來不對頭在您這裏。」
見夫君衝著自己笑,辛月立刻就明白這是在笑話自己當年抱著丫鬟大叫的樣子,沒好氣的說:「您當年是故意的,小秋一個長安長大的丫鬟,哪裡懂得撐筏子。」
躺在竹筏上,瞅著兩岸的青山,人也變得活泛起來,拿蘆葦管子吸著冰涼的葡萄釀,絕對是一個好享受,更何況雲燁在葡萄釀里喪心病狂的加了好多的糖霜,所以喝起來甜絲絲的,辛月,那日暮不時地過來偷喝一口,鈴鐺就是一個不能喝酒的,喝了兩三口,兩個臉蛋就紅得像蘋果,小苗見他們四個在那裡悠閑地喝酒,自己當苦力,把竹篙遞給丫鬟,也湊了過https://www.hetubook.com.com來,仗著自己年紀小膩在雲燁的懷裡正大光明地喝酒。
辛月撇撇嘴說道:「咱家的四個,可比人家的四百個都難管,你看看劉夫人,在老公爺死了之後是怎麼打發那些妻妾的,賣到青樓里的就有一百多個,這就連臉面都不顧了,有孩子的也是隨便給幾畝地就打發了。」
喝湯見到死老鼠,吃菜見到半截蛆,就是雲燁這時候的心情,就是因為太珍惜以前的情感,所以現在才越發的恨長孫沖。
很久沒有見過黃鼠了,如今的黃鼠已經不是那個誰都能踢一腳任人指揮的盜墓賊了,而是長安,新豐市上已經擁有四五家店面的上等人家。
雲家的竹筏用不到學生來撐,小苗和自己的西域丫鬟就能把筏子撐得飛快,伊利斯姐妹嫁人了,嫁給了希帕蒂亞家的管家和護衛頭領,小苗最喜歡用西域人。所以辛月又給她挑了兩個。
雲燁發現自己實在是和這個人沒有什麼話說,嘆了口氣,拿起竹竿,將竹筏撐得離長孫沖遠了一些,世界既然已經有了新的格局,沒事幹就不要再玩什麼再續情緣的噁心戲碼。
「老黃,你知不知道書院有個規矩?那就是第一批進入書院的人就是書院里的終身教授,也就是說你只要沒蹬腿。就沒人能把你從書院里趕出來。」
公輸木依然頑強的活著,十年前人家都說老傢伙活不過一年,和圖書十年後大家還是這麼說,看著他半死不活的躺在太陽地曬太陽,雲燁就下來馬車,無論如何也要過去問候一聲。
小苗嘻嘻一笑,竹篙在岩石上輕輕地點一下。竹筏就箭一般地竄進了東羊河,那日暮一個不小心差點栽倒在河裡,生氣的在小苗背上擂了兩下才解氣。鈴鐺永遠是那副小心的樣子,坐在筏子中間,慢慢的撕著醬驢肉。往雲燁的嘴裏送。
盤膝坐在竹筏上,身邊妻妾圍繞,竹筏在水面上自由地漂流,十里畫廊已經過了大半,山勢變得突兀起來,原本這裡有兩座相對應的綠山,現在只剩下一個,還有一個怪石嶙峋的立在那裡,看到那座山,雲燁的心就不由自主地疼了起來,這座山底下掩埋著八百多個無辜的冤魂。
那日暮的話剛出口就看到了辛月已經瞪起來的眼睛,連忙跑到雲燁的身後探出腦袋來說:「我也是聽丫鬟說的。」
「您這是不出門,一旦出了門,去了西市,您還能看見一|絲|不|掛的胡姬在門口招攬酒客,有的胡姬腰裡就栓了一圈鈴鐺,把腰扭得就像麻花一樣,很好看。」
遊河的心思沒有了,半路上就靠岸,雲家的馬車輕快地從路邊駛過來,一家五口鑽進馬車,馬夫輕輕地抖抖韁繩,車子就沿著路邊的小道往綠樹叢里掩映的小樓賓士過去,今天不回家了,就住在別墅里。
小苗從小就在水上長大,撐竹筏對她來說沒有半點的難度。不像辛月主僕當www.hetubook.com•com年那樣狼狽。
那日暮見辛月的神色不善,趕緊賣力的幫著夫君按摩後背,辛月揚了幾次手都慢慢的放下,小苗酒量淺,今天的葡萄釀里加了糖霜,不知不覺的就喝醉了,呵呵的傻笑著要跳舞給雲燁看,雲燁伸手將小苗拉過來,放在自己的膝蓋上,不一會這個傻女子就睡著了。
「咱家的這幾個,妾身要是敢處置一個,您還不得去跳河,所以啊,平日里多教訓幾下,只有好處沒壞處。」
一架帶著棚子的竹筏從身邊緩緩經過,裏面的淫|聲|浪|語似乎沒有半點的遮掩,透過竹帘子甚至能看到那對正在肉搏的男女。
