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暗渡陳倉

哪怕反撲杭州不成,也有烏龍嶺抵擋朝廷大軍,他們則可以從容應對,而不需要懼怕朝廷大軍的趕盡殺絕。
再者,獨松關的地理位置比較特殊,想要繞后也極有難度,如此一來,方七佛的目標也就只剩下一個,那就是昱嶺關。
可他了解方七佛,聖公軍即將反撲杭州的情報已經傳出來很多天了,這段時間按說應該足夠他們往烏龍嶺這邊推進。
不過想要控制烏龍嶺,還必須先布防富陽,避免被人繞后,埋伏打不成,被打一個反埋伏,那就得不償失了。
可那也必須要再大局已定的前提之下,若讓方七佛成功奪取昱嶺關,拿下杭州,整個戰局都丟了,除了吃敗仗,哪裡還有什麼戰功給他們去爭。
到了夜間,童貫升帳議事,營帳內精英薈萃,諸將摩拳擦掌,彷彿勝利的果實已經唾手可得了,蘇牧卻有些心不在焉。
他很清楚燕雲十六州對大焱皇朝有多麼重大的戰略意義,雖然很多人都說他是為了異姓封王,是為了千古留名,或許他的動機不純,但不可否認,若真能收復燕雲十六州,那麼縱使千百年之後,也沒人能夠抹掉他這份貨真價實的功績。
當然了,大焱雖然類似大宋,但許多歷史軌跡已經改變,甚至許多歷史名人都沒有出現,蘇牧也不敢肯定事情會按照這樣的劇本走下去。
想通了這一點,所有人都沉默了。
童貫本來只是想讓蘇牧說說話露露臉,刷刷存在感,沒想到自己的新任宣贊,竟然拋出了如此驚世駭俗的推測和_圖_書,偏偏這推測又有著十足的可能性,直接關係到了戰局的勝負。
因為此事關係到了最終的勝負,哪怕他們再看不上蘇牧,也不得不承認,若蘇牧的推測正確,對於大焱的平叛大軍而言,這絕對是不可不防的頭等大事。
可他卻忽略了昱嶺關的一個特殊地理位置,若沿著官道走,確實需要繞一個大圈子,可如果不走官道,從崇山峻岭之中潛行,那麼昱嶺關和歙州、幫源洞、青溪三地的直線距離,幾乎是相差不多的。
諸如王稟,辛興宗,劉延慶這樣的老將,對蘇牧的所作所為自是瞎子吃餃子,心裡有數。
蘇牧或許對朝廷和軍隊之中的勢力爭鬥不是很了解,稀里糊塗當了犧牲品也不得自知,但他可是曾經將方七佛玩弄于股掌之間的人物啊。
按說這是好事,說明烏龍嶺並沒有丟,如果聖公軍佔領烏龍嶺,必定以烏龍嶺為核心,四處撒開了斥候來刺探軍情。
所以他最終還是駁回了將領們想倚靠杭州城,耗死方臘那三十萬大軍的想法,而是聽從了蘇牧的建議,選擇主動出擊,將方臘的反撲,扼殺在半途之中。
說白了就是戰術不行,但戰略方向上卻獨具慧眼。
童貫是何等銳利的目光,當即察覺到身邊的蘇牧有些不上心,也不知是為了讓他丟醜,還是為了提高蘇牧的話語權,這位大宣帥突然開口道。
這其中傷亡最慘重的自然是宋江的梁山軍,打先鋒的梁山軍團幾乎全軍覆沒,雖然宋江贏得了自己的大功勞,請和-圖-書功的奏表已經隨著捷報,連同戰俘方天定,一同送到了汴京,但再大的官帽子,也換不回他那些兄弟們的命了。
出征之前,朝廷這邊滿打滿算,號稱十五萬精兵,從潤州第一戰打響,直到現在拿下杭州,除掉死的傷的逃的,眼下也就剩下十萬左右的兵力。
但沿途並沒有出現聖公軍的斥候與密探,這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要麼方七佛欲擒故縱,想要請君入彀,在烏龍嶺反埋伏朝廷大軍,要麼就是掩人耳目,暗渡陳倉,真正的目標並非烏龍嶺,也並非杭州。
「蘇宣贊,對明日的行軍計劃,你可有甚麼要說的。」
這一日就行軍七十多里路,想象十數萬人如此平推而來,能走那麼長的路已經著實不易了。
為了勝利,他可以犧牲成千上萬的軍士,眉頭都不帶皺一丟丟,因為這些軍士的使命就是打仗,馬革裹屍就是他們的宿命和最後的榮耀。
而拿下杭州之後,往西北方向而上,則是獨松關,湖州,宣州,再到潤州。
童貫是個擁有戰略眼光的人,也是帶兵十幾年的老司機了,蘇牧也沒有費太多的口舌。
四月廿二日,平叛大軍終於誓師出征,又就地徵集了數萬民夫,浩浩蕩蕩往南推進。
以方七佛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出烏龍嶺的重要性,說不得聖公軍此刻已經佔領了烏龍嶺。
獨松關是依靠著杭州的要衝之地,與昱嶺關一樣,一北一南,距離杭州並不算太遠。
蘇牧此言一出,童貫微眯著的雙眸也是陡然一亮,這些天和*圖*書他也一直在考慮著這個事情。
蘇牧也知道,童貫萬萬不會再讓自己出頭,再者,他也只是仗著對整個平叛有了初步的預判,所提策略又是大勢所趨,這才沒有遭遇到反對。
想要分蛋糕,最起碼要把整個盤子給保住了,盤子都沒了,蛋糕落地,誰都吃不著啊。
