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人在矮檐下要低頭

余海和鄭則慎手握真憑實據,奏表遞交上去仍舊如石沉大海,朝堂上正積極備戰,打算收復燕雲十六州,對南方的盜匪根本就不屑於顧。
因為這個弟弟的做事風格常常出人意料,而收到的效果也常常是讓人驚奇不已的。
早兩次,單純天真的杭州人民還懷疑蘇牧名不副實,如今終於是證明蘇牧確實擁有第一才子的真才實學了,卻又不得見其人,便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口誅筆伐。
然而先前他們還想著將長房分出去,如今也不可能厚著臉皮去要求蘇牧開門待客。
然而聽說白玉樓新推出的花魁洛靈兒都被拒了,大家也便興緻缺缺了。
並非他蘇牧目中無人,他也是有苦難言,嚴格來講,他並非文人,因為他對這個時代的文學沒有任何的造詣,雖然他很感興趣,但他沒辦法像大哥蘇瑜那般去研讀經典。
蘇瑜是知曉其中內情的,他眼下也只能希望南方的那片天,不會像蘇牧所預言的那般傾塌下來。
「呵,我知曉的。」蘇牧輕笑了一聲,而後突然想起什麼來,有些自言自語地說著:「也不知道李師師走了沒有,見上一面,說不定能夠照顧一下北方的生意呢……」
再者,相較於軟趴趴的文人,他更喜歡的是草莽英雄,特別是在睦州分舵訓練營的那段經歷,徹底改變了他對這個時代的看法。
大哥蘇瑜雖然最近沉心溫書,但對杭州文人圈子並不陌生,很快就挑了幾份帖子出來,供蘇牧挑選要接見的人物。
若蘇牧知曉大哥的想法,或許他會撇嘴說道,和*圖*書喝茶算個球,老子跟杭州第一花魁赤|裸相對,沒能捅到她,反而被她捅了後背一晚上咧!
反觀蘇牧的作為,無論是讓徐寧到七寸館學藝,還是結交楊挺、余海和劉維民,亦或是囤積粗糧和過冬物資,所有的一切都有著極為明確的目標。
至於宋知晉,據說因為趙鸞兒悶悶不樂,大為光火,而後糾集了一大堆讀書人,到蘇府去挑釁,要群戰蘇牧,討伐蘇牧目中無人,看不起杭州文人之類的,但最後連門都沒得進去,這就讓人哭笑不得了。
當一個人飽受爭議,當一個人被無數次質疑,啊哈,那麼恭喜你,你被嫉妒了。
蘇牧果然再次閉門謝客,而早已知曉他尿性的諸多杭州文人,也是吃怕了閉門羹,見得僅有虞白芍能夠進入蘇府,便發動杭州青樓界的姑娘們,對蘇府進行了風暴式的求見。
幾番商議,族中弟兄還是覺得不能放過這等良機,老太公也覺得機會難得,便將蘇牧召了過來,旁敲側擊了一番,蘇牧也不好違逆,始終是答應了下來。
他所能倚仗的只是記憶之中那些經典的詩詞,雖然他在現世也愛讀書,但以他的文學功底,根本不可能作出能夠與這個朝代的文人相媲美的新作品來。
周甫彥已經徹底心灰意冷,請動汴京名妓李師師都無法扭轉局勢,他自覺已經丟光了臉面。
你說閉門謝客,緣何虞白芍可隨意出入蘇府?到了後來,大家才發現,蘇牧會接見生意人,會接見街坊鄰居,甚至會接見粗鄙下賤的武夫,和*圖*書就是不待見讀書人!
蘇府成為了焦點,但能進去的都是些什麼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陳公望這樣的文壇耆宿到陸家小鋪吃吃早點,順便進去看看也是情有可原,至於司馬府的劉維民大人也到蘇府去,意義就耐人尋味了。
杭州人民只想對蘇牧說,你算個球隱士啊!
他將手按在帖子上,沉默了片刻,輕聲道:「那便是他了,不過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說不得要引發文壇公憤的……」
鑒於蘇牧一直是這段時間的風頭人物,消息很快就鬧得人盡皆知,大家都紛紛在猜測,誰會是蘇牧第一個接見的文人。
周易有說,天地閉而賢者隱,大抵隱士,皆可稱為賢者,含真養素,文以藝業,不爾,則與夫樵者在山,才可稱之為隱士。
得出這樣的結論,縱使大家都承認了蘇牧第一才子的才學,卻仍舊無法喜歡上這個目中無人的蘇家少爺。
這些人對蘇牧的抱怨,很快便集中到了隱士這個話題上來。
若真要請這一位,估計蘇牧又會被推到風口浪尖,眼看著就要平息的討伐風暴,大概也只剩下愈演愈烈的後果了。
他又怎能揮霍腦子裡本就不多的這些經典詩詞?