書院改制之後,他也補授了一個正八品的執乘親事,如果不是出身過於糟糕,他應該是七品官的,書院的教習是一個非常尊貴的職位,所以不管英娘將生意做得多大,黃鼠還是一家之主,前幾年聽說因為納妾的事情,搞得雞飛狗跳牆,現在的黃鼠也沒了那個心情,只想在書院一直干到告老還鄉。
「知不知道他是教授,你是教習,就一字之差,有什麼不能比較的,你呀,就是自卑,完全可以大鳴大放的去到人前面顯擺,書院的教習很多嗎?」
兩個丑兒子如今也長成半大的小夥子了,像絕了黃鼠,大閨女嫁給了一個書院的窮學生,現在據說在河北當縣令,所以他的日子過的非常的悠閑,而且滿足。
「哪個丫鬟?說出來,回去我就扒了她的皮,好好的女兒家現在https://m.hetubook.com.com全都沒羞沒臊的,敗壞風氣,大唐就是被這些妖女們弄得烏煙瘴氣。」
黃鼠尷尬的笑了一下說:「趙先生是大學問人。老漢不好和他比較的。」
雲燁和黃鼠說了幾句話,英娘端來了一罈子已經燒好的醪糟。還有幾樣點心,這都是雲燁愛吃的,最後還用荷葉包了好大一塊醬驢肉,拿手撕著吃最好。
「侯爺,老漢確實老了,這兩年的精力越發的不濟了,以前一夜能趟出十丈長的地道來,現在下了地道就覺得氣不夠用,俺爹當年就落下了一個咳嗽的毛病,說是土吃的太多了,老漢活到現在還有力氣說話,都是託了侯爺的福,沒您當年生擒老漢,老漢現在都不知道是活是死,哪有兒子滿堂的福報。」
辛月和那日暮她們已經上了竹筏子,黃鼠呵呵傻笑著要親自撐竹筏子,被雲燁拒絕了。
見雲燁不理睬自己,長孫沖也有些黯然,回到艙房,粗暴地摟過一個歌姬,狠狠地一口就咬在她的肩膀上,鮮血順著美人白皙的鎖骨往下流淌,那個美人卻一聲都不敢吭出來。
「這可不好禁止,說不定那張竹筏上面是一位王爺或者公爺之流的人物,一旦禁止了,會被人家罵死的,就當沒看見,我還是頭一回發現大唐變成了這個樣子。」
「自然當真,你以為在書院里勤勤懇懇的幹了一輩子,到了最後會被一腳踢開?書院沒有這樣的規矩,趙延陵先生花了書院多少錢,我氣得暴跳如雷,還不是一樣拿和圖書他沒法子?」
「少在這裏擺你當家主母的威風,這是出來遊玩呢,乖乖地坐好,不要打架,咱家只有五個,要是和劉弘基家一樣,你還不活了。」
「美人遲暮,將軍白髮,雲侯如今正是得意之時,緣何就生出了這樣的悲鳴?」長孫沖站在另一座竹筏上,揚聲說道。
「老黃,你也是五十歲的人了,就不要再做這些粗笨的事情了,那裡有好些學生等著撐船呢,你就省省。」
辛月笑眯眯的一樣樣的把食物往老子的桌子上放,雲燁沒好氣的說:「把這張桌子賣掉,就足夠您全家吃三年的。」
老傢伙把眼睛挑開一條縫,瞄了雲燁一眼,哼哼唧唧的說:「老夫就是一個木匠頭。能省的木料千萬就不要浪費了,拿幾條子碎木料拼湊一把椅子你也能看在眼裡,忒小氣了些,辛月啊,食盒裡裝的是什麼啊?拿出來,給老漢吃兩口,家裡都斷頓了。」
走近了才發現老傢伙是如何的奢靡,別人的奢靡都是將金珠寶貝掛在身上,老傢伙坐下的這張躺椅就價值巨萬,紫檀的!
「啐!」辛月恨恨地吐了一口,轉頭就對雲燁說:「夫君,您這看看這些禽獸都把東羊河糟蹋成什麼樣子了,這裡是文華寶坻,以後不許那些禽獸們過來遊河。」
黃鼠到底是老了,以前的時候他可不說這些軟話,現在沒了底氣,總擔心書院不要他。
心中酸澀難耐,不由得將楊慎的這首詞唱了出來,雖然很不應景,但是河面上卻傳來此起彼伏的叫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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