眼下朝廷大軍傾巢而出,後日便可抵達富陽,過了富陽便能夠佔領烏龍嶺,而後扼住叛軍北上的咽喉,並能夠倚仗烏龍嶺,與方臘作那最後一戰。
可他不能讓百姓去死,更不能看到百姓在軍隊的面前去死,因為百姓的命,是種田,做買賣,納稅服役,抱媳婦過日子。
「如果不是杭州,又該是哪裡,獨松關,還是昱嶺關。」蘇牧思緒飛轉,快速權衡了一番,雙眸陡然一亮,心頭卻砰砰砰狂跳起來。
也就是說,這三個地方同時發兵,在昱嶺關會師,哪怕穿越了崇山峻岭,仍舊能夠匯聚足夠的兵力,拿下昱嶺關。
童貫自然不會對蘇牧言聽計從,選擇烏龍嶺也是諸多將領監軍乃至幕僚商議之後的結果,這些人可並不買蘇牧的帳。
他心中確實有些顧慮,這一路急行軍,大軍竟然沒有發現任何一個聖公軍的斥候探子,甚至連暗哨都沒遇到一個。
可獨松關已經被朝廷大軍拿下,為了保護杭州後方無虞,眼下有重兵把守,方七佛哪怕繞后潛入,也不可能帶大量的軍隊。
這也是童貫為何選擇這條路線的原因之一。
可如果方七佛暗度陳倉,從歙州、幫源洞、青溪這三個地https://www.hetubook.com.com方抽調精兵,穿越崇山峻岭,會師一處,奇襲昱嶺關,防禦空虛的杭州,必將被拿下。
若朝廷大軍一無所知,快攻睦州,拿下了昱嶺關的叛軍精兵,面對空虛無人的杭州城,豈非一蹴而就了么。
「事若至此,蘇宣贊有何教我。」
大軍出了杭州之後便加速行軍,畢竟軍情緊急,時間就是人命,一旦被方臘軍率先佔領了烏龍嶺,他們就擁有了反撲杭州的底氣。
想通了這些,蘇牧也不再藏拙,更不理會這些人的小心思,當即開口建言道。
根據蘇牧的後世記憶,方臘的叛軍在烏龍嶺一役打敗之後,便潰不成軍,朝廷大軍一路掩殺,最後連睦州都保不住,只能退守青溪,而後青溪陷落,只能退回幫源峒,圍剿之下被擒,起事以失敗告終。
他們或許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小算盤,眼下平叛到了尾聲,都想著如何爭奪功勞。
從杭州出來,如果走昱嶺關,需要攻取歙州,而後是方臘的老巢幫源洞,而後到青溪,然後才能打到睦州。
決定戰場的一方往往更接近勝利,這是蘇牧當上宣贊之後,對童貫獻上的第一道策略。
當蘇牧提出方七佛的真正目標極有可能是昱嶺關之時,所有人都冒了一身冷汗。
到時候朝廷大軍腹背受敵,老家杭州又被抄,被叛軍包了餃子,說不得讓方臘反敗為勝了也。
童貫打仗雖然有些外行,但對待打仗的態度卻一點都不含糊,這也是他能夠當上樞密使的原因之一。
蘇牧又將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遍,諸人才www.hetubook.com.com想起,這營帳之中,若有人對方七佛的脾性瞭若指掌,那非蘇牧莫屬。
蘇牧微微一愕,因為他也沒想到童貫會問計於他,這個宣贊的身份,不過為了讓童貫安心,為了履行兩人之間的交易,提議佔領烏龍嶺,只不過是蘇牧想坐實自己宣贊的這個位置罷了。
方臘如今失了杭州,皇帝也做不成了,雖然想做最後一搏,但絕對無法心平氣和地考慮全局,也就是說,如今他必定更加依賴方七佛的策略。
掃了掃噤若寒蟬的諸多將領,童貫也是冷笑連連,知道他們也說不出什麼有建設性的提議來,只能假戲真做,一臉凝重地朝蘇牧問計。
但烏龍嶺的地理戰略位置是毋庸置疑的,此處乃關隘要塞之地,扼住睦州通往杭州的關節,也是伏擊方臘叛軍的最佳地點。
杭州乃是賊軍北上的要塞,過了杭州才能染指北面的城市,或往東南方向,沿秀州、蘇州、無錫、常州、這才到潤州,甚至於更北的揚州。
可如果走富陽縣,只需要過一個烏龍嶺,便能直搗黃龍,強攻睦州。
「宣帥,某雖不才,然竊以為方七佛不可能想不到烏龍嶺的重要性,我大軍一路走來風平浪靜,實在有些弔詭,方七佛為人詭詐,怕是另有所圖,宣帥不可不防……」
而方七佛這種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物,方臘叛軍的核心首腦,絕對不可能自亂陣腳,也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唯一的解釋許是真如蘇牧所料,此人必是另有所圖。
果然,童貫這一開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蘇牧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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