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越王的宴請

雖然坐鎮一方,但藩王不得插手地方事務,越王平素里更不敢與地方上有來往。
陳氏閃動著淚花,深深地看了蘇牧一眼,這份榮耀不是單單是給她這個老太太的,還是給陳公望這個可敬的老人的啊。
陳繼儒就躲在人群之中,當他看著越王親自攙扶著自家母親,到王府去赴宴之時,滿心酸澀,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蘇大才子,你這般高傲,敢不到我王府坐坐,你家宣帥可知道。」
「老太君認了個好兒子,今後可以享福了,這歡喜的好日子,咱也不論往事,且先跟本王到王府去吃宴。」
楊挺李演武等人都是杭州出身,宗儲雖然出身將門,但言行有禮,談吐得體,是個見過世面的,幾個人又只不過是指揮使,身份不上不下,拿捏得正到好處。
童貫一聽越王竟然稱呼他的表字,心頭不由激蕩起來,對方可是官家的同胞兄弟,堂堂一鎮藩王,而他童貫只不過是個殘缺之人啊。
這些人是看著陳氏和陳妙音一路追過來的,在他們看來,這老太太和小妹子無疑是熱戀貼冷屁股,讓人家蘇牧棄之如敝履了。
陳氏一想,也是這個理兒,正準備打道回府,前面卻騷亂起來,人群潮水一般分開一條道來,但見得蘇牧陪著越王趙漢青,一路引領著,竟然走到了陳氏的面前來。
「兼之認母,乃是我杭州的佳話,我這個閑人也是聽說過的,陳公乃我杭州文壇的脊樑,孤也是時常感懷,不如將老太太一併請來吃宴,也讓孤好生敬一番心意……」
「童貫拜見大王。」童貫https://www•hetubook•com.com滾鞍落馬,作勢就要拜下去,越王趙漢青連忙將之虛扶起來,笑呵呵地謙遜道:「道夫勞苦功高,拯救萬民於水火,又何須牽挂些許虛禮。」
見得這排場,童貫心頭也是一陣陣火熱,這就是他的夢想啊,他之所以常年在邊境吃風吃沙,可不就是為了異姓封王么。
越王卻是扶住了老太太,又笑著看了看蘇牧,拍著老太太的手背道。
方臘敬他是條好漢,並沒有為難越王,也算保留了他的體面,待得童貫兵臨城下,方臘曾經想過挾越王而逃,奈何當時情勢危急,越王府的老弱殘兵誓死抵抗,越王終究還是保全了下來。
然而蘇牧卻眉頭一皺,滿是歉意地婉拒道:「尊者賜不敢辭,奈何咱家老母親出郭相迎,此時還等著蘇某回家吃飯,蘇某沒讀過幾天書,卻也不敢如此不孝,改日必定到王府求見謝罪,還望大王贖罪……」
「咱家麾下都是些不成器的廝殺漢,不懂禮儀,到了王府豈非要貽笑人前,不過大王一片心意,童某也是受寵若驚,感銘肺腑……」
見得越王呵呵大笑,童貫也是鬆了一口氣,卻見得蘇牧上前來,朝越王一拜道:「蘇牧拜見大王。」
越王趙漢青卻從這樣的反應和表現,看到了一個最真摯最淳樸的老人,於是真誠地給陳氏行了一禮。
好在蘇牧讓陸青花在一旁伺候著,並未受累太多,可這十幾里路下來,老太太還是有些吃不消的。
「道夫,人說強將手下無弱兵,誠不欺我也,你手www.hetubook.com.com底下這些人英氣勃發,萬夫難擋,也算是我大焱百姓之福了……」雖是場面話,但童貫聽著心裏舒暢難當,臉上笑意更盛。
蘇牧心頭一暖,朝越王行禮道:「那蘇某便卻之不恭,先謝過大王恩典了……」
越王也一直在關注著蘇牧的情況,對於蘇牧的忠誠,他是沒有半點懷疑的,因為能夠捨生忘死之人,又豈會貪生投了方臘。
誰知越王卻話鋒一轉道:「不過孤可是發現了一匹害群之馬,說不得要為道夫好生教訓一番了。」
趙漢青見得陳氏還在服喪,竟然不忌諱這些個俗禮,親自出郭等待蘇牧,以老朽之身,不辭辛勞一路相隨,頓時感動得鼻子發酸。
而地方上也已經準備周全,若童貫臨時改變主意,難免厚此薄彼,童貫自然要婉拒,越王也大度地表示諒解,此時卻看到童貫身後一道熟悉的身影,可不正是曾經同生共死過的蘇牧么。
「見過大王,謝大王賜宴。」楊挺幾個一臉拘謹,竟然有些扭捏起來,倒是宗儲淡然自若,領著一干弟兄給越王謝恩。
陳妙音自然憤憤不平,陳氏卻呵呵一笑,不予理會。
童貫心頭不由暗驚,本以為自己對蘇牧的底細算是調查得一清二楚,沒想到蘇牧竟然還與越王有著不小的交情,此番抬舉蘇牧,也算是歪打正著了。
雖然他已經位極人臣,但在越王的面前仍舊不敢託大,再者,越王在杭州一役之中的表現,也著實混吃等死的藩王有所不同,早已贏得了童貫真心的敬佩。
越王趙漢青是當今官家的同胞www•hetubook•com•com兄弟,雖然已經就藩,但深得官家信任,否則也不會任由他坐擁數千禁衛。
