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流血二斤六兩三(二)

錦鯉營當初校場選拔,他們焱勇軍這邊也只有一個籍籍無名的小校岳飛能夠佔得三分便宜,其他人可都是噤若寒蟬的!
在過往那些風雪交加的日子里,方臘叛軍冒著惡劣之極的天氣,發動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勢。
但他們又很快自己否決了這種想法,因為蘇牧從來就不是文人,他鄙夷杭州文壇,不屑與杭州文人為伍,假清高又目中無人,連杭州第一才子的名頭,人家都不稀罕,大家又何必將他當成文人?
蘇牧明顯對孟璜並無太多的敬意,甚至一開口就嘲諷對方是無聊之人,沒有絲毫的顧忌,且不說他動不動禮貌,單說這軍中規矩,就已經足夠將蘇牧壓死了。
孟璜一看蘇牧竟然沒將他這位果毅校尉當成一回事兒,似乎終於明白為何整座杭州城的文人要團結起來抵制蘇牧了,這人才華是有些,但為人處世實在太過讓人惱怒!
蘇牧自然看出了孟璜的意圖,哪怕撇開宋知晉這節不說,自己想要在軍中立足,受到排擠和欺負也是人之常情。
蘇牧給他們留下的印象一直都不算好,到了後來,更是變得臭不可聞,直到現在,仍舊有人認為宋知晉的死只不過是權力鬥爭的悲劇,認為蘇牧害死了杭州城的大英雄。
而城頭下這些守軍之所以不喜歡蘇牧,完全是心裏的情緒在作祟,或有嫉妒,或有質疑,更多的是心裏的不平衡。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想,所以這個世界並不缺少固執的人,哪怕他們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他們的心中,終究還是保留著自己的固有想法。
錦鯉https://www.hetubook.com.com營的弟兄都來自於草莽江湖,對官府和軍方本就抱有敵意,又都是些自由慣了的人物,對官場之中的框框條條最是方案,蘇牧此舉是正中弟兄們的心意了!
而錦鯉營裏面的弟兄們,哪一個不是曾經刀頭舔血,在綠林里摸爬滾打的滾刀肉?
這個問題有人相信,也有人質疑,但有一件事,連蘇牧本人都無法反駁,那就是從開戰至今,他還沒有上過一次戰場!
或許這也是唯一一個他們能夠找得到的理由,以此來勸服自己去憎恨蘇牧。
臨戰而不亂,就憑這份雲淡風輕的氣度,蘇牧就已經算得是一個合格的謀士了!
其實他們都不願意承認,自己在城頭出生入死,用性命來搏殺,憑什麼蘇牧遠離戰場,坐在書房之中寫寫畫畫,就能成為杭州城的救星?
他們是朝廷的正規軍,擁有最完善的武備,連宋知晉這樣的土財主組建起來的民團,他們都不正眼瞧上一瞧,更何況蘇牧手底下這一百來號泥腿子?
關少平看到孟璜攔下了蘇牧,心裏也是有些煩悶,且不說如今決戰在即,軍士需要抓緊時間備戰,單說這麼一鬧,軍心士氣必然會受到影響。
當然了,這隻是少數一部分人的論調,他們雖然固執,卻並不愚蠢。
關少平見得蘇牧面色如常,命人將十數輛大車的東西都搬上了城頭,這才輕嘆了一聲。
宋知晉被斬之後,主要勢力早已北遷的宋家更是一落千丈,宋知謙的家主之夢也徹底破滅,只能投靠了焱勇www.hetubook.com.com軍的那個校尉姑爺孟璜。
蘇牧極其認真地思索了片刻,而後摸著下巴嗯了一聲,回答道:「說實話,能否見效我也不敢打包票,實在不行……實在不行我給方七佛作首詩試?」
但他們並沒有蘇牧的見識,在蘇牧的印象之中,這場圍攻杭州的戰役,最終是以方臘叛軍勝利而結束的,也就是說,叛軍遲早有一天會攻陷杭州,甚至因為宋知晉等人的從中作梗,這個時間點會提前很多!
蘇牧稍稍勒住馬,身後弟兄們同樣是一言不合動輒殺人的狠角色,氣勢上誰會輸給誰?
然而蘇牧卻抬手朝身後壓了壓,聲音不大,卻剛好能夠聽清楚:「咱們是來打仗的,省點力氣,不要做這些無謂的事情。」
有一些付出和犧牲無法看到,甚至無法感受得到,但並不代表沒有任何的作用,只是人們已經習慣了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並不願意去承認他的價值所在,僅此而已。
但他也很清楚,今日的總攻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杭州城就算不被攻破,也會被打殘,以後這些東西根本就沒辦法再派上用場,自己的所有努力和嘗試都將白費,還不如拿出來試一試,權當是死馬當作活馬醫罷了。
只要是軍中老卒,都應該能夠看得出來,敵人正在為總攻做著最後的準備,午後的這段時間,便是暴風雨前夕的寧靜!
不過他身為焱勇軍主將,對戰局走向自然很清楚,如果蘇牧這些新鮮玩意兒沒有起效,那麼今日可就是杭州城的最後一戰了!
也正是因為有了這一層的顧慮,蘇牧才不得不提和-圖-書前將研製了好幾個月的半成品,全部都搬了出來。
很多人也會在想,城中的文人士子都在白虢書院做文書工作,以他們的方式來戰鬥,蘇牧沒有上過戰場又有何可質疑的?