人隱士都寄情山水,未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或與陶潛那般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雖然蘇牧是這般說,但蘇瑜的心裏也隱約猜測到了弟弟的意圖,這麼久以來,他也慢慢摸到了弟弟的行事動機,可以說,這位弟弟絕對有商人的悟性,所作出的決定都是很務實,帶有明確的www.hetubook.com.com功利性。
「劉質?這是哪根蔥……」
他從不覺得自己是什麼救世主,但如果有可能,他還是願意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讓自己身邊的人,讓自己所處的環境,多一點幸福,少一些災難,僅此而已。
唯一還剩下血性的,也就是這些草莽遊俠兒,奈何蘇牧了解這個時代的發展趨勢,草莽英雄紛紛揭竿而起,可終究如焰火衝天,曇花一現,最終是無法改變這個國家的,只能給百姓帶來更多的苦難罷了。
沒有人會相信蘇牧,哪怕相信,也無能為力,在這樣的局勢之下,蘇牧有太多的理由離開杭州避難,但也有太多的羈絆讓他無法成行。
他蘇瑜也算是為了家族才放棄了讀書的理想,在這個文人的朝代,能夠犧牲到這一步,他對家族已經算是仁至義盡,所以族中想要將長房分出去,蘇瑜是非常心寒的。
奈何這畢竟是家國天下,男尊女卑,長幼有序,長者發話,小輩又豈有不從之理,老太公都親自出面了,蘇牧只能選擇妥協。
所以說這些詩詞,是用一次少一次,是不可再生的資源,這些人上門約見,肯定要讓蘇牧大展身手,求取詩詞之類的。
大概生怕蘇牧反悔,蘇清綏在第一時間便將這個消息放了出去,畢竟這可是他蘇家真正融入文人界的契機。
「聽說他已經取得了資格,跟大哥一樣在積極備考,身為寒門士子,多不易啊……所以我想見一見他,能幫一把,也就幫一把。」
這些個攀扯求見的文人,對於蘇牧來說除了增長名聲之hetubook.com.com外,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好處,他們也不可能因為見上蘇牧一面,淺談一番,研討一下詩詞歌賦,便成為蘇牧的堅實盟友。
蘇府的門子得了大少爺的號召,進房來拿了帖子出去,聽說二少第一次要邀請文人到府上作客,這小廝也是忍不住好奇心,偷偷瞄了一眼,頓時迷惑地撓起後腦勺來。
時間越是急迫,他就越是沒有心情跟這些夸夸其談,醉生夢死的文人廝混。
而此時的蘇牧正在書房之中,與兄長蘇瑜翻看著小山一般的請柬和拜帖,對於弟弟閉門謝客的作法,蘇瑜是不理解的,但也沒有反對。
也正是因為這樣,在蘇牧不願見客,家族無法沾光的情況下,縱使父親蘇常宗來勸誡,想讓蘇瑜說服蘇牧開門見客,蘇瑜也只是輕嘆一聲,而後無動於衷。
所以他必須在有限的時間之內,利用一切能夠爭取到的資源,做好應對的準備,將損失減到最低。
與其說他是隱士,不如說他討厭讀書人罷了!
至於七寸館的館主楊挺,新任總捕余海等人也去湊熱鬧,居然也得到了接見,偏生讀書人卻是一概不見,若說蘇牧是無意為之,那是打死了都無法相信的。
眼下的大焱朝如同大腹便便的富家翁,擁有金山銀山,卻沒有守護這些財富的能力,朝堂腐敗,爭名奪利,魚肉百姓,軍隊沒有一星半點血性,讀書人不求立功立德立言,為國計民生獻計獻策,只知道風流快活,醉生夢死。
平心而論,他蘇瑜的才華也不差,自然能夠看得出《鵲橋仙》的水準,對於弟弟詩詞方m.hetubook.com.com面的文才,他也是自嘆不如的。
然而蘇牧很快就否決了這些,而是將手中一份帖子交給了蘇瑜,後者只是掃了一眼這個名字,心頭便沉了下去。
紅蓮還在亡命天涯,他也不想在杭州安逸老死,他需要提升自己的力量,不想讓一個女人來保護自己。
蘇家老太公是喜憂參半,蘇清綏等年輕一輩也是眼紅到咬牙切齒,恨不得在蘇府開八個門,讓讀書人都湧進來,好讓蘇府成為真正的書香人家。
蘇瑜臉皮微微抽搐了一下,也虧他想得出來,與汴京第一名妓見面,想到的居然不是美人,而是生意,這不就等於到了美人閨房獨處,卻只顧喝茶么?
所以他喜歡接近這些武人,他甚至想過提前離開杭州,因為在他的印象之中,南方的變故已經不遠了,可是縱使目光長遠如蘇瑜,也不太相信蘇牧的推測。
不過眼看著秋闈將至,他也懶得理會這些事情,族中堂親早就把長房在杭州的生意搶了個乾淨,如今長房的生意重點都在北面,在蘇牧的遙控操持下,這些生意也逐漸扎穩了腳跟,開始有了起色。
你居於杭州富庶的鬧市之中,算個毛線隱士?
這個帖子上的人就像當初的徐寧,只要蘇牧投下本錢,肯定能夠收為己用,所以蘇瑜也沒有辦法提出非議。
就像留宿虞白芍一樣,很多事情看似唐突,但蘇牧卻有著無法拒絕的理由,剩下的也就只有將後續的工作處理完善一些。
你拿根洞簫,就說是隱士,你身邊跟著老道,就說是隱士,你不願參加詩會雅集,就說是隱士,那麼你就真的是隱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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