「你母親不是……」越王對蘇牧是知道的,蘇常宗早年喪偶,蘇牧哪來的老母親,不過微微一愕之後,他很快便想起蘇牧認了陳公望遺孀為義母的事情,當即柔聲道。
童貫帶著蘇牧入城,一路隨行的百姓也是不少,陳氏與陳妙音對陳繼儒的所作所為是心寒到了極點,竟然不辭辛勞一路跟了上來。
陸青花到底是擔心陳氏的身子骨吃不消,見人太多了,便提議先帶老太太回家休息,相信蘇牧會第一時間趕回家去的。
兩人都是懂權衡知進退的,又對官家的心思琢磨得透徹,什麼該說該做,什麼該避免,心裏都有默契,一時間也是相談甚歡。
越王素來謹守禮節,堪稱古板,誰見過他這般充滿人情味。
聽得越王如此一說,劉延慶辛興宗等人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雖然王府赴宴是莫大的榮耀,可到了他們這樣的位置,與藩王走得太近卻是一樁不小的麻煩啊。
「老太君,陳公忠勇光烈,乃我杭州砥柱,堪稱萬民之楷模,斯人已逝,還請老太君節哀……」
地方官員們出城二十里相迎那是理所當然之事,到得武林門外,童貫便見得越王的車駕儀仗,竟是越王親自前來迎接。
童貫作為天子近臣,對官家的脾性最是了解,越王在方臘叛亂之中的諸多表現,保全了皇家臉面,官家必定會對越王恩賞有加。
然則君心難測,官家越是信任有加,越王便越是謹小慎微,否則也不會死守到杭州失陷的最後hetubook•com•com一刻,帶兵出城死戰,將所有精騎都打光。
童貫頓時心頭一緊,笑容都凝住了,卻見得越王緩緩走過去,指著蘇牧道。
哪知道越王順勢扶住,卻給了蘇牧肩窩結結實實一拳,眼眶濕潤著道:「渾小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念及此處,越王便朝童貫說道:「地方上盛情款款,爭相犒勞王師,道夫理當赴宴,不過孤對諸多將士也是心生敬意,道夫怎麼也要讓孤一嘗所願,不如就派幾個代表,讓孤聊表敬謝如何。」
然而童貫卻不以為然,他都已經跟越王表字相稱了,也不能太不給面子,當然了,自己的心腹大將也是要避嫌的,他也沒把劉延慶等人算上,只能說劉延慶這些人自作多情罷了。
他走到陳氏的面前來,那陳氏雖然出身大家閨秀,又與陳公望這樣的大儒相敬如賓幾十年,可到底沒見過這麼大一號人物,竟愣愣著忘了行禮。
把手歡敘了一陣之後,越王便邀請童貫到王府去赴宴,當然了,這也只是平面功夫罷了,兩人要是牽扯太深,難免引人猜忌。
李演武出身焱勇軍,楊挺的師父大宗師周侗在京城御拳館教授,未就藩之前,越王的幾個家將就出於御拳館,說起來也有些淵源,童貫能權傾朝野數十年,眼力城府果然不是常人能及的。
童貫趁機笑罵道:「怪我咯,趕緊滾蛋,莫辜負了大王一番心意,代我軍中將士,好生感謝大王的恩撫與犒勞。」
這些人的眼中,王爺可是杭州城中至高無上的存在,能夠得到王爺賜宴,該是多麼榮耀慶幸的一件事情啊。
但見得蘇www.hetubook.com•com牧臉上兩道金印,越王心中也是惋惜悲憤,再者,自己的小兒子前番已經託付給了蘇牧的兄長蘇瑜,這些事情自己萬萬不能出面,一事不煩二主,最後還得拜託蘇牧的。
如此說著,蘇牧就要到道旁去請陳氏,卻又聽得越王說著:「長者為尊,陳老太君又是忠貞大德的耆老,理當本王親自去請才是。」
說著便跟著蘇牧,來到了街道的一側。
也正是他的謹慎,使得他能夠成為諸多藩王之中,最得官家信任的一位。
越王也是心情大好,與童貫說笑了幾句,知曉不能將地方官員晾得太久,便拉起蘇牧的手腕,要回王府吃宴去。
由於越王的大駕光臨,人群又圍攏上去,他們在稍稍靠後的地方,一時半會兒也見不到前面的光景,只聽看客們不斷傳來消息,說童大帥與王爺在說話,又說王爺要賜宴云云。
陳氏這才反應過來,老淚縱橫,當即要拜下去,口裡只是說:「使不得使不得,大王折煞老身了……」
蘇牧也是心生感動,連忙解釋道:「宣帥與大王相談甚歡,蘇某又豈敢造次……」
越王與李演武楊挺甚至徐寧岳飛幾個都是認識的,大戰之後還能再見故人,心裏自然開心不已,連忙抬手讓他們免禮,而後又對童貫說道。
說到這裏,童貫轉過身去,指著幾個人就笑罵道:「楊挺、李演武、宗儲,給我滾出來,大王厚愛,你們幾個可別給咱家丟人。」
而後又有人傳話,說是誰誰誰被童樞密點名,代表全軍去赴宴,又有人冷嘲熱諷,說童貫雖然帶著蘇牧入城,去王府吃宴卻又沒有他,真是笑死人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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