然而他們戰場上卻來了一位大家並不是太歡迎的人物,那便是蘇牧。
如此緊要的時間里,杭州守軍都希望能夠充分利用起這段時間,為自己的生死,為杭州的存亡,做最後的準備。
所以他雖然不認同蘇牧的行事作風,但卻很理解他這麼做的理由。
他到底有沒有傳聞之中那麼神秘而強大,為保衛杭州預早做出種種謀划和準備?
果不其然,孟璜見得蘇牧這等目中無人,當即怒火中燒,用刀尖指著蘇牧罵道。
孟璜久混軍旅,深知這些糙漢子的脾性,這麼一提醒,諸多軍士果然看到蘇牧以及麾下錦鯉營的人手,一個個衣甲光鮮,沒半點臟污和血跡,再看看自己人不像人鬼不似鬼,頓時群情激奮起來!
「哈哈哈!」
可在今日這個暖陽高照的日子里,他們卻詭異地退兵了。
宋知謙此話一出,滿滿的嘲諷,城頭附近的守軍頓時哄堂大笑!
說得更晦氣一些,說不定今日就是叛軍破城的日子!
蘇牧一聲令下,錦鯉營的弟兄們一個個言聽計從地收刀入鞘,蘇牧一馬當先,與孟璜擦身而過,後者拔出半截刀來,牙齒都要咬碎了,最終還是沒有出手。
當錦鯉營的人拔出刀劍來,一股強大的殺氣頓時彌散開來,此時焱勇軍的人才醒悟過來。
再想想宋知晉那三百親衛可算是民團精銳之中的精銳,武器甲仗與他們正https://www.hetubook•com.com規軍相差無幾,可卻被一百人的錦鯉營殺了個片甲不留,差點就是兵不血刃的下場!
這是一個社會等級極其森嚴的朝代,否則家財萬貫的蘇府也不至於受限於商賈之家,拚命往官紳士族上攀爬。
蘇牧想要在軍中立足,也只有靠他自己去面對和措置,再者,蘇牧只是都虞侯,而孟璜卻是與李演武一般的實權果毅校尉,手底下三百多人,身份地位絕不是蘇牧能夠相提並論的。
「知道了,麻煩讓一下?!你以為你誰啊!」如果說先前蘇牧惹怒的只是孟璜,尋常軍士對這位已經人盡皆知的第一才子還保留著一絲敬意,如今這份敬意都早已蕩然無存了!
孟璜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一副廁所點燈籠找死的樣子,手握刀柄,鋒刃出鞘三寸有餘。
所以他並不想理會孟璜,就像以往他不像跟那些書生文人來往一般,就算得罪你又如何,等方臘叛軍攻進來,能不能活下去還是兩說,有這個功夫鬥嘴,還不如趕緊填一下肚子,多回復一些力氣,就能多劈砍出兩三刀,活命的幾率也就大一些。
念及此處,蘇牧心裏再也沒什麼顧慮,也懶得下馬,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便夾馬繼續前行。
軍營跟其他地方不一樣,蘇牧確實沒有上過正面戰場,也沒有足夠的資歷能夠服眾,如果他幫蘇牧出面鎮壓,勢必會引起孟璜和諸多軍士的不滿,進而挫敗了本就不算高漲的士氣。
然而蘇牧彷彿做了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一般,身後的錦鯉營弟兄一個個嘿嘿竊笑,彷彿這種事只是尋常!
楊挺是個老江湖,雖然不在官場和圖書,但為人處世比蘇牧要圓滑太多,此時見得蘇牧如此,也不由皺了眉頭,替蘇牧的前程感到擔憂,可徐寧和岳飛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此時跟錦鯉營的弟兄們一樣,別提多解氣了!
「呔!好你個潑膽的白臉兒!何敢冒犯至此!俺們整日里殺敵流血,沒來由被你這等樣的無用廢物折辱!還不快快下馬來賠罪么!」
關少平微微一愕,而後拍著蘇牧的肩膀,哈哈大笑起來。
他身邊的十幾名親衛早已按捺不住,在宋知謙的帶頭之下,便鏘鏘拔刀,街道兩側也有上百的麾下軍士騰然起身,拔刀助威!
「知道了,麻煩讓一下。」
他們在戰場上生死廝殺,為保衛杭州做出實實在在的犧牲,可蘇牧呢?當大家拚死搏殺的時候,他在哪裡?
蘇牧雖然不歸孟璜管制,但孟璜的軍階和官職都要比蘇牧高很多,該有的敬意還是要表現出來的,又有誰敢如此無禮!
想到這裏,關少平不由低聲問了一句:「蘇牧,這東西果真能用嗎?」
「好一個來打仗的,俺們倒是要看看你怎麼個打仗!」孟璜惡狠狠地冷哼道。
這些焱勇軍戰士自以為廝殺了幾天,養了一些凶戾殺氣,怎麼都要嚇唬嚇唬蘇牧,卻沒想到蘇牧是從訓練營的死人堆里爬出來的。
而宋知謙也是陰陽怪氣地補了一句:「聽說叛軍的軍師也是個讀書人,俺們的蘇大才子作詩一首,陣前喊過去,說不定那方七佛就自動認了輸,帶著叛軍賊子灰溜溜投降了咧!」
他並不認為自己的東西能夠改變歷史,反而覺得這些東西並不能讓他滿意,距離他的預期目標實在相